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秦湛收到卫苏的来信后, 心中着实郁闷至极。原本想着能早日接卫苏入秦,自己就能早些见到先生了。然而,他日盼夜盼却盼来一封信, 只说是还没那么快, 等到将在娄国的布局完成后才会来西秦。

这样一来,秦湛闷闷不乐了好几天,那几日, 朝中大臣无不战战兢兢, 不明白秦王阴晴不定是为了哪般。最近也没出什么大事啊,西秦国内风调雨顺,也没什么地方遭灾。而外面的邻国也并没有什么动静, 除了草原上的戎夷偶尔小规模的犯边外, 其余也都还好。

所以, 是因为什么事让大王这般呢?朝臣纷纷猜测, 然而谁又能真正猜中秦湛的心思呢?只觉得大王自从掌控朝政以来, 威望愈胜。

秦湛期期艾艾的给卫苏回了信, 在信中大倒苦水。什么没能亲耳聆听先生训诫, 吃饭都不香了啊;什么想念先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什么朝政艰难,自己一人委实心力交瘁, 只盼着先生能早些前来相见云云。

当然了,西秦目前的境况他也提到了, 因为只有先生掌握了现实的情况,才会更好的提点些有用的建议。

放下笔,秦湛重重叹气,罢了罢了, 这么长时间都等了, 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浓浓的思念之情被深深密封在心底, 他都不知道,等到它们发酵泛滥成灾之时,自己是否真能控制得住自己。

站起身来,在众人小心翼翼的目光下,他皱了皱眉,“有什么事?”

宫人立马跪下了,磕了一个头,战战兢兢的回禀道:“是……是颛太夫人……病……病了。”

秦湛将信收好,漫不经心的问道:“请太医令了吗?”

“颛太夫人不让请,说……说是让大王过去一趟。”

秦湛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回答,眉头一皱,面无表情的道了一句,“知道了。”

那宫人连忙行礼退下了。秦湛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冷然道:“去凤溪宫。”

他倒要看看颛太夫人在玩什么花样。

颛太夫人的凤溪宫如今冷冷清清,仅有少数的宫人来来回回,早就不复往日的热闹。宫人见到秦湛,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战战兢兢行礼。

秦湛摆摆手,挥退宫人,直径朝着里面而去。

早有宫人进去禀报去了。等秦湛进去的时候,就见到颛太夫人正躺在躺椅之上,从窗棂斜照过来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这个躺椅还是之前秦湛不曾得势之时,专门让人做了送给她的,颛太夫人很是喜欢,当时还赏赐了不少玩意儿给秦湛。

见到秦湛过来,颛太夫人撩了撩眼皮,并没有动弹,反而问道:“大王怎么过来了?”

颛太夫人明知故问,秦湛挥了挥手,除了伺候太夫人的贴身宫女,让给你其他周围伺候无关紧要的宫人都退去了。这才开口道:“寡人听说太夫人病了,特意前来看看。”

“也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是些头晕眼花的老毛病罢了,倒是让大王挂心了。”颛太夫人客套了一句。

秦湛看向那宫女,冷声问道:“既然太夫人生病了,可有请太医令前来问诊?”

那宫女结结巴巴不知该怎么开口,就听颛太夫人道:“是哀家不让惊动太医令的。大王,哀家的身子骨自己清楚,何必兴师动众劳烦?”

秦湛心中冷笑,既然不想兴师动众,偏偏却要来惊动自己,只不知会有什么后招,不过不论如何,自己都接着就是了。

“这怎么能叫劳烦呢?太夫人应该明白不能讳疾忌医的道理。既然身体不适就应该早些医治,防患于未然才是。”秦湛似笑非笑的道,很明显意有所指。

颛太夫人被秦湛这阴阳怪气的话气个半死,不过她却告诫自己不能生气,气坏了身子岂不是便宜了这个小兔崽子?自己还有事情要跟他说。

“多谢大王关心,大王日理万机,能关心我这个老婆子,也该欣慰了。既然大王来都来了,哀家这里有一事要与大王商量。”

果然来了,秦湛的猜测没错,当即不动声色,“太夫人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

颛太夫人朝着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连忙点头去沏茶了。“大王还请坐下再说吧。”

她的动作秦湛都看在眼里,他唇角微勾,倒要看看玩的是什么花样,便依言跪坐在一旁。

那宫女莲步轻移,手中捧着茶茗递了过来。她面色绯红,不敢正视秦湛,一时间儿女娇态尽显。

这名宫女长相出众,柳叶眉,桃花眼,一副欲说还休的娇态,任谁见了不心猿意马。

颛太夫人盯着这一幕,心中得意,她就不信秦湛会不动心。

秦湛并没有留意这个宫女,他心中正在盘算着一会儿如何应对太夫人的手段。知道有人送茶过来,便伸手去接。

就在触碰到茶杯的瞬间,宫女的手颤了颤,茶杯倾斜,茶水溢得秦湛满手都是。

“啊,大王,奴婢死罪。”娇滴滴的声音我见犹怜。她一边请罪一边手忙脚乱的为秦湛擦拭,顺势娇软的身躯就往秦湛怀里靠。

一开始,秦湛并没有注意到她的举动有何不妥之处。只是鼻尖少女的脂粉香薰萦绕,这才觉察出不对劲来,一把将贴到他怀里的女人推开。

宫女被他推到在地,心知情况不妙,连忙跪下请罪。她从小就被教导着如何才能展现出自己最美的一面,能让男人喜爱疼宠。当得知自己今日要诱惑之人是秦国地位最为尊崇的王时,她是有信心的。只要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在大王面前,将来自己的命运就会被改变,不说为后,至少成为夫人是跑不了的。到那个时候,她只要抓住了大王的心,一辈子都能荣宠不衰了。

因此,哪怕她跪地请罪,依旧柔弱而美丽。她臻首低垂,白皙修长的脖颈,精致流畅的下颌无一不展示出脆弱凄美来。试问又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这样的女人?

