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夏油杰好说歹说,才让黑宫星相信他所说的理由。

“……下次,不可以再随便学着电影里的情节,”黑宫星无奈地板着脸在名为吉野顺平的小少年面前教训着,一本正经地恐吓道,“会招来狐狸妖怪,让你再也见不到妈妈哦。”

吉野顺平一下子急了。

他虽然觉得一个比他还小的孩子——尤其是手还被绑着这么吓他,完全没有说服力。但是对狐狸妖怪,他瞥了眼夏油杰,深有同感。然后更加慌忙的询问道:“对不起,我之前不该那么做,以后不会了——那我还可以见到妈妈吗?”

小孩眼巴巴的望过来的视线,让黑宫星心疼又好笑,神色终于缓和了几分:“嗯……可以,对吧,夏油先生?”

虽然最后几个字是笑着说出来的,但是黑宫星的眼神里却暗含威胁,大有一种如果被否认的话,就会立刻找他算账的感觉。

夏油杰无奈:“本来就只是留下来观察一段时间而已,如果他不愿意的话,我们也不会真的把那孩子留在这里的。”

黑宫星并不相信他这种冠冕堂皇的鬼话,但在这种时候,他又只能选择相信。

“你最好说到做到”——黑宫星本来是想这么说的,但是,他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从什么时候,他需要这样子虚张声势了……夏油杰的叛逃,终究还是给他们之间的关系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因此,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我相信你。”

夏油杰愣了愣。

笑容还没来得及露出,一种莫名的恐慌就袭上心头,让他说不出话来。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想了想原本的计划,夏油杰还是先开了口:“……你是要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回去?提前说明,即使你跟我一起回去,我也不会带你参观基地的要害,也不会让你观察到其他诅咒师的弱点和信息的。”

黑宫星并不意外。

他之前在说出那样挑衅的话的时候,就做好了无功而返的打算——他现在的心情实在是很复杂,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油杰。失去了得知叛逃之事的愤怒和顾全大局的冷静后,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这实在是很少有的动摇。

明明刚刚被带到盘星教的时候,他还化客为主,引导着夏油杰直面本心,但等看到戴着微笑面具的“夏油杰”——或者说盘星教教主的时候,黑宫星的心情忽然就直线下降。

尤其是在对方和蔼地朝着那些臭名昭著的诅咒师谈笑自若、说着自己的理想和构建,直言不会让他继续对盘星教造成威胁的时候,黑宫星的心情降到了谷底。

他很不爽。

不爽到想要骂人,或者打一架。

不爽到失去了部分的理智,即使知道这是盘星教也会对夏油杰作出看似愤怒实则亲昵的行为。

很难说夏油杰耐心地、低声下气地解释着祈求他的谅解的时候,黑宫星的心理那种微妙的满足和缓和感。

这种少有的、不受控制的、会让人丧失理智的判断的心情,让黑宫星感到了恐慌。

不能这样下去了。

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

夏油杰的叛逃并不是最糟糕的情况,东京咒术高专还有他在,还有最强的五条学长和家入学姐在,就还是一座不会倒坍的坚实壁垒,坚守着最后的净土。

如果他也受影响倒下了,那即使有五条学长在,但五条学长也是人,也有弱点。

如果敌人抓住了五条学长的弱点,那高专怎么办?咒术界又该怎么办?

他的职守就是保证目前最强的五条学长没有弱点——没有会被敌人利用的弱点,而不是带回夏油杰。这一点,自从黑宫星知道有人在针对他、针对现在的咒术界的时候,就了然于心了。

当时配合美美子本就是任性的冒险。

如果不是事先和五条学长说明了,而且准备了后手,即使五条学长最后无可奈何不情不愿地默许,黑宫星的理智也会断绝他这一行为的想法。

但是五条学长默许了。

所以黑宫星心理的危机感更加拉长鸣笛了。

想到这里,黑宫星的理智稍稍回笼。

原本因对抗自己心理的疲惫感也逐渐消失,一股更加坚定的意志和理智支撑着他若无其事地开了口:“把我留在这里吧,我对这两个孩子很感兴趣。”

樱粉色短发的小少年耳朵很尖,一下子就提出了抗议:“明明你也是孩子嘛!要叫我们哥哥的!”

