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在“好爸爸”的后面,一个字里行间都透着茫然的问号出现在了对话框内。
显然班卓对这个场面感到很疑惑。
看见班卓消息的时候,班准的酒劲儿直接醒了一大半儿,“腾”地一下坐起身子,双手握着手机,低头想要确认屏幕上的字确实是真实无疑的。
反复瞅了两遍后,班准咽了下口水。
夭寿啦。
搞不好要在荣潜对他动手之前,大哥就要先对他这个只想保命的小可怜下手了。
班准吸吸鼻子,低头扯动腿上被子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个盖被子的习惯让他感到很陌生,一时不禁有点诧异,不过却说不出来有哪里不对劲儿。
之前在富丽堂皇发生的事情,他都有点不记得了。
不过当务之急并不是富丽堂皇,而是手机屏幕那头的大哥。
班准冥思苦想了好半天,还是没能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因此索性直接装作没有看到班卓消息的样子,直接把电话拨回给班卓。
他大哥那么宽容大度,应该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而跟他生气的吧?
班卓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之前在做什么,怎么没有接电话?”
班准有点摸不清他大哥对荣潜的感官如何,自然也不敢说自己是因为下午去富丽堂皇帮荣潜撑场子而喝得人事不省,被人扛回来的时候,都不知道好心人是谁的事情。
“大哥,我……”
班准刚想要随便编个瞎话,就直接被班卓识破并无情打断:
“别撒谎。”
班准:“……”
令人感到恐怖的侦查力。
在绝对力量面前,班准只能实话实说。
“大哥,我……拆了石膏之后,去富丽堂皇坐了一会儿。”
班卓冷笑一声,“喝酒没有?”
班准清楚如果他大哥知道真相,肯定会觉得自己又在作死,可要是跟他说实话,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认为是恋爱脑。
毕竟在他们所有人的眼里,他现在就是个爱荣潜爱得要死要活、宁可砸出天价也要将人搞到手的败家玩意儿。
“喝了一点点。”
班准不敢再对班卓有欺骗的行为,故而只能如实交待。
电话那头传来重重放下鼠标的声音,吓得班准像只倒毛的小鹌鹑一样缩了缩脑袋,紧忙解释:
“大哥,我喝的都是刘茫和秦绶带来的酒,没有花咱们家一分钱。”
“谁跟你说这件事了?”
班卓对班准意识不到问题重点的行为感到十分恼火。
他向来心绪平稳,从来不会有随便发脾气的行为,但只有自家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弟,总会让他有种七窍生烟的感觉。
“你自己都说,今天刚拆了石膏,你就敢去喝酒?”班卓隐隐压制着怒意。
原来是这件事。
被关心的滋味儿让班准的心头暖呼呼的,忙笑着对班卓道:
“没事的大哥,我的伤早就好了,我的愈合能力很强的,你不用担心啦,你要是不开心,我这段日子就不喝了。”
班卓原本就和他的父亲班江一样,不是个擅长将情绪表露出来的人,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他做到了极致的程度。
听见班准跟他做了保证,班卓一时间还有点意外。
班卓本觉得班准能够不像以往一样整日喝得酩酊大醉,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也不再大着舌头只知道吹牛逼,就已经很让他满意了。
如今竟然还能主动开口向自己做出承诺,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因此班卓也就没再纠结于这件事情,开始跟班准提出自己之前打电话过来准备要说的事情。
“你在京海西郊的那个酒店经营不善,”班卓的声音在谈论工作的时候,向来是清晰冰冷,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我已经差人过去接手了。”
班准敏感地抓捕到了关键词。
他的酒店经营不善,大哥接手了。
想起后来发生的剧情线,班准立刻毫不犹豫地应和班卓道:
“大哥,你做得太对了,我对酒店的经营一窍不通,大哥你要是肯接我的烂摊子,我真是感激不尽。”
班卓愣了一下。
他不知道班准会这么痛快地把酒店的经营权交给自己,不过就算是拿过经营权,他也是在帮班准将事业做得更好,而不是对他名下的财产感兴趣。
但班卓是个懒得解释的人,听见自家小弟带有自嘲性的言论,心里不禁有点不舒服:
“你在京海影视城的那家酒店不就经营得很好?”