然而,秦湛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太夫人如果只是这点手段,也未免太小看他了吧。

正要发话让人拿下下这个女人,颛太后却适时发话了,“月儿这丫头不懂事,惊扰了大王,大王大人大量,就别与她计较了吧?”

秦湛哼了一声,“这人做事毛毛躁躁,如何能伺候太夫人,不如重新换人……”

秦湛还没说完,颛太夫人便打断了,“不必了,这人哀家用习惯了,若是换人伺候反而不得劲。她做错了事,哀家自会罚他,大王忙于前朝之事,不必为了这点小事动怒。”

既然颛太夫人都这么说了,秦湛自然是要卖太夫人这个面子的。便不再提及此事,太夫人见了,连忙挥挥手让人退下了。

尽管心有不甘,宫女还是一步步退了下去。临出门之际,还念念不舍的看了秦湛一眼,然而对方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颛太夫人有些遗憾,这次明明就是最好的机会,没想到秦湛竟然无动于衷。

清了清嗓子,颛太夫人才说道:“哀家这里有一件事,要给大王提上一嘴。”说完,她看了一眼秦湛,对方面无表情的取出一方丝帕正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手指。末了见到自己腰带上挂着的青色荷包似乎也沾染上了茶渍,微微一皱眉,小心的取下来,用丝帕轻轻擦拭起来。

颛太夫人是见过这个荷包的,只不知是从何而来的,秦湛从不离身,似乎很是看重。她见这荷包并不算精致,不比宫中之物,想来应该是外面来的吧。

不过现在颛太夫人也没那个精力去查探了,一个荷包而已,也不甚重要吧。

她刚刚的话也不知秦湛有没有听到,不由提高了声音又说了一遍。

秦湛这才抬起头来,不紧不慢的说道:“洗耳恭听。”

颛太夫人被噎了一下,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道:“大王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早就应该立后了。以前是没人张罗,如今哀家倒也可以帮大王参详一二。”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秦湛心如电转,如今太夫人打的什么算盘还不知道,不过秦湛却不打算让她如愿。笑道:“多谢太夫人,只不过,现在立后不太好吧?父王驾崩还不满三年,湛岂能不守孝道?”

颛太夫人却摇摇头,“先王中也有守孝一年的,况且如今离三年之期也不远。有世家或者他国公主联姻,正好可以选择,等守孝期满,直接便迎娶立后有何不可?”

“哦?”秦湛眯眯眼,手中摩挲着青色荷包,似笑非笑的问道:“太夫人似乎已经有了满意的人选了?”

颛太夫人笑道:“大王知道哀家的母国越国,如今的十七公主正值豆蔻年华,若能与秦国联姻,正有利于两国联盟,岂不美哉。”

秦湛总算明白了,原来太夫人是想通过联姻的方式,给自己找帮手啊。

“此事缓缓再说吧。”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思想这些事。他着眼于天下,岂能被这些俗事所牵绕?况且太夫人的提议本就不安好心,秦湛本能的抗拒。

颛太夫人急了,“大王,一国之后,万万不可马虎,大王应慎重考虑。越国王女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实在不可多得,能求娶为王后,是秦国之福。”

“只怕是太夫人之福吧,寡人的王后自然由寡人亲自甄选合乎心意之人,就不劳太后费心了。”秦湛说完站起身来,“太后珍重身体,有什么可以传唤太医令,寡人忙于政务,只怕会忽略太过,前朝还有事,先告辞了。”

秦湛决绝离开,颛太夫人也没办法挽留,这次机会一过,只怕很难有下次机会了。颛太夫人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好心好意为他谋划,怎地秦湛偏偏就不领情?美人送到嘴边都不吃的简直就是个木头。亏的自己当初竟然觉得秦湛哪里都好,比起其他的王子好百倍,当真是瞎了眼。

颛太夫人的打算的确是想着给自己找帮手,自己在宫里孤立无援,若能让秦湛迎娶同族的王女为后,那么她日后的话语权也不会这般被动。于是她才会想方设法让秦湛过来说和,没想到秦湛竟然油盐不进,看来只能再想想办法了。

秦湛踏出凤溪宫,心中烦闷之情才稍稍缓解一些。提起王后的人选,他心中莫名就浮现出那个青衣身影,当真是思念成疾了么?可他心底深处却有个念头,若是那人愿意,为王后也不是不可啊。

可若是不愿意……他将手中的荷包攥紧,眼中露出一抹疯狂之色,他绝不可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