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尾巴(1234更)

祂的身体突然窜过来,趾高气昂地站在余赦面前。

实际上是挡在余赦面前。

祂的尾巴高高翘起,在半空中甩了甩,突然啪地一声打到了余赦的身上,又顺势缠上来。

“这是?”杜威冯琦不解的看向余赦。

庭慕的嗓子里发出了低沉的吼声。

“不用管它。”余赦拍了拍庭慕的脑袋。

“?”邪神的耳朵竖起来,眸子一亮。

什么叫做不用管祂。

这种话能够对高贵的神明说吗?

祂的仆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庭慕转头用脑袋在余赦的腰上顶了顶,又虚张着嘴作势要咬。

余赦一动不动,任它在一旁折腾。

杜威布曼眼见余赦的手就要被凶兽衔进嘴里,连忙出声阻止。

“老师小心!”

他话音未落,就被凶兽狠狠的瞪了一眼。

他发现凶兽并没有真的咬下去,只是做个样子,把余赦的手往口中一叼,紧接着又扔了出去。

余赦无奈地将手背上被蹭上的口水擦干净。

庭慕很小气,每次只要得罪过它,就会一直被它记在心上,直到被报复回来。

特别是刚才他还抱着庭慕的脖子晃了几下,看邪神那股心疼劲,估摸着庭慕被晃得并不舒服。

余赦从不可言之域回来之后,见庭慕没有捣乱,还以为它偶尔大度了一次。

但现在看庭慕的表现,估摸着缓过来了,开始在他面前使坏。

若是杜威冯琦等人不在场,他一定要好好的收拾庭慕一顿。

但碍于他要维持自己的人设,不得不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任庭慕在一旁撒气。

“如果要感谢我,就感谢恐惧之源吧。”余赦继续刚才的话题。

邪神见余赦竟然全然不理会自己,将祂排在了这几个低微的人类之下,顿时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时不时的在余赦身上蹭一蹭,眼珠子却一直盯着杜威冯琦几人,把杜威夫妻俩盯得毛骨悚然。

杜威布曼见识过余赦和暗神之间的对话,并不觉得庭慕会对余赦有什么威胁。

只是一旁的杜威冯琦皱了皱眉头。

庭慕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光明城以外的魔怪准备猎食时的模样。

他认为庭慕非常的危险,并且对余赦这个主人有僭越的可能。

“余赦大人,我能跟您私下说几句话吗?”杜威冯琦说。

“嗯?”余赦一怔,他似乎和杜威冯琦之间没有什么交情,杜威冯琦想跟他说什么。

“父亲母亲,哥哥,麻烦你们先在楼下等我好吗?”杜威冯琦转过身对他的家人说。

“弟弟你?”杜威布曼也不解地看着他。

杜威夫妻俩十分配合地带着杜威布曼走下了这层楼,只听到他们的杜威布曼关切的声音从楼道中传来。

“余赦大人,您的这只宠物,可以让它先行离开吗?”杜威冯琦又说。

庭慕闻言,顿时警铃大作。

“这个人类想对我的仆从做什么?”

“为什么要把我支开?”

“难道他想要做只有两个人才能做的事?”

凶兽的表情看上去更加狰狞,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意。

杜威冯琦见状,不由得后退了半步,但他硬生生稳住,继续盯着余赦。

“只要它出去?”余赦纳闷的指着庭慕问。

“对。”杜威冯琦说,“奎纳大人并不影响。”

余赦更觉得奇怪,但杜威冯琦的表情很是严肃,他直觉杜威冯琦要跟他说的事非常重要。

至于杜威冯琦为什么不愿意让庭慕听到,余赦猜测他也许以为庭慕是一只魔怪。

“嗯……庭慕你先出去一会儿吧?”余赦低头对庭慕说。

但他并不确定庭慕在听到他的话以后,一定会照着做。

果然庭慕转过头,用一副愤愤的目光瞪着他。

虽然庭慕这时的体型并没有变小,但余赦觉得它这副样子和变成小豆丁时的模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想到小小的棉花团子,余赦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伸手在庭慕的耳朵上摸了摸。

“快听话。”

