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呢?”
班准清冽的声线将荣潜从发呆的状态里拉了回来。
看着荣潜魂不守舍的样子,班准不禁有点内疚。
都是因为他之前的做法,才让荣潜与家人分隔两地,就连过年都不能相聚在一起。
倒不如真的狠狠心,多给外婆做一些心理工作,索性彻底放他自由好了。
荣潜对仙女棒这些东西自然是没有什么兴趣,只不过因为帮他点燃烟花的人,他才硬生生地捏着那秀气的细铁丝,看着它从顶端一路燃烧殆尽。
露台上的冷风吹得荣潜都感到了不轻的凉意,更别提大病初愈的班准。
荣潜将手中的铁丝整齐地并拢在一处,用包装盒再次将它们装好,抬眼看向班准:
“看星星。”
听到荣潜的回答,班准惊讶得微微张开嘴巴,也跟着转头朝晴朗的夜空看去,然而当他再回过身来的时候,荣潜似乎在他眼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遗憾?
荣潜从来都不是个容易好奇的人,但是面对眼前的这个青年,他罕见地想要将这件事问个清楚明白。
“你……”
没想到班准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你快进去吃饭吧。”
班准出来的时候并没忘记带烟灰缸,把小烟花送给荣潜之后,他又慢吞吞地端起了烟灰缸,背风往里面掸掸烟灰,眼睛没再去看荣潜:
“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没有标记的那个是白菜馅的,你不爱吃就放到一边……”
“一起吃吧,”荣潜直接打断了他,在班准诧异地回过头看他的时候,又重复了一遍,但却有点不好意思似地,“年夜饭,总得一起吃吧。”
班准被烟灰烫了一下,但心中的震惊远比他受到的灼烧感更甚。
看来他这段时间对荣潜的善意总算是有了回报。
这位不苟言笑的祖宗竟然能主动邀请他吃饭。
不过这样也挺好,他就不用半夜饿着肚子起来找饭吃了。
班准碾灭剩了小半根的烟,拢拢身上的外套,主动走在荣潜的前面:
“成,过年了,都开开心心的。”
趁着荣潜把饭菜端到桌上的工夫,班准忙到酒柜前挑了几瓶珍藏多年的好酒放在茶几上:
“在这儿吃饭吧,春晚马上就要开始了。”
说完,像是怕被荣潜拒绝一样,班准忙搬出自己认为有道理的理由对他说道:
“年夜饭就是要看着春晚吃才有味道。”
荣潜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吃饭方式,他觉得不是很整洁,甚至是有点邋遢。
可当他看到已经落座在地毯上的青年,荣潜却不由自主地朝他走了过去,俯身放下手中端着的菜,转身又去取其他的,算是默许了班准的建议。
新鲜,而且看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拿着餐具屈腿坐在班准身侧时,荣潜发现自己左手边已经放了个杯子,里面装着浅色的酒液,被客厅的吊灯照得五光十色,倒真的显得有些诱人。
“晚收甜白葡萄酒,度数不高。”
班准轻轻推了一下杯身,见杯子碰到了荣潜的指节,才抿抿嘴唇,示意他道:“你已经成年了,该学着喝点酒了。”
原书中的主角攻到最后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这么一个主儿,但书中却没有过多描写大佬在幼苗时期的成长,例如如何学会了喝酒,或者是那方面的无师自通。
班准自以为帮助荣潜点亮这一技能树肯定是需要什么契机,而今晚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成为主角攻的一夜恩师,日后他对自己下手的时候,应该就不会那么凶狠了吧?
