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的空气都像是蓝色,声音在冰冷的风刀中变形拐弯。
余赦分辨它的方向,一条不起眼的小巷朝他招手。
街道上仅有的几个人像避开瘟疫一般,匆匆离开这里。
街道旁的房子传来关窗的声音,抖落的白雪纷纷扬扬洒在余赦的黑发上。
清场般,只剩下他一人,以及情况不明的“案发现场”。
余赦试图在心中权衡多管闲事的风险,但是孩子稚嫩的声音让他没法视而不见。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朝小巷中走去。
有四条高壮的身影背对,他们脚边有两团小小的身影。
其中一个倒在积满白雪的地上,另一个靠着墙,正用牙齿咬抓着自己的男人的手。
“你个狗娘养的!”被咬的男人用力将小孩拽开,仰起受伤的手,狠狠地抓住她的头发撞到了墙上。
孩子顿时发出一声闷哼,鲜血从额头留下来,很快就凝结成冻住的人体彩绘。
“小鬼,记住,这顿揍是给你的人生中增添的教训。”男人说,“叫你知道做什么不好,竟敢偷老子的东西。”
余赦的目光落在地上,雪地中散落着一些颜色难看的焦黑的豆子。
响豆。
回想起这种食物的味道,余赦胃中反酸。
看来这两个小孩是因为饿肚子,才偷了大人的食物。
那个男人又想出手,旁边的同伴突然叫住他。
男人顺着同伴的目光转身,见巷口站着一个穿着奇怪的年轻人。
他身上穿着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服装,脸上也不似这座城里的人那样惨白。
“喂,你是谁?”男人森然道。
“一个路过的旅人。”余赦回答。
“路过?”男人说,“你不像极寒之域的人,从哪里来的?”
“另一个世界。”余赦回答。
“……不管你从哪里来的,建议你别管闲事。”男人说。
“他们欠你多少。”余赦指着两个小孩问。
“你要替他们给?”男人笑起来,“这样的善人,在雪狱可不常见。”
“一块元素石,我们就放了他俩。”一旁的同伴说。
元素石和恐惧石,也是一种矿石。
不过元素石的作用仅仅针对拥有元素天赋的人。
近五百年来,他们要么出生时不自带天赋,要么需要用恐惧石永久性升级天赋。
但是恐惧石十分昂贵,并且需要的数量不少,所以一般人都会选择元素石作为替代品,临时强化自己的元素感知能力。
余赦没有元素石,但是他有整整一地下城的恐惧石。
有句话叫财不露白,余赦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犹豫了许久,最后咬咬牙从包里取出一块四分之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恐惧石。
面前的四个男人见状顿时双眼冒光。
“你还真是大善人。”打人那个露出嬉笑的神情。
“作为交换,把这两个孩子给我,行吗?”余赦问。
打人的男人一把将他手中的石头拿走,顺势放进自己包里。
“当然可以,不过这一点怎么够?”他眼中露出贪婪的神色。
余赦:“你们还要?”
男人说:“把身上的全部拿出来,别逼老子动手。”
余赦闭了闭眼,果然如此,这些混人就跟闻了腥肉的狗,不把人扒层皮就绝对不会停手。
在睁眼的瞬间,他突然屈起手臂,一个起步回击,拳头砸在那人脸上。
只听见一声鼻梁骨碎裂的响动,男人的鼻孔处顿时流出红色长龙,又瞬间凝结成两条冰柱。
“小子,活着不耐烦了?!”另外三个人一齐冲上来,想让余赦品尝冲动的惩罚。
刚才被打得靠在墙边的男人突然直起身,挂着红龙的脸上杀气顿现。
“那罗!把他的脖子掐住,看他还敢不敢跟我们作对!”同伴朝他喊。
男人闻言大步向前,粗壮的胳膊猛地朝余赦砸过去。
只是,他这一拳落在了出声叫他的同伴身上。
同伴们:“?”
男人:“去死吧!”
