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番外一(廖初的老滋味之一)

老滋味餐厅是京城资历最硬、风评最好的老派餐厅之一, 一直都是无数人心中的饕餮圣地。

多少平头百姓,都以能去那里吃一顿为荣。

但最近,餐厅内部, 具体说是后厨部分很有点不和谐。

“老爷子从哪弄来的小子?”

“就是, 毛长全了么?就让他进来!”

虽然还只是帮助配菜, 但老滋味餐厅的竞争多激烈呀,怎么能什么考核都没有就安插了。

所以好多人都不服。

“不是说烹饪大赛夺冠的孤儿么, 老爷子慧眼识珠什么的。”

“这话说给你,你信?你十来岁的时候干什么?你进老滋味的时候多少岁了?”

“嘶, 说也是,嘿嘿, 别是私生子吧……”

“哈哈哈, 要真那样的话,可有戏看喽!没见少东家这几天脸上阴得就跟能挤出水来似的……”

老滋味餐厅的后门街上, 几个穿着厨师服的胖大男人大笑起来。

但打头的那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 却自始至终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

笑的那群男人中有个注意到了, 悄默声碰碰碰同伴的胳膊,又拼命使眼色。

一个掌勺不以为意,笑呵呵道:“玩笑两句嘛,胡总厨, 您说是吧?”

胡总厨冷冷一眼瞥过来,“别忘了自己的本分,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管好自己的嘴。”

玩笑也有五分真, 底下的人这么编排董事长, 就很不像话!

他是国内外都颇有知名度的大厨, 在老滋味餐厅一干小20年, 资历十分深厚,连少东家见了都客客气气的。

因是从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威望颇重,大家都很敬他、怕他。

见他拉了脸,众人都本能的站直了。

胡总厨又挨个瞪了他们一眼,这才起身往里走了。

“准备开工。”

一群白衣白帽稀稀拉拉跟在后面。

等拉开一段距离之后,最开始说话那个掌勺又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跟我们冲什么大爷的款儿……”

当下就有人小声附和:

“就是,你也干不了几年了……”

其他几人没附和,但也没出声劝阻,只是默默拉开了点距离。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尤其是后厨这种地方,拉帮结伙搞小团体太常见了。

中国历史悠久,自然也有许多同样悠久的行业。

而大约是因为历史太久了,就孕育出好多热衷于论资排辈的人。

其实这本也没什么。

但人太容易迷失自我,时间长了,往往容易偏离重点,将真本事和人品靠了后,只一味地盯着资历看起来。

久而久之,这个行当就成了一潭死水。

死气沉沉的,没人搅动,充满了陈腐的气息。

像一块飘在沼泽里的烂木头,令人作呕。

所以老爷子带了廖初来。

他欣赏这个小子,看见他的时候,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专注,坚韧,有天分。

而且,老滋味也确实存在的太久了,久到后厨和高层像挤满了船舱的沙丁鱼,太需要扔一条鲶鱼进去,活动起来了。

他不知道这个做法能不能起效。

或者说,能让老滋味多活多久。

但他唯一明确的是:

如果再不赶紧做点儿什么,老滋味的招牌就要砸到自己手里了。

廖初很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

他觉得这简直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最好的事。

但有人看他不顺眼。

有的时候,有的人,有的麻烦,不是你不去招惹就不来的。

在一次例行巡查时,老爷子亲昵地拍了拍廖初的肩膀。

宽敞的后厨里,仿佛瞬间被人丢了一把火。

连日来积累的不满和嫉妒,疯狂燃烧。

这天刚下班,廖初就被人喊出去了。

“小子,过来!”

是那个姓张的主厨。

他好像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经常鸡蛋里挑骨头。

廖初缓缓眨了眨眼,还是过去了。

他不喜欢暗地里的勾心斗角。

如果可以的话,今天一次性说清楚就好了。

他想安心做菜,想让大家都看看,老爷子的选择没有错。

张主厨原本站在地上,可随着廖初越走越近,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妈的,这小子不是孤儿吗?吃什么长这么高?”