“我和你们不一样,”黑宫星转过头,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严谨和认真,“我已经十六岁了,只不过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身体暂时变小了。单论年龄,你们都要叫我哥哥。”

“……真的吗?”顺平犹豫了一下,向夏油杰请教着。

悠仁倒是没想这么多,直接就欢呼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像一只小老虎一样张牙舞爪围着黑宫星转了几圈,又是故作老成的观察又是莫名其妙的嗅嗅,然后心满意足地竖起大拇指:“呜哇!我真的闻到了,和夏油大哥一样大人的味道!”

“……”顺平又是无语又是下意识跟着他嗅了嗅,然后黑线地小声吐槽道,“只是和夏油大人一样的沐浴露的味道好吧,怎么就是大人的味道了?”

悠仁琥珀色的眼瞳像是蜂蜜,仿佛有星光一样:“诶?是吗?可我就是觉得很大人嘛!那我要是也用这个沐浴露,我会不会也变成大人?——夏油大哥,我可不可以……”

顺平几乎炸毛一样揪住他的衣服,有些凶巴巴的,又有些无法言说的担忧和焦躁,全无之前的郁郁之色:“才不会有这种事,悠仁你不要老是麻烦夏油大人!”

悠仁一下子就有些委屈巴巴的:“我给夏油大哥带来麻烦了吗?”

顺平哽了一下,然后微微别过了头,不自在道:“是啊……”

与此同时,夏油杰的声音也温和的响起:“没有哦,悠仁是很好的孩子,不管怎么要求都不算麻烦。倒不如说,能帮上悠仁我很高兴的。”

他不同寻常的态度一下子引起了黑宫星的关注。

他微不可见的抬眸瞥了一眼,只撞进一双没什么感情的紫罗兰旋涡一样的眸子。

明明是在笑,明明语气极其温和,甚至可以说得上纵容,但黑宫星就是无法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什么感情,就仿佛被主人刻意压制了一番似的,连对这个孩子产生一丝半点的怜悯之心都是不被允许的。

黑宫星的心里咯噔一声,有种莫名的不安在逐渐扩大,这让他想也不想开口:“悠仁,你怎么会来这里,和顺平一样冒险吗?你的家人呢?”

悠仁有问必答地如实开口:“不是的,因为我妈妈也在这里,所以我就来这里啦。妈妈生病了,需要在这里治疗,我要等妈妈治好病。其他的家人——我好像没见过其他的家人。”

黑宫星皱了皱眉,直直地看了眼夏油杰,然后才继续问道:“你妈妈生了什么病?诅咒吗?”

这里的人知道术式,也应该都对诅咒有所了解吧。

谁知悠仁却摇了摇头,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沮丧,很是童言无忌道:“我妈妈脑子有点问题,额头上有好——大一道缝合线,很吓人,妈妈怕吓到别人,就来找夏油大哥帮忙。”

这样的描述……

黑宫星心下一动,下意识看向了夏油杰。

却只见黑发青年将手放在宽大的袖子里,眉眼丝丝缕缕的都是虚假的悲悯,自然地垂下,已经很熟练地承诺道:“放心吧,我们会治好你妈妈的病的。”

悠仁弯起眸子,毫无保留地展示着自己的感激和信任之情:“谢谢夏油大哥!”