他说完竟然不顾余赦,和几个友人打作一团。
余赦往旁边躲了两步,为他们让出空间。
[主人,您的天赋太优秀了。]
系统在余赦脑海中奉承地说。
“的确很实用,但是……它为什么叫挑拨离间啊???”余赦分外无语。
就不能给他一种听上去就是正直优质青年的天赋吗?
更何况这个天赋使用依然有许多局限性。
比如他面对更加强大的敌人时,无法近身就没办法使用天赋。
[主人,天赋不止有一个。您继续强化下去,就能解开第二个天赋。]
余赦沉默一会儿,心中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总觉得自己的第二个天赋,也会非同寻常。
趁那四个人在打架,余赦蹲下来去查看两个孩子的情况。
其中一个是个小男孩,已经昏迷,身上有外伤。
另一个则扎着两个小马尾,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妹妹。
她的脸颊上也有淤青,额头处渗着血。
“你能动吗?”余赦问。
“呜!你是谁?!”她的眼睛里充满警惕。
“一个旅人。”余赦说,“你有住的地方吗,我送你和你的朋友回去。”
“那他们……”小女孩这才如梦初醒,发现刚才那四个殴打她的男人已经在地上翻滚,互相扭打。
余赦将昏迷的小男孩抱起,把那块从地下城中抠下来的石头渣扔到四个人面前。
原本快要停息的战火再次被引爆。
小女孩怯生生地走在旁边,带着余赦往他们的住所去。
一路上,余赦了解到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叫玛珍,小男孩则叫豆生。
他们是两个流离失所的孤儿,在雪狱成为彼此的依靠。
玛珍的家,在城门附近。
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所以只有最贫穷的人才会居住在这。
除此之外,他们居住的地方甚至是由几块破木板搭起来的。
在城边一个突出的石穴中。
木板便是他们遮风挡雨的唯一。
因为太穷的缘故,甚至不会担心遭贼。
更何况本身已经成为小偷的他们,也无所谓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余赦将豆生放到简陋的木板床上,玛珍拉了一块魔怪皮将他的身体盖住。
“谢谢你先生。”玛珍说,“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
余赦看着那张神色成熟到和年龄不匹配的脸:“你受伤了。”
她怔了一秒,用手臂擦擦脸:“没事。”
余赦又看向那个昏迷不醒的豆生:“他身上的除了外伤,还有些什么?”
他刚才抱着豆生时,发现他从衣服里露出的手臂上,有像霉斑一样的痕迹。
并且豆生身上还有一股腐烂的味道。
玛珍显得有些慌乱:“也许是之前受的伤。”
余赦放缓声音:“你不愿告诉我也没关系,不过我有一些事想打听。”
玛珍点点头:“您说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余赦问:“雪狱最中心的那一座高塔是什么地方?”
“那是雪狱领主的居所,也是他工作的地方。”玛珍说,“但是不要靠近那里,因为领主是一个非常残暴和冷血的人。”
余赦若有所思,又问:“这里为什么叫雪狱?”
“因为进入这里的人,是没有办法离开的。”玛珍说,“虽然不想让您难过,但是您也成为了被诅咒的一员。”
余赦眉头一蹙:“所有人都没有办法踏出城门?”
“可以在短期内离开这里,但是这个界限只能在十天以内。”玛珍说,“如果超出了十天,就会因为各种意外的情况死亡。”
这座城市困住了所有人。
这是一座雪中的监狱。
玛珍说的情报和余赦从卡索口中得知的没有出入。
如果没有邪神在,余赦也许会选择留在花青基地,或者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山谷独自居住。
但他的心脏已经被邪神捏在手上,他不得不来。
玛珍说完,从木板床上跳下去,到屋子一个角落里点燃炉火。
引火用的是某种魔怪体内的油脂,房间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怪味。
过了一会儿,玛珍捧着一只破旧的杯子来到余赦面前。
“您喝吗?”