庭慕被他撸得很舒服,眼睛逐渐眯起,不再那么有攻击性。

片刻以后它突然如同惊醒,尾巴又缠到余赦的腰上。这一次缠得更紧,一副不把它尾巴砍断就不罢手的模样。

杜威冯琦见状,知道这只凶兽是不会离开这个房间的。

“余赦大人,既然它不愿意出去,我能够在您耳边说吗?”杜威冯琦问道。

他脸上露出了可疑的红晕,眼神有点虚无地飘到了一旁。

庭慕见状更加鄙夷和生气。

“看吧,这个人类就是在打我的仆从主意。”

凶兽的眼珠子转了转,整个身体立起来,两条毛茸茸的前肢,搭在了余赦的肩膀上。

余赦:“……”

杜威冯琦:“……”

余赦觉得自己的人设不保,心中庆幸这里只有杜威冯琦一个外人在。

他用力将庭慕第一只爪子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去。

杜威冯琦趁着庭慕的身体重心不稳重新踩到地上时,俯过身贴近余赦的耳边。

“余赦大人,您的这只凶兽……似乎对您并不是普通的主仆情谊……”

“?”余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我是说您的宠物对您心思不纯……它似乎有种特别的占有欲。”杜威冯琦关切地说,“请您一定要小心,这种魔物随时都有反噬的可能。”

“……”余赦顿时尬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他早就知道庭慕对他心思不纯。毕竟这个家伙发I情的时候,差点把地下城的屋檐都掀翻,也差点把他整个人都扒干净了。

但他似乎一直在忽略这件事。

特别是最近庭慕变得乖巧了许多,他更是主动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以为庭慕以后就不会再犯。

但如今看上去,庭慕只是在服用了恐惧之精后,懂得如何去收敛。并非已经改掉了那个毛病。

“看来这个事情,我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必须要好好和庭慕谈一谈。”余赦在心中暗想。

“那些问题儿童之所以长大后干了各种坏事,都是因为他们小时候父母没有起到教育的责任。”余赦痛定思痛,“没想到这种不负责任的父母竟是我自己。”

杜威冯琦见余赦突然一言不发,皱着眉头表情深沉,以为他无法接受宠物对自己有异心的说法。

“余赦大人,您如果不方便,我可以代劳。”杜威冯琦说,“光明城中也有圈养魔怪的地方,我们有专门训练魔怪的人──”

他的话音未落,面前突然出现了一片黑色的玻璃纹。

透明的黑色,就像是冰花一样的纹路,周围有雾气缭绕,和暗神的神力并不一样。

他愣了一秒,突然意识到这种玻璃纹并非和它的美貌一样值得亲近。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一旦他碰到了这片玻璃纹,只有可能和暗神一样消失。

并且这个过程不会超过一秒钟。

杜威冯琦顿住的同时,余赦出声阻止。

“够了庭慕,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动手。”

这一声就像警钟一样在杜威冯琦的心中敲响。

他从回过神,身体后退直到他和余赦之间的距离足够疏远。

余赦担心杜威冯琦继续留在这里,庭慕会对他动手,于是催促他赶紧离开。

杜威冯琦没有多留,礼貌地向余赦和奎纳道别,走之前他的目光在余赦的脸上停留了几秒,这才转身回到黑暗的楼梯间。

“城主大人,需要老夫给你们留空间吗?”奎纳眼观鼻鼻观心,“不过请您不要太苛责庭慕,毕竟它是地下城的仆从。自它诞生以来,我们就陷入了沉睡,想必它一直孤单的在地下城中生活,缺少了对人类社会的认知。”

“我不会怎么它。”余赦看着奎纳替庭慕找理由的模样,露出一个笑容。

他突然发现自己比以前笑的时间更多了。

“那么老夫就先去光明城周围看看。”奎纳说着身体生出了许多羽毛,覆盖在祂的体表。

整个光明城的人都已经看到祂和暗神战斗的场面,奎纳也不再继续隐藏。

祂的整个人类形态逐渐消失,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鸟以后,在空荡荡的墙边拍了拍翅膀,像一颗流星,嗖的飞了出去。

余赦收回目光,低头看向庭慕。

他发现庭慕也瞪着他,并且目光中还有几丝责备。

余赦:“……”

他还没责备庭慕,庭慕竟然反客为主了。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选择棍棒教育,而是蹲下来,让自己的视线和庭慕保持水平。

邪神看着他的动作,圆圆的耳朵抖了抖。

“这个愚蠢的人类在做什么?”祂心中想。

“庭慕,我知道你的年纪大了。”余赦思考了一下措辞,“而且这半年来,你接触了许多外界的信息。受到这些信息的干扰,你一定会发生某种改变。但我们都希望,你的改变是往好的方向去发展。”

他卑微的仆从在说什么。

“总之我知道动物都会进入发I情期,通过本能去繁衍后代。你希望拥有一个能够陪同你度过这个阶段的同伴,也十分正常。你希望能够拥有后代,也情有可原。”余赦又战术停顿了几秒。

发I情期?