包括人在内的所有生物,天生对于“大”有种与生俱来的畏惧感。

所以身材高大的人,往往不是施暴者的首选。

因为看上去就不好惹。

廖初只有十九岁,正处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虽然高,可因为幼年营养不良,身材却很有些单薄。

但他的眼神能弥补这一切:沧桑沉稳,让人在第一时间就会忽视他的年龄。

当廖初面无表情看过来时,张主厨本能地有些发虚。

可转念一想,对方只不过是个生瓜蛋子,而自己这边这么多人,又这么大的年纪,怕什么?!

他后退一步,抬手就往廖初脑袋上糊了一巴掌,骂骂咧咧道:

“妈的,看不见这里这么多前辈?不知道打招呼?”

“知不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序?长幼有别?”

“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他妈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撒尿和泥巴呢!”

作为曾经的掌门人,老爷子毕竟已经有了年纪。

他就像一头孤寂的狼王,仍在任上时,下面的狼崽子就已虎视眈眈。

虽迫于外界风评和往日的威慑力,不敢轻举妄动,但时间最是无情,这场拉锯战的最终结果只有一个:

权力交替。

老爷子一力提拔的胡总厨也离任在即,后厨已经渐渐失控。

若放在老爷子年富力强,还说一不二的时候,这些人怎么敢对他领进来的新人如此无礼。

见廖初不还口也不还手,张主厨胆子大了些。

他愤愤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对同伴笑道:

“老爷子如今也是老糊涂了,还以为是当年呢,什么阿猫阿狗也往咱们这边塞。”

众人哈哈大笑。

然而下一刻,却见那个从刚才起一言不发,任由他们打骂的年轻人猛地抬起头。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几个人禁不住浑身僵硬,冒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小子,有点邪门!

那是人的眼睛吗?

阴沉,暴戾,里面明晃晃翻滚着敌意,像刀子一样,把人刺得体无完肤。

不像人。

像野兽。

张主厨忍不住退了一步。

回过神后,不禁恼羞成怒,竟狠狠给了廖初一拳。

“妈的,看什么?!

不服憋着,老子吃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说你几句是看得起你!”

常年干厨师的人手上都有劲儿,廖初被他打得倒退两步,狠狠撞到墙上,砰一声闷响。

他低着头,既不喊也不叫,忽然说了句什么。

那几人没听清,下意识伸着耳朵上前,“你说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那小子突然抬起头来,朝他们阴测测一笑。

“吃那么多盐,怎么不齁死你们?”

他的嘴里见了血,一张口,鲜红的痕迹都印在牙龈上,又从嘴角渗出来,看着分外可怖。

几个人还没回过神来,廖初已经扑了上来。

像一头饿狼。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有力气的人,未必会打架。

但幸运的是,廖初两者兼备。

只一个照面,张主厨就被一拳打倒在地,哼哼着半天爬不起来。

他的几个狗腿子都特么傻了,等廖初直接跨坐到张主厨身上,单手拽着他的衣服领子,一拳拳打时,才如梦方醒,一窝蜂地上前拉架。

“妈的,拉不动!”

“草,这狗杂种吃什么长大的!”

也不知他怎么就那么大的力气,几个人一块上手拉都拉不动。

有人急了眼,劈头盖脸往廖初身上招呼。

他就跟没知觉似的,还是一下下,朝着张大厨招呼。

每打一拳,他就说一个字:

“不、准、说、老、爷、子、的、坏、话!”

一群人都吓疯了。

这些人在老滋味餐厅待久了,哪怕原来有几本血性,也被磨平荡干了。

都多少年没见过这样残暴的场面了?

“干什么?”

