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的顾客们几乎大半都被班准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结合着青年身后娇俏男孩儿对他的称呼,定睛一看之余,便将青年的身份确认了个八成。
“哎?那人好像是班准哎。”
“哪个?”
“就那个站在消火栓旁边的那个。”
这句带着准确定位的话一出来,原本把注意力放在手机上的其余顾客也纷纷跟着他们的视线看了过去,顿时吃瓜情绪高涨。
“班准不是刚结束了一个那叫什么小事儿的综艺吗?恋爱综艺是不?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就是,在节目上演得像模像样的,回归到生活中来,还不是和咱们一样的……”
“可惜那个荣潜了,啧,小小年纪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跟他在一块儿。”
“拿了钱的呗,明星的感情,有几个是真的。”
班准来不及跟荣潜解释太多,直接狂按了几下屏幕上的挂断键,飞快地把手机揣回口袋里,然后用袖子挡住脸,转过身想要逃回到自己的专属包厢中避难。
没想到刚一转身,他就和追过来的文文正好撞了个满怀。
磕酸了鼻梁倒没什么,只是文文手中还抱着的没有拉好拉链的背包,也因为他们两个这个相撞的动作而彻底散落开来,尽数落在地面上,暴露到在场的所有人的眼中。
班准盯着地上那一堆圆不溜秋的,长短不一的东西,一时间哑口无言:“……”
碍于已经环绕着班准站成一圈儿、为了保护他安全的安保人员,吃瓜群众只能远远地在外围圈边,打开手机摄像头,对着地上那一堆东西放到了最大,然后发出惊呼:
“卧槽,小玩具,玩得开啊班少爷。”
班准环视了一周,视线落在距离他最近的一名像是队长的安保人员脸上,指指其余的安保:“……你能先带他们走远点儿吗?”
不然怎么让人蹲下去捡地上这堆东西啊?
“不好意思班先生,我们事先接到了荣先生的命令,”保安队长从另一个方向冒了出来,态度尊敬却又不掺杂丝毫的个人感情,“当班先生您出现在富丽堂皇的时候,我们就有义务和责任寸步不离地保护您。”
班准:“……”荣潜成心的吧。
他宁愿不要这种窒息的保护。
“哎哟,你们走远一点嘛。”
文文在这富丽堂皇里头混得如鱼得水,一旦撒起娇来,连保安队长都扛不住,顿时红着脸避开了目光,动作一致地转过身背对着班准二人。
但仍旧坚定不移地坚持着荣先生下达的命令:“不好意思班先生,我们不看就是。”
班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该看的,不该看的,你们不是都已经看完了吗。
文文自知做错了事,忙麻利地朝班准抱歉地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对不起呀准哥。”
班准本来也没打算怪文文,只能说这事儿来得太过巧合,于是摇摇头,接过文文手中的背包。
他似乎并未在意自己被旁边那些人拍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照片的事情,只是拎着手中的东西,在安保人员的跟随下,从停车的侧门离开了富丽堂皇。
荣潜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张榔正以一敌百地对峙着那些不肯删除照片的人:“各位,我不像我老板那样好说话,如果各位真的不肯配合,那可能就需要班总来与大家详谈了。”
富丽堂皇的规模在整个京海市都找不出来第二个,所以来这里玩的,都是相对来讲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这些人无论再有权有势,也不会愿意得罪班家那个不讲情面的活阎王。
更何况,最近这会所的老板突然换了个不见其真人、只闻其凶名的茬子,因此正常人谁也不会想平白无故地因为一顿瓜而惹上这个麻烦事。
面面相觑后,在场的人虽然不怎么甘心,但还是忍着怒气删掉了照片,并接受了安保的检查。
张榔带着几分威胁意味的表情在接通电话的一瞬间,便变得前所未有的和善:“荣先生,事情已经解决好了,您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
回到家后的班准吸取了以前的教训,直接把从文文那里得来的小玩具一股脑儿地藏进了保险箱,关上门后,还放心地在密码锁上面拍了两下,以示心安。
班准换好了睡衣,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等待着接到卓眉眉女士命令、从而亲自来给他送晚餐的自家大哥。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班准瞬间端正了坐姿。
他现在虽然已经和荣潜在一起了,命也保住了,但毕竟在原书中,大哥也时时看他不顺眼,说不定会在什么关头就把他从家里拖出来扔进监狱。
即便通过这么久的相处过后,班准不觉得自家大哥对他有多么深重的怨念,甚至还非常相亲相爱地经常帮助他,故而班准对班卓的尊敬是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的。
“大哥晚上好。”
班准打开门,侧身迎进了身材高大的班卓。
“嗯。”
班卓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班准懂事地接过了班卓手中的粉嫩饭盒,手脚麻利地走到厨房去找碗筷,顺便回头问了句:
“大哥,你吃晚饭了吗?”