什么叫做祂希望拥有一个同伴?

什么叫做祂希望拥有一个后代?

“虽然我之前也思考过,要不要送你去绝育,但是这个想法最终腰斩了。”余赦又说,“第一个是因为当时的条件不允许,第二个是你对我而言并不是单纯的宠物,你还是我的家人。所以我没有这样做。”

什么绝育???

这个愚蠢的人类的脑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邪神的眼神变得古怪,那双深蓝色的眼瞳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既然我这样信任你,你是不是也不应该辜负我对你的信任。”余赦深深地看着它,“我知道,你对我非常依赖,连发泄的这种事都希望我能够帮助你。”

邪神闻言脑子嗡嗡响。

祂顿时想起,这具兽身在祂没有刻意控制之前,一直是凭借本能在行动。

动物的本能中就有发I情这一项,而这具身体的发I情对象就是余赦。

“虽然你这样信任我,我很高兴。我也很希望能够帮助你,只要我能够帮助。”余赦继续输出,“但是,这种事情是不可以的,因为我没有办法帮助你繁衍后代。”

“我们之间有生殖隔离。”余赦一锤定音。

“……”

余赦说完以后,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头凶兽的反应。

只是凶兽蹲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刻,每一根毛都是凝固在身体上的。

“难道是我说的太复杂了,它还懂不了?”余赦心中暗想。

因为这个原因,余赦换了一个说法。

他摆出和蔼可亲的模样,伸手拍了拍凶兽的头:“总之你不要再打我的主意了。”

“!!!!”邪神如垂死病中惊坐起。

“呵,愚蠢的人类。”

“你以为本神会对你感兴趣吗。”

邪神的内心发出了冰冷的反抗声。

然而当祂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就像一只护食的猫时,祂顿时有些慌张。

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祂怎么能够对一个人类与众不同?

一定是被这具身体影响了。

对,就是这样的。

一旁的余赦见庭慕脸上就像打翻了调色盘一般,表情千变万化,不由得担心起来。

“这是听懂了?”

突然间,他看到庭慕的身体逐渐缩小,最后变成一个白白嫩嫩的团子趴在地上,眼睛一闭,尾巴搭在一旁,就这么晕了过去。

“???”

余赦震惊地伸手把团子捡起来,治疗了一次,但团子不见好转。

“我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晕过去了……”余赦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他把庭慕治疗了几遍,庭慕还是死死地闭着两只绿豆大的眼睛,一副厌倦人世的模样。

“系统,它没事吧?”余赦焦急地在心中问道。

[主人实际上,庭慕现在还醒着。]

“……难道它在装晕?”余赦问。

[大概是这样的。]

[主人你也不要太过担心。]

[青春期的孩子都是这样。]

余赦震惊了,没想到系统竟然懂点教育。

“原来如此。”余赦有些后悔,“当初只顾着下载猫德学院的课程,忽略了青少年教育。不然现在就算庭慕用不上,也可以给晓华用。”

[主人没关系,赛科利对青少年教育也得心应手。]

“哦是吗?”余赦说,“那我就放心了。”

虽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程晓华现在除了年龄和脸,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和少年挂钩。

这都是赛科利的功劳。

之后的几天里,余赦一直都待在钟楼中。

他要确保在他换下核心碎片之前,钟楼里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只是在击杀暗神的那天,这个房间的两面墙被无情地摧毁了,住在里面穿堂风一直刮在身上。

但余赦并不想让光明城的人进入房间修缮。

于是成为神以后的奎纳,第一份工作就是在钟楼上砌墙。

余赦在一旁围观了片刻,不过奎纳的阻拦,加入了砌墙的工作中。

因为如果要给奎纳的战斗打分,余赦可以打上一百五十分。

但如果要让他给奎纳在这些居家活上打分,他只能给二十分。

其中有十八分是友情分。

“城主大人您那双珍贵的手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奎纳大声反抗,“这种事情有老夫就够了。”

余赦看着稀稀拉拉,被风一吹就倒的墙,沉默了两秒。

“为了从楼下路过的人的安全负责,我还是来帮你吧。”

“可恶──”奎纳捏紧拳头,紧紧咬住牙齿,眼角的伤疤随着他悲愤的情绪,不断地抽搐,“老夫怎么能这般无用!”

