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班准的这句话之前,荣潜一直都是十分相信自己的听力的。
直到此刻,他才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荣潜低头看着盘腿坐在自己床上咧嘴傻笑的呆海獭,胸腔里的那颗东西跟着跳得极快,仿佛如果再不加以控制,它就会直接从胸口跳出来一样不听使唤。
确实需要做些什么来改变一下现状。
“准准……你刚刚说什么?”荣潜问道。
班准酒后的使命感很强,见荣潜听不清自己的说的话,权当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便同情心泛滥地伸长了脖子,刚要跟荣潜复述一遍自己刚刚的话。
然而夜幕已经降临,班准根本看不清荣潜脸上的表情,屋中又没有开灯,所以他只能努力地眯起眼睛,边拍拍自己屁股下坐着的床,边对荣潜说道:“我说我有床,你上床,我们一起躺进这个被窝里。”
比第一次说的时候还要露骨。
荣潜的耳根不觉有些发烫,他俯身握住班准的下巴,轻轻碰碰青年微肿的嘴唇,“准准,躺进被窝里,然后呢?然后做什么?”
这下可把班准给问住了。
是啊,然后做什么?
班准犯了难。
荣潜藏住身后不断摇晃的大尾巴,循循善诱:“准准是想跟我做点你电脑里面的事情吗?”
“电脑……”
班准慢吞吞地念叨着,缓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脖子顿时梗了起来,仰头朝荣潜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伸出根手指戳向荣潜的腹部,愤怒不已:
“你把我的小电影上了!”
荣潜对他乱用词的行为感到非常不能接受,立刻纠正道:“删……是删。”
班准对他的纠正不感兴趣,使劲儿用脊背往身后的床上一砸,悲伤地捂住自己的眼睛,“那都是我的珍藏,都是我的珍、藏、啊——”
见他这么难过,荣潜忙去哄他,脑子也罕见地一抽,张口就来:“准准别哭,我们自己拍。”
说完,荣潜整整就是狠狠僵住了的一个大动作。
这可不兴拍啊,他在说什么东西。
没想到班准却来了兴趣,停住虚伪的哭声,直接用两条腿圈住荣潜。
把他拉得靠近自己后,班准屈起手臂搭在少年的颈后,笑嘻嘻地反问道:
“那你愿意拍给我看吗?”
荣潜喉结滚动,“……你要是愿意,我没意见。”
班准见当事人都认可了自己的想法,紧忙就从床上爬起来,跪坐在床上,伸手去拉荣潜的裤子。
荣潜从来不敢想象这只胆小的海獭有一天竟然也会这么地放荡不羁,吓得按住自己的裤腰,连连向后退去,声调微扬:
“准准,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先把事情说清楚。”
班准仍旧跪着,两条腿微微分开,以此来保持平衡,可越是这个姿势,越显得他在溢满了禁欲气息的卧室中,流露出了几分藏不住的诱惑。
青年朝荣潜望过来的眼神迷惑懵懂,不过还是很乖巧地等着眼前人把话说完。
荣潜想让班准认清目前的局势,不想就这么莽撞地对他做一些明天可能会后悔的事情。
于是稍稍别开了落在班准身上的晦涩目光,刚想要开口,却又没忍住地瞥了一眼海獭露出来的白皙肚皮。
“……”荣潜艰难地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缓声问道:“准准,你认得我是谁吗?”
班准估计是跪得累了,懒洋洋地歪躺在枕上,仰头望着荣潜站立的方向,伸开双臂示意少年过来抱自己:
“荣潜,你废话真多。”
荣潜动作一僵,失笑着舔舔嘴唇,然后直接单手扯了身上的短袖,作势要凑近班准,将他捞进怀中。
然而班准突然一巴掌拍在荣潜的颈侧,“你干嘛!离我远点!”