班卓颇为意外地抬头看了班准一眼,视线落在青年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上,不由得微怔了一下,到嘴边的那句原本打算撒谎的“吃了”,顿时变成了:“……还没。”
这小子好像真的变了样了。
“那就一起吧,大哥你能吃多少?四两饭够不够?”
班准是个体面人,除了倒水之外,进厨房里就算是用微波炉热盘菜,也要把围裙穿在身上。
此时手中拿着个饭勺,一下一下掂量着勺中米饭的样子,像极了大学食堂里时时为学校的资金链感到担忧、从而屡屡手抖的打饭阿姨。
“够了,”班卓放下手机,站起身朝厨房走了过去,视线避开班准,拿过自己的饭碗放在餐桌上,清清嗓子,转移话题道,“妈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班准敏感地抓捕到了班卓话里的关键词,还当是自家大哥不喜欢这些菜,忙说道:“大哥,我再给你炒两个菜?”
其实他完全可以自己做饭,但碍于卓眉眉女士无处安放的母爱,班准只能擎等着老宅家人们的投喂。
此时见班卓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班准立刻卷起袖子想要去步入式冰箱里取点蔬菜和牛肉出来。
“不用,我也喜欢这些。”
班卓对班准在自己面前似乎随时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感到有点不舒服,用指节叩叩餐桌,“坐下吃饭。”
将碗筷放进洗碗机后,班准抱着电脑请教了班卓好多问题,直到连他自己都打了好几个哈欠的时候,才猛然发现时间已经将近深夜十点,于是急忙抱歉地对班卓说道:
“哎呀,大哥,实在不好意思啊,一聊就聊到了这么晚。”
班卓的视线停留在班准的电脑屏幕上,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动着,良久,才抬眼看向了一脸惶恐的自家小弟。
“没事,也才十点。”
班准见他要走,便走到厨房,去冰箱里拿出了荣潜在出国之前给他做的蜂蜜柚子软糖。
这是荣潜为班准进组后与剧组工作人员拉近关系,才在出国前夕连夜做好的。
班准不由分说地用备用玻璃瓶装了大半瓶塞到了班卓的手中,笑盈盈地说道:“大哥,拿点糖吃,特别甜,一点都不腻。”
班卓想要推辞,可那带着青年残余体温的瓶子被塞进掌心的瞬间,他就改变了主意。
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捏了一下班准的脸颊,淡淡笑了一声:“早点睡觉,胡萝卜要记得吃。”
班准为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感到十分的感动。
竟然连他大哥这么喜怒不形于色的霸道总裁都被他给感化了?!
班准把班卓送到电梯口,进屋后关好了入户门,边朝卧室走,边掏出手机想要给荣潜发条晚安的消息。
没想到刚一解锁,荣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班准紧忙接了起来,眼中盛满笑意,“忙完啦?”
“准准,抱歉啊……”荣潜微哑的声线里带着几分失落的歉意,掺在独一份的温柔中,让班准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我这边还要再耽搁几天。”
“啊,”不知是被他的情绪感染,还是因为什么别的,总之班准的声音也低低的,“那……还要几天啊?”
荣潜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像是感到十分满足一样,开始逗弄班准:“怎么,我的准准想我啦?”
班准当即反驳:“我才没有。”
说完,又觉得自己反驳得太快,可能会让荣潜感到难过,于是又心虚地补了句,“才没有想到……那种程度。”
“哈哈,只要准准想我,我就赢了,”荣潜的声音在班准的耳朵里总是有种无形的诱惑力,“准准眼中的一点点,在我这儿可是会被放大无数倍呢。”
班准的耳朵都发烫起来。
这臭小子,也太……
荣潜突然想起了班准下个星期开机的事情,忙问道:“准准,你开机那天我可能还没回国,可不可以让其他的演员先拍,你的戏份等我去片场的时候,陪你一起?”