夏油杰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份谢意:“不客气。”

他绝对不是在帮助悠仁。

此刻的夏油杰绝对不值得悠仁的信任。

“……”

黑宫星忽然有点想骂人。

他一贯很礼貌,也很冷静,却在这短短的一天之内,屡次有些爆粗口的冲动。

虽然他不会。

这不是他认识的夏油杰,他从未有这么明确的感觉。

他几乎可以对一个人的人生进行断言——他的夏油学长,正在走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

也许他走上来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他、保护他重要的朋友们和信念,也许是故意以身为饵诱敌深入,也许是……总之,夏油杰走错了,还在一直走错着。

他要纠正回来。

这个突然的想法,让黑宫星心有余悸地出了一身冷汗,背部和手心都变得有些黏腻的发冷,喉结也不自觉地微微滚动着,像是要吐出什么言语,但嘴唇又紧紧抿着,克制着他的心理活动。

强行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和信念吗……

“把我变回去。”

黑宫星忽然直勾勾地盯着夏油杰要求。

“这样子太不方便了,我不会逃跑的。”——这样子不方便我逃跑。

“我已经见识到了你们的能力,需要重新考虑一下你的想法,给我一点时间和空间让我独立思考。”——给我创造条件逃跑。

迎着那双流金一般的眸子,夏油杰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他静静地点点头,接受了这段指示。

夏油杰将手虚虚拢在袖子里,垂目道:“感谢你的配合,希望你在这里生活愉快。”

……

虽然之前对黑宫星的态度有些任性,但在见了变回原样的黑宫星之后,菜菜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之前颐指气使的语气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反而有些别扭:“……你真的是,那个矮个子黑宫?现在也太高了吧……不过还不如夏油大人!”

黑宫星对她的到来并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你找我有事?”

小姑娘第一反应是竖目指责,下一秒才见到少年清俊成熟许多的容貌,顿时心生怯意,强作镇定道:“没事就不能——不能、找你啊……你现在可以变大了,也可以说话吗?”

她是知道对方是咒言师的。

黑宫星朝她招招手,菜菜子别扭地靠近、眼神躲闪着细声问:“怎么了?”

黑宫星在监控的死角对着她拉了拉衣领,露出脖子上一圈细细的黑绳,轻声耳语道:“这是黑绳,你应该知道的,可以中止术式的发动。”

菜菜子看着他如玉的脖颈上泛起的红痕,稍微皱起了眉:“这是,夏油大人做的吗?”

黑宫星不予回答。

菜菜子就当做默认了,顿时有些急了:“夏油大人也太粗心了,我去跟他说一声,这个弄得不小心,万一造成窒息怎么办?这里也没有人可以给你做人工呼吸……”

菜菜子心里忽然就有些忐忑,眼神也有些闪躲。

“还记得以前我教给你的吗?”黑宫星有些意外,表情稍微有些缓和,“还不错。”

菜菜子顿时就涨红了脸,别扭地小声道:“才不要你的夸奖。”

眼睛却是亮晶晶的,仿佛写着“快来夸我”“快来夸我”这样的话语。

黑宫星权当做没看到:“还有别的事吗?”

菜菜子的表情有一点点失望,不过也只有一点点,就将手放进了外套的口袋——是黑宫星给她买的那件,有些小期待地开口:“听说,你也想加入我们的家族?”

“还在考虑。”

黑宫星略微颔首,随即微微眨了眨眼睫,垂眸问道:“你很喜欢你们的这个‘家族’吗?”

“是我们的……”

女孩子微不可闻地呢喃了一句,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在这里,我们都得到了自由和平等,每个人都可以被大家的力量所保护,每个人都在保护着大家,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对吧?”

黑宫星不置可否,也没有做出评价,只是再次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菜菜子咬了咬下唇,难得出现些小心的情绪:“那、那你会留在这里吗?”

