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
“又?”
“还二十天?!”
看着廖记餐馆小程序上滚动播放的公告,一干食客纷纷哀嚎出声。
“廖老板,暑假啊,正是赚钱的好时机,你说你休什么假啊!”
“就是,一周一天也就算了,赚钱他不香吗?”
“二十天过分了啊,您就不怕被大家遗忘啊!”
廖初亲自把小黑板收进来,“余老师平时要上班。”
遗忘什么的,那倒不怕。
这点儿自信他还是有的。
不知是谁幽幽道:“这是要度蜜月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纷纷发出“噫”的牙酸声。
这是公然秀恩爱了啊。
当事人还真就不要脸的承认了。
“嗯,原来打算是一个月,但余老师说太久了不好。”
一群人上半身疯狂后仰,捂着腮帮子面目扭曲。
酸,这踏马太酸了。
还一个月……亏你想得出来,合着暑假就混过去呗,不知道的还以为关门呢。
廖初难得冲大家露了个笑脸,“这次情况比较特殊,以后不会了。”
除了要去海岛玩之外,他还想带余渝去见个人,花的时间就比较久一点。
物以稀为贵,他平时不苟言笑,这会儿忽然如此和气,原本还打算大肆谴责的众人就有点不好意思。
咳,这个嘛,也是……
谈恋爱嘛,一辈子的大事儿,放纵一回怎么了?
廖老板和余老师也不能正经领证,想想也怪可怜的。
人就爱脑补,这么一想,一群人又反过来安慰廖初。
“应该的应该的,好好玩啊。”
“祝百年好合啊!”
“二十天够不够?我们也不是……算了,你们还是按时回来吧。”
最后一名食客面部一阵抽搐,仿佛联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半路硬生生改了口。
算了算了,可以大方,但不至于大方到那个地步。
足足二十天啊,那就是六十顿饭,怎么解决?
廖初还没走呢,不少人已经陷入了深深的忧愁。
晚上回家,一进门,就见果果正跟余渝埋头画油画。
听见门响,两人齐齐抬头,“你回来啦?”
分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但廖初就是觉得动听。
“嗯,回来了。”
画布很大,高的地方果果够不着,两人就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画,身上、手上蹭了不少颜料。
廖初过去挨着亲了口,看到画面后,表情管理逐渐失控。
“这画的……”
是个鬼哦!
一棵大树,话说那应该是大树吧?
褐色的树干上,密密麻麻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手掌印。
然后手掌印中间,伸出来三张脸……
反正,颇具恐怖效果。
廖初的眉头狠狠跳了下。
两名始作俑者眼巴巴瞅着他,脸上满是期待。
廖初张了张嘴,实在夸不出口。
他捏了捏眉心,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谨慎道:“咳,挺,挺有创意的。”
“对吧?!”
余渝的眼睛biu一下亮了,有种与人不谋而合的兴奋。
“小孩子发挥想象力最重要了。”
廖初神色复杂。
这哪儿是发挥啊,看一眼魂儿都要挥发了吧?
与此同时,果果已经迫不及待地介绍起自己和鱼鱼老师合作的大作来:
“鱼鱼老师说,家庭就像大树,我们就是一棵树上的一家人!”
她指着那些手掌蘸取颜料按上去的手印,开心道:“这是小叶子。”
再指着叶子中间冒出来的三颗脑袋,“这是舅舅,这是鱼鱼老师,这是果果。”
廖初:“……”
不,那不是我!
余渝擦了擦手心的颜料,笑道:“手掌画还挺流行的,对了,我们特意给你留了几个空,等会儿你也按几个?”
廖初:“……”
不,谢谢,并不想。
他后退两步,端详一会儿,“这个颜料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味道不太像之前果果用的那种。
“对呀,”余渝开心点头,“里面加了夜光粉,晚上关灯后会发光的,还能当小夜灯用呢。”
廖初联想了下那个画面,心情越加复杂。
他叹了口气,“你们看过效果吗?”
余渝和果果整齐摇头,“想等你回来看嘛。”
廖初瞅了他们几眼,一言不发去关了灯。
室内顿时漆黑一片。
紧接着,那副画就莹莹地亮了起来。
漆黑的地面上,赫然凌乱地散布着无数掌印。
个别掌印做的不利落,中途滴了几滴颜料出来,配着幽幽放光的三颗龇牙咧嘴的人头,宛若凶杀现场。
事实胜于雄辩。
余渝:“……”
果果:“……”
几秒种后,小姑娘哇一声哭了起来。
呜呜呜,好可怕!
廖初把那副还没干透的油画扛下楼扔掉了。
再次上楼时,果果脸上虽然还有泪痕未干,却已经被余渝转移了注意力,开开心心收拾行李去了。
欧耶,要出去玩啦!
鱼鱼老师说可以在海上看日出日落哦!
余渝挠了挠头,有种被现实打击到的窘迫感。
正在洗手的廖初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扑哧一下笑了。
余渝被他笑得脸红,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那个,咳,我联系司和了,她说不来了……”
中考成绩出来了,司和考得不错。
按照往年一高的录取成绩来看,肯定能进。
余渝和廖初都挺高兴的,觉得那姑娘真是争气,就想让她来清江市玩一玩,放松一下。
结果司和谢绝了,说要留下挣学费。
省会的重点高中教学质量高,但是相关费花费也高。
高中就不是义务教育了,学费、住宿费、校服等等,再加上饮食,每年就要一两万,把小姑娘愁得够呛。
余渝打电话时,司和还哭了。
因为一高这边每年都有一百个尖子生名额,学杂费全免,但司和没挤进去,为此十分自责。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换做普通人家,能考上一高就够开心的了,哪儿有担心这么多的?