看着晶莹剔透的杯子,荣潜似笑非笑地看了班准一眼。
其实他并不是不会喝酒。
相反,他酒量好得很。
只不过他不太明白班准此时让他喝酒的用意,于是还算礼貌地拒绝道:“我不太会喝酒。”
班准看出了荣潜眼中的警惕,端起自己的那杯朝他笑笑:
“我先干为敬,你随意就好。”
说完,便仰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班准的喉结形状很好看,好看到适合出演所有需要颈部入画的广告。
吞咽的时候,喉结在薄薄的白皙皮肤下轻轻滚动着。
荣潜叩在茶几上的指节不自觉地蜷紧。
喉咙也有点发干。
在心里用“别人敬了酒他却不喝的行为实在太不礼貌”的理由说服了自己,也跟着端起了那酒杯,顶着班准有些惊讶的目光,也喝了个干净。
他倒想看看这人想要做什么。
班准的心情看上去不错,可眉宇间却像是有忧虑,说不上他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总之酒是一杯接着一杯,红的喝完了喝白的,晚饭却没吃几口。
“我酒量……相当可以,一般人喝不过我……”
班准的眼底已经染上醉态,氤氲了一层淡淡的水汽,侧身用手肘搭在茶几上,拄着侧脸笑盈盈地看着荣潜。
说着,他从地毯上站了起来,踉跄着走到落地窗前趴在玻璃上,给荣潜指指不远处的几栋大楼:
“那儿,那儿,还有那儿的地皮,都是班氏的,都是我……”
班准回过身来骄傲地指指自己的鼻子,“都是我喝下来的……”
意识到自己有点胡言乱语,班准迷茫地摇摇头,垂眸眨着眼睛纠正自己:
“都是我谈下来的。”
有了前面的铺垫,荣潜也就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谈下来的了。
平日里站在落地窗前,倒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只不过班准此时醉着站在这里,便着实让人有点不放心。
荣潜看他晃晃悠悠的样子,急忙放下酒杯跟着走了过来,扶住班准的手臂:
“你喝醉了。”
班准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拍拍荣潜的肩膀:
“醉?我从来就没尝过醉的滋味儿。”
狂妄自大,前几天在富丽堂皇被人灌得妈都不认识的难道不是他?
班准的眼神看上去有点疲惫,他缓缓呼出一口气,眨动着晶亮的眸子,仰头看着荣潜,像是想要对他说点什么,却俶尔一歪头靠上了荣潜的肩膀。
荣潜扶着他的动作一僵,忙去看怀中人的脸。
“班准?”
班准迷迷糊糊地在荣潜肩头蹭了蹭微痒的眉尾,睁开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荣潜看了一会儿。
半晌,才在荣潜的注视下,慢吞吞地伸手扯住了荣潜的衣襟,示意他跟着自己过来。
然而荣潜的手脚却突然有些顺拐。
……班准刚刚抬起头的时候。
荣潜还是没能缓过神来,抬手碰碰自己发烫的耳廓。
刚刚班准的唇瓣……似有若无地剐蹭到了他的这个地方。
而始作俑者自己却浑然不觉。
荣潜也喝了酒,不过那点儿量完全不至于让他萌生醉意,但此时却成为了他为自己借酒发挥所找的一个理由。
一个可以理所应当地跟着班准肆意妄为地随处溜达的理由。
“钱,钱都在这里……”
班准扯着荣潜的衣袖闷头往前走,因为醉着,所以也想不到荣潜会如此地听话,任凭自己拉着走。
荣潜起初想要挣扎,可当他看到班准眼尾通红的模样,还一脸自豪地想要跟他炫耀自己拥有的财物时,竟鬼使神差地放松了手上桎梏班准的力道,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然后跟着他一路走进书房。
班准刚进屋,脚下就倏地一软,险些趴跪在地上,被荣潜皱眉扶住才堪堪站稳。
他醉酒后倒是有礼貌得很,回身就给荣潜鞠了一躬,口中跟着说道:
“a ri ga tou go za i ma su……”
荣潜被他弯腰鞠躬的动作顶到肚子,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发现班准重心不稳,又停下了往后退的动作,用腹前撑着他的重量。
不过班准自己没有这个意识,他说完前面的话,又立刻摇摇头,“不,我不是小日……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人。”
重新纠正过自己后,班准仍旧没有直起腰,脑袋顶在荣潜的肚子上轻蹭,“谢谢你呀。”