他不喜欢看到班准妄自菲薄的样子,他的弟弟除去爱玩了点儿,无论什么地方,都是最好的。
听到班卓突然提及自己在京海的那家酒店,班准又懂了。
“大哥,那家的经营权,你想要……”
说到这里,班准停顿了一下。
他大哥作为一个非常要面子的纯爷们儿,肯定听不得“你想要”这三个字,因此班准迅速换了种说法,以保全班卓的颜面。
“你想要一起帮我经管一下吗?”
班卓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你管理得很好,不需要我来插手。”
班卓的拒绝让班准觉得这是资本家的尊严与矜持使然,于是改变了策略,直接开始央求班卓道:
“大哥,就是因为经营得还不错,所以我才想要让大哥帮帮我啊,我很担心这家酒店会步西郊那家的后尘,所以拜托大哥了……”
班准的语气情真意切,大有一副“你要是拒绝我,我就直接将那栋房子拆了”一样的决绝模样,因此班卓也就信以为真。
“行,那我先帮你照看一段时间,等到西郊的这个……”状况好一点之后再一并还给你。
班卓的后半句话被班准打断在口中:
“那就麻烦大哥了!以后可能还是会需要大哥多帮忙照看我的这些让人操心的事情,谢谢大哥。”
青年带着和煦笑意的声音让班卓握着电话的手指顿了一下。
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机边框,清清嗓子道:
“嗯,知道了。”
这臭小子怎么变得越来越客气。
“对了大哥,”班准想起自己前几天定制的东西,忙在班卓挂电话之前抢着说道,“大哥,你明天上午在家还是在公司?”
班卓对他的这个问题感到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道:“上午在家,中午十一点左右去公司。”
“怎么了?”班卓问。
班准抠紧掌心的被子,碾磨着嘴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给大哥准备了一份礼物,既然大哥明天上午在家,我就上午给大哥送去。”
“给我?”
班准越发难以置信。
他是不是真的应该空出一天的时间,带班准好好检查检查大脑。
“对,大哥,明天我回去的时候,你就知道是什么礼物了,时间不早了,大哥早点休息,晚安。”
挂了电话,班准握着手机,心里觉得轻松了不少。
他能用这种方式把财产转赠给他大哥,实在是比日后兄弟反目后,班卓动用自己在外面的力量,强硬又丝毫余地都不给他留下一针一线来得好。
不过……他大哥打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在暗示他什么。
酒店,房产,钱。
班准恍然大悟。
归结到底都是因为钱。
班卓一向严厉,但以前的班准一向对班卓的训诫不以为意,然而如今却不一样了,班准已经知道了自己要是不听话的下场会是什么。
因此面对班卓的每一个字,他都会逐字逐句地去分析班卓话里的更深层次的含义,然后努力做到最好。
班准觉得班卓最后既然会因为他想要把手伸向班家的资产上,最在意的自然也就是钱,今天打电话过来拿走京海西郊酒店的经营权,就是一个很鲜明的例子。
所以除了工作室的进账之外,班准还打算另谋点财路。
他直接拿起手机打给了甄不甲。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的时候,甄不甲刚松开陈斯建的衣领,挥挥手示意小秦现在可以将这滩昏死过去的东西送到警局,并安排人打点一下,别让他那么轻易地就被陈家的人给弄出来。
小秦点点头,转身离开了逼仄的房间。
“哎,准哥,”甄不甲惊喜的声音让班准倍感亲切,丝毫没有刚刚打人时的凶狠神色,“这么快就醒酒啦?”
甄不甲想起荣潜带着班准临走之前对他的交待。
“到家之后,他要是给你打电话,你就说是你送他回来的。”
当时的甄不甲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毕竟他绝对不想让自己的脖颈上也拥有和陈斯建同款的、足有两指宽的青色“项链”。
但是作为班家的忠实信徒,甄不甲怎么可能做得出欺骗老板的事情,自然会将真相尽数对班准和盘托出。
不过在此期间,他还要竭力为自己的兢兢业业竖一块感天动地的牌坊。
“准哥,你是不知道哇,荣先生因为陈斯建碰你的事情,差点把他掐死,刚刚我把他扯进去的时候,气儿已经喘不匀了,我都不知道该找兽医还是该找法医。”
班准有些迟钝地回想着陈斯建的事情,皱眉问道:“我和……陈斯建,怎么了?”
在富丽堂皇开业之前,陈斯建不是经常和他们一起在金碧辉煌闹腾的二世祖吗?他俩今晚产生了什么矛盾吗?