“术业有专攻。”余赦安慰道,“比如赛科利,对这种事情就更加擅长。”

“啊!竟然被黑鸡比下去了!老夫还是去死吧!”奎纳生无可恋地望着稀稀拉拉的墙,“成为神,又有什么用呢……”

余赦:“……”

很凡,让他很气。

等他们砌好墙以后,余赦开放的拜访时间变多了。

期间不断有光明城中的位高权重者上楼,也有贫民窟的代表。

看似是余赦随意抽选的,但这些人都是奎纳事先调查过,掌握了一定信息的。

除此之外,杜威布曼每天都会到钟楼来,跟晨昏定省似的。

原本这没什么,但是每一次杜威布曼来的时候,都有杜威冯琦的陪同。

一旦杜威冯琦出现,被余赦揣在兜里的团子,就跟突然活过来了一样。

从庭慕那天昏过去以后,平时都一动不动,连余赦在它身上乱戳也丝毫不搭理。

余赦觉得它这副样子,就跟没有生命的玩偶一样。

但是只要杜威冯琦一出现,庭慕就会在他的包里乱动。

时不时地从边缘处冒出脑袋,或者又用爪子隔着衣服在余赦身上扒拉。

等到杜威冯琦离开以后,余赦准备秋后算账,团子又变成了假团子,摊着肚皮闭着眼,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怜模样。

余赦:“……”

还能怎样,笑一笑蒜了。

等了一周有余,并没有发现光明城中的其他异样。

倒是整个暗之域的暗元素在缓慢的消失,普通的烛火逐渐可以照亮一点点黑暗。

余赦见状,将一些植物的种子交给了杜威布曼。

只要未来有阳光照进光明城,种子就能够发芽长大。

他给的种子,都是一些好养活的蔬菜和粮食。

并且他这几日还在核心碎片的光芒之下,养活了一盆蒜苗。

地下城中的植物,可以依靠恐惧石,不用阳光就能够生长。

用暗神神力制成的那枚戒指,仅仅戴在他手上就已经散发着柔和的光线,等他取下来时,一定会更加明亮。

到时候,光明城的人完全可以在钟楼的附近种作物。

人们看到了希望,更加崇敬恐惧之源。

他们开始在城市中大肆修建恐惧之源的神像。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邪神的模样,于是都将浑身散发着圣光的余赦,当做了神像的参考。

一直在钟楼上的余赦对此一无所知。

奎纳则认为余赦身为地下城的城主,理当拥有这样的待遇,于是并没有将这当回事。

等到余赦从杜威布曼的嘴里知道,光明城中已经到处都立着自己的神像时,为时已晚。

他也不好让光明城的人将雕像摧毁,只能用僵硬的笑容敷衍杜威布曼。

余赦原本想要等待暗神的目标送上门来,但是那个倒影中的城市,在那天后再也没有出现。

“城主大人,我们准备彻底离开了吗?”奎纳问道。

“我已经让杜威布曼通知了光明城的所有人。”余赦点点头,“换下核心碎片时,光明城一定会陷入暂时的黑暗中。”

在钟楼以外,因为那场灾难只剩下十几万的光明城居民们,都聚集在城市的中心。

他们手中举着火把,或是举着用魔怪油脂炼制成的蜡烛。面前都是燃烧着的高耸的火堆。

他们在等待突然的寂静。

人们抬起头,看向钟楼顶端恢复如初的房间。

不少感性的人,眼中不经流出泪水。

这是两千年来,第一个给他们带来希望的神明。

哪怕他们听惯了恐惧之源的恶名,此刻也只有留恋。

钟楼前有一座新树立起来的雕像。

雕刻着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青年,他垂眸浅笑,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晕,圣洁和无私,如同洗礼一般让光明城中的人们感到宁静。

大家手牵着手,紧紧盯着钟楼。

再过一会儿,神明就将彻底地离开。

人群中,杜威布曼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倒在自家兄弟的肩膀上。

经过这一战,两人的关系迅速地缓和。又或者是彼此解开了内心的桎梏。

杜威冯琦拍了拍哥哥的脑袋:“别哭了,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你。”

杜威布曼呜咽着说:“可是两位老师就要离开了。”

“我知道啊……”杜威冯琦看着钟楼顶,眼底出现一丝异样的光,“我能到神级吗?”