“你先回去吧,美美子还在等着你,”黑宫星却只是道,“她不是你重要的家人吗?快点回到她身边吧。”

菜菜子急切地开口:“其实你——”也是的。

黑宫星摸了摸她的头——他很少对她做出这种行为,一方面是男女有别,一方面是出于菜菜子以前对黑宫星大张旗鼓的抗拒。以至于这样的安抚便格外的有效。

对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被转了个边轻轻推走,还在傻乎乎地看着他,就听他道:“回去吧。”

美美子歉意地带走了菜菜子,走之前的眼神还带了些担忧。

黑宫星朝她笑了笑。

美美子一下子就被安抚到了。

两姐妹离开之后,虎杖悠仁便好奇地仰着头坐到黑宫星面前:“黑宫哥哥,认识那两个姐姐吗?”

在黑宫星提出要求的第二天,吉野顺平就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他的母亲吉野凪一无所知地感恩着夏油杰照看她的孩子,然后泪流满面地抱住了他,泣不成声道:“顺平……抱歉,你都去哪了?对不起,我把你弄丢了……”

吉野顺平当时就没绷住,哇的扑进了妈妈的怀里,哭了好一通。

虎杖悠仁看着他们拥抱的样子,思索了一小会,忽然仰着头朝黑宫星伸出怀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黑宫哥哥,快,抱抱我!”

正在发呆的黑宫星茫然而顺从地弯下腰,抱住小小一个少年。

他还以为这孩子想自己的妈妈了,又想起至今为止没有出现一次的悠仁的母亲,犹豫了一下,有些生疏地拍了拍他的背:“如果想妈妈,可以让夏油君带你去找妈妈。”

虎杖悠仁用力甩了甩樱粉色的脑袋,琥珀一样的眼睛充满了日光的温暖和明亮:“我想抱一抱黑宫哥哥嘛,黑宫哥哥不想抱抱我吗?”

黑宫星沉默了一小会,微微弯下上半身,用力而小心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应道:“嗯,很想。谢谢你,悠仁。”

虎杖悠仁有模有样地学着:“嗯,我也是。谢谢你哦,黑宫哥哥~”

黑宫星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虽然很不舍得虎杖悠仁,但那是小顺平也很担心自己的母亲,赖在妈妈怀里犹豫了大半天,想着怎么开口,就瞥见一旁正在相拥着的一大一小,当下有些愣住,但也有些松了一口气。

还不等他开口,运动神经很强的小悠仁就蹬了蹬脚,回到了地面,然后哒哒哒走到吉野凪面前,认真地开口:“阿姨下次一定要看好顺平哦,顺平一点都不乖,都不会把真实想法告诉阿姨的!”

“虎杖悠仁!”

吉野顺平有些恼羞成怒地从妈妈怀里跳下来,捏着虎杖悠仁的脸颊:“不要乱说。”

虎杖悠仁对着他做了个鬼脸:“本来就是,顺平太沉默啦。”

吉野顺平怕伤到他,很快就松了手,对他的鬼脸又气又好笑:“丑死啦,都跟你说了不要老是做很夸张的表情,长大后会变丑的!”

“只是一下下嘛……”

吉野凪有些意外,没想到能看见自家儿子这么外向的样子,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蹲下身问道:“悠仁是吗?你也找不到家吗?还是说住在这边?”

如果住的很近的话,也许以后可以和对方的家庭多往来往来,这样顺平也可以多一个朋友。

吉野凪想的很好,但却被一身袈裟的夏油杰给从容地打断。

穿着袈裟、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高大青年眯着眼睛微笑着下了指示:“吉野夫人,你该带着小顺平离开了。这孩子可是相当想念你,千万不要再弄丢了。”

吉野凪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好、好的。”

这个时候,虎杖悠仁也很自然地一边做出了道别,一边将写有对方的家庭住址和电话的纸条悄悄丢进黑宫星的口袋里,然后催着吉野顺平走:“阿姨要担心你了,快点走啦,我要和黑宫哥哥一起看奥特曼!”