班准摇摇头,又意识到荣潜看不见,说道:“不行的,乔导的戏我一定要认真对待,不能让他好不容易对我转变的印象再次崩塌,再说,难不成有你我就能拍好啦?”
荣潜将计就计地耍着无赖:“我是你的buff,虽然你已经很厉害了,但是加上我叠上去的光环,你会更加所向披靡。”
听着他说这些傻话,班准的心情确实跟着变好了不少,也就笑着骂他道:“谁要听你胡扯,我要睡觉了。”
还没等他向荣潜交待让他多喝热水多休息时,那边就传来了几句语气略显急促的召唤。
荣潜用流利的德语匆匆回答了两句,然后对班准说道:“准准,我要先过去了,好好睡觉,别玩手机,晚安。”
末了还觉得不够,又对着话筒补了一下:“mua~”
班准笑着按下了挂断,望着屏幕惆怅地叹了口气。
好多天不见,真的是……有点想他。
很多点。
。
班准即将参与拍摄的电影名叫《爱暮之城》,讲的是在多年前同性婚姻还没有合法化时,两个坎坷相爱的男人,童季珂与江安,在世俗的异样眼光下被迫分离,最后一个张灯结彩地娶了新娘,一个万念俱灰地抑郁而终的故事。
片名中的“暮”与“慕”同音,但意义却完全不同,刚好将片尾童季珂的悲惨结局从侧面衬托了出来。
电影的开篇是以童季珂在临死前的视角来叙述的,沉重且悲情,典型的乔木胜式镜头。
故事的开始,是童季珂从河底艰难地找到了一枚被掩埋在泥沙里的戒指,浑身湿淋淋地交给蹲在岸边失魂落魄的江安。
见到肯为自己跳进河里找戒指的陌生人竟如此英俊高大,被爱人在婚前背叛的江安就这样跟童季珂一见钟情,两人迅速地坠入了爱河。
而班准在进组后的第一条戏,就是在水中寻找那枚被江安在盛怒之下扔进河水中的戒指。
不过拍戏毕竟是拍戏,总不能让并非专业游泳的演员真的进入汹涌污浊的河底,只能在片场建起一个大水箱,供剧组拍摄使用。
甄不甲对班准的安危的在意程度,丝毫不亚于班家的任何一个人。
一来是班准待他已经和往日大不相同,从之前勉强算得上朋友的关系,突飞猛进地变成了近乎于兄弟的情谊。
而另一个原因,就是源自班卓和荣潜的双重威胁。
没错,就是威胁。
想到荣潜叮嘱他照顾好班准的森冷声音,甄不甲顿时又肝颤了起来,凑到班准耳边小声说道:“准哥,那可是凉水啊,你可不能亲自上啊听到没,我求你了。”
没等班准回答他的问题,乔木胜就已经从摄像师的那边走了过来,笑呵呵地看着班准。
“能亲自上阵吗?”
乔木胜虽然在之前的综艺节目中对班准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但要是回归到专业领域上,他终归还是有些不放心。
水底戏,而热水会产生雾气,因此只能用与室温接近的冷水,即便没有那么凉,可在这五月份左右的天气里,也着实让人有些遭罪。
这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能挺得住吗。
正当乔木胜准备主动退一步,替班准叫来他早就找好的水下替身时,班准却主动脱下了身上披着的外套,伸胳膊抬腿地开始热身,自信满满地朝乔木胜笑道:
“没问题的乔导,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甄不甲瞳孔猛烈紧缩:“准哥!你昨天因为要进组,激动得一晚上没睡,今天早上还低烧呢。”
这点儿丢人事儿都被你给抖落出来了。
班准回头使劲儿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吭声。
乔木胜这才赞许地点点头,“行啊小班,祝你一次成功!”
有了乔木胜的鼓励,班准只觉得身上顿时又充满了干劲儿,热起身来便更加卖力。
“Action!”