荣潜低头看着腹前贴着的那个打着旋儿的发心,努力控制住想要伸过去轻轻触碰两下的冲动,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目光。
班准醉得头晕目眩,自是对他的晦涩眼神浑然不觉,他抓着屋中的各个陈设柜的边角,踉跄着走到了宽大的书桌前,蹲下身子指指自己藏在桌下的的保险箱,仰头对荣潜笑道:
“钱都在这里,你要是缺钱,就尽管来拿,密码……”
他想不起来该怎么开这个柜子,索性一屁股坐在地面,上身趴在椅子上,发愁似地看着那个保险箱。
“先起来。”
荣潜俯身拽拽他的胳膊。
整天病恹恹的,还到处乱坐,真是怕自己不生病吗。
“奥,想起来……”班准朝荣潜竖了个大拇指,得意地咧嘴一笑,“这是密码。”
说完,他就伸直拇指,按在了那个小小的屏幕上。
解锁成功,箱门应声而开。
班准从里面掏出几沓深绿色的钞票,一股脑儿地丢进荣潜的怀中,口中嘟囔着,“给你,都给你。”
荣潜没有伸手去接,班准就以为他觉得少,于是又开始从里面拿钱,像是怕荣潜着急似地,班准时不时回头安慰一句:
“别慌,这都是你的,放心,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荣潜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他这样子,倒真的有几分昏君宠溺祸国妖妃的意味。
班准不允许荣潜推拒他的撒钱行为,撅着腰趴在保险箱门口,一沓一沓地往外丢钱,像是要把荣潜给活生生地埋了才算满意。
折腾得累了,班准便直接抱着那堆钱,倚在桌角边迷糊了起来。
“回卧室去睡。”
荣潜把怀中捧着的钱随手丢在地上,俯身将人轻轻巧巧地扶了起来。
“我要回我的卧室……”
班准醉了的时候,脑子看起来反倒比平日里活泛了不少,竟是个不吃亏的主儿。
荣潜见他扭头往主卧的方向走,虽然皱着眉头,但却没有拦着他。
他是借醉酒的名义为非作歹为所欲为,还是真的醉了?
班准醉得连路都看不清,自然是不知道荣潜在心里头想着什么。
他走进主卧,站在柔软的大床边,一头栽进了自己心爱的床褥里。
荣潜有轻微的洁癖,不过当班准倒在他床上的时候,荣潜知道自己完全有充足的反应时间,将班准一把揪住,顺便将他丢到门外去。
但不知怎的,他却没有这样做,甚至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
“牛牛,你别……”班准的腿被床尾的被子缠住,让他在昏沉间误以为自己是被人拽住了腿,低声嘀咕着,“别贴着……”
荣潜瞳孔微缩。
牛牛?
不是被送走了吗?
难道又被贼心不死的班准给找回来了?
荣潜刚有点憋闷,就听班准继续嘀咕着,“别贴着荣潜,离他……远点……否则肯定……”
会被他打死。
后面这半句在班准沉沉睡去间,没有再被他从口中说出,不过听在荣潜的耳中已经足够了。
像是很容易就能被鲜花哄好的女孩子一样,荣潜的嘴角立马扬起了一抹弧度。
原来是因为惦念他啊。
唉,长点心吧。
荣潜抬手按在班准的额头上,轻轻碰了碰他柔顺的碎发。
突然,荣潜一惊,他竟然把心里刚刚想的那句话给说出来了,还被班准给听到了。
“……嗯?”
班准嗓子里咕哝一声,吓了荣潜一跳,忙把手收回来,警惕地看着他。
只见班准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眼睛,憨憨一笑:“还有点心?”
荣潜:“……没有,睡吧。”
喝醉了的班准睡起觉来比平日里要老实不少。
荣潜担心他会吐在自己的床上,因此只能支着手臂撑在床边,目不转睛地守着班准。
不过白天的时候他也在外面忙了一天,累得不轻,混沌间便下意识躺到了床上班准的身侧。
虽然还有一丝清明的神智,知道该跟班准保持着距离,然而荣潜却还是转眼就睡了过去。
即将进入梦境的时候,荣潜的意识才划过最后一丝清明。
他真的应该把班准丢回自己的房间里面的。
算了……就睡一会儿。
长久以来,班准很多时候都是在会所醉,会所睡,同样也会在他专属的包房里醒来,而每当这个时候,会所里的服务生就会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争取拿到这一单的最后一笔小费。
还没睁开眼睛的浑噩间,班准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只觉得有些头昏脑涨。
他拍了拍搭在他身上的那只手,权当是工作人员来叫他起床,于是便哑声吩咐道:
“心肝儿,给我倒杯水,要温的。”
耳边传来一道陌生又熟悉的淡漠音色,凉得班准的手臂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在叫谁?”