吉野顺平睁大眼睛,想说什么,看着小悠仁满溢的笑脸,忽然默默咽了下去。

他垂着眸子走到自己的母亲身边,握住了对方的手,低低道:“妈妈,我们走吧。”

“……啊?嗯!好,我们走吧。”

吉野凪带着吉野顺平离开了,虎杖悠仁站在原地,笑着给他们挥手送行。

黑宫星静静等了一会儿,看着时间打开了电视,轻声道:“你的假面超人,开播了。”

虎杖悠仁边走边蹦的从身后抱住了黑宫星的脖子,大声道:“谢谢黑宫哥哥!”

黑宫星应了一身,把人从身后抓到了怀里,手放在了他的头上,有一搭没一搭乱揉,像是抱着一个热乎乎的玩偶。

“玩偶”虎杖悠仁的脑袋随着黑宫星的手一晃一晃,眼睛里的光也一晃一晃,然后在某个时间,啪嗒地落在了地面。但他的眼睛却更亮了,唇角也始终带着笑容,仿佛没有一丝阴霾。

“……”

笨蛋。

黑宫星微微抬起眸子,冷淡地、从容地看向了天花板的角落——那里正藏着一个针孔摄像头。

他不动声色地把虎杖悠仁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手始终挡着镜头里孩子的脸颊,丝毫没有漏出一丝破绽和情绪。

尽管这已经是破绽了。

监视屏幕前的女人反光的脸上泛着诡异的笑容。

是时候了。

……

黑宫星在这里待了好几天,马上就到约定好的要离开的时候前,终于等到了要等待的客人。

……虽然出场方式很独特。

“啊,抱歉,真是麻烦你了。”

险些跌倒又被及时扶住肩膀的女人缓慢地呼出一口气,从灰色的柔顺长发里抬起一张清秀动人的温柔面容,清澈如湖水的眸子缓缓弯起,荡漾着十足十的感激之情:“谢谢你,这位小哥,真是太感谢你了。”

黑宫星不动声色将她扶正,然后稍稍后退一步,盯着她的额头轻轻道:“不客气。”

“是在好奇我头上的绷带吗?”

灰发女性撩了撩耳边的发,低垂的眉眼露出一丝歉意:“因为某些事,受了点伤,不得不去医院缝针……最后却留下了很难看的伤疤,不太好见人。”

她看起来很年轻,顶多二十来岁。也很漂亮,眉眼间全都是大和抚子般的温柔细腻,语气也不疾不徐,优雅从容地像是某位世家的千金小姐。但气质却很沉稳,温柔醇厚,给人一种母性的关怀。

黑宫星只是大致看了一眼,就对上对方的眸子,礼貌道:“抱歉,好像说到您的伤心事了。”

“不,倒也不是伤心事,”女人莞尔,紫色的眼瞳有些朦胧,像是薄薄的烟雾,“如果小哥你真的好奇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给你看。”

黑宫星很不走心地转移了话题:“也并不是很好奇——请问您来这里要做什么?”

“我来找我的孩子,”女人弯着眸,眼睛里闪动着母爱与喜悦之情,“你看到他了吗?还是很小的孩子呢,烟粉色的头发,琥珀一样的眼睛,像是童话里的小王子,总会灿烂地笑着——哦,对了,他叫悠仁。”

黑宫星顿了顿,微微抬眸:“您是?”

“虎杖香织,”女人伸出了手,手臂上还有一丝长长的灰色长发勾着,滑落在指尖,“悠仁的妈妈。请多指教。”

黑宫星在脑中快速地权衡一番后,也伸出了手,若无其事地伸出手,握住了女人的指尖:“我的名字是黑宫星,请多指教。”

再收回手的时候,他白玉一般的手指多了一缕雾蒙蒙的灰色。

而虎杖香织依旧温温柔柔笑着,好像完全没看到。

也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少年放在口袋里微微颤抖的手。

“阿星可真温柔呢。”

虎杖香织极轻快地感慨道。

黑宫星的呼吸微微快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