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荠菜饺子 香椿煎蛋

人性本惰。

能玩,谁想干活呢?

果果吹蒲公英的举动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场面一度失控:

所有人都将挖野菜的事抛诸脑后,转而忙于找蒲公英球了。

廖初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分明是这样热闹的场景,但都与我无关。

他竟然没人搭理!

带着凉意的春风刮过廖老板的头发。

有几缕被吹乱,从旁边落下,显出几分寂寥。

他右手铲子,左手帆布兜,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离开,去旁边吭哧吭哧挖野菜。

眼见着那些人是不中用了……

等余渝他们疯玩一阵,额头都跑出汗来了,这才隐约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们干嘛来了?

是不是少了个人?

“舅舅。”

果果拽了拽他的衣角。

余渝:“……”

对哦!

两人赶紧举目四望,就见不远处的山坡上,一颗灰色的大蘑菇缓慢移动。

不对,就算是蘑菇,也是最帅的一颗。

两人对视一眼,手脚并用往坡上爬。

“累了吧?”余渝心虚,带点儿谄媚地问。

廖初动作不停,麻利地将一株苦菜挖出,甩了甩根部泥土,随手丢入大布兜。

那里面已经攒了好多了。

廖初抽空瞅了他一眼。

呵!

玩儿野了吧!

还记得回来?

余渝:“……”

还闹脾气了。

“渴了吧?”他干巴巴的问,又照葫芦画瓢,也学着廖初样子对着脚边一棵挖下去,“你去喝水,我替你挖。”

廖初面无表情盯着他的动作看了会儿,良久,幽幽道:

“那只是单纯的野草。”

日子倒也没艰难到要吃草的地步。

余渝:“……”

他抱着膝盖挪了两步,一边小心翼翼观察廖初的反应,一边试探着,往另一棵疑似荠菜的东西上挖去。

廖初就有点心累。

“那是给牛吃的。”

他伸手捏住那株植物的下半部分,微微用力拔出来,朝余渝和果果展示了下锋利的锯齿状边缘,然后在一大一小的注视下,用那片叶子,轻而易举割断了某棵草的草根。

余渝和果果齐齐倒吸凉气。

果果眨了眨眼,从旁边摘了一朵圆滚滚的蒲公英,双手递过去。

“送给舅舅,最能干最可爱的舅舅。”

余渝左看右看,挠头:

这一带的蒲公英球球都被他们刚才霍霍完了!

廖初又好气又好笑地接了蒲公英,拉着脸噗一下吹掉,在漫天飞舞的蒲公英种子里,把人抓过来,用力亲了一口。

“果果也要亲亲!”

果果跳脚。

廖初松开烧鸡一样满脸通红的余渝,在小朋友额头上亲了一下。

“好了。”

余渝一张脸血红,满面惊恐地四下看着。

这人疯了!

这可是在植物园!

好多人!

他又羞又臊又炸毛的样子像极了猫,廖初看得心头发痒,难免又起了点坏心思。

余渝的念头还没结束,带着野菜清香的男人又俯过来,一只手轻轻盖住果果的眼睛,另一只手揽住他的后颈,在他唇上接连啄了两下。

“大家都很忙,要专心,余老师。”

专心干什么?

余渝脑子里晕乎乎的,当对方的唇瓣离开的瞬间,他下意识往前一倾,追着吻了上去。

廖初一怔,心中迅速泛起狂喜。

他刚要继续深入,却听不远处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咳。

余渝如惊弓之鸟,抬手推了他一把。

廖初直接蹲坐在地,本能向后撑地的手掌压烂几颗野草,掌心迅速染了绿色的草液。

空气中有淡淡的苦涩青草味扩散开来。

余渝:“……”

廖初:“……”

后者的额角狠狠跳了几下,扭头,看向柳溪的眼神中隐约带了点杀气。

柳溪:“……误会,都是误会!”

我特么的是为了谁!

大庭广众之下,两位先生多少收敛点吧!

被抱住头的倩倩拼命挣扎,“爸爸,眼睛要按瞎掉了!”

柳溪赶紧松手,一把搂住女儿,“嘤嘤……”

太难了!

一个人带孩子真的太难了!

我究竟造了什么孽,要承受这么多!

虽然出现了一点不太和谐的音符,但总算是重新集合完毕。

余渝带头作了深刻检讨,反省自己不该偷懒。

旁边的柳溪跟着点头:

“俺也一样。”

慢条斯理擦手的廖初:“……”

一样个屁。

擦完了手,廖队长重新进行了人员分配:

余渝带着两个小朋友去玩。

柳溪跟自己挖野菜。

余渝有点不好意思,“我留下帮忙吧。”

廖初指着刚才被丢在地上的野草,“挖得挺好。”

以后都别挖了。

柳溪当场对这个结果表示了不满:

“我也不懂啊!”

廖初露出核善的微笑,“所以要学。”

说完,反手抓住他的后脖领子,拖着就走。

“那边还有很多野菜,刚好可以留给嫂子。”

柳溪踉跄了几步,“你这是区别对待!”