随着一声令下,班准犹如一道射入水中的利箭,轻盈地跃进了水中,按照记忆里戒指放置的方向游去。
然后事实却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简单,他游泳时身体的角度、吐出的气泡、甚至是睁开眼睛翻动沙子寻找戒指的动作,都成为了NG的理由。
上上下下地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班准早就冻得嘴唇青白,搭在水箱边缘的手指都在微微发着颤。
甄不甲心疼得要死,死死守在水箱上,只等班准一上岸,他就冲上去送衣服和热水为班准保暖。
虽然看上去是班准的问题,但剧组的工作人员十分明白水下拍摄的困难程度,因此不但对此没有微辞,反倒还对班准刮目相看了起来。
班准的这副态度,就连一向敬业的乔木胜都看不下去了,忙皱着眉叫停了现场的拍摄,拎着喇叭过来查看班准的情况。
“小班,要不明天再说吧,我先拍江安的戏份,这天气确实是太冷了,你折腾这么久真的容易生病。”
青年脸色苍白,浑身湿透,被水浸湿的头发贴在颊边,显得整个人可怜又脆弱,被甄不甲用厚重的羽绒服严严实实地圈在了椅子上,不允许他轻易动弹。
“准哥,今天绝对不能再拍了,再拍下去,你一定又会生病的。”
甄不甲用杯子小口小口地喂着班准喝水,眉头从始至终就没有舒展开过。
班准不愿意让别人用这种眼光看待自己,于是摇摇头:“今天拍完算啦,不要耽误了明天的进度。”
说着,他便想要掀开羽绒服从椅子上站起来,寻思着至少把这段水下的戏拍完再回去休息,否则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会因为他的失误而影响到后续的安排。
甄不甲按不住他,下意识就想要掏出手机打给荣潜,让他来劝劝班准。
然而他刚拨出号码,就听见了荣潜的声音,“准哥,别胡闹。”
正惊讶于荣潜接通电话的速度时,甄不甲才发现,这道声音竟来自于他们的身后。
果然,听到荣潜声音的班准顿时像根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回过身去看荣潜的时候,连一向笔挺的脊背都微微坨了下去,“……你怎么回来了。”
在场的工作人员认出了荣潜,纷纷捂着嘴低呼起来。
“乔导好,”荣潜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跟乔木胜打招呼的时候,呼吸还不算均匀,“那就按您刚刚说的,先拍摄江安的戏份吧,准哥这几天的状态一直就不太好,抱歉啊。”
班准眉头一皱,刚想要为自己的身体据理力争一番,却直接被荣潜拿过甄不甲手中的外套,俯身将人牢牢裹住,连手都不让班准抽出来。
“准哥,你要是真的生病了,后续耽误的时间只会更长,你觉得呢?”
荣潜说完,也没打算问班准的意见,躬身便将班准打横抱在了怀里,再次向乔木胜致歉:
“实在不好意思乔导,我把准哥照顾得健健康康之后再给您送来。”
乔木胜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于是隔着衣服拍拍班准的肩膀,然后笑道:“去吧小班,怎么着也要把烧退了再说,小荣,路上开车小心哈。”
“好的,谢谢乔导。”
荣潜就这么抱着班准一路进了地库。
而班准因为心虚,迟迟没有把脑袋从荣潜的怀中伸出来,只死死地抓着少年的衣襟,像是示弱般地蹭蹭他的肩头。
干了的发丝又开始生出静电,扫在荣潜的下巴上,倒像是班准在变着法儿地勾着他的心思。
荣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你等我回家好好收拾收拾你。”
班准刚要开口,就被少年一颗润喉糖就塞进了口中:“唔。”
。
班准对自己的体质实在是失望透顶,只是在水里泡了那么一个多小时,出来就能又高烧又输液的,属实有点……丢人。
而在班准生病的期间,荣潜推掉了回国之后的繁忙事务,待在家里寸步不离地照顾着病海獭,除了睡觉外,身上的围裙从始至终几乎就没有摘下去过。
“我好渴啊……要听非常霸道的小说才能好……”
班准的态度略显嚣张,但他知道荣潜绝对一直对他充满耐心。
他就是有这个把握。
“好,我给你讲。”荣潜边掏出手机打开小说软件,边端了杯温水递到班准唇边。
班准惬意地眯着眼睛,捧着杯子靠在被窝里,满足地听着荣潜用清朗正经的声线读出各种不正经的语录:
“齐佳佳,晚了,做了我的女人,你怎么敢有逃的胆子?难道我还不能够让你感到满意吗?”
