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马三十六场, 把把赢。扣除税金和诸多杂费,缘一仍赚到了普通人一辈子花不完的钱。
彼时,缘一随竞马会的代理人一同前往邮政储蓄, 只半天时间,他一跃成为神奈川新贵。同时, 他被安利了定额、定期等储蓄。人们拼命地希望他存钱, 可缘一对此并无兴趣。
之于他而言, 竞马一天所获远超存款十年所得, 与其扔进储蓄不如干点别的。
左右竞马的钱得来不费成本, 即使全打了水漂他也无所谓。毕竟, 兄长肯定不会让他流落街头,这就是搞事的底气。
故而, 缘一反手把钱砸进了竞马会, 直接从竞马投机者成为了会后BOSS之一。这波操作委实骇人也太有胆色,吓得代理人眼镜都掉了。
他没见过赚到钱不存款反而全花出去的大爷!
啊不,现在见到了。
缘一的投资没有出错,竞马会别看像个投机组织,实则是大岛政府重点扶持的项目。
八十年代起, 大岛竞马便与国际竞马接轨,凡赛事都经电视直播, 且有一整套完整的规则, 还开设各种大奖赛。
从某种程度上说, 缘一阴差阳错地找了份最靠谱的“工作”。他投入了一个人类一辈子的钱, 就能源源不断地汲取人类几辈子、十几辈子的钱。
果然, 当下一周的竞马赛开始,在缘一缔造的“36竞连胜”神话影响下,竞马赛的投注爆了。谁都想成为下一个幸运儿, 殊不知再次成全了缘一。
仅一周罢了,缘一已数不清分红几何,只知道那一串零多到可怕。
出于尝试,他又接连把钱砸进了餐饮、电子、汽车、航船……直花到仅剩半数为止。大抵是不知该花在哪儿了,他决定把钱交给亲哥。
鉴于兄长很少回家,缘一只能“委婉”地提醒他自己赚钱了。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放了一沙发信封的后果,是兄长每晚回家蹲点他。
在外头干了三天饭,缘一可算回了别墅。
为防止身份暴露,他们没有请人类保姆。因此,待缘一见别墅灯火通明时,心头就是咯噔一下。
兄长回来了,啊,他今晚吃到了12点……
推门而入,缘一换了鞋:“我回来了。”
从玄关转入客厅,就见黑色沙发上坐着杀生丸。他穿着浴衣,靠在雪白的绒尾之中,左手捏着报纸,右手端着清茶,一抿,姿态极为雍容华贵。
茶几上摊着一堆信封,正是缘一留下的钱。
见人回来了,杀生丸扫了他一眼:“你最近做了什么?”
“给马喂草,帮马洗澡,跟马玩耍。”缘一老实道,“早上吃面,中午吃牛,晚上什么都吃。”
“……”
缘一取出储蓄簿、现金卡,全数奉上:“兄长,给你。我记得成年犬妖要向西国上供,这些应该能补齐我多年的缺漏吧?”
犬妖赚了钱,不仅要缴纳人类的税金,还要给西国上供。得亏他们外形佳、头脑好还能干活,否则早在东京街头喝西北风了。
杀生丸:“你是怎么赚到这些钱的?”
送命题来了!
“我运气很好。”缘一道,“只是竞马连胜36场,就赚到了一大笔钱。”
杀生丸懂了,近日神奈川竞马会的动荡源于他的弟弟。什么连胜幸运儿,什么神秘操盘手,什么红利造新贵,全是蠢弟搞的事。
不过,只要孩子不进牛郎店,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昭和时代,杀生丸对缘一的底线已经降到“别去牛郎店”就行了。至于他竞不竞马,与他无关。
杀生丸不收缘一的东西,只是告诉他,他要离开神奈川一段时间,并警告蠢弟不要做有损西国颜面的事。
缘一自然应下。
他哥活了近千年,难得有了追求霸道之外的爱好——赚钱,如此,无论兄长是出差还是有约,他支持就是。
但,兄长独行会不会不方便?
“兄长,妖怪的衣服耐穿,可人类的不是,你离开的这段时间谁帮你洗衣服?”
缘一取来狱门疆:“我明天去采购衣服,全放在狱门疆中,兄长去几天就换几套,脏衣服带回来就好。”
洗衣服,这是水之呼吸和日之呼吸的主场!
“兄长不会做饭洗衣扫地拖地,还不喜欢人类帮忙,就这样离开几天我很担心。”
说着说着,缘一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忽然发现,兄长手里拿的是茶——他不在,家里也没有妖仆,便利店不出售热茶,那只能是……兄长亲手泡的吗?
缘一陡然抬眼,犀利地刮过别墅中的每一寸地皮。
很快,他发现厨刀有动过的痕迹,砧板被劈成两半扔在垃圾桶里,水果少了一半,抹布动过没放好,茶叶罐被捏爆,角落里还有没扫干净的茶梗。
这……
原来兄长是会下厨的。
汪汪队惊大呆!
“兄长。”缘一的语气欣慰又激赏,“这样我就放心了,虽然兄长做家务并不熟练,但应该能照顾自己的起居。”
“只是,兄长——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吗?”
杀生丸:……
“啪!”