我学这个干啥玩意儿?

廖初扭头,居高临下冲他挑了挑眉毛,“嗯。”

柳溪:“……”

竟然不要脸地承认了?!

“某些人利用裙带关系,赤果果地进行区别对待,在分工问题上暗箱,”写到这里,柳溪想了下,愤愤地删除,“明箱操作……”

几秒种后,霍女士回了个哈哈。

哈哈?

你老公受尽苦难,你就回个哈哈?

他刚要继续谴责,前面的车子探出一颗头来,“今晚包荠菜饺子,来不来?”

柳溪:“……来。”

他默默地删掉了刚写上去的话。

算了算了,和为贵。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荠菜,水灵灵的,还带着泥土的清香。

廖初拿了个大盆放水清洗。

余渝看得有趣,凑过来帮忙。

廖老板十分感动,熟练地转身、低头,刚要“以身报答”,后面就冲过来两颗小炮弹。

“舅舅/廖叔叔!我也要玩水。”

廖初抿着嘴,用力捶打了下水面。

余渝低头憋笑。

被幼崽环绕的廖老板十分郁闷,只好把清洗野菜的工作交给他们,自己则拖着柳溪去剁肉。

柳溪无语问苍天,为什么总是我?

好在接下来的美食很好地抚慰了柳大作家饱经沧桑的内心。

看廖初下厨,当真是一种享受。

柳溪笨拙地擀一个皮儿的功夫,那边三个饺子都捏好了。

他似乎只是一摸一捏一丢,绝不比弹去一粒微尘更费力。

柳溪还想再挣扎一下,但廖初却已经无法忍受自己的厨房里闯进来一只笨鸡。

他非常冷酷无情地将人撵走了。

然后几个人就眼睁睁看着他瞬间化身“千手观音”:

一会儿刷刷擀出来几十张皮,擀面杖一丢,又是一通眼花缭乱的指尖操作,几十只白白胖胖的大水饺就排了队。

大小高矮几乎一模一样,精准程度简直堪比机器。

那些水饺都是一色的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虽然矮胖,却有种凌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一般。

面皮儿擀得又薄又韧,热水一煮就透了亮。

白嫩的翅儿用力往四周炸开,像一朵怒放的白牡丹。圆滚滚的肚皮下,清晰地透出一抹绿。

是野荠菜。

是春天的色彩。

吹几下,咬一口。

“啵唧”,溅出满满的汁水。

生长期的荠菜嫩极了,压根儿吃不出什么纤维感,活像一层薄皮里裹着的汁水。

肥瘦相间的肉馅儿浸透了每一根菜丝,寡淡尽消,完美弥补了最后一点不完美。

除了荠菜饺子,还有苦菜和香椿芽煎蛋。

最初,大家都对苦菜望而生畏。

最终还是余渝怀着对廖初的盲目信任,壮着胆子拿起一棵。

“哇!好苦!”

他把自己的一张脸皱巴成麻核桃。

柳溪笑得捶桌,两个小的也跟着苦了脸,仿佛已经尝到了近在咫尺的苦味。

廖初啼笑皆非道:“你之前没吃过,先蘸酱嘛……”

可几秒种后,余渝就啧了声,皱巴的脸稍有缓和。

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好神奇,苦味过后,竟然有回甘。很甜!”

柳溪好奇,“真的假的?”

别驴我。

余渝认真点头,又吃了一口,面容扭曲道:“是真的。”

柳溪:“我信你个鬼哦。”

你都快面目全非了知道吗?

几秒钟后。

柳溪:“呕~”

妈的好苦!

余渝放声大笑,拼命往嘴里灌果汁。

好苦好苦。

廖初:“……”

所以你图什么?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倩倩和果果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成年人的世界好可怕!

我不要长大了!

廖初捏了捏眉心,把香椿煎蛋往前推了推,“吃点压一压。”

香醇分可食用和不可食用,植物园里单独中了一小片可食用的,按人头交几十块钱进去,摘的都可以带走。

在廖初久远的记忆中,曾漫山遍野都是香椿树。

福利院的阿姨们经常会带着孩子们去摘,一摘就是几大筐,然后用粗盐揉了,做成咸菜。

保存得好,能一口气吃到来年。

天天吃,顿顿吃。

打嗝儿都是香椿芽味儿。

有那么一段时间,廖初一听到“香椿”两个字都想吐。

可现在,香椿竟成了稀罕物。

之前在商场看见卖的,都束成很漂亮俏皮的一小扎,干干净净,好似一下子从土妞儿成了白富美。

再抬头一看价钱,几十块一斤!

开什么玩笑!

当时廖初转身就走。

鲜香椿切碎了,只需要加一点细盐合着蛋液搅匀,倒入刷了油的平底锅中,小火慢煎。

在热力的催发下,蛋液渐渐凝固,一种奇异的香气扩散开来。

第一次闻到的人,很可能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

但若多吃几次,就很容易爱上。

说香?也实在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香。

啊,是了,是一种野性的,不受拘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