贵族见他将手放在了门把上,无不担忧地说:“你要去哪里!”
余赦回答:“待在这里面始终没有办法解决问题,我需要去印证我的猜想。”
贵族惶恐地说:“可是宫殿里的头发可比刚才看进来的那一点多了百倍。”
他不敢自己留在这里,但想到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头发时,他又不想离开房间。
虽然见识到余赦饲养着一只神奇的动物,能够喷出火焰烧断这些连剑都砍不断的头发,但是他依然觉得,如果遇到更大量的头发以后,他们会陷入绝境。
正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叫声,其中还伴随着一些听上去头皮发麻的撕裂声。
贵族的脚更软,但是看到余赦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以后,他咬咬牙跟了上去。
缪斯更是相信余赦,毫不迟疑地跟着他。看到贵族上前后,她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
这个贵族胆小的样子,让缪斯极为不屑。没想到贵族还死皮赖脸地缠着他们,缪斯就对他更加看不上眼。
贵族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心中思量,担心缪斯对余赦说他的坏话,于是脸上堆满苦笑说:“你们不用管我,我就跟着你们,但是绝对不会捣乱,先生你说东我绝不往西。”
缪斯闻言,觉得贵族还算识相,见余赦也没有拒绝他,于是冷哼一声收回了目光。
他们走到楼梯的位置,这才看到一楼的大厅中,涌来了不少人。
只不过他们的姿势很奇怪,并没有用双脚行走,而是用手撑在地上,以倒立的方式行进。
这些人中还有贵族的夫人小姐,她们身上都穿着裙子,因为倒立的缘故,她们的裙子都因为重力往下掉,遮住了上半边身体,还露出了里面各种颜色的底裤。
这要是放在往日,这些自持优雅的夫人小姐们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这般难堪的境地。
“这是怎么回事?”贵族看到眼前这荒诞的场景,顿时不寒而栗。
“余赦先生,他们好像都在往楼梯的方向移动。”缪斯歪歪脑袋说道。
余赦闻言觉得奇怪,如果是逃命,行进的路线应该是五花八门的。
但是这些人就如缪斯所言,无一例外都是往着楼梯的方向行走。
而且他们还是用着双手倒立的姿势,如果要上楼梯,势必会比正常的步行方式更加困难。
这时,其中一个女人纤细的双臂颤颤巍巍,就快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她拼命的将腿搭到前面一个男人身上,想借力休息一下。
但是那个男人也非常吃力,身上多了她的重量以后,差点突然摔倒。
那个男人顿时一边诅咒一边辱骂,言语万分难听,
那名女子的脸被裙子盖住,站在楼上的余赦三人但不能看到她的神色,但想必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的贵小姐被用这些肮脏的词语骂了一顿,一定非常难堪。
“那件衣服......这不是法律司的千金吗。”余赦旁边的贵族说,“骂她的男人是法律司的下属,出生于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我有听说他一直在追求这位小姐。”
贵族啧啧嘴,似乎对这一幕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正在他小声嘀咕的时候,那个男人突然生出一股力量,身体迅速往前前进了几步。
法律司千金原本借力在他身上,重心也靠前。因为他一走,她便因为重心不稳的缘故,双腿无法挽回的往地上落去。
她发出了尖锐的叫声,但周围的人此时都自身难保,根本没有人搭理她的求救,也没有人有这么快的速度帮助她。
她的脚落在地上的瞬间,整个人就像是突然被抽出了筋脉,身体软下来,像一滩烂泥瘫在地上。
周围的人都惊慌失措地叫:“快点上楼,小心她复活!”
千金身上突然发生的事故让他们的肾上腺素飙升,潜力被激发。
很快已经有几人通过了最后的一截路程,来到了楼梯上。
上楼梯的时候,他们的腿终于有借力的地方,行动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然而那些体力不好的,就被抛弃在了最后。
这时,软倒在地上的千金身体突然震动起来,像是身下放置了一块不断起伏的地鼠机。
一些地方突起来一些地方又凹陷下去,看上去格外怪异。
“我们先走吧,余赦先生。”贵族没心情八卦了,他已经察觉到千金离诈尸不远了。
他的话音刚落,趴在地上的千金慢慢的站了起来。她这一次没有再用两只手走路,成为了一楼里唯一一个双脚落地的人。
然而她的脸色发紫,这种颜色一直蔓延到她的锁骨处,锁骨以下又是晃眼的白,看上去像是因为窒息而死的尸体。
她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走去,被她靠近的那个人吓得生出一股大力,赶紧往前挪动了两步。
只是那人太过着急,手一滑就摔倒在了地上。
正在这时,千金朝他扑了过去,披在身后的长发此刻延长,紧紧地缠住这人的脖子,她的身体也紧紧的缠住他。
片刻以后,那人只剩下半颗脑袋,另外半颗进了千金的肚皮。
贵族见状不住地后退,最后退到身后的门上,被撞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余赦先生,我们还不走吗?”他指着千金,“她好像要上楼了!”