清脆的声音让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见班准的手停在自己脸上好奇地捏了捏,荣潜即便知道自己应该包容醉汉,但也还是难免有些委屈:
“准准……又怎么了?不是你要我来抱你的吗。”
虽然在处理公事的时候,荣潜也难免要陪合伙人或多或少地喝上一点酒,但他很少喝醉。
或者换种说法,他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喝醉过的经历。
因此荣潜并不明白醉酒的人思维为什么跳跃得那么快,以至于他根本完全跟不上班准的节奏。
刚刚还说他废话多,现在他不磨叽了,结果这傻海獭又来节目了?
“我们……我们就算……”班准的语言系统产生了紊乱,听到荣潜的提问后,他立刻搬出了自己的那套说辞,“就算两情相悦的话,那也是不能在一起的。”
荣潜见他看上去好像还要再磨蹭一会儿,索性直接坐在床边,伸手捞过班准冰凉的手腕,一寸一寸地将其焐热,耐心地等待着半天才能吐出一个字的海獭把话说完。
并称职地充当起了捧哏:“哦?为什么?”
班准见他对自己的回答似乎很感兴趣,又是嘿嘿一笑,“你是1。”
荣潜满意地点点头。
定位很准确嘛,没有道理醉成这样啊。
正当荣潜对班准的识大体表示认同得不能再认同时,他却听到班准慢悠悠地接着说道:
“我也是……所以……”
荣潜满头问号,疑惑脱口而出:“你也是什么?”
他第二次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被醉意浸着的青年显然没觉得这是荣潜在无形中对他的一种轻视,只当他是真的没有听见,于是重新将话说得完整:“你是1,我也是1,两个1是不会有结果的。”
荣潜:“???”
懒得再听班准说那些毫无意义的车轱辘话,荣潜直接按住海獭的额头,将他牢牢地固定在枕头上,另一手钳住两只纤瘦的手腕,轻松地压过头顶,然后不由分说地吻住了班准的嘴唇。
碰到那两片温热唇瓣的瞬间,荣潜觉得自己几乎可以给班准的皮肤饥渴症成功确诊了。
触及到另外一个人的体温的知觉,让班准看上去格外兴奋。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软乎乎的海獭竟直接挣开了渔人的桎梏,甚至抱着渔人的脖子反客为主起来。
荣潜紧紧抱着怀中人的腰身,像是以他为营养源的某种寄生生物,丝毫都不肯跟给予营养的树干分开,然而口中问出的话却足以让人觉得羞恼难堪:
“你碰过牛牛和文文吗?还有迪迪?”
班准颇为用力地咬了他一口,趁着少年低低地“嘶”了一声的时候,愠怒道:
“你当我是碰碰车吗?”
“准准,你喜欢我吗,喜欢我亲你吗?”
平日里一向从容淡定的荣潜在这种问题上突然变得有些不自信起来,总想要一遍又一遍地在青年的口中确认这个答案。
面对着他一次次的愚蠢废话,班准直接抬腿想要把人踹到地上去。
荣潜得到了令他十分满意的答案,动作利落地握住班准的脚踝,笑着揉了揉他的发顶,任凭静电把海獭密实的毛发变成一颗柔软的海胆。
班准醉了,但又没有完全醉。
认得出自己,身心都认得出的那种。
那就没关系了。
荣潜松开握住班准腕间的手,顺势按在班准的肩头,声音低低:“准准……”
班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面对着清朗少年的温柔缱绻,猛地一抬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荣潜的额头上:
“荣潜,你到底喜不喜欢白之?你要是喜欢,我现在就把你送他那儿去,你千万别勉强!”
荣潜忍无可忍,修长有力的手指直接摁住冰凉的拉链,略一用力,便将其彻底一分为二,怒道:
“不喜欢!你到底为什么会认为我喜欢他?”