而且司和既要照顾弟弟妹妹,又要帮着刘院长他们干活,平时也不太舍得买教材、请家教,根本不能像其他同学那样全神贯注的学习。
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够难得了。
廖初就道:“不是说孩子们的学杂费都从基金里出?”
小丫头够操心的。
余渝点头,“说了,但她还是挺懊恼的。”
要是自己再努力一点,说不定就能省下好几万块钱呢。
院长刘妈妈也说,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更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们。
他们愿意给,是他们好心,但福利院却不能因此产生依赖感,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凡事靠自己,腰杆挺得也直。
中考刚结束那会儿,司和就开始捡瓶子、纸箱卖钱了。
虽然平时大家卖给收废品的不贵,但直接送去废品收购站的话,其实利润还挺高的。
每天天不亮,小姑娘就蹬着福利院的破三轮出门。
她眼尖腿勤嘴巴溜,好多人看她懂事又可怜,都爱专门留给她,一天竟也能赚大几十块。
如今成绩出来了,天气也更热了,司和就缩短了收废品的时间,只每天早晚凉快的时候出去走一趟。
其余的时间,就去给人家当家教。
哪怕赚不够,至少也不必全靠别人,花钱的时候,心里也舒坦些。
廖初听罢,十分钦佩。
那丫头目标明确自强自立,是个干大事的料子。
见他又往厨房那边走,余渝心头一紧,“你要干嘛?”
廖初从冰箱里拿了几颗芒果和西柚出来,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做宵夜。”
余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好低头捏捏自己软绵绵的小肚子,哼哼唧唧道:“不能这么吃了!”
这话像是说给廖初听,又像说给自己听。
自从正式同居,不对,应该说自从两人熟悉之后,余渝就惊恐地发现,自己本就不怎么明显的腹肌彻底消失了!
虽说自己不爱运动吧,但罪魁祸首绝对是来自某人源源不断的花式投喂!
不行,我要抵御住诱惑!
廖初忍笑,走过来,竟蹲下来,亲了他的肚皮一口,一本正经道:
“嗯,口感很好。”
手感也很棒。
身上有点肉肉,抱起来才舒服。
余渝怕痒,捂着肚皮惊恐后缩,一张脸迅速涨红,“你干嘛!”
色色的!
廖初俯下来,把人罩在下方,又往他嘴角啄了口,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没关系,多跟着我做运动就好了。”
余渝斜眼瞅他,总觉得这人貌似正经的面皮下,藏着点儿晋江不让写的东西。
廖初低低地笑起来,最后逼了一把,“杨枝甘露,吃不吃?”
电光火石之间,余渝就给自己找好了借口:
饮品嘛,都是水!
而是大部分还是水果,应该……不太会胖吧?
自我欺骗的时候,他显然提前把高热量的椰浆和奶油踢出去了。
“……吃!”
焖西米的空档,廖初就快手快脚把西柚果肉剥出来了。
果果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跟余渝一起扒着沙发背,眼巴巴看着。
清香的西柚味如同最上等的天然香薰,缓缓扩散在房间内,随着尤带着温热的晚风一起,打着卷儿从纱窗挤了出去。
廖初抬头看了眼,对上两双满是渴望的眼睛,不觉失笑。
他拿了两块剥好的柚子肉走过去,“张嘴。”
“啊~”
余渝和果果整齐地仰头、张嘴,大口吞下酸甜的果肉。
有个擅长挑选食材的家人,实在是很享受的事情。
西柚的每一粒纤长果肉都无比饱满,只需用唇齿轻轻一压,丰沛的果汁就溅了满口。
“好甜哝。”
果果捧着小脸儿叹道,软乎乎的肉肉从指缝中漏出来。
“亲亲舅舅。”
廖初把脸凑过去。
果果吧唧亲了一口,留下一枚带着西柚清香的口水吻。
廖初又往后挪了下。
余渝:“……”
没等到动静的廖老板有点不满意,往沙发那边靠了靠。
余渝好笑又好气地揽过他的脖子,非常响亮地啃了一口。
在稍后的制作过程中,廖初有意降低了高热量的奶油等,增加了水果的配比。
这样做出来的杨枝甘露更加清爽,热量也低。
说白了,相对不那么容易发胖。
美滋滋喝完一大杯睡前饮品,余渝和果果都满足地打了个嗝儿,动作一致地捏着自己的小肚子,仰躺在沙发里。
夜深了,白日的燥热褪去,凉丝丝的气流自窗外而来,穿过客厅,落在身上,很惬意。
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花香。
跟花香一起来的,还有不知谁家弹奏的钢琴声,叮叮咚咚,十分悦耳。
余渝歪头看看廖初,再看看已经半眯着眼睛,几乎栽倒在自己身上的果果,忽然感到了由衷的幸福。
或许,这就是幸福肥吧,他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