后面被人从里面撞开,胡总厨黑着脸冲出来。

他刚才来后厨检查巡视,发现有几个人神色不太对,就过去问他们什么事。

那些人深知张主厨的德行,也怕闹出事情来,就把事情说了。

“张主厨一直看不惯新来的小廖,说,说想给他点教训……”

胡总厨当时就黑了脸,直奔后面而来。

结果一推门就发现,廖初把人按在地上打,宛如杀进羊群的狼崽子。

虽然结果跟他的预料直接掉了个个儿,但绝不能放任下去。

现在廖初已经杀红了眼,胡总厨拉了一下,没拉动,说也不听。

胡总厨拧着眉头啧了声,突然喊了句,“老爷子!”

廖初举到半空的拳头一下子停了。

胡总厨趁机把他拽起来,压低声音恶狠狠道:“别让老爷子难做!”

当晚。

老滋味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

面对一群恶意满满的对手都不曾退却过的廖初低了头,弯了腰,满身都是沮丧。

他有点怕。

不是后悔不该动手,而是怕桌子后面那个人生气,怕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温暖,就因为一时冲动没了。

“我有没有说过,不能随便动手?”

紫檀木桌后面坐着一位老者。

他已经80多岁了,眼睛也有些浑浊,说话的时候气息明显不稳,但腰杆依旧挺得很直。

廖初点头,半边微微青紫交加的脸也跟着晃。

毕竟对方人多势众,他虽然打赢了,可身上也着实挨了几下。

“那为什么还打人?”

老爷子又问。

廖初犹豫了下,没有解释,“对不起。”

老爷子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低下来的脑瓜看。

屋里忽然安静下来。

等不到答案的廖初再次沮丧。

他为什么不骂我呢?

或者打我一下。

我给他惹了麻烦,不是吗?

廖初茫然地想着。

也许,他是太失望了吧?所以干脆懒得做了。

“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廖初抿了抿嘴,冲他用力鞠了一躬,转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老爷子的拐杖在地上点了下,“你干什么去?”

廖初没回头,闷闷道:“我打人了,给您添麻烦了,这就走……”

老爷子站起身来,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踱到他面前。

他有些不满的敲了敲地,“男子汉大丈夫,头顶天脚踩地,哪怕死也要堂堂正正站着死,低着头做给谁看?”

廖初赶紧站直了,却又下意识低头。

他有点懊恼,自己长太高了。

站直之后,老爷子就要抬着头跟他说话。

老爷子忽然笑了,“那些人不经吓,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跟我说了,你在维护我,对不对?是他们先动手的,对不对?”

廖初放在腿侧的双手忽然紧了紧,点头。

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欣慰,又好像有些感慨。

“你是个好孩子。”

廖初看见了他身上的情绪,红的蓝的,有高兴,有欣慰,也有失望和遗憾。

他在看着自己,好像又不全是在看着自己,而是在透过自己,看某一个无比熟悉的人。

但是那个人,让他失望了。

老爷子很快收敛情绪,朝他摆摆手,“去拿点药擦擦,擦完了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廖初惊讶地看着他,“可是我……”

我打架了呀。

老爷子哼了声,“爷们儿就该有点血性,难道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要攥着拳头挨打?”

说完,又好像有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撵鸡一样赶人,“杵着做什么,走走走,都给我挡光了!”

廖初心里忽然快活起来。

好像有什么温柔的种子,在他干涸已久的心底,轻轻冒了点芽。

柔嫩的绿芽。

至于张主厨等人,打人在先,又以多欺少,公然实行职场霸凌,而且还公然出言诋毁老爷子,自知理亏,也没敢闹大。

这还不算,老爷子直接借着这个机会,把他和两个挑事儿的爪牙都开除了。

其余几人也分别做了不同处分。

主厨方面,又顺势提拔了一个忠厚老实的。

一夜之间,后厨势力大清洗。

不知是不是老爷子的授意,胡总厨开始亲自带廖初。

他的天分好,又肯用功,着实是个可造之才,唯一的缺点就是年轻,太年轻了。

才19呢!

