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他又不死心地将停在加油站旁边的车都收到地下城中。
期间他还幸运地发现一样插着钥匙的摩托车。
余赦将其收走后,开着自己那辆破得不行的越野车离开了加油站。
大约两三百米的位置后,他才停下来,用烙印呼唤庭慕。
过了一会,一道奔跑的身影映入眼帘。
庭慕不知何时将身体恢复成一人高的模样,四肢有力地在地上跑动,看上去它冲击时的力量足以掀翻整辆越野车。
余赦坐在车中暗自心惊,一时间竟然不想开门面对这头巨兽。
片刻间,庭慕已经冲到车边。
余赦顶着心理压力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对方几乎一瞬间就窜进来了,整个车厢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那颗看上去连沉睡时都具有惊人压迫感的头颅就在自己的肩膀旁边。
余赦只觉得它可能打个哈切都可能咬下来。
庭慕变化了身型,恢复成正常的野兽大小。让自己能够被驾驶座的空间容纳。
余赦松了口气,觉得维持着正常野兽大小的庭慕一时间分外可爱。
他探身去关车门,对方突然在他脸上舔了一口。
庭慕嘴里有股血腥味,大概是刚才在外面又杀了不少魔怪。
余赦一愣看向它,庭慕已经懒懒散散地将半个身子趴到副驾驶前面的台子上。
余赦无奈地用袖子擦了一把脸,继续往前开去。
西郊的路不能开向青川市外,但是余赦可以不用开车。
十分钟后,他把越野车收回地下城中。
面前是一座小山丘,这座山丘背面的国道,便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开车无法通行,徒步却没有任何限制。
山丘上没有专门的人行通道,但是树木稀疏,并不难走。
庭慕更是老虎归山,已经跑到山丘的另一边,就等余赦未来,又倒着跑回来。
余赦没要求它驮自己,捡了根趁手的粗树枝,朝着一个方向径直前进。
过了一会儿,余赦发现庭慕回来了,嘴上还叼着一只半死不活的山鸡。
余赦把鸡救下来后扔进了地下城中,此时庭慕已经完全不耐烦了,跑到他旁边用头顶了他的腰一下。
余赦腰一软就被庭慕用尾巴卷住往自己的身上带。
没等余赦趴好,庭慕便快速地驮着他跑了。
零下的冷风如刀割,余赦感觉自己的脸都接了一层坚硬的冰后,庭慕终于把他放下来。
他们已经到了国道上,彻底离开了青川市。
余赦将越野车从地下城中拿出来。
上车前,他回头看向青川市上方的天空,随后果断地坐进了车中。
在恐惧之国庞大的倒影下,越野车如同一粒被风吹走的尘埃。
车在路上行驶了几十分钟后,周围逐渐有了其余的车辆。
这些车都是从青川市以及附近更小的城市出来的。
在这条路上排成了一条长龙。
这些挂了青川市车牌的车,都是上午时就开始出城了。
因为各种原因堵在路上,直到这个时候才出来。
他们都朝着广播中说的那个平原去了,余赦跟着他们开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拥堵的车队,开进了旷野中。
过了三十分钟,余赦找到了他上一世意外发现的藏身处。
这是一个小小的盆地,四面围着起伏平缓的山丘。
既有遮人眼目的效果,地震来时也不会发生山体滑坡。
车无法再往里进入时,余赦便带着庭慕徒步往盆地中走。
此处绿草茵茵,人迹罕至。
盛放的夏花如装饰在碧玉绒毯上的繁星。
若是在末世之前,这里足以成为一个网红景点。
但此时,这些植物都已经冻死。
成为被冰霜暂停了时间的标本。
余赦拿出一个防风帐篷,将其搭在最中间。
较于寒风凛冽的大平原,这里的山体形成了天然的屏障,温度都比外面要高上一些。
他又把羽绒服脱下来,盖在睡袋上,猫着腰钻进去。
帐篷顶上有个观看星空的小设计,余赦顺手将其打开。
黑色的布料被放下来,后面是一片透明的胶质观景窗。