甄不甲不知道班准实在装傻还是真傻,总之他不嫌费事地又给班准复述了一遍:
“我刚刚去看录像了准哥,那陈斯建可能是把准哥你当成小鸭子了……”
话音未落,甄不甲的背后就是一凉,但是事实却确实是这样的。
视频中的陈斯建目标明确,举止轻浮,看上去丝毫没有想要尊重班准的意思,直接拿着朗姆酒瓶就往班准的口中灌去。
这种事情在以前的金碧辉煌里也时有发生,并且班准他们这样的人,对这种程度的玩笑都不会太过在意,因此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身边的跟班儿看了,都不会觉得这算是个事情。
但只有甄不甲知道,如今的班准结婚了,如果被人以这种方式调戏,在甄不甲的眼中,这情况对荣潜来说,是一件很伤及尊严的事情,毕竟富丽堂皇如今的老板姓荣,总不能让荣潜丢了面子。
危急关头,监控盲区突然伸出了一只修长的手臂,动作稳准狠地攥住了陈斯建的脖颈,硬生生将人怼在墙壁上,力道大得连监控画面都微微晃动了一下。
就像是被打到了七寸的毒蛇,陈斯建痛苦地挣扎了起来,但掐着他脖子的手却丝毫没有被他大幅度的挣扎所撼动分毫,反倒像是吸收了他的作用力一般,手上的劲道越来越稳。
看得甄不甲浑身发凉,满头冒汗。
听见口出狂言的甄不甲对自己的形容词时,班准不悦地眯起了眼睛,刚要说点什么,就听见甄不甲连声“呸呸呸”了起来:
“准哥,准哥,我说错了。”
其实班准知道甄不甲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觉得甄不甲自从自己出了车祸之后,便变得有点越发的没规矩了,自此才想要让他好好认清一下他的立场。
“你奖金没了。”
班准没继续听甄不甲的废话,直接从床上坐起来,扯扯卷在自己腿上的被子,将钻进空气的缝隙堵得严实了些。
甄不甲最在乎的就是钱。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同样的道理在甄不甲身上更为奏效。
只不过因为班家多年的训练,使他就算在金矿山前,也不敢露出半点对班家的不满。
听见班准刚刚说话时的冷戾态度,甄不甲便知道他的奖金已经回不来了,与其苦苦纠缠,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好好表现,于是笑嘻嘻地应道:
“好的,知道啦准哥,我以后会注意的。”
班准一听到那边的喧闹声响,头就疼的厉害,故而把手机拿得远了点,继续说自己的事情:
“上次我听你说,成化集团的大小姐结婚,想要借我的幻影来着?”
他那辆幻影是定制版的绛红色,正适合娶亲时作为花车,从而彰显新人的气派身份。
甄不甲对班准特意打电话来询问这件事情感到很奇怪,回答问题的同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对啊准哥,你当时说不借,其实成化集团大小姐是想跟准哥你……”
班准没有听甄不甲八卦的耐心。
“那你问问她现在还用不用了?”
甄不甲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准哥,人家……那次是结婚。”
班准“昂”了一声,尴尬地清清嗓子:
“那你帮我把广告张贴出去,我车库里头所有红色的车,都可以租出去,黑的也行……”
甄不甲满眼疑惑,“准哥……”
班氏是出什么事了吗?
班准不知道甄不甲在心里腹诽着什么,自顾自地说着心中的想法:
“一次两千五,京海市这么大,每天都有办婚礼的,我已经算好了,光是那辆巴博斯开出去,一年就能赚九十多万。”
“准哥,你的经济上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甄不甲虽然爱财如命,但毕竟跟了班准这么多年,老板要是真的有麻烦,他这个做下属的,肯定是义不容辞地尽倾巢之力来帮助他。
“那些车整天在库里头停着也是浪费,还不如租出去跑一跑,记住,要是幻影的话,一天最低五千,但是红色的那辆,八千起步听到没?”
挂了电话,甄不甲不由开始为班家的情况感到担忧。
想到这里,他紧忙翻出大盘走势看了一眼。
昨天班氏的股票明明还涨停了,怎么准哥今天就一副活不起的样子?