在单纯的环境下单干还行,但是在这种大环境里,又要涉及采购、处理等各个环节,没有经验,真的混不来。

做到行政总厨这个位置,就已经很少亲自下厨了。

相较于厨师,他们更像一位管理者。

不仅要管理后厨的大大小小几十位厨师,还要负责参与计划和引导餐饮部门的经营方向。

可以这么说:

大厨未必能开餐厅,但行政总厨一定是一位优秀的老板。

胡总厨有意无意指派廖初干活,有时是打下手,有时是跑腿儿。

看似互不相关的很多零碎活儿,但其实很锻炼人。

初出茅庐的小子很快出了错。

这天,胡总厨从敞开的塑料袋里拎出来一只螃蟹,看着上面粗重的红色橡胶绳,往廖初眼前晃了晃,“这是什么?”

一直没什么情绪波动的青年,慢慢涨红了脸,有些窘迫又有些羞恼,“他给我看的那些没有的……”

装的时候也没有的。

可不知怎么的,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被骗了。

这个认知让他生气。

气小贩不做人,气自己不够仔细。

胡总厨也不说话,熟练地捏住螃蟹的几条腿,不让它乱动,又飞快的拆了皮筋儿往小称上一扔。

电子屏动了几下,最终定格在一个惊人的数字上。

廖初已经坐不住了,扭头就要往外走。

这卖的是皮筋还是螃蟹!

我找他去!

胡总初啼笑皆非地拽着他的后脖领子,“你怎么找人家?人家刚才能骗你,现在还能认帐?他要是不认怎么办?你再打他一顿”

年轻人就有些泄气,不过还是气鼓鼓的。

胡总厨摇头。

虽说看着比一般年轻人沉稳,可到底也是刚进这个行业,确实得磨一磨。

他把围裙什么的都摘了,拎上刚才那都是螃蟹,往外走了一步,又扭头问对那个站在原地不动的年轻人说:“等着我请你啊!”

廖初如梦方醒,麻溜跟了上去。

胡总厨亲自开车,两人一路穿街过巷,又来到原来的海鲜市场。

那个卖螃蟹的人大老远就看见了胡总厨,再一晃眼,看见了他身后跟着的廖初,脸色就有些尴尬。

胡总厨把那一袋螃蟹往他摊子上一扔,“换了。”

那人讪讪的,也不敢解释,赶紧重新去装好的。

一边装一边又小声道:“实在不知道是胡总厨您老的徒弟,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嘛!这回是我不对,对不住,这些就不收钱了……”

简直顺利的不可以。

廖初有些惊讶。

但马上就回过味儿来。

人的名树的影。

老滋味餐厅多少年来都是京城美食的风向标,又因为他们对食材选挑选一项严苛,只要他们选中的,下面自然有无数小餐厅和百姓跟风抢购,小贩们就不愁销路。

所以,谁都不愿得罪。

别说得罪了,简直恨不得当财神爷供起来。

胡总厨朝廖初努了努嘴儿,后者过去,没好气的拿了。

那小贩就对廖初赔笑脸,又往里面塞了几颗肥大的海螺。

“小兄弟,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以后你只管来,我保准给最好的。”

廖初下意识看胡总厨。

对方点了点头,意思是给就接着,他这才没把那几颗海螺扔出来。

胡总厨就对那小贩说:“不管是不是我们家,你这个毛病也得改改,别看着个面生的就糊弄,不然以后砸的就是你自己的招牌。多少你爹的老顾客都给你弄走了。”

小贩含糊的应着。

廖初看看他,再看看胡总厨,总觉得这话里有话。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大妈气势汹汹带着几个人,还有城管过来了。

她手里拎着个同样的黑色塑料袋,一边走一边指着这边,气愤道:“同志,就是那边那家店弄虚作假,太坑人了!”