听到这阵冷冽声音的瞬间,班准就当场清醒了过来,直接从床上蹿起,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后的人:
“你?你怎么在我床上?”
荣潜活动了一下被班准压了整宿的手臂,也坐起身来淡淡开口回答道:
“是你在我床上。”
班准不敢相信地环视了一周,发现自己待的果然是荣潜的房间。
昨晚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纷涌而至,让班准有点难以接受地怔愣了半晌。
“心肝儿是谁?”
显然荣潜并不想轻易放过班准。
他觉得自己还算是有堂堂正正的理由和身份问班准这个问题。
“心肝儿?”
班准皱眉问道。
荣潜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奥,”班准一拍膝盖响了起来,无奈地笑着回答,“金碧辉煌的服务生,叫辛甘,姓辛名甘。”
还没等荣潜问出下一个问题,班准就直接截胡: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你要是想知道,你得问他妈。”
末了,趁荣潜还没出口刁难的间歇,再次替自己的生活作风保证道:“清清白白,纯客户和服务生的关系。”
荣潜:“……”
这个解释……还不如没有。
不过他看得出,班准的这个表情确实不是在诓人。
瞅着班准灰溜溜地翻身下床,继而趿着拖鞋仓皇逃窜的背影,荣潜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抬手碰碰竟又开始有些发烫的耳廓。
。
班准真的觉得自己可能是撞坏了脑子,不然为什么自从出车祸之后,每次喝完酒都想不起当时发生的事情。
他蹲在露台边懊恼地揪着头发,时不时轻捶几下头顶,意图用处理电脑死机的方式来验证一下自己的记忆力。
然而无济于事,除了头疼外,他什么信息都无法感知得到。
但昨晚他和荣潜睡在一张床上的这件事,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这家没法儿待了。
像是故意安排好的流程一样,班准刚想要找个理由从家里离开,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班准想也没想地接通。
“阿准,大过年的,也不用去公司,出来玩玩?昨儿晚上给你拜年,你都不接电话的,又跑哪儿厮混去了?”
苟酉笑嘻嘻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他是班准的所有朋友里最爱玩的,不过他知道班准的底线,每次带他出来玩的时候,都非常有分寸,从不引他去他不喜欢的地方。
班准正焦虑呢,听到苟酉犹如神兵天降般的解救,忙答应着:“现在吗?在哪儿?我什么时候到?”
只要有个地方能让他去就成,否则他真的没法从他跟荣潜睡了一张床的这件事上缓过神来。
“一场慈善晚会,届时会来很多各行各业的人士,到时候……”
苟酉明白班准的梦想,所以也是借着这个由头,替班准介绍一些圈内的导演和编剧朋友认识。
班准明白他的意思,但他还有更在意的事情:“晚会的话……是几点?”
他不能太晚回家。
“嗐,胡朋到时候去接你,放心吧阿准,我一会儿把具体地址发你。”
苟酉安慰了班准两句,继而才挂了电话。
自从出院后,班准便一心想搞好事业,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将自己的口碑从那些诋毁他的人心里给捞回来。
男人都要面子要得厉害,更别提一向被周围人捧在手心长大的班老板。
公司的很多事务都被他在最近的这个阶段中,低调地依次交接给了班家的叔叔伯伯们,只求日后在大哥查账的时候,不再觉得他贪图班家的财产。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班准可以将生活的重心放在自己真正热爱的事业上,无所顾忌地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班准趁着荣潜不在卧室外面,疾步穿过客厅去洗手间洗了个澡,将自己拾掇得光鲜亮丽,坐在卧室里边等胡朋边玩魔方。
荣潜在他取魔方的时候将人当场抓获,飞快地上下打量了班准身上的西装一眼:
“要出去?”