“按照命运的规划,你应该喜欢的是他,我给你俩算过命,如果你跟他在一起……唔。”
班准略显聒噪的声音骤然消失。
他挣扎着抬手覆在自己的嘴唇上,战术后仰地缩了缩头,想要得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说法。
班准仰头仰得有些用力,喉咙被这阵大力拉扯得发痒,以至于他难受得咳嗽了起来,几欲作呕:“咳咳咳……yue……”
荣潜紧忙拖住他的后颈,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掌覆在班准的背后,一下一下地替他顺着气。
班准翻了个身趴在床边,捧着荣潜伸长了手臂从床头柜上拿过来的水杯,浅啜了一口,总算平息了嗓子里的痒意。
他侧过头扭了扭肩膀,想要将背上那只手摇晃掉:
“我好了,不用顺了,刚刚我跟你说……唔。”
被夜色覆盖着的卧室里尽是浓重的情意。
班准在少年的深吻中寻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接下来……就要……
他们就要……那个啥了吗?
这也太快了吧。
像是感知到了班准隐隐溢出的恐惧,荣潜轻抚着他的眉尾,低笑着安慰他:“准准,你见识过的大场面不是应该比我要多吗?”
班准看不清他的脸,但还是别开臊红的脸,轻轻咬住嘴唇,难为情地低骂了一句:“……滚吧你。”
荣潜被他推开,轻笑着趴伏在散发着浅淡葡萄花蕾香气的枕头上。
漆黑的夜色如墨一般浓稠,以铺天盖地之势朝着丛林压了过来。
在这漫无边际的野外荒原上,竟意外地生长出了一株健康漂亮的葡萄藤,攀着一棵挺拔的树干蜿蜒而生。
低伏着脑袋四处寻觅着饱腹食物的年轻狮子似乎受了伤,又仿佛是在佯装受伤,只想给自己一个停驻在某处歇息下来的理由。
孤独的葡萄藤在这黑黢黢的夜里失去了原本就微弱的视物能力,仰着头,却看不清近处发出窸窸窣窣声响的源头。
饿极了的年轻狮子低声咆哮着凑近。
它在这个无需再拘束的夜里变得越发饥不择食、荤素不忌,疯狂地啃噬着在寂寥原野上显得更为纤细的树干,粗壮有力的爪子搭在微微晃动的树枝上,仰头吞下葡萄藤尖上的成熟果实,甜丝丝的汁液流淌进狮子空荡荡的胃袋里。
葡萄藤晃了晃,像是再也承受不住野兽的蛮力拉拽一样,终于被吃饱了的年轻狮子从树上尽数扯下。
然而年轻的狮子却没有如其他的猫科动物般,将这凌乱的一团藤蔓肆意玩弄,然后一爪刨开。
反而用颇为粗粝的肉垫将无力的葡萄藤绕了绕,毛茸茸的大脑袋灵活地朝前一探。
钻进了藤蔓的圈套。
班准最后几乎困得睁不开眼睛的时候,也不忘扯着荣潜的脸,不甘心地叮嘱道:
“小,小畜生,今天是你先动手的……五次,我都给你……记着呢,违约金……明天给我,听到没?”
荣潜失笑着揉揉青年原本就覆在他掌心下面的柔软发丝,来者不拒地应道:“好好,明天给你,绝不拖欠。”
—
天光大亮。
黑色的手机被倒扣着丢在地毯上,嗡嗡地震动了好多遍,也还是没能引起床上瘫成“大”字型青年的注意。
价格和景色同样漂亮的房子供暖自然也不差,班准肚子上搭着条薄被,大喇喇地横在床上睡得香甜。
主卧的浴室里传来哗啦的水声。
对人类来说,这声音几乎是刻进了DNA里一样的令人敏感。
班准倏地睁开眼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这他妈不是主卧吗。
班准在惊魂未定中勉强找回了一点点记忆,然后揉着眼睛从被窝里坐起身。
他默默感知了一下自己身体各个部位的正常情况。
嘴巴,check。
手腕,check。
肩膀,check。
腹肌,check。
腿……che,卧槽,check不了。
班准盯着那一大团几乎破了皮的红痕陷入沉思。
他清楚自己昨晚并没有醉到完全丧失意识的程度,因此也明白昨天晚上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大事件。
荣潜喜欢他,亲口说的,没在骗人的那种。
班准忍不住弯了弯微肿的嘴唇,有点不好意思地抱着被子重新钻进了被窝里,给自己留了点回忆美好片段的时间。
之前被甄不甲拿来的那些设备和小玩具,都被他在盛怒之下让甄不甲尽数带走了。
可直到昨天晚上,班准才意识到自己的命令是有多愚蠢,目光是有多短浅。
浴室里的水声悄然停住,荣潜围了条浴巾从里面走了出来。
从浴室门口到床边的地面,都是柔软舒适的长毛地毯,踩在上面也不会有明显的声音发出。
见背对着浴室方向睡觉的小海獭已经醒了,荣潜便没有继续小心翼翼地放轻脚步,直接笑着问那个朝向窗外的阳光欣赏着自己手臂上的深红吻痕的青年:
“醒啦?”