余赦仰头往天上看去,恐惧之国又靠近地面了一些。
最开始还能看见大致的全景,现在只能看到恐惧之国放大后的一部分区域。
这时帐篷帘子被拍了一下,余赦伸手拉开帘子。
头上插着一片叶子的大老虎在帐篷外面探头探脑。
见余赦开门后,它迈步走进来。
身上的积雪与白毛融为一体,因为室内的温差化掉后,变得湿漉漉的。
庭慕甩甩脑袋,水珠溅得到处都是。
余赦躺在被窝里,恼怒地呵斥。
庭慕完全不搭理他,踱步到一旁,霸占了半个柔软的睡袋。
和庭慕皮毛接触的地方瞬间暖融融的,余赦表情一松,牵了牵被子又躺了回去。
重生回来后白天黑夜连轴转,此刻一股强烈的倦意席卷上来。
余赦不知不觉睡着了。
在平静的山谷外,却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小时后,青川市周围农村的房屋垮塌。
两小时后,魔怪速度以倍数增长。
三小时后,气温降低至零下十度,不少人意外冻死,青川市内大部分地区地面塌陷。
四小时后,整个青川市成为废墟,出城要道都被魔怪占据。
五小时后,八月十日零点,余赦在天崩地裂般的摇晃中睁开眼。
已进入黑夜状态的天空,仿佛突然被置换了一般,变成了白昼。
在这瞬间,所有人清晰地看到了他们头顶上倒挂的异度空间。
苍白的不同于这个时代任何风格的建筑,组成了一张噩梦罗网。
深灰色的肮脏雾气从远处席卷而来。
天和地被搅和成一片混沌。
紧接着,接连不断的闪电一道一道亮起,像在地上生根的光柱。
冰凉的雨水仿佛从空中国度中倒流而下。
它们在半空中凝结成能够夺人性命的冰锥。
人们在摇晃之中闪避着电击和冰碴。
惊恐传染般复刻在所有人脸上。
花青平原上。
一只五层楼高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
裂开的胸骨包裹着剧烈燃烧的火焰。
天上飞过生长着獠牙和蝙蝠羽翼的魔怪,发出刺耳的鸣叫。
它们似乎是开道先锋,用人类的鲜血作为礼炮,迎接恐惧之国的正式降临。
在越来越多的魔怪包围下。
城市的钢筋水泥分离。
铺设的天然气、电、油爆炸。
火焰驱散了片刻寒冷。
还未倒塌的建筑熊熊燃烧。
旧人类城市毁灭。
恐惧之国,降临。
花青平原上。
一只小狗从主人僵硬的臂弯中挣脱,哀嚎中舔着他发青的脸。
面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黑色的阴影。
一条尖锐的长刺贯穿了小狗的脑袋。
它死了,死在身体被拦腰折断的主人身边。
一个小女孩哭喊着,在慌乱的人群中寻找失散的父母。
逃难到平原上的其他人自顾不暇,无人在意幼小的她。
这时,远处不起眼的山丘处传来了广播。
“这里是花青基地,紧急接受避难者。”
“基地将在半个小时内关闭大门。”
“请各位抓紧时间前往。”
迷失的人群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平原上响起的脚步声顿时盖过哭声。
那个小女孩被挤倒在地,眼看着就要被踩踏而死。
一双手将她抱了起来。
“小妹妹别哭了,我带你去找妈妈。”
一个不起眼的姑娘说,她眼里还保留着希望的光。
......
平静的山间盆地和上一世一样安全。
没有遇到刚好入侵的魔怪。
也没有因为地震山体垮塌。
余赦抬手将帐篷整个都送回了地下城。
他最后看了一眼远方燃烧着熊熊火光的城市,再拽住庭慕的一戳毛。
眼前光线一暗,寒冷瞬间从身上消失。
盆地不见,只剩下古朴的神道。
地上堆满了各种东西,依次排开,把整个神道占据,甚至堆到了旁边的各种空房间中。
其中还有不少余赦从菜市买来的动物正在随意走动。
那些关在笼子里的则无精打采地咀嚼着放在一旁的饲料。
余赦错愕:“为什么全部都堆在这里。”
[因为主人您将它们送回来的时候,并没有选择放到哪里。]
余赦几乎无法下脚:“这里有能存放东西的房间吗?”
