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卫苏特意起了个大早,找到了卫蓁,让铁三娘替她好好收拾了一番,就拉着卫蓁上了马车。
卫蓁一脸懵, 不知道哥哥要带她去哪里。卫苏让她吃了两块薄饼, 这才开口, 将温良要见见卫蓁的事说了。
卫蓁从小也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来到这里后也几乎四门不出。不是卫苏不让她出门, 而是她初来乍到, 出去谁也不识, 徒增尴尬,还不如就呆在家里看看哥哥给她整理的书册。
不过哥哥偶尔也会给她讲讲外面的事情,这些日子哥哥忙着考学一事,提及这些事才少了许多。因此,温良是谁,卫蓁当然不知道,也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带她去见这人。
“哥哥, 温先生是什么人?干嘛要见我?”卫蓁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卫苏问道。
“温先生是比周大夫还厉害的医者,他见你也是想看看你的医术如何。你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要是能得他指点一二,想来也会受用无穷。”卫苏简单的给卫蓁介绍了一番。
“比周大夫还厉害的人?”卫蓁有些惊讶,白水县的周大夫在她看来就是很厉害的医者了,没想到这个温先生比周大夫还厉害。
她知道哥哥不会害她,既然哥哥想让她见温先生, 就一定是对她有好处的。
她攥紧了手心, “那哥哥的意思是?”她有必要问清楚, 才会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至少她不能丢了哥哥的脸。
卫苏看出她的紧张来, 轻轻拉过她的手,拍了拍,柔声道:“你不用紧张,你平时怎样还是怎样就行了。若是考校你的医术问题,你也只需按照平时学习的来回答便是。”
“啊?”卫蓁一愣,没想到哥哥郑重其事想让她见的这人,就这样简单就能应付过去。
卫苏笑了,“我的妹妹聪明能干,想来也不会有人不喜欢的。哥哥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卫苏的夸奖让卫蓁红了脸,她真的没有哥哥说的这么好。不过哥哥让她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努力去完成。
卫苏直接找到了在屋子里埋头整理草药的温良。温良头也没抬,只是示意他们先等着。卫蓁偷偷摸摸打量着这个老爷爷,觉得他也没什么可怕的。
既然让他们等,卫苏也不敢打扰,若是惹恼了这老头子,只怕他为卫蓁谋算的计划就落空了。虽然他在卫蓁面前一副自信的样子,可是他自己才知道他心中是没底儿的。温良能同意见见卫蓁,已经是看在他巧舌如簧的份上,如果温先生不满意,他的一切想法都是空谈。
温良忙起来也不知道是么时候才有空搭理他们,于是卫苏便在一旁翻看起书架上的书册来。这些东西都是温良的随手笔记,或者突如其来的感想,他看着也挺有意思的。很多东西都是共通的,或许将来卫蓁也能用得上。
有哥哥在,卫蓁胆子也大了,悄悄凑过头去看温良整理的草药。
温良整理炮制草药的手法很是熟练,卫蓁在一旁看着,时不时也有明悟。
“先生!这乌头应该多漂几次,才能减轻它的毒性,方能用药。”卫蓁盯着温良手中的药材,忍不住说道。
温良抬头看她一眼,接着又埋下头去,“丫头,你懂怎么炮制草药吗?”
卫蓁见老先生看她,心中一紧,后悔自己嘴快。然而老先生并没有责怪于她,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此时听到老先生的问题,卫蓁下意识看了一眼卫苏,卫苏正好也看了过来,脸上露出抹鼓励的笑。
这让卫蓁定下了心,也不害怕了,挺了挺胸膛,骄傲的道:“我自然是懂的,以前家中用的药材都是我自己炮制的。不仅如此,还将有剩余的去县城里卖给药堂换银钱,人家大夫都说我炮制的药材药性足。”
她跟着周大夫就是从炮制草药开始学的,加上她聪明有悟性,炮制出来的草药比药堂学徒做出来的还要好很多。因此她才有这个自信。
“那你说说炮制草药有哪些方法?”温良直起身子,问道。
卫蓁歪了歪脑袋,这可难不倒她,“基本可以分为水制和火制以及水火共治这三种方法。水制法往往用洗、泡、淋、润、飘几种方法。火制法则用炒、炙、煅,煨的方式。草药经过不同的方法炮制以后,治疗疾病以及起到的功效也是不同的。注①”
卫蓁的回答让温良很满意,看来卫苏说得没错,这丫头的确在医术上有些天赋的。很多人只是学炮制草药也是几年都没有进展,她才多大,就到这个地步,还是很少见的。
“丫头,听你哥哥说,你会缝合之术,来来来,好好跟老夫说说,是怎么一回事。”温良也不捣鼓他的那些草药了,直接领着卫蓁去了他的‘实验室’。
卫蓁有些犹豫,看了卫苏一眼,在卫苏的点头下,这才跟着进去。
卫苏是不担心卫蓁的,他知道的很多现代理论都毫无保留的教给了卫蓁。也让她没事儿的时候上手试过,目前来看效果也都还好。虽然没能真正在人身上动手,不过那一套基本操作流程她还是熟练的。因此,也不用担心温老头会为难住卫蓁。
卫苏心知他们的实验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完成的,便吩咐了外面的铁三娘照看卫蓁,自己先行离开,等到结束之时再过来接人就好了。
他也是想先去熟悉熟悉自己将来的教学环境,毕竟以后他就要在这里工作了,应该有备无患多了解一点才是。
此时皇甫雍的草庐之中,皇甫雍正陪娄国使者宋庆煮着茶汤。
等到茶汤煮好,仆从给宋庆端上一碗,宋庆轻尝一口,笑道:“祭酒大人的茶汤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有幸得以尝到,是宋某的福分,也算不虚此行了。”
皇甫雍摇摇头,“宋使过奖了,此地简陋,也无甚好待客的,宋使不要嫌弃才是。”
“哪里哪里!”