海獭动作一顿,立马模仿人类,钻到枕下装睡。
面对这样可爱的生物,荣潜实在没有办法忍住笑意,走过去坐在床边,将软乎乎的海獭从被子里挖了出来,按在自己的腿上:
“问你话呢,躲什么呀?”
“你搁这儿搁这儿呢?我都坐起来了,你还问废话。”
班准趁着他还没强硬地把自己的脸掰向他,边出言反驳他的逻辑,边紧忙用手打理着自己头上的凌乱发丝,想要给刚确立关系的爱人一副完美的精神面貌。
没想到他的头发实在太过细软,在干燥的房间里越摆弄越生出静电,被荣潜握着颈后朝他的脸看过去的时候,班准的脑袋已经从一颗稀疏少刺的幼年海胆,变成了一颗刺密坚硬的成年海胆,张牙舞爪得一批。
荣潜对这副样子的班准感到欢喜得不得了,忍了又忍,还是凑上去猛亲了他一口,一脸餍足地望着班准泛红的漂亮眼睛。
班准揉揉手腕,任凭荣潜一下一下地像只啄木鸟一样亲自己的脸,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皱着眉头按了按自己有些钝痛的腹部,然后问道:
“几点了?”
幸亏昨晚荣潜善心大发地没有做到最后,否则他今天肯定是连最普通的装逼口嗨都做不到了。
和地毯上的黑色花纹融为一体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荣潜站起身走了过去,刚要俯下身将手机捡起来,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一阵带着怒意的叱骂声:
“小犊子,你给我出来!”
荣潜忙看向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有些慌张地和同样凌乱的青年对视一眼,然后把手机屏幕朝向顶着一颗海胆头的班准:
“妈,妈来了。”
班准虽然觉得眼下这种时机他实在不应该笑,但荣潜捏着手机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又属实搞笑得厉害。
这天下恐怕只有他能在接到丈母娘电话喊“妈来了”的时候,能活活喊出一股“狼来了”的架势。
等等,丈母娘?
才不是,是婆婆。
班准眉头一皱,为自己的没骨气感到十分懊悔。
外面卓眉眉的声音逐渐朝着主卧的方向靠近,“Jasper?你在家吗?妈妈来啦。”
虽然知道卓眉眉不会贸然把门推开,但班准还是再也顾不得去查看自己身前与腿间的淤痕,忙披上被子就蹿到地上去抓自己的衣服,口中还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
注意到荣潜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班准忙用力拍了一把他的后腰,力道迭得荣潜依着惯性向前迈了一步才站稳。
紧张的情境总是会让人返祖。
班准也不例外,收回落在荣潜身上的巴掌后,便径自抓着裤子作势要套上,同时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还想啥呢啊,快藏起来啊!去去去,快先进衣帽间里躲着,我没叫你之前,你千万别出来!”
荣潜的脸色顿时变得有点难看。
班准的这话说的……显得他好像……很见不得人一样?
班英俊先生强撑着酸麻的双腿背对着他忙碌的身影,让荣潜情不自禁地就将自己代入了荣红杏的角色。
恍惚了一阵儿后,荣潜的声音冷了几分:“准准……”
班准的裤子刚套上一个裤腿儿,闻言回头看他:“啊?”