余赦将边缘浮着污垢的杯子接过来。
“先生,您如果不介意,今晚可以在我们这里过夜。”玛珍说,“现在天色晚了,马上就要进入宵禁时间。”
余赦抬眼从木板的缝隙中看向外面,此时天色有些阴暗,但是离太阳下山还有起码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的时间,玛珍却说即将宵禁,也许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这是领主规定的,任何人都不能违背。”玛珍说,“否则会被领主的守卫抓走。”
她抓住衣角害怕地说:“那些被抓走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余赦问:“领主设下这个宵禁的原因是什么?”
玛珍犹豫了一会儿说:“每天晚上,雪狱的街上都会有奇怪的人出没。”
余赦:“奇怪的人?”
玛珍说:“他们乍眼一看和其他人没两样,但是仔细看,他们的皮肤都和雪一样白,眼睛是完全的黑色,没有眼白。”
余赦闻言一愣,他刚开始还以为领主是因为晚上有魔怪活动才设下宵禁,但是根据玛珍的描述,这些人并不像魔怪。
能维持人形,并且看上去和正常人相差不远的魔怪,余赦只知道变形尖鼬。
但是变形尖鼬的本体并不是人类的样子,它只会模仿在他面前的人类。
更何况变形尖鼬这种魔怪是可以战胜的。
雪狱的人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用宵禁来限制居民出入。
所以宵禁在街上行走的“人”究竟是什么?
余赦将杯子里已经变得温热的水喝下,取出一些碘酒和纱布让玛珍坐到他面前。
玛珍从来没见过他手上的东西,好奇又小心地靠近。
“别乱动。”余赦用棉花蘸取碘酒,给玛珍脸上的伤口消毒。
玛珍害怕得闭紧眼睛,但过了一会儿她又偷偷睁开,睫毛忽闪着看着余赦。
余赦的动作很轻,像羽毛拂过脸颊。
玛珍觉得虽然那种液体触碰的时候有些疼,但是擦拭完后,那种灼烧和不适就消失了。
“谢谢你先生,你是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余赦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在她额头贴了一块纱布。
“这是今晚的住宿费。”余赦放下胶带说。
“嗯!”玛珍仰起头重重点了一下头。
他的表情突然有些古怪,仔细打量了玛珍好几眼。
“我脸上有什么吗?”玛珍慌张地问。
玛珍好像是个……男孩子……
不可能吧……
“没什么,把豆生的被子打开吧,我帮他上药。”余赦回过神说。
“啊,不用!”玛珍还未说完,余赦已经卷起豆生的袖口。
只见那条苍白纤细的手臂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霉斑。
这些霉斑下的皮肤,已经接近腐烂。
边缘多以橙黄色与青色混杂,看上去惨不忍睹。
玛珍捂着嘴,嗷地一声哭了。
“这是什么?”余赦问。
“先生,求您不要告诉其他人。”玛珍抹了抹眼泪,“在雪狱里只要长着这种斑点的人,都会被守卫带走。”
“他们会被带到哪里?”余赦问。
“高塔。”玛珍说,“之后便再也不会出来。”
“被杀了吗……”余赦垂眸观察霉斑。
这似乎是一种真菌感染,但是它们的体积比普通的真菌更大,并且能够通过肉眼观察到它们的活性。
也就是它们随时随刻都在缓缓蠕动着。
余赦用棉签蘸了酒精,轻轻擦拭一块面积最小的霉斑。
原本昏迷的豆生突然皱眉轻哼起来。
与此同时,余赦发现他的棉签像被墨水染色,霉菌分出一部分过渡到白色的棉花上。
他还发现豆生的手上有烫伤的痕迹,并且多半都在疤痕的位置。
看上去豆生曾经用火焰之类的东西烫过伤口。
酒精没用。
被烫伤后也会死灰复燃。
他皱了皱眉,将棉签扔进火炉中。
与之相临的火焰顿时变成了奇异的绿色。等棉签燃尽后,才恢复正常。
[主人,这个孩子手上的东西,有奇怪的数值。]
[不管面积大小,每一块的数值都是一样的。]
[并且按理来说,它们根本无法承受这么大的数值。]
“什么意思?”余赦疑惑地问。
[您可以理解为有一个总控中心在操作所有的机器。我读取到的数值来自于总控中心。]
“你能根据这个找到总控中心吗?”余赦问。
[不能,因为它的数值比起我的数值更大。]
“比你还大?”余赦惊讶道,“你是恐惧之源的衍生物,有什么能超越你?”
