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出摊的一天。
三日月发现, 自从自己跟童磨说了未来的死因,童磨就对这件事极其上心。
嘴上说着不信,身体却诚实地去试着吞噬各种毒――简称作死。
巧妙的是, 童磨的身体似乎真的因为他的尝试出现了耐药性,打算在百毒不侵的道路上走到黑。
“三日月阁下~”
柔和的呼声从耳畔传来, 童磨顶着一张绿脸走过来, 对三日月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三日月:“……”
失踪十天后,这名上弦又不知道吃了什么毒药回来了,并且药效还在持续。
童磨跌跌撞撞地碰到屋台上, 差点把玉壶撞下来,双手撑着台面,指着自己的脸道:“这次是……老鼠药哦~不错吧?这种毒我也不怕了呢。”
“你……你仿佛有那个大病!”
狐之助喊出了三日月的心声。
“欸, 要不是因为三日月阁下的话弄得我心慌,我也不会做这种事情嘛,”童磨捂着心口,做出一脸痛苦的表情,“毒会把五脏六腑都侵蚀掉,等稀释过后才能重新长起来。”
他忽然想起什么, 眼睛一亮, “对了三日月阁下,我给你看看吧~被腐蚀的内脏。”
说完, 他扯开衣服露出腰腹, 作势要把肚子撕开。
“等等。”三日月抬手阻止了他。
童磨非常开心道:“三日月阁下, 你终于肯理我了啊。”
三日月神色未动,“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虽然他早已解开了玉壶的封印,但对方却依旧老实地呆在这里,像是被什么胁迫着一样。
童磨则更加自由, 直接从这一片区域活动了起来,看上去根本没有离开的想法。
“真是让人伤心的话啊……”童磨一脸哀伤,“我留在这里,是想着能帮上你的忙呀。”
像是想到一个好理由,他笃定地点头,“比起三日月阁下,我实在是太清闲了,天天没事干,我还以为当上弦都是这么无聊呢。”
咔,三日月的膝盖仿佛中了一箭。
话虽这么说,童磨却真的有自己的打算――既然上弦零有“预知未来”的能力,那他何不和对方打好关系?
利用,也是友谊的一种嘛~
等他的实力超过对方,两个人关系很好,不就什么都能知道啦?
说到拉进关系……对了!
“三日月阁下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教会?”
除了上弦陆,童磨还有一个身份——万世极乐教教祖。
快乐的童磨觉得三日月并不快乐,于是决定安利三日月加入自己快乐的极乐教。
“教会?”三日月一怔,没想到童磨手底下还有自己的组织,这段时间也没听他提起过……
“我的万世极乐教,教内有二百四十九个人,如果三日月阁下能加入,就有二百五十个人了哦!”
童磨期待不已,“呐,要加入嘛?”
三日月:“……不。”
……
最近,玉壶快要崩溃了。
他只知道上弦零是个卖面的,却没想到上弦陆是个卖安利的。
每天睁眼闭眼就是“三日月阁下来加入我的万世极乐教吧~”
玉壶第一次庆幸自己只做了双倍的嘴,不是双倍耳朵,不然一定会在疯掉的边缘试探。
还有那个上弦零,明明那么强,却只是一副无视的态度。
上弦陆那么烦人,你倒是动手啊!鲨了他啊!!!
玉壶的肺都快气炸了,就因为已经站在了上弦的顶端,所以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了吗?
上弦零!你不行!
生完三日月的气,玉壶又继续生童磨的气――这家伙虽然看着蠢,但好像从一开始就察觉出上弦零很强了,所以从来没见过他有出手的意思,反而帮着上弦零对付自己……
玛德,这都什么鬼东西!
玉壶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偏偏还不舍得离开――那些诡异能够增加自身实力的食物,他至今为止都没搞清楚隐藏在其中秘密,只能尽可能地吞食,不愿有一刻的松懈。
等他得到足够的力量,就马上离开!
