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未见, 谁也没变。
到底是长生种,活久了什么场面没见过?不就是突破时空壁垒见到了另一个自己么,也只有蠢半妖才会大惊小怪。
两个杀生丸略过犬夜叉, 抬眼打量彼此。
刚成年的杀生丸着红枫衣,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一头银发及腰,月之呼吸的刀锋堪堪成型,犹如一柄出鞘的剑,把“锋利”刻在身上。
三百岁的杀生丸着六瓣梅,是十七八岁少年的样子。银发及膝,绒尾曳地。呼吸法的精髓已镂入本能, 不露出丁点锋芒。形同一把还鞘的剑,把“藏锋”诠释至极。
百年的差距,是从大妖跃升霸主的进程。
少顷,他们不约而同地蹙眉。
虽说对方即自己, 不仅样貌一致, 气味也相同。但就白犬的习性而言, 两只成年犬站在同一块地盘上, 要相安无事几乎不可能。
能忍, 却不爽。
两相对峙, 硝烟略重。无奈之下,缘一只好牵着犬夜叉走开,把大片空地留给两位兄长。
“哥哥, 他们……”
“别担心, 只是切磋。”
“嘁,我才不担心!”犬夜叉的嘴比脑门硬多了。
“白犬两百岁成年。”缘一解释道,“成年后,他们会无法忍受彼此的气味。遇见了打一架是常事, 双方关系恶劣的话,在战斗中杀死对方也不罕见。”
犬夜叉小手紧了紧:“一定要打成这样吗?”
“嗯,这就是妖怪。”缘一道,“所以,你以后成年了离兄长远点。要是你的气味入了他的地盘,他肯定会揍你。”
“成年后的味道有那么难闻吗?”
“……不知道,我还没成年。”缘一老实道。
犬夜叉:“哥哥,如果成年后觉得对方味道好闻,是不是就不会打架了?”
缘一和两个杀生丸:……
童言无忌,就是杀伤力有点大。
“记住,不要随便对白犬说‘气味好闻’。”缘一在西国学的狗规矩可算派上了用场,“这句话等于求偶,说之前一定要想清楚。”
犬夜叉歪头:“哥哥,‘求偶’是什么意思啊?”
原谅孩子,他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宝宝。
缘一:……
他不得不转向自己的兄长:请问我该怎么向一个孩子解释“求偶”的意思?
他还没到百岁,不曾在西王宫学过“白犬怎么求偶”这块内容,更不知道该怎么按狗规矩教。左右兄长成年了,应该很懂吧?
缘一:“你可以问问兄长,我不是很了解。”
犬夜叉探出狗头,小小声:“‘求偶’是什么?”为防挨打,他迅速把狗头缩了回去,可谓惹完就跑。
两个杀生丸发现,这架打不下去了。
由于父亲早死,这本该让父亲来解释的责任莫名落在了他们头上。最重要的是,作为母单两三百年的狗,这块对他们来说也是盲区。
但为了身为兄长的体面……
“啪!”缘一习惯了。
“啪!”犬夜叉泪目了。
如果无法解决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狗。
等两只幼崽闭上嘴,两个杀生丸再不管他们,各自抽出刀准备先干一架。不同的是,一个手里的天生牙没有“开刃”,而另一个的天生牙已是利器。
杀生丸推算了一下时间。
觉得对面的“自己”与他的经历大致相同——两百岁后带着幼崽游历,学会呼吸法,经历过一次妖纹蜕变,接下来便是领域开启和天生牙的重锻……
不,这里有术士吗?
杀生丸转向犬夜叉,上下一打量便看出了端倪。
没有火焰斑纹、咒力和灵力,体内只有妖力,会呼吸法,但学得不上不下的样子。
是亲弟没错,但不完全是亲弟。
“百年后的我,在对战时会走神吗?”红枫·杀生丸如是道,“还是说持续百年没有遇到对手,让你变得自负了?”
“凭你,还不至于让我全力以赴。”杀生丸狠起来连自己也怼,“刚学会月之呼吸就敢挑衅百年之后的你,自负的到底是谁?”