[……我只是个弱小的宝宝。]
余赦:“……”
[嘤──这个数值在元素级以上。]
恐惧之国对强弱的排列,会按照云星月日元素区分。
但余赦从未听说在元素级以上,有一个更高的等级。
[神级。]
[没错,就是六大神。]
系统铿锵有力地说。
余赦曾经认为六大神是遥不可及的存在,然而见过邪神以后,六大神似乎也不再那么神秘。
“你的意思是,豆生身体上的霉斑是六大神控制生长的?”余赦不解,在恐惧之国的各种传说中,六大神是他们的信仰。
作为信仰的六位神,为什么会在自己的信徒身上种下恐怖的霉斑。
[极寒之域属于极寒之神的统治下。]
“六大神在恐惧之国的历史中,是将他们从邪神手上解放出来的英雄。难道说……这中间有被隐瞒起来的真相?”
[主人,我建议您不要继续调查,小心引起极寒之神的注意。]
和神对抗。
还有比邪神更恶劣的神吗?
余赦身体一顿,将豆生的袖子放下来。
“先生,您看这张木板可以吗?”玛珍的声音传来。
余赦转头看去,只见一张破旧的木板上,铺着不少响豆的根茎。
玛珍就把一床叠好的魔怪皮放到木板的一端。
他说完后又起身,在岩洞的一个角落翻找,但是找了一会儿,空手而归。
玛珍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对不起先生,家里的食物已经全部吃完了。”
余赦沉默了一会儿,拿出三盒方便自热饭,然后用一直烧着的水冲开。
压缩过的小炒肉被加热以后,散发出青椒红椒以及猪肉的香味。米饭也颗颗分明,白胖子们自带的甜香增加了这顿饭的风味。
还有炒过的时蔬,虽然经过加热以后,变得有些像烩菜。但是曾经炝炒加工后的味道足以刺激人的味蕾,勾动喉舌间的馋虫。
玛珍好奇地看着余赦摆弄那三个盒子,直到热气冒出,他闻到一股迷人的香味。
他从来没有闻到过这样美妙的味道,身体中所有的食欲都被勾起,舌尖渴望着珍羞,胃部发出哀鸣。
玛珍脸红地捂着肚子:“对不起先生。”
余赦将泡好的自热饭递给他。
玛珍小心地舀了一勺,眼中顿时充满喜悦和震惊。
人生中第一次对美味有了深刻的理解。
这样的食物,连领主都没有办法享受。
虽然雪狱高塔里饲养着几只可以食用的动物,以及用恐惧石制成的魔法阵种植的植物。
但是余赦的食物,绝对是独一无二的美味。
玛珍吃了几口,慢慢停下来,依依不舍地将盒子盖好,放进了岩洞的角落。
余赦问:“怎么不吃了?”
玛珍露出害羞的表情:“豆生马上就要过生日了,我想留着到时候吃。”
余赦指着另一碗自热饭:“这不是他的吗?”
玛珍摇摇头:“他现在吃东西,吃不出味道。这样的美味,我想让他也铭记在心中。”
玛珍甜甜地微笑起来,两边脸颊生起两个酒窝,说完起身用另一碗去喂昏迷中的豆生。
豆生昏昏沉沉,但是身体的本能让他将自热饭全部吃下,脸色也变得红润了一些。
正在这时,余赦突然开口问:“玛珍,你是男孩子吧?”