比起玉壶的怨念,童磨这边要快乐得多。
傍晚时分,下工的人们披着最后一缕暮色往回赶,却被路边的屋台吸引了视线。
他们对那辆经常见到的屋台印象深刻,不仅仅因为老板是个美人,也因为老板勤劳艰苦,有时深夜也能见到他。
而今天,屋台后面出现了第二个人。
那人比老板还高一些,把红黑交织的和服穿出十足的贵气,俊美的脸上还挂着讨人喜欢的笑容。
“来看看~冰镇清酒,冰镇生鱼片,冰水……”
如今是夏日,天气燥热,即使到了晚上也退不了热气,几人一听有冰,忙不迭地走了过去。
“几位客人要点什么?”
“来几杯冰水就好。”
很快,金色的扇子托着相应人数的冰水递过来,“多谢惠顾~对了,要加冰嘛?”
“不……不用了。”客人莫名感到一股寒意,转而问:“老板,这是你新招的帮手?”
没等三日月回答,童磨抢先道:“是的哟~麻烦照顾一下生意吧!最近都没几个人呢。”
客人啧啧称奇,头一回见做屋台小生意还雇帮手的。
等人走了,童磨数了数钱,“哎,这么少,都没有一个人的入教费多。三日月阁下,真不知道你在这里苦苦撑着的意义是什么,是爱好吗?”
三日月沉默。
他也很想问这个鬼到底为什么能活到现在,鬼舞辻无惨选好人后都不考察职场素质的吗?
但,就在不久后的一个深夜,三日月观望到了童磨真正的实力。
……
偶尔,三日月也会换一身衣服。
方便的轻装更适合夏日穿着,头顶的一束紫藤花发饰令鬼不爽——不过没关系,自从童磨出现,来屋台蹭饭吃的鬼都吓得不见了踪影。
突然间,他的头顶掠过一道黑影,其中一朵紫藤花就被无情地揪了下来。
转头,童磨正捏着那朵紫色的小花欣赏,“三日月阁下原来喜欢这种有毒的东西啊~”半晌过后,他直接把花丢进了嘴里咀嚼。
“哈啊……好辣口。”
童磨吐着舌头扇风,独自一朵紫藤花毒性不大,但也能看到把他的舌头燎起了毒泡。
只见童磨挥舞了一下金色的扇子,上面直接出现一个冰做的小人,长相和童磨一模一样,接着,三日月就看到他把小冰人丢进了嘴里。
好一会儿过去,童磨凑合着能说话了,像往常一样嬉笑道:“三日月阁下今天没感觉到什么异常吗?”
“异常?没有啊。”
被误认为有血鬼术,且血鬼术是“预知”的事,三日月已经大概了解了。他知道童磨说的是玉壶逃走,但仍然作出了平静的样子。
“哎……真是粗心呢,”童磨像是很心疼似的,“不过没关系,我知道玉壶阁下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我这就去把他抓回来~”
三日月望着童磨渐行渐远的身影,月色下,那红黑相间的衣服色彩愈发浓郁。
“三日月大人,进来剿灭时间溯行军的数量下降了,我们要振作起来才行!”
趁着四下无人,狐之助前来报告。
三日月弯起唇角:“童磨说,他以为上弦都很清闲。”
狐之助一抖,“三日月大人,游手好闲那是歧途!不努力的鬼未来会下地狱的!”
“哈哈哈,那可真是令人期待啊。”
凉风习习,三日月躺在藤椅上,闭上眼睛休憩。
不知过了多久,土地撕裂的声音由远及近,睁开眼,一朵冰做的莲花自月下绽放,散开无数晶莹的粉末。
“血鬼术·血狱钵!”
“血鬼术·莲叶冰。”
这是……打起来了?