“嗯……?!”杜威布曼抬起头,“你说什么?神级?”

杜威冯琦顿时有些脸红:“我只是说说。”

杜威布曼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冯琦,你的想法并不可耻,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

杜威冯琦看向他:“你认真的吗?”

杜威布曼点点头:“你看,在这之前谁又会相信我能够进入护卫队呢?”

正在这时,他们眼前的光线突然暗去。

就像被一块厚厚的黑布盖住了眼睛。

手中的火焰,仅仅只能穿透一点黑暗,让那一节空间变成微弱的橙色。

就算如此,他们也能够看见自己身边模糊的身影。

千万束火焰,冲破了黑暗的阻碍。就像是暗河中被释放的万千花灯。

光明城的人们心中不再有对未知黑暗的恐惧,他们都抬起头,似乎想要透过火焰无法穿越的黑,看清楚,看清楚钟楼上被他们寄托的希望。

突然。

一道比曾经更加耀眼的光芒亮起。

这道光线如同一把劈开天地的利剑,将黑暗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骤然间,一束阳光从外照了进来。

一开始只有一束。

但随着裂口的增加,一束,两束,三束,四束……百束,千束,阳光照亮了整个光明城,以及它的边缘。

光明城的人们愣住了。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光,这样真实,剔透,晶莹,充满温度的光。

温热的眼泪顺着眼角流淌到下巴,滴落在泥土上。

哪怕是再在意自己形象的人,都无法控制自己露出脆弱的丑态。

求而不得之物突然在某天来到身边,无论是谁,都无法保持平静。

想必他们的先祖建城之初,在为城市命名的时候,就希望着有朝一日,他们能够在黑暗之域看到真正的阳光。

因为恐惧之源的存在。

他们,看到了。

钟楼里,悬浮的半透明球体中,少了一只深蓝色的盒子。

而一枚纯黑色的戒指,正在其中缓缓的转动。

除此之外,房间中没有了活动着的物体。

与此同时,余赦回到了久违的地下城中。

刚一出现,就看到一个壮实的身影朝着自己狂奔过来。

紧接着他就被三块肌肉狠狠地夹击。

余赦将脑袋从肌肉的禁锢中抽出来。

原来差点把他闷死的是胸大肌,以及两条大臂的肌肉。

“余叔叔!!!”程晓华哭唧唧的声音传来,胸腔振动的频率让余赦的脸颊发麻。

“原来是晓华……”他还以为地下城遭遇敌袭了……

余赦让程晓华将他松开,退后一步仔细打量了一番。

……

他不在的日子里,程晓华又变壮实了许多。

赛科利当真是将这孩子当成钢铁人在饲养啊……

这么一看,他们对杜威布曼的训练完全不及格。

余赦一时间无力吐槽。

“城主大人,您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赛科利朝他鞠了一躬,但脸上依然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由衷的感情。

余赦知道赛科利的习惯,点了点头说:“那个人还没死吧?”

他虽然嘱咐过不要把谢荣升杀死,但不禁有些担心,毕竟赛科利不是普通人类,万一下手没个轻重,直接把谢荣升打死了,也是极有可能的。

“城主大人放心,那个人还好好的待在地下城中。”赛科利又说,“但是鄙人担心他饿死,于是自作主张的使用了储藏室中的一些食物,让他保持体力。”

余赦点点头:“这是应该的,做的很好,赛科利。”

赛科利立马垂下头:“多谢城主大人夸赞,鄙人不胜荣幸。”

奎纳在一旁冷眼瞧着,听到余赦夸奖赛科利以后,发出了一声冷哼。

然而赛科利根本都没有搭理祂,继续低着头等待余赦的询问。

余赦说:“其他没什么事了,你们都去忙自己的吧。”