交代完了自己的心事,班准总算松了口气,醒了酒之后的意识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于是索性直接瘫倒在被窝里睡了过去。
一夜好梦。
荣潜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班准背对着他,站在厨房的料理台前喝水。
估计是刚醒没多久,头顶的细发由于静电的缘故,随着空气中的细微气流微微摆动着。
无端的有点可爱。
想起昨晚看到的旖旎画面,荣潜紧忙低下头不去看他。
酒色误人。
连他这个只被酒气熏了一会儿的人,都觉得有点醉了。
更何况沉浸在其中的班准。
班准揉揉眼睛,低头打了个哈欠,端着水杯准备回到房间换件衣服,却迎面碰到了也朝厨房走来的荣潜。
“早。”
班准睡了一整晚也没能想起昨晚发生的细节,只知道荣潜善心大发地把他从会所弄回了家。
至于用什么方式弄回来的……
啧,大男人之间能用什么样的方式?当然是搭着肩膀搀扶回来的啊。
“早。”
荣潜虽然心里有点别扭,但还不至于让班准瞧出他的不对劲。
“快过年了,你……”班准没有提及昨晚的事情,率先开口说了其他的事情。
他摸不准荣潜的想法,不知道这孩子是想要有个人陪他过年,还是想自己一个人清静。
但是按照荣潜好面子的程度,如果就这么问他“你想不想我陪你过年”,恐怕又会因为羞耻而给他一记过肩摔。
班准实在是怕了他条件反射般的进攻。
“我过年那天,可能会有点忙。”先看看反应再说。
荣潜看了班准一眼,没搭理他。
忙?
不知道该陪哪个小宝贝在昨晚那张水床上吃年夜饭,还是该喝哪个小牛牛喂过来的酒?
大过年的还顾着胡作非为,简直是龌龊至极。
见荣潜对他的话没什么不满,班准不由放下心来。
看来这位祖宗是不用他陪,他可以回家过年了。
“我提前给你定一桌年夜饭,到时候会在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之前,送到家里来,你就不用做饭了。”
班准掏出手机晃了晃,再度抬手揉了揉因为宿醉而有点红肿的眼睛:
“早餐我也买好了,一会儿就送到,你直接吃就可以了,我有事,先走了。”
班准自认为将事情安排得有条不紊,丝毫没有看到他转身朝房间走去时,荣潜下意识紧攥着杯沿的手指。
。
班准下车的时候,整个班家老宅都惊喜得恨不能放一挂十万响的鞭炮。
“小少爷,回来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啊,我去接你呀。”
赵伯正指挥着家里的佣人们做年前的最后一次规模庞大的扫除。
见到班准背着个包走进来,眼尾的笑纹都加深了几分。
“哈哈,赵伯,我回来见大哥的,也回来看看你们。”
班准指指身后的背包,示意赵伯带他进屋。
班家夫妇正在客厅看电视,顺便在茶几上包着饺子,为过几天的饺子宴做着准备。
“准准回来啦?冷不冷呀?”
卓眉眉丢下擀面杖就朝班准小跑了过来,拍拍班准冻得发凉的脸颊,爱不释手地揉了揉,又低头看他拆掉石膏的腿。
“我不冷,妈,大哥呢?”
“你大哥在楼上呢。”
卓眉眉话音刚落,班卓就西装革履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班准按捺不住心中的焦灼,只想着早点向自家大哥表明自己的心意。
于是直接走到楼梯边上。
对班卓的敬畏感使班准丝毫不敢大意,他虔诚地双手抱着自己身前的黑色背包,清清嗓子:
“大哥,这是我给你定制的礼物,希望你不要嫌弃。”
“哎哟,我们准准真是长大了呀。”
卓眉眉听见班准对班卓说的话,不禁欢喜得伸手拍打着班江的手臂,“老班你看看呀,你看准准多乖呀,都知道给大哥买礼物了呀。”
班江早就听到了,只是做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淡淡地擀着饺子皮: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准准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班卓眉头微皱,下意识站直身子,准备迎接这小怪物给他所谓的礼物。
他其实有点意外。
这个调皮了二十几年的小弟今年出了场车祸后,竟然变得越来越懂事起来。
倒屡屡让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不过就算是班准再懂事,班卓这个做大哥的,也不愿意用班准的生命健康来换取他的乖巧懂事。
如果可以,他宁愿班准仍旧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继续当一个还算是受他管控与庇护的二世祖……
然而当班准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大红色的方盒子时,班卓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众人的目光胶着在班准的手中,眼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将盒子打开——
一只沉甸甸、圆滚滚、黄澄澄的……大金镯子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班卓:“……”
众人:“……”
班准意识到大家都在看他,于是不好意思地挠挠耳垂,咧嘴对班卓解释道:
“大哥,你喜欢吗?我特意定了个最大的,保证让你连走路都走不稳。”
班卓突然明确地感觉到,他真是被孝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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