……
成田机场,前往英格兰半岛的飞机起飞。
虽然“大铁鸟”飞得又慢,气味一般,还不耐雷劈,但入乡随俗,人类坐什么出行,妖怪也得坐什么出行。
包下头等舱后,杀生丸姑且享受独处的安静。他双手交叠置于腹部,偏过头看向窗外的景象,就见飞机层层升高,而大岛变得愈发渺小。
先是越过高楼,再是穿过云气,最后稳定在一个甚少有鸟类能到达的高度,平稳地越海而去。
坐飞机的感觉远远比不上亲自飞行,但人类能凭脑子做出“飞机”,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源,喝点什么吗?”金发秘书问道。
杀生丸:“不用。”
他们飞出了大岛的结界,金发秘书莫名地震了震,只觉得这些天的疲惫像是一扫而空。不明所以,但他将之归结为回家的兴奋。
“对了,源,你的行李呢?是托运了吗?”
杀生丸颔首,他的行李只有一个狱门疆……等等,狱门疆?
记忆回笼,他记得昨晚洗澡之前,将它随意放在了沙发中,只把一些重要证件放在外套里。早起时被蠢弟的闹钟打乱章程,用过一顿肉饼后,他彻底忘了带狱门疆。
杀生丸:……
无妨,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杀生丸也会在乎这些日常琐事了?
无聊。
杀生丸失去了看景的兴致,把身子往后一靠准备养神。待金发秘书与乘务员聊得火热,杀生丸却听见耳边传来了极其轻微的敲击声。
以及,一股强烈的被盯着的感觉。
敌袭?
大妖冷眼扫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只见他弟正化作虚的鬼样跟飞机保持同速飞行,一张狗脸贴在窗外,怀里还抱着狱门疆。他轻轻敲击窗户,又指指狱门疆,做了个口型:“兄长,我给你送来了。”
但你并不需要把自己也送过来。
杀生丸:……
“源,我似乎听见了有人敲窗户的声音?”
杀生丸:“你听错了。”
本想闭目的他不禁转向窗外,就见蠢弟开始绕着飞机上三圈、下三圈玩耍。半妖似乎很好奇飞机的开法,就像他当初碰上车就想开一样。
浪了一圈再回来,缘一做口型:“兄长,它飞得好慢,你要多久才到目的地啊?”
杀生丸不自觉出口:“13小时。”
缘一:……
“源,你在跟谁说话?”秘书凑过来,往外张望,只是他什么也看不见,“你居然会自言自语,真是神奇。”
杀生丸风评被害。
他再不搭理缘一。无聊之下,缘一坐上飞机顶部,迎着风沐着光抱着狱门疆,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过后,他躺在机顶睡下,对低温和高速适应良好。
抵达目的地,把狱门疆交给兄长,缘一很快消失不见。
杀生丸再见乔斯达,而如今的乔斯达掌权者是乔纳森的孙子——乔瑟夫。
他六十多岁,是个波纹战士。虽然须发灰白,但精神矍铄,还有点吊儿郎当的气质。
乔瑟夫听长辈提过“妖怪朋友”的故事,只是一朝不亲眼得见,他一朝不信,直到杀生丸出现在他面前,并摘去了不妖壁。
“传说居然是真的……”乔瑟夫看着面前的少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抱歉,请等等!”
他反身折回书房,拔出了一张油画。画师的技法十分高超,将一对妖怪兄弟的真容画在上头。着色虽有偏差,但模样依旧是这个模样。
再看落款者姓名:乔纳森·乔斯达。
哦,他已故的曾祖父。
乔瑟夫:……
他年轻时见识过吸血鬼,确认妖怪也存在后,倒没什么接受不良。
乔斯达一族永远守信,乔瑟夫转身拿出妖怪兄弟寄存在乔斯达家中的东西,尽数交给了杀生丸。
“你的珠宝行已被‘月女士’接手,这些是城堡的地契,以及被开发旅游之后的收入明细。月女士包揽了不少农场,10%的伦敦街店铺属于她……按乔斯达与你们之间的合作,我们将取走三成收益……”
杀生丸颔首,他来半岛是为了收回能收回之物。
原本这些事可以交给小妖怪处理,但很明显,不把他们磨炼到满意,母亲不会允许他们享受生活。
或许在西国的事物上,凌月该听他的。但在与人类共处这块上,他们还是得听凌月的。
错过的六十年让他们落后太多了。
“觉得现在的人类世界怎么样?”
“勉强可看。”
没多久,杀生丸就被“勉强可看”打了脸,简直是不堪入目才对。
他办事半个月,蠢弟浪了半个月。再见面时,蠢弟加入了一个什么摇滚乐队,正穿着满身破洞的牛仔装,浑身挂满金属大链子,还戴着一副墨镜在广场上打鼓!
他是不懂什么叫“摇滚”,但他觉得蠢弟的脑子得摇一摇再滚一滚!
歌手握着话筒大吼,唱着激情四射的歌曲。在昂扬的打鼓节奏中,众多男女凑上去一起跳舞、扭动、狂欢,就连走在他身边的乔瑟夫和金发秘书也是忽然拍手,再发出“哇哦”一声惊叹。
这惊叹像是暗号,一群人抖动着聚拢,再甩头发以示投入,再是口哨声、节拍声齐奏,而乔瑟夫朝杀生丸伸出了手。
“嘿,源!一起跳舞啊!你不会吗?”
“没关系,不会可以学嘛!”
乔瑟夫在跳舞,蠢弟在打鼓,杀生丸不想说话,只觉得自己与英格兰格格不入。
战国弹三味,昭和来敲鼓。半妖就是半妖,死性不改!也不知道这次把自己卖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