小贩脸上一僵,还没等说话,胡总厨就麻溜带着廖初走了。

廖初被这一系列骚操作弄得脑袋瓜子嗡嗡作响,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听胡总厨的语气,他应该早就知道这个小贩习惯弄虚作假,可为什么采购之前没提醒自己呢?

这是考验吗?

如果是,为什么又故意说那番话给自己听?

小贩他爹的老顾客被他弄走了……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这话听起来总好像有另一种含义。

他试探着看向胡总厨,胡总厨却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开车。

廖初张了张嘴,没做声。

他成长的环境中,没人有什么耐心,所以他也就习惯了不主动发问。

胡总厨斜了他一眼,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

除了过年那几天,京城从来就没有交通不拥堵的时候。

回老滋味餐厅的路上,毫不意外的堵了车。

廖初正把今天的事儿在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细细琢磨着,看能不能品出点别的味儿来,就听胡总厨忽然轻声道:“创业容易,守业难,小子,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廖初一愣,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对方却死活不肯往下说。

他就是个打工的,关创业、守业什么事儿呢?

回到老滋味餐厅后,廖初重新把那批螃蟹搬下去清洗处理。

胡总厨就默默地跟在后面看,也不多话,偶尔指点两句。

一边看,他一边在心里感慨:老爷子的眼光太毒了。

这小子天分惊人,基本功也扎实。

难得有悟性,触类旁通。

就算以前没接触过的,只要自己偶然提一句、给个眼神,不用再过第二遍,他就都牢牢记住了。

才来没多久呢,处理食材的干脆利索劲儿就能压倒老员工了。

老爷子的意思,他不是没看出来。

在老滋味餐厅做了这么多年,他的本也攒够了,再过两年也就该退位让贤。

或是干脆提前退休,或是自己另起炉灶……

可他一走,剩下的人就都不跟老爷子一条心。

或许没有反对的,但墙头草太多,总不是什么好事。

老爷子年纪大了,少东家野心勃勃,眼比天高,本事比纸薄……

老滋味餐厅就像一座风雨中飘摇的老房子,能撑多久,谁也不知道。

要是这小子能顶起事儿来就好了……

想到这里,胡总厨又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年轻,太年轻了。

时间不够。

哪怕他资历再厚一点,或者干脆早来几天也好啊……

不过,总还有点希望。

那些掐尖要强的人被撵走之后,后厨着实和谐了不少。

不少抱着别样心思的人,好像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老虎没了利爪,还是老虎。

哪怕不能重现昔日风光,但弄死他们也跟玩似的,于是便纷纷收敛起来。

廖初过上了有生以来最平静,但也最累的日子。

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胡总厨逼他逼得特别狠。

每天早来晚走,还要单独盯着练基本功。

经常外出采购呀,或者做什么事儿也喜欢拎他出去当劳力。

托这个的福,他的知识面和各类经验疯狂增长。

看得最清楚的还是局外人,老爷子和胡总厨对廖初的重视,让后厨众人有些触目惊心。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要让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接班吗?

可他才几岁?

厨师是个喜欢排资论辈的地方,如果单纯看年纪和资历,廖初好像确实没有什么资格。

但每天都跟他共事的人,却眼睁睁看着他以非人的速度飞速前进。

刚来那会儿还是一匹独狼,如今。短短几个月过去,却已经有了点儿独当一面的架势。

太快了,他成长的速度太快了,简直叫人触目惊心。

有天赋不怕,能进老滋味的,基本都有点儿天赋。

但怕就怕,比你有天赋的人,还比你更努力!

以至于那些原本懒散,得过且过的厨师们也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久违的奋发起来。

不过这种激励也只是短暂的。

没过几天,一群人的劲儿就散了,又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原因无他,太累了。

能在老滋味餐厅混得一席之地的人出去,也都算个响当当的人物,被人捧了这么久,一群人身上的韧劲儿早就软了,谁还愿意这么吃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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