两人客套了一番,这才聊起正事来。
“今年颍阳学宫人才辈出,更有卫苏这样的人物横空出世,实在令人意想不到啊。”宋庆一边开了话题,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皇甫雍的神色。
宋庆的心思不用说透,皇甫雍自然也是明白了,只不过他装作糊涂,顺着话道:“颍阳学宫千百年来宗旨便是教学育人,学以致用,人才辈出方不负圣师初心。这也是吾辈一致努力的成果。”
宋庆原本是想打听卫苏此人,没想到皇甫这个老狐狸一句话都没提及。想了想,决定不打哑谜了,直接开口道:“祭酒大人,不瞒您说,这次的卫苏实在令人惊讶,能通过学宫先生七成的赞同入学宫,古往今来都少见。此次论学之后,卫苏的大名也会在各国中传扬开来。”
皇甫雍不接话,捧着茶汤笑而不语。
宋庆无奈,只得继续道:“此次的所见所闻本使回去之后都得一一禀明国君,卫苏此人必会是重中之重。然而我特意前去打听了卫苏,所知信息却少之又少。祭酒大人,您看我们也是老朋友了,为了回去后不被国君惩罚,祭酒大人能否给我透露一下卫苏此人?”
皇甫雍摇摇头,“实不相瞒,卫苏的一切老夫知道的也并不比宋使多。只知他出身于白水县乡间,后进了陶家四郎的私学,直至三年前他母亲去世方才不在入学。如今听得学宫论学才让陶家人举荐而来。”
这些都是举荐书上所言,众所周知的事情,皇甫雍又照着说了一遍。
宋庆无语,他私底下了解得这就是这些,原本以为皇甫雍能知道得多一些,才特意找过来,没想到皇甫雍这个老狐狸,居然圆滑的一丝不露。
见宋庆沉下脸,皇甫雍笑道:“宋使此来错矣,你来找老夫,还不如去问问陶家人,相信陶家人与卫苏的关系,必然比我这里费无用功的好。”
宋庆勉强笑了笑,“我如何不知,不过真要是这么好打听,我也不会来此了。”
自从卫苏在学宫中一战成名,像他这样想要打听卫苏消息的多不胜数。陶家自然应付不过来,直接闭门谢客,说是家主致力于推广水车一事,忙得脱不开身,等将来有空闲之时再行赔礼。
这种推脱之词,一听也就明白了,可一时之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哪怕他身为娄国使者,但是在颍阳城中,面对四大家族也是不敢造次的。
他也是没办法,这才想着看看能否在皇甫雍这里了解些信息。
皇甫雍一脸无能为力之色,“老夫实在帮不了太多,只能说抱歉了。”
宋庆还怀着一丝希冀,“祭酒大人,不知能否让我见见卫苏?”
皇甫雍嘴角噙着一抹笑,“卫苏如今身为颍阳学宫的先生,他愿不愿意见你,却不是老夫所能左右的了。况且卫苏之前也说了只想一心投入教育事业,其余一切身外之事,都莫要相扰。因此,依我之见,宋使还是熄了这份心思罢。”
宋庆叹气,他是多此一问了。颍阳学宫中的先生,只要授了圣师诲牌,就是圣师门下。他要是不愿意做的事情,便是国君的命令也可以不遵从。
卫苏不愿意见任何人,什么手段都不好使。只是就这样回去,国君问起来,他一问三不知,只怕职位不保啊。
想到这里,宋庆苦了脸,嗐!说不得,他再想想法子,实在没办法也只能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