像是要印证他的话一样,千金已经挪动到了楼梯处。
千金吃了半个脑子之后,好像可以进行简单的思考。她略过其他人,笔直地朝着那个男人走去。
楼梯上的人只听到后面有惨叫的声音,但是他们看不见究竟发生了什么,包括刚才趁千金不注意,直接离开的男人,他此刻也在专注地上楼,不知道千金的尸体已经重新站了起来。
忽然间,他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于是转动脑袋,以一种别扭的角度看去。
只见一张发紫的脸,正杵在他面前。那张脸上的眼睛已经变得浑浊,此时这两颗浑浊的眼球正盯着他,一动不动。
男人顿时吓坏了,手一软整个人跌倒在楼梯上。
但是他摔下来的时候,仍然记得将双脚抬起。
只是千金来到他面前,身体前倾,用两只胳膊抱住了他的腿,不断的往下压。
她一边压,一边歪着脑袋,将嘴唇放在男人的小腿处。
只见有鲜血溅出,千金的脸上染上了一大片红色,嘴里还叼着从男人腿上咬下来的血肉。
男人痛叫一声,再也没办法支撑,双脚落到了楼梯上。
千金面无表情地抱住他的脸,俯下身吻了上去。只是她的嘴张得很大,这一吻咬掉了男人的嘴皮。
趁千金和男人“亲密”的时候,其他人忙不跌地上了楼。
他们上楼以后,一个二个像死猪一样瘫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贵族看到几个熟人,忍不住凑上前去询问。
“你们刚才怎么倒着走路?”
“......”其中一个人说,“你不是看到了吗,脚放在地上就会窒息,死后会变成活死人。”
“可是我们为什么没有出事?”贵族问。
“因为这个规则只限定于一楼,二楼现在还是安全的。”
“今天有这个规则吗?”贵族问,“我实验场看过,分明没有这一条啊。而且这个规则未免也详细得太怪异,怎么可能精确到楼层?”
“谁说是今天的规则。”和他说话的人说,“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规则混乱。”
“刚开始不是这样的,我们在一楼的舞厅中躲了一会儿,就出现了这种情况。”另一人说,“除了不能用双脚走路以外,还有更离奇的。”
“余赦先生,你不是有办法吗,我们赶紧去——”贵族回过头,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余赦刚才站的位置,现在已经空无一人。
余赦在贵族和其他人说话的时候,已经带着缪斯离开了。
按照贵族所言,二楼现在是安全的,除了要注意原本就死在二楼的人以外,二楼暂时不受规则的影响。
如果继续放任下去,很快二楼也会充满古怪的规则限制。
他虽然不担心活死人,但是对规则防不胜防。所以需要争分夺秒地去印证自己的想法。
他来到城主位于三楼的房间门口,此时整个走廊中一个人都没有,但是不少房门紧闭,看上去有人躲在里面。
城主出现变化失去控制的时候,是在一楼的会客室中和男性们打牌玩乐,所以最先遇袭的也是一楼的人。
二楼他们目前只遇到过三个,三楼看上去更是一个都没有,十分安静。
余赦试着推了推门,但是城主的房间被锁上了。
他拿出其中一把钥匙,凑到锁眼处试了试。
面前的门发出咔嚓一声清响,房间缓缓打开,门缝越来越大。
余赦将钥匙抽出来,推开城主的房间门。
整个房间十分华丽,城主生活起居所需要的功能一应俱全。只是这个房间哪里都好,唯独有一样东西格外缺乏。
少了生气。
整个房间没有一点生活气,甚至还比不上这座宫殿中放置收藏品的展厅。
被子一丝不苟地叠着,床头柜上也空无一物,没有任何需要趁手拿取的东西。
包括其他地方,毫无使用的痕迹。
余赦顿时想起了末世前,和售楼部销售员一起去看的样板房,也是这样徒有装饰,到处都充斥着违和感。
余赦回过头,只见里面的门把手上竟然没有锁眼。
这个房间只能通过外面上锁,并且上锁之后,被困在里面的人没有办法轻易离开。
“老师说之前看到圣翼城城主睡在这张床上,如果是这样,他是不是被城主夫人囚禁了?”缪斯说。
“城主夫人没有囚禁他的理由。”余赦皱眉,“他是一具非常听话的行尸走肉,城主夫人没有必要......”