班准知道荣潜讨厌这些地方,便不想多让他生出更厌恶自己的理由,直接封掉后患:
“对,要去公司开个会。”
。
直到两点过半将近三点,胡朋开车才到了班准楼下。
到达目的地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大暗,每到这个时候,班准就像感知到要落雨的小麻雀一样惶惑不安。
“你拉我来这里,你可得送我回去,不然我还要麻烦家里的司机来接我。”
胡朋喝了口酒,不甚在意地拍拍班准的肩膀,“我你还不放心?使命必达。”
听到他的大言不惭,班准默默抿了抿嘴唇。
就因为是你我才不放心。
“你就尽管交朋友,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晚宴即将开始,班准被几个还算相熟的房地产商抓住,上赶着介绍了几个不太熟的人,正想随便找个借口离开、去认识自己更感兴趣的人时,余光却瞄见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班准嘴角的笑意骤然一僵,旋即缓缓吸了口气,恢复成刚刚与人融洽交谈的笑意。
“交广那边的地皮我觉得还是很有发展前景的,下次刘总……”
班准特意背过身去,不想跟那人有视线上的交流。
班准换姿势的举动让刘总觉得很奇怪,下意识跟着班准一起换了个方向。
没想到他这一转,正好看到自己认识的人,忙热情地招呼道:
“年总!”
年安东顺着声源看了过来,宴厅里人群密集,但唯有班准的样貌最为亮眼,加上声音的方向,他直接就笑着朝班准二人走了过来。
其实进宴厅的时候,荣潜就已经发现了班准的身影。
荣潜也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他越不想在意谁,就越能在人群中第一个发现他的踪迹。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名堂来,荣潜索性不再去看,也不给自己还算轻快的心情添堵。
可是当看到班准跟一个男人聊得津津有味时,荣潜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有些烦躁起来。
结果班准身边的男人还主动叫了年安东,让他没法儿撂着年安东自己一个人过去。
走到刘总跟前的年安东上下打量了一通班准。
从他紧挨着喉结下方衬衫上的精致温莎结,到用料考究的深灰色西装,视线一直落到青年纤尘不染的皮鞋鞋尖上,才淡淡地笑道:
“这位是小班总吧?”
班准被他打量得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往胡朋的身后靠了靠。
荣潜微微眯起眼睛。
“给几位介绍一下,”年安东拍拍自己外甥的肩膀对大家说道,“这位是荣潜。”
要是放在从前,年安东还会借着荣潜的家世给大家好好介绍一番他的辉煌,不过如今的荣家在京海市就是一个笑话,这工夫要是主动提起来,只会让荣潜的颜面尽失。
荣潜还不到二十岁,虽然一向给人以老成持重的印象,但是毕竟还有着少年人的冲动。
他从来没有被荣家夫妇带到这种场合来,毕竟荣家向来都是矜贵得很,总喜欢端着架子不出席各种场合,因此荣潜对这种场合上的经验也不多。
因此那些商界名流并不认识他。
然而胡朋这个人精儿觉得荣潜有点眼熟。
不过毕竟是年安东带来的人,他只是回头莫名地看了一眼班准,给他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被班准趁着年安东不注意,偷偷怼了一下腰眼子,算是回答他自己跟这两人并不认识,叫他别让人家出丑。
荣潜见班准和胡朋眉来眼去的暧昧样子,缓缓移开了视线。
胡朋这才转过身来对荣潜礼貌地笑笑,揽住刚走过来的苟酉的肩膀:
“小荣年纪不大哈,我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苟酉,叫他狗哥就成,我身后这位……啧,人呢。”
班准正想要借着拿酒的动作,偷偷离开这几人的视线范围,没想到却被胡朋一把拖回来,还用力怼到荣潜面前,像是极力推销一件热门产品一样对荣潜说道:
“小荣,你们年轻人都追星什么的,这位你认识吧?”
班准此时的感觉就好像他小时候被他妈用伞柄怼着后背,逼他跟各位叔叔伯伯打招呼一样尴尬。
他原本就羞于出现在这种场合上,偏生他对面还是眸光冷得像是某种会在看到猎物或敌人时,从而急剧收缩瞳孔的猫科动物一样的荣潜。
要死。
面对荣潜朝他看过来的冰冷视线,班准努力往身后缩着,奈何胡朋的臂力就像一根千斤顶,把他死死地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对荣潜假笑道:
“……嗨,你好小荣。”
班准的这副纠结的样子,好像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俩认识?
荣潜也不觉得恼,展开微微蹙起的眉心,似笑非笑地回了句:
“班先生好,您刚散了会过来的?”
胡朋飞快地和苟酉对视了一眼,企图在好友的眼中找到共鸣。
这空气怎么……突然变得酸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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