三日月眺望了一眼,远处地上结了大片冰面,反射着刺眼的光。
狐之助屁颠屁颠往屋台走,“三日月大人,您稍等,我去拿包瓜子~”
属于上弦之间的战场,战况不甚激烈。
“玉壶阁下,你的血鬼术对上我,好像有些吃亏呢。”童磨笑着,又挥下一扇冰霜,将玉壶沾着水的术全然冻住。
游刃有余。
玉壶气得吐血,“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样对付我!?”
“你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很没礼貌欸~”童磨笑容不变,“而且你是上弦肆,我只是上弦陆,论实力,我还怕拦不住你呢——哎呀,玉壶阁下这不是跟着我回来了吗?可真是体谅人啊~”
玉壶:“¥#%;amp;#%#”
再这样下去,他非得气死不成!
对了,上弦零呢?那家伙没打算阻止他吗?
玉壶下意识望向三日月所在的院落,却见他跟那只狐狸正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们,手里还抱着什么吃的东西……
这是、这是完全被当观赏的玩物了吗!?
玉壶胸口堵着一腔暴怒,继续跟童磨对战。
再看童磨,神情优哉游哉,完全没有感受到吃力似的。
糟了啊……
玉壶的神经紧绷到极致,在童磨猛烈的攻势下,他已经逐渐感觉到难以应对。
他很可能会被打败……不,是一定……
“血鬼术——”童磨又同时挥了两把桧扇,“冻云。”
这下子,湿漉漉的地面全部冻结,让完全体形态的玉壶寸步难行。
“血鬼术·寒烈之白姬。”
童磨又召出两个少女形态的冰莲,对着玉壶口吐冷气。这下子,玉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快被冻起来了。
“玉壶阁下,下一招,你就要输了哦。”
七彩眼眸的男人笑着,“但是三日月阁下还需要你,所以我不打算吞噬你——你想怎么做呢?”
“我……我……”
玉壶的嘴也要被冻住了,在这一刻,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不想死,“我认输!”
闻言,童磨收起对扇,白皑皑的霜雪像幻象一样消失了。
玉壶倒在地上,浑身都是冰霜融化后的水珠,它们从那灰白的皮肤上滑落,融进泥土里。
顺位向后退二。
“哎呀,一不小心就和玉壶阁下换了位,真是不好意思。”童磨用那金灿灿反光的扇子照着自己的眼瞳,十分满意里面的数字。
上弦·肆。
“三日月阁下,我赢了哦~”
童磨抬头挥挥手,“您看得开心嘛~~~”
回答他的,是三日月的背影。
“哎,真是的。”童磨无奈地叹气,回头对玉壶道:“好啦玉壶阁下,这个结局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你没有掉出上弦的位置不是吗?”
若按以往,玉壶肯定要阴阳怪气几句,但如今身份置换,他已没有资格再那样说话。
“是……是,童磨阁下,您说得很对。”
“今后也要好好相处哦~毕竟我们是同伴啊~”
看着童磨露出的灿烂笑容,玉壶只能露出一个苦笑。
……
急·召·上·弦
属于鬼舞辻无惨的意念在三日月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像是错觉。
从玉壶和童磨换位算起,才平静了没到两个月。
“召集令?”
“是的,三日月大人,这应该是人物鬼舞辻无惨发出的命令,因为您也处于‘上弦’之位,所以讯息跨过屏蔽层直接传达过来了。”狐之助解释。
“唔……”
“铮——!”
一道强劲凄厉的琵琶声响彻,三日月所待的屋舍顿时换成了华美的厅堂。
狐之助也不见了踪迹。
三日月扫视四周,上下左右都是或颠倒或对称的房间,布景装潢各不相同,像是没有尽头。
接着,又是铮铮两道琵琶声,房间移动,木壁打开,露出另一个身影。
“啊,这不是三日月阁下嘛?没想到这样也能见面!”
熟悉的声音从远处响起,三日月转头,正是前段时间不知去了哪里的童磨。
此时此刻,对方正站在对过的位置,与他所在的房间隔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