班准:“哇哦……好浪漫。”
荣潜:“…………”好无语。
有了这两天的经历,班准从来没有这么爱生病过。
毕竟光是瘫在荣潜身上美滋滋地听他讲霸总小说,就已经让班准恨不能卧病在场一个月了,更何况还有漂亮少年在线为他表演生涩却真诚的脱围裙舞,不禁更让班准觉得生病是件美差了。
以至于真正病愈后,他也还是装作病恹恹地样子窝在荣潜的被窝里,打算再赖他两天,就赶回剧组拍戏。
结果还没过一个下午,班准的小伎俩就已经被荣潜识别了个彻彻底底。
“我发现,你的演技越来越好了啊班英俊。”
荣潜将人怼在墙角猛亲了一顿,“我去趟公司,回来给你做完饭,然后……我也要……”
班准舔舔嘴唇,看着少年唇角餍足的笑意,突然不敢再听下去他没说完的话。
荣潜自是故意地在折磨班准的内心,见他这副样子,便一字一顿地淡笑着说道:“开、饭、了。”
对他话里隐含的意思瞬间秒懂,班准顿时魂飞魄散,恨不能当场就手脚并用地逃回剧组。
荣潜恐吓海獭成功后,便毫不留情地离开家,回到公司开始处理堆积了好多天的事务,直到晚上该吃饭的时候,才准时准点地回到家里,准备喂饱海獭,然后好好抱着他睡上一觉。
然而一开门,荣潜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满屋馥郁的苦涩香气让荣潜一时有些接受无能。
不过想着准备这些东西的人,他的心情不禁立刻变得大好。
荣潜抬手准备打开客厅的大灯,却发现开关处已经被人用胶带死死缠住,没个一时半会儿的功夫根本撕不开。
“准准?”无人应声。
荣潜只能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一路往主卧走去,然而却在半路上发现了班准的身影。
客厅正中央的地毯上,一大丛红色玫瑰的中间,赫然横了一只同样娇艳欲滴的……醉海獭?
荣潜的呼吸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这傻海獭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在班准的健康面前,荣潜一向看不到别的重点,只想着先把这小傻子从地毯上弄回到卧室里去睡。
荣潜脱掉了身上的西装外套,绕过玫瑰花从走到茶几边上,俯身将昏睡着的人抱紧在怀中,稳步朝主卧的方向走去。
半醉半醒间,班准突然觉得自己被人从地毯上抱了起来,他脑袋昏沉沉的,但却还是可以在瞬间认出抱着自己的人是荣潜。
班准不禁嘿嘿一笑,抬手攀住了荣潜的脖子,噘嘴就亲了一口少年微微凸起的喉结,“你回来啦乖老婆。”
说完这句后,班准总觉得自己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跟荣潜说。
被放进被窝的瞬间,他才恍惚记起今天下午他准备这些东西的初衷是为了什么。
时逢五月二十日,班准想要在这个日子里给荣潜一个十分难忘的经历。
在文文的加油打气下,他终于艰难地做下了这个决定。
就在今晚!
他要和荣潜完成第一次共同使用小雨伞的壮举!
这个决定让班准但凡想起来,就后背发凉,头脑发热,激动得恨不能在屋中一直转圈圈到荣潜回家。
可班准心里虽然想的是这个,说出来却变成了:
“我,我给你做了茄汁虾,应该特别好吃,希望你……喜欢。”
荣潜知道,班准除了虾,似乎什么菜都不会做。
可他自己却对海鲜过敏,即便做得再好,也一口都吃不得。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喜欢,班准才愿意去学去做。
荣潜轻抿了一下嘴唇,压下心头涌上的涩然酸意。
傻海獭。
他可真是淘到宝了。
班准说着,就想要从被窝里一骨碌爬出来,然后到厨房去给荣潜盛出自己做好的美味佳肴,然而刚一抬头,就被荣潜轻轻按住肩膀:
“乖,你躺着,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班准被这句话唤醒了之前的思绪,闻言一巴掌拍在荣潜的颈侧,不高兴地说道:
“我都……我都已经……准备成这样儿了,你怎么,还惦记着让我吃饭啊?”
“你说什么?”
荣潜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严肃清冷。
凉得班准不由清醒了几分,“……啊?”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荣潜再次问道。
“我说,我都已经,准备成……”班准边说,边从床头柜里往外刨他早早藏在抽屉里、留作给荣潜当惊喜的玫瑰花,有点不高兴地抱怨道,“……这样做了,你怎么还要让我吃饭!”