他的话音突然顿住。
“等等,如果说他会时不时地清醒呢?”余赦说,“又或者是时不时地失控。”
“对!任何高级法术都有副作用,或者是没有办法解决的漏洞。这种漏洞需要用其他的法子填补。”缪斯双眸一亮,“想必这个房间中一定有解决法术漏洞的东西。”
“地下室的法阵是为了为城主的尸体提供生命力,楼上的这间房则是为了控制。”余赦的目光落到床上,他大步流星走过去,伸手推动床架。
缪斯见状立刻帮忙,两人一起将整张床移动了一大截。
“城主大人你看!”缪斯指着地上的红色油漆,“这不就是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吗!”
她兴奋了一会儿,肩膀又塌了下去。
“可是知道这个,不知道解决的办法,也没用呀。”
余赦拿出手机,对着红色的油漆拍了几张图,递给缪斯。
“回去问问赛科利,这是第三个图,比起刚才而言,他应该能看得更全面。”余赦说,“问问他这个的作用,如果和控制有关,要怎么才能破坏,让那位城主停止行动。”
缪斯点头领命回到了地下城中。
她走后,系统突然开口。
[主人,这张床的底下另有玄机。]
余赦闻言一愣,他只看到了满地用红色油漆绘制的图案,系统所说的玄机他完全没有注意到。
[我说的并不是指地板,而是指床板。]
“是在床垫下面?”余赦问。
系统对他的疑问给予了肯定的回复。
余赦见状绕到了另外一边,在碰不到红色油漆的位置俯下身,整个人趴在地板上,又翻了一面,头朝上双手用力,向自己的身体推动到床下。
他完全进到床下方,整个空间被厚重的床罩盖住,面前一片黑暗。
余赦拿出一只手电,摸索着打开了电源。
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他看到一张脸贴在面前,正和他面面相对。
余赦自认为心脏已经被锻炼得宛如钢筋铁打,但是他在进入床下的时候,完全没有做心理准备。突然间看到,他心脏跳了一下。
他认得这张脸,这就是圣翼城城主的脸。
对方正闭着眼睛,头发因为重力往下垂,并且头发的长度比起余赦之前见到的时候更长,此刻正悬在空中,差一点就要碰到他的脸。
“圣翼城城主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下面吗?”余赦心中顿时升起疑云。
他伸手碰了碰圣翼城城主的身体,只觉得手指触及的部分手感松软,像是在床上瘫痪了许久,完全没有活动的人肌肉退化后的触感。
他更是觉得惊异不已,又用手电筒往面前这具身体的四肢上照。
对方是被紧紧的束缚在床板下的,仔细看能看到一条一条接近于透明的宽口长绳绑缚着躯干。
余赦拿出一把小刀,尝试着在长绳上割了几道。
触感非常柔软,然而很难割断。
但这仅限于这种传统的冷兵器。
他又噌噌噌的从床下爬出来,手一翻,一把电锯握在手上。
余赦把所有的被子都拖到了地上,露出光洁的床板后,他站到了床上。
房间里顿时响起了巨大的噪音,只见他在床上画了一道人形,便用电锯锯了下去。
很快中间那一道就空了,如同案发现场用白色笔勾勒出来的死者范围。
余赦跳下床,连同被锯断的床板一起,将圣翼城城城主拖了出来。
他用指尖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又感受了一下心跳。
不出他所料,一样都没有。
怪不得缪斯没有察觉。
但是这位城主看上去,又不像尸体的模样。
“他究竟是死是活?”余赦问。
[可以说是死,也可以说是活。]
[一切都需要通过这个房间里的法阵决定。]
余赦突然想起被自己遗忘在地下城中的缪斯,连忙把她放出来。
缪斯一见到他便一脸担心地说:“城主大人,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她说完顿时看到了躺在地板上的圣翼城城主,不出所料的发出一阵惊呼。
“他不是在下面吗?!”
“赛科利说了什么?”余赦打断了她的惊诧。
“他说这是一个嫁接的法阵,是将一个人的灵魂、样貌、声音、习惯都嫁接到另外一个躯体上。”缪斯说,“但是,被嫁接的躯体并不是一般的躯体——”
缪斯脸色变得难看:“赛科利大人说,那是神的一部分血肉组成的,所以才会用这种高级的法阵一环套一环地去实行。”
“这么说来,下面的那个城主其实是个冒牌货,真正的圣翼城城主,在这个房间中。”余赦说,“城主夫人之所以要锁住房间,是因为她不想让其他人撞破这个秘密——毕竟在同一个宫殿中看到两个城主,一定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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