“城主大人才回来,是否需要鄙人服侍您进餐?”赛科利问道。

“不用了,我在外面的时候,赛科利不是每天都会给我准备新鲜的食物吗?”余赦说。

“那些食物都太过简单,若不是考虑到好拿取的因素,鄙人一定能做得更好。”赛科利的头垂得更低了。

“对于我来说一点都不简单,每一餐都凝聚着赛科利你的忠心。”余赦说,“而且非常美味。”

“城主大人!!!”赛科利躬着腰,一副要立刻为余赦肝脑涂地的模样。

余赦知道再这么下去,在赛科利估计整个身体就要对折起来了,连忙说:“好了就这样吧,我有些自己的事情要做。”

他说完便离开了这里,前往无人打扰的黑暗殿堂。

等余赦走远以后,赛科利还保持着余赦离开时的姿势,只是他的肩膀不断的颤动,喉咙里发出了咕咕咕咕的笑声。

奎纳发出一声酸溜溜的嘲讽:“窝在地下城里煮煮饭,就能得到城主大人的表扬,呵!”

赛科利这才抬起头来:“你这种粗鄙之人,永远都无法懂得执事之道。”

因为使用恐惧之精的缘故,余赦的听力比起以前变得好了几倍。

虽然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但他仍然能够听到奎纳和赛科利的争执。

闻声他脚下的步伐又快了几分。

进了黑暗殿堂以后,余赦松了口气。

奎纳和赛科利都是优秀的下属,但是他们之间的同事关系实在难以协调,他这个做临时上司的,被夹在中间,显得左右不是人。

余赦没有进后殿,而是坐在前殿的王座上。

“系统,可以开始升级了。”余赦在心中对系统说。

说着他将那枚盒子从口袋中拿出来。

打开华丽的盒盖,一枚碎片赫然出现在其中。

它躺在如同锦缎一般的黑色垫子上,显得格外小巧。

余赦看到碎片的大小时,因为侥幸心理提起来的心,顿时又沉了下去。

[主人。]

[这块核心碎片并不是完整的第三部 分。]

“我看出来了……”余赦长吁一口气,“果然没有这么轻松的事。”

[但是主人您往好处想。]

[第三部 分的碎片,你已经收回了二分之一。]

“还不知道另外的二分之一在哪儿。”余赦说。

他将另外已经合在一起的碎片拿出来,顿时这块独立的碎片立刻从盒子中漂浮起。

就像两块磁铁一样,它们迅速的拼合在一起。

顿时地下城中出现了轻微的颤动。

[主人必须找到完整的第三部 分,我才能够升级。]

[但是因为新增的部分,促成了地下城中心的区域解锁。]

[主人您需要前往查看吗?]

余赦还沉浸在失望的情绪中,摇了摇头,从王座上走下来,往黑暗殿堂的深处走去。

他对最里面的房间已经不那么抵触。

在恐怖的东西,接触的时间久了,也就那么回事。

余赦随手推开旁边的一个房间,走进去后,里面是一间装修风格华丽的卧室。

余赦随意地倒在床上,卷过被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又有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收回了这次的碎片以后,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香甜,就连梦中他也在寻找核心碎片。

他梦到自己变成了追风筝的小人,而碎片则变成了在天上飞的风筝。

余赦在地上追着,眼看离碎片越来越近,只差一个手掌的距离就可以拉住的时候。

碎片突然冒起了白雾,片刻后一个银色头发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余赦的手正好拉在祂的头发上,吓得他赶紧松开手。

然而风筝开始追起了他,跟在他身后狂追不舍。

余赦疯狂地想要逃跑,但还是被风筝追上了,身体被风筝线缠了一圈又一圈。

风筝线是祂的头发变成的,银白色,怎么割都割不断。

后来这些头发又变成了尾巴,紧紧地裹着他的身体。

面前的已经不再是邪神,而是一人高的凶兽。

它用尾巴缠着他,用充满欲I望的眼神看着他,随后他感觉自己的腿被抬了起来,对方的尾巴尖挑开了他的嘴唇以及牙齿,塞进口腔中。

“救命啊!”

余赦猛地从床上坐起,周围哪里有什么一人高凶兽,他的枕头上倒是趴着一只团子,毛茸茸的尾巴搭在他的脸上。

余赦:“……”

他愤怒地将团子从枕头上提起来。

“终于醒了?”余赦咬牙切齿地问。

团子睁开绿豆大的眼睛,迷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歪着脑袋,用白乎乎软绵绵的绒毛在他的手腕上蹭了蹭。

余赦顿时裂开了。

什么时候庭慕竟然会撒娇了。

他还没开始撸啊?!