眼神中的焦急不言而喻。
荣潜担心他摔倒,走过来扶住班准的手臂,可怜巴巴地朝着班英俊先生眨眨眼睛:“我们是合法的。”
“对哦!”班准右手握拳,重重敲在左手掌心上,脸上的表情变得释然了许多,“嗐,忘了,只记得前几天要跟你离婚来着。”
荣潜不爱听他说这些话,还没等回应门外的卓眉眉,就握着班准的肩膀,直接把他背对着推到门板上,低头吻了上去。
班准瞬间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他妈跟他们两个只有一门之隔,荣潜这也实在是……太大胆了吧。
荣潜推班准的力气不小,惯性让班准的后脑勺控制不住地磕了一下身后的门板,“bang”地一声。
卓眉眉的声音紧贴着门板传了过来:“诶?Jasper,什么声音呀?”
班准恼怒地咬了荣潜一口,在心中回答着卓眉眉女士。
是你儿子的聪明脑袋。
荣潜在班准刚闭上眼睛的时候,就迅速放开了他的嘴唇,变着法儿地憋着坏心眼儿让班准无法得逞。
“你!”
班准刚要骂他,却发现荣潜已经扭开了门把手,面向门外的表情也笑盈盈地:
“妈,准哥刚才赖床呢,我才把他拔起来。”
处处显示着他的勤劳、踏实与贤惠。
班准借着卓眉眉看不见的角度,用力扭了一把荣潜的后腰。
少年背后的肌肉一僵,旋即反手将他的手腕捏在掌心,扯着班准的手指尖儿,跟着卓眉眉一道儿坐在了沙发上。
见班准紧跟着荣潜从主卧里走了出来,准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卓眉眉突然就没了词。
不是说闹离婚呢吗,这怎么还能和和气气地从同一间卧室里头走出来呢?
还有他家准准的脖子上……那是……
啧啧啧。这年轻人。
卓眉眉对荣潜的喜爱,让她觉得Jasper的打小报告行为,丝毫不足以成为让她觉得他爱告状的证据,反而认为这是两个孩子相处得有打有闹的充分条件。
荣潜给班准扯了扯发皱的裤腿儿,然后起身往厨房走去,“妈想喝点什么?”
卓眉眉见两个孩子矛盾已消,自然不会再在这里耽误他们的好事,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妈什么也不喝,就是顺路过来看看,你们接着忙哈,妈先走了。”
班准整个就是一个目瞪口呆的大动作。
顺路……还有这么顺的?
从夏威夷顺路到京海城西,再回城东?
卓眉眉放下赵伯送她来时直接在家中给两个孩子带来的饭菜,监督着他们吃完后,便找了个得赶快回家喂猪的理由离开了。
在门口送走了岳母大人,荣潜顺势借着墙角的逼仄,将班准困在自己的两条手臂中间,刚凑过去想要亲亲班准,就被青年一把按在肩膀上,脸色苍白地摇摇头,抿唇道:
“不行……等一下……荣潜。”
荣潜舔舔嘴唇,权当班准被昨晚的事情吓到了,需要时间缓一会儿,便耐心地垂眸欣赏着自己有史以来得到的最漂亮的战利品,
可看着看着,荣潜却突然发现班准的脸色似乎越来越苍白,甚至已经和平日里的状态大相径庭起来。
荣潜急忙握住班准的肩膀,紧张地问道,“准准,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么?”