玛珍手一抖,一勺饭落在木板上,他惊慌失措地将饭捡起来,不敢去看余赦的表情。
“不用回答我。”余赦说,“是我多嘴了。”
玛珍看上去并不想说出真相。
“你们先休息吧。”余赦将饭盒收好,站起来走到挡住洞穴的木板旁,用胶带将木板上的缝隙全部粘好。
他躺到玛珍准备的木板床上后,玛珍便用一块破烂的金属将火炉罩住,只留下微微的光线,又能保证岩洞中的温度不至于太低。
做完这一切,玛珍爬到床上,和豆生一起盖着一层被子。
余赦有些奇怪。
玛珍不怕被霉斑传染吗。
他闭上眼,在心中对系统说:“有情况提醒我。”
系统立马嘤嘤嘤起来。
[主人您好残忍,自己睡大觉,让我值夜。]
“你需要睡觉?”
[不需要……]
余赦不再理他,让身体放松下来。
在基地第五层的五天里,他使用了恐惧石进行第一步的天赋觉醒。
恐惧石的效果比起恐惧之精温和了许多,但是依然有不小的冲击力。
但万幸的是,经历折磨后的结果是可喜的。虽然“挑拨离间”这个天赋有些不尽人意,但好在关键时候有奇效。
并且通过恐惧石开发后的身体,会变得更强壮。
他现在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怕冷,否则睡在这个岩洞里估计第二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尽管如此,他依然能感受到洞穴里的寒冷。
响豆的根茎有保暖的作用,魔怪皮也比普通的布料厚实,但是依然冷得像躺在雪地旁。
不知过了多久,余赦突然感觉心头一跳,有什么东西在刺激他的血脉。
这时他听见系统的声音。
[主人,那个叫豆生的男孩起来了。]
余赦睁开眼,发现另一边的木板上,站着一道瘦小的黑影。
余赦借着借着熄灭的炉火,看清了那道黑影的样子。
豆生头颅低垂,一动不动地看着在脚边睡成一团鼓包的玛珍。
豆生突然弯下身,四肢着地,像嗅闻猎物的动物,俯趴在玛珍旁边。
他的动作非常诡异,身体的曲折不像是人类。
并且在他的衣服下,有黑黄色的痕迹正在蠕动,就像试图探出触角的成虫。
他身上的霉斑在此刻慢慢延伸,在触碰到玛珍身体的瞬间,顿时像被刺到一样,收缩回他的体表。
余赦正准备起身,系统突然阻止他。
[主人,他好像没办法伤害那个小女男孩。]
[不如等等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小女男孩……
想起玛珍具有迷惑性的可爱外表,余赦嘴角抽了抽。
此时豆生正缓慢地爬下床,动作像冻僵的尸体。
他将木板移开,只身走入了风雪中。
在他回头将木板推回来的时候,余赦看见了他的正脸。
豆生此刻的皮肤,就像雪一样洁白,衬托得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如同缩小的隧道。
“玛珍说的那种奇怪的人原来就在身边。”余赦翻身起来,轻轻推开一点木板,见豆生已经走入了一片混白的雪地中。
豆生朝着高塔的方向前进,看上去没有意识,只是机械地往前行动。
余赦跟得不算远,但是豆生一直没有发现他。
夜晚的雪狱,比白天更加冰冷。
颜色像是发黑的生铁,烧了以后在零度的水中浸泡过。
寒风的攻击伴随着物理和魔法。
即使已经穿成个球,即使有恐惧石的强化,余赦依然觉得无比寒冷,只能拉紧衣服,在心中怀念庭慕温暖的皮毛。
也不知穿着单薄的豆生是如何在寒冻中扛下来的。
走了一会儿,余赦看到不远处的街道上也有几个和豆生状况相同的人。
包括白天见到的那四个人中的其中一个,也混迹在其中。
余赦让建筑的阴影遮住自己的身形,一直跟随他们来到高塔前。
他们在高塔前的空地处,围成了一个圈子。
豆生和白天还殴打过他的男人拉着手,他们的另一只手和另外的人交握在一起。
所有人将手举起来,连成了一条上下波动的弧线。
他们抬起头来,伸长脖子,漆黑的眼睛看向上空星辰,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叫声。
“yao yi a kia so!”
“yao yi a kia so!”
“yao yi a kia 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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