而且他怎么觉得庭慕又变了个样。

装晕之前,庭慕明明已经能够听懂复杂的话语。

但是现在,看起来又像回到了之前的模样。

在第二部 分核心碎片收集齐之前,庭慕缩小身体的后,喜欢睡在他的枕头上。

但是去光明城的时候,庭慕开始趴在他头顶,并且雷打不动。

现在庭慕又回到了之前的习惯,余赦一时间还很不习惯。

见团子一脸无辜地盯着自己,余赦不由得十分泄气。

但经过庭慕这么一闹,没有集齐碎片的失落转瞬即逝。

他将庭慕留在床上,自己下了床。

正在这时,系统突然说话了。

[主人,吸收了新的碎片以后,我分析出了那两块石板的时间。]

余赦顿时一愣:“是什么?”

[我的分析结果非常奇怪。]

系统显得有些不确定。

“你说便是。”

[经过我的分析,刻在石板上的时间,来自于一万年前。]

“一万年前??”余赦疑惑,“如果说这块石板是恐惧之国降临后,极炎之神拿过去的,也不可能啊。因为我们出现成熟文字的历史,根本没有超过一万年。”

[主人这仅是第一个结果。]

余赦闻言,心中一跳:“还有第二个?”

[第二个分析结果证明,它们的时间来自于现在。]

“现在?”

[上面的文字,是最近才刻上去的。]

“为什么会有两个结果?”余赦问,“是不是你的分析有问题。”

[嘤——]

[在这块核心碎片收集之前,我以为是我的分析有问题。]

[但是有了这块核心碎片,我的分析能力又提高了。]

[我可以保证这次结果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准确性。]

余赦沉默了片刻,脑海中如同一片乱麻。

系统的分析结果太过骇人听闻。

如果系统的分析没错,这两块石头来自于一万年前,又来自于现在。

这是一件互相矛盾的事。

根本都逻辑不通。

但是系统为什么会分析出这样的结果。

这两块石板出现在极炎之神的山谷中,也疑点重重。

[主人,除了时间以外,我还得到了别的信息。]

余赦沉声:“你说。”

[这两块石头,其实是活的。]

“活的?!!”余赦失声道。

[可以理解为某种活性物质,但我并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

[我进行了一部分的切割,但是石头切割之后的主体可以自我修复。]

[并且我将石头放在您的猪圈旁时——]

“什么叫做我的猪圈……”

[总之,其中有一头撞破了头的猪,在触碰到石板以后,它受伤处的细胞开始活化。]

[包括它蹭掉的那块死肉,也保持着活性。]

[这两块石板可以维持生命。]

“……什么?!”余赦有些难以置信。

石板上如果没有他们的文字,仅仅是恐惧之国的东西,他并不会对这个结果太过吃惊。

但是石板上刻着他们的文字。

并且他认为这些文字绝对不是轻而易举的刻上去的。

因为系统说过,石板受到损伤以后,会自动修补。

这些文字能够一直保存在石板上,没有因为石板自身的修补而被抹掉,绝对不是意外。

那么刻下文字的人究竟是谁,石板又是怎么被传递到恐惧之国的。

[主人的问题已经超出了我能够解答的范畴。]

“也许邪神知道?”余赦心下考虑。

[主人?]

“没事。”余赦回答道,“你继续研究,有了新的进展立刻告诉我。”

[好的主人。]

系统停顿了片刻,又犹犹豫豫地说。

[主人,我的表现如何?]

余赦:“?挺好。”

这副求夸奖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系统闻言顿时喜不自胜。

余赦沉默了两秒:“我要去见一见昔日的朋友。”

谢荣升的脸顿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离开黑暗殿堂,逮住在一旁训练的程晓华,让他带自己去找谢荣升。

“他现在被关在审讯室里。”程晓华一脸天真的说。

“你带我去吧。”余赦之前有听奎纳提起过这个审讯室,并不意外。

程晓华带着余赦穿过一条条走廊,来到审讯室外。

他把手放在门上,因为他的动作,石门发出了咯吱的响声,里面顿时传来了一阵惨叫。

余赦纳闷地问:“里面的是谢荣升?”

不会是抓错人了吧。

谢荣升从来不这样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