班准摇摇头,捂住没有缓解分毫痛意的腹部,难受地说道:“应该是刚刚吃饭的时候有点快了,现在有点岔气……”
他原本就是个要面子的人,如今跟荣潜彻底敞开心扉之后,两人也算是坦诚相见了,自然想要保留着自己在对方心中最美好的印象。
班准实在不想让荣潜见到自己的狼狈样,甚至比以往更不想。
“我回去躺一会儿就好了,你把碗刷了……”
班准撑着墙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走回卧室,然而却听见荣潜有些怨怼地念叨了一句“往哪儿走呢……”,随后便被人直接打横抱在了怀里。
瘫在荣潜的肩头上,班准才发现自己刚刚竟依照着习惯,朝客卧走了过去,于是挠挠耳垂,抬手按好自己的领口:
“……你把我的智商都吃掉了。”
荣潜刚要笑着逗逗他,就听见班准皱眉捂着右下腹的位置,脸色痛苦地“嘶”了一声。
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荣潜对班准的体质完全熟悉。
如果不是到了忍不了的程度,班准这样要面子的人是绝对不会表现出痛意的。
荣潜没把人放下来,直接进了衣帽间,扯了两件厚重的长外套就披在了班准的身上,然后才穿好自己的。
担心班准会有抗拒的行为,荣潜边给他穿鞋,边温声向他解释。
“去医院,可能是急性阑尾炎。”
但班准已经没了力气再同他挣扎,连嘴唇的颜色都变得苍白了许多。
“没什么大事儿,别告诉我妈他们。”
荣潜点点头,蹭去班准脑门儿上的虚汗,“嗯知道,准准你别乱动。”
到了医院一看,果然是急性阑尾炎。
虽然心知是个小手术,但荣潜还是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踱步,坐立不安。
没想到班准被推出手术室后,简直像是打了个点滴一样轻松,仿佛当场就能从床上站起来一样有劲儿。
躺了好几个小时,几乎到了半夜,班准刚被医生允许摘掉身上的各种仪器,护士就笑着走进他的病房:
“荣先生,从现在开始,您需要监督班先生在走廊里走走路,排气后,就可以正常喝水了。”
荣潜按住情绪有些激动的海獭,笑着答复护士道:“好的,等他放了屁,我就去找你。”
“就很好笑,屁?”班准刚做完手术,脸色有些苍白,但要面子的脾性已经几乎刻进了他的骨子里,让他即便在这种憔悴不堪的状态下,也可以誓死捍卫自己从来不放屁的习惯,“我怎么可能会放那种东西……”
荣潜也不吭声,只憋着笑扶着佝偻着肩背的班准小步小步地在走廊里挪动。
“慢一点,不着急奥准准,我们慢慢放。”
荣潜时刻提醒着班准不想听的事情,平日里极为敏锐的情绪在此时的班准面前仿佛失了智一样。
班准恼怒不已:“姓荣的我告诉你,你做人不要太过分了,究竟要我说几遍你才肯相信,我班准,这辈子都没有放过屁!”
“卟——”
寂静的走廊隐约传出了一道极其轻微且短促的出气声。
班准挎在荣潜臂弯间的手指骤然一僵,慢吞吞地朝前行进的步伐也顿时停在原地:“……”
荣潜唇角微勾:“哟。”
班准顾不上自己因为刚脱离了麻醉状态、还有些站不稳的事实,直接抽手出来,掩耳盗铃地双手按在自己的耳边,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一见他这副样子,荣潜的坏心眼儿就会在瞬息之间冲上大脑,忍不住想要逗逗他,瞧瞧傻海獭的羞赧形象。
“哎哟,我们准准可真棒,才这么一会儿,屁都放出来了。”
像发表罪犯最终的结案陈词一样,荣潜做出了简明扼要却直击班准心灵的陈述,然后双手捧住班准的脸颊,用力地亲了一口他的嘴唇。
“啵”地一声,班准被亲得身子微微后仰,抬手想要给荣潜一拐子的时候,手腕却被少年轻松捏住,然后囫囵地揉了揉,放在唇边亲了又亲:
“我们准准可真有劲儿,真厉害。”
班准只能恼怒地瞪着一脸满足的少年,“你!我没有放屁!你回来……呃……”
伤口有点疼,让班准只能站在原地怒视着荣潜骄傲得像只小公鸡一样的背影:
“我要告诉整个病区,我们准准是这批阑尾炎术后患者中第一个放屁的~”
班准:“……”
他宁愿不要这种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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