[您往恐惧之源上放两颗乳白色的晶核,就能催动其解封一个储藏室。]
余赦肉疼:“这么贵,这个储藏室是用金子做的?”
[比金子这种垃圾更加昂贵。]
余赦闻言来到神道尽头,在心中想象那扇门。
面前豁然洞开,黑暗中一块纯白色的恐惧之源出现在中心。
余赦将两块晶核放在上方。
[主人,我需要一点时间,一个小时后储藏室就能解封。]
这时庭慕突然朝他吼了一声。
余赦顿时明白了它的意思。
他盯着那身在昏暗庭院中极为突兀的银白色凶兽:“你能承受得住吗?”
庭慕原本没有波澜的深蓝色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
余赦:“......既然你已经做好准备了。”
他摊开手掌,上面赫然躺着一颗漂亮的珠子。
庭慕看了他一眼,不再犹豫,低头将恐惧之精吞了下去。
余赦小心地观察它的变化,担心庭慕突然暴起,碰到恐惧之源。
然而庭慕在吞下去后,便蜷到地上。
身体缩小到巴掌大,似乎在储存力量。
余赦在旁边守了一会儿,见它没有任何反应,便重新回到了神道上。
他打算用这点时间探索地下城而,但是其他区域都被堆积如山的恐惧石封住了入口。
余赦能去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天然无雕琢的巨大矿洞。
矿洞中有一座由恐惧石包裹住的建筑。
余赦走到另一边,终于看清了建筑的全貌。
这是一座宫殿。
殿堂门口有一条平缓但是气势十足的石梯。
石梯两旁是林立的如同冰雕一般的恐惧之石。
它们就像尽心职守的侍卫,守护在肃穆的殿门外。
[这里是黑暗殿堂。]
[是地下城城主居住的地方。]
余赦闻言朝里走去。
敞开的大门有五米高,从下面经过时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余赦走进去后,发现这座建筑的前半部分像是影视剧里国王接见臣民时的大厅。
一张华丽的王座立在最中间的平台上。
地毯从门口铺到了王座之下。
余赦驻足打量了一番。
离开王座后,他继续往黑暗殿堂的深处去。
周围的装饰越发浮夸和华丽。
和外面的神道不同,这里没有一丝灰尘,一切都维持着洁净。
这里也比其他地方更加明亮,维持着照明的是大块大块纯净的恐惧石。
余赦通过了连接着前殿的走廊。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宛如足球场大小的会客厅。
余赦将视线从其中精美的装饰品上收回来。
走出会客厅后,又是一条横着的长廊,几个敞开的房间是布置奢华的卧室或者书房。
唯有中间的房门紧闭,引起了余赦的好奇心。
他走到房门口,正要伸手握住门把。
[主人,这扇门没法打开──]
系统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余赦已然将门推开。
[!]
门后是一片与黑暗殿堂的华丽完全不符的房间。
空空荡荡。
透着清冷。
其中放置的唯一物品,是房间中心的一口箱子。
箱子由半透明的白色石料打造,上面雕刻着许多复杂的图案,边缘镶嵌着各种宝石。
它比余赦之前看到的所有饰品的工艺更加绝妙。
[怎么可能!]
[这里绝不可能打开!]
[没人能打开这扇门,就连……]
系统还在震惊。
余赦完全忽略了它的话。
他像是被某种意志驱使,迈步朝箱子走去。
没有箱盖,整个箱身像是纯净的水晶。
如冰雾般的白色轻烟弥漫在周围。
余赦透过烟雾看清楚箱子内存放的物体时,瞳孔顿时收缩了一下。
里面躺着一个沉睡的男人。
一个俊美到虚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