喊出这么一句后,班准的意识不禁更加清醒,甚至能够看清面前的少年是一个,而不是两个。
他咧嘴一笑,盯着荣潜那张不掺杂半分烟火气的脸,下意识咽了下口水:“你回来啦荣潜。”
荣潜扯下领带,单手解开衬衫最上方的那颗扣子,沉静的目光落在面部表情有些紧张的海獭脸上,一言不发地审视着他。
角度使然,让班准正好可以仰视到荣潜滚动了一下的喉结。
眼前的少年已经变了样。
犬科的孤狼,猫科的雄狮。
孤狼低下头,雄狮俯下身。
班准见这小犊子来势汹汹的样子,不禁有点害怕,也彻底醒了酒,忙出言制止他接下来的行为:
“喂!荣潜,我跟你说过,我很贵的!”
诶,这么说好像有歧义。
果然,荣潜停下往手上卷领带的动作,歪头好奇地等待着班准的解释,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班准见他停下动作,心知自己暂时安全了,便清清嗓子,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买了很多保险。”
“喔,都哪个部位买保险了,准准可以讲给我听听吗?”
荣潜握紧掌心的领带,慢悠悠地坐在的班准身侧,侧头朝他看去,晦暗不明的视线落在青年因为紧张而舔得泛着水光的嘴唇上。
班准揉揉自己的脸,没察觉到荣潜忍不住露出的笑意,又抬手胡撸了一把头发,大喇喇地靠在床头的靠枕上,回答荣潜道:
“脸是我大哥投的保,六千五百万,头发是我自己投的,一千八百万。”
闻言,荣潜伸出手摸了摸海獭的头毛,笑着问道:“我要是不小心碰掉了几根你的头发,岂不是要走保险了?”
班准拍开他的手,整理着自己散乱的细发,然后抬脚放到荣潜的大腿上晃动了两下,见少年丝毫不反抗,也没有躲开的意思,便得意洋洋地笑道:
“几根?你碰掉的绝对不止几根,而且绝对不是不小心,你都是蓄意的,我应该报警抓你。”
说到报警的时候,班准还学着公安人员的样子,伸出两只手,装作手铐去握住荣潜的两只手腕。
然而实践的时候班准却发现,即便自己的手指是大家公认的纤长,也还是没有办法轻易环绕荣潜的手腕一周,不由气馁地放开,靠回床头去,为自己化解尴尬般地又晃了晃腿。
荣潜就势给他捏起了略微僵硬的小腿,接着问道:“还有呢?”
班准眼睛看向别处,想了半天,“还有手,腿,都保了,手的数额要大一点,腿不多……失策了。”
荣潜知道他是在说年初的那场几乎伤及他性命的重大车祸。
眸光不由沉了沉,双手握在班准小腿上的动作跟着又放轻了不少。
“不用投,以后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班准还是有点醉,没太听清荣潜的话,只顾着自己惆怅地长吁短叹了。
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会儿,班准拍了一下自己的腿,对荣潜说道:
“明天我再去买份儿意外险,以后受益人就是你了。”
荣潜皱皱眉,不愿意听他说这些,权当他明天就会忘记,便换了个话题。
“准准,你之前一直都自认为自己是1的吧……”
荣潜话音未落,就迎上了班准怒气冲冲的目光,于是立刻停住自己在大意间说错了的话,果断纠正道:
“准准,你之前一直都是1吧?”
要面子的海獭脸色这才好看了点,眼皮儿一撩,傲慢极了:“对啊,怎么了?”
荣潜抬起手,动作缓慢而坚定,像是故意在研磨人心一般,按在了班准的胯骨上,低笑着问道:
“那你买的这些保险,肯定不包括一个部位。”
“什么部……”
班准的话还没问完,就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飞快地看了一眼荣潜,果然在少年的眼底看到了涩然的情绪,顿时魂飞魄散。
药丸药丸。晚节不保!
他后悔了,他后悔听从文文的建议了!
“我这就去买!”
班准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便手脚并用地朝床尾逃去,不住地摇头拒绝荣潜的不言而喻的想法。
荣潜手上稍一用力,便将逃跑的海獭拖着两条后腿儿扯了回来,牢牢按在被子里,轻声笑道:
“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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