一个眼神,一次错锋。
“铿”一声剑锋轻响,金色火花绽开。
两个杀生丸交错而过,白底红纹衣衫翻飞,和着精湛的刀术,速度极快地进攻和防守,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一个提刀斜刺面门,一个落刀卡住刀锷。格挡、重击、劈砍、挑刺,他们分开又重合,有着剑士的悍勇,也有着白犬独特的轻捷。
但比起杀生丸将月之呼吸修炼到极致,红枫·杀生丸的剑术尚在蜕变阶段。
大抵是经历的强敌不够多,平时也少找缘一对练,他的月之呼吸尚未圆满,更多的是提纯了白犬一族的刀术,融合成另一种风格。
“铿!”杀生丸大力压刀,将另一个自己掀飞。
对方在半空轻盈转身,杀生丸毫不犹豫地出击,提刀刺向“自己”的咽喉。刹那,天生牙刃面阻住刀尖,红枫·杀生丸借势后撤,与之拉开距离。
殊不知月之呼吸极擅远程进攻,杀生丸一招“珠华弄月”,再接“月魄灾涡”,佐以“月龙轮尾”,瞬发百八十击月刃,非但魔改了地形,还伤到了另一个自己。
“啪嗒……哗……”
铠甲碎裂,红枫·杀生丸的肩膀到左胸挨了一记,虽说对方留了手没有致命,但足以证实双方的实力确实差了几个档次。
血染衣襟,味道散开。
在嗅到血味的那秒,本还算安静的犬夜叉“啊”了一声,他立刻抽出胁差跑向熟悉的兄长,行动总比嘴更坦诚。
缘一没有阻止他。
一刀之后,两个杀生丸的战斗便结束了。
胜负已分,而另一个兄长不会做无谓的战斗。他只消知道差距在哪,便会慢慢进步。
缘一走向了自己的兄长,叹道:“兄长,你对自己下手真狠。”
杀生丸振刀入鞘,语气带着不满:“他的月之呼吸连‘月轮’也没练出来。”跟别提空无、将盈等招式,差远了。
不过,倒是把白犬一族的刀术提纯到极致,这倒是他没设想过的地方。
看来这次回去后,他可以重练白犬的刀术了。
缘一不做声,只歉意地看向另一位兄长。就见他虽然淌着血很狼狈,身边有犬夜叉在喳喳显得很不耐,但他终是没再给幼崽一个栗子,反是变相地接受了幼崽的关心。
战场危险,对敌的还是大妖……
在他受伤的情况下,犬夜叉不仅没跑,还握着刀冲进场的举动,确实让红枫·杀生丸有些动容。
妖怪之间不讲亲情,偏偏犬夜叉融了一半人血,比他们都重感情。
哪怕杀生丸对他的态度很冷,孩子终是把杀生丸当作自己的兄长。
“喂,杀生丸!你不会要被干掉了吧?”就是说的话特别难听。
“别乱叫,犬夜叉。”万分不耐烦的声音,但没赏栗子。
不多时,总觉得少了什么的犬夜叉发现不妥,他看向缘一,露出小孩子被玩伴背叛的表情:“哥哥,你怎么站在那边?”你不应该站在我们这边吗?
缘一和两个杀生丸:……
这孩子已经没有蠢下去的余地了。
“这是我的兄长,杀生丸。”缘一介绍道,“犬夜叉,我们和你们不在同一个世界。很快,我会离开这里,随兄长一起离开。”
难得的,犬夜叉没声了。
大概是信息量太大,他的脑袋完全消化不了,还在艰难地理顺关系。
倒是红枫·杀生丸回神快,他扫过缘一背后的铁碎牙,看向杀生丸:“铁碎牙在哪里?”
“你要铁碎牙?”杀生丸轻嗤,狠起来连自己都骂,“一边说要走霸道,一边却需要父亲的刀,你走的真是‘霸道’吗?”
“拿着父亲的牙刀走霸道,说着要超越父亲的话……不觉得可笑吗?”
这番话,他说给这个世界的杀生丸,同时也说给自己。在冥道试炼中沉淀十年,让他更深入地理解了“强者”、“舍得”和“霸道”的含义。
没有舍弃执念的觉悟,谈什么成就更犀利的刀锋?
“我没那么无聊。”红枫·杀生丸道,“我只想确定两件事——父亲的墓地和铁碎牙的归宿。”
这一次,杀生丸看了他许久。
他知道他的意思。
确定父亲的墓地,实则是为了却“遗憾”。斗牙王身死之时,他不曾见到他最后一面。其中的原因很复杂,最主要的是,父亲为救十六夜母子而死,让他无法原谅他。
连带着,他厌恶活下来的半妖。
只是现在,与幼崽相处之后他终是改观不少。问及“铁碎牙的归宿”时,他看向幼崽的眼中也没有杀意。
杀生丸没瞒着:“父亲的墓地在犬夜叉右眼的黑珍珠里。”
红枫·杀生丸:……
“取出后,需要人头杖开启。”杀生丸道,“墓地只能进一次。”
眼见另一个兄长逮住了犬夜叉,出于担心,缘一还是道:“兄长,我们也一道去祭拜吧。虽说是另一个世界的父亲,但依然是父亲。”
说得非常感人,但杀生丸却看向了犬夜叉身上的绒尾。
由父亲和他的长毛编织而成,被蠢半妖送给了另一只蠢半妖。
这祭拜或许有假,可想薅狗毛一定是真。鉴于死去之物没有价值,杀生丸姑且同意前往。毕竟,父亲在铁碎牙上设置了结界,妖怪连碰也碰不得。
只要接触到,这个世界的他就会明白,父亲对铁碎牙的安排是“完全把杀生丸排斥在外”的安排。
饶是他都会感到不平,进而纵容幼崽剥去父亲的长毛,更何况是另一个自己?
自己最懂自己,红枫·杀生丸对犬夜叉的照顾可还远没到“我不会杀他”的程度。万一以为父亲偏心,一怒之下对幼崽下手了呢?
对,他们去祭拜父亲才不是为了薅狗毛,而是为了保护犬夜叉。
“祭拜父亲?”红枫·杀生丸眯起眼,片刻,他点了头,“那就随我一同前往,你们也算是父亲的血脉。”
犬夜叉:“祭拜父亲?”
缘一道:“嗯,父亲把墓地藏在你的右眼里。”
犬夜叉:……
这时候,三个大人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没见过世面的幼崽捂住眼,不明觉厉,并发出好奇的声音:“哥哥,墓地是怎么藏进右眼的?它藏在右眼的哪里?为什么我不会觉得痛啊?要怎么才能进去呢?”
“只要用秘术取出来就好了……”缘一道,“到时候别动,免得伤到眼睛。”
“哥哥,为什么秘术可以取出来?不用秘术的话,它会不会掉出来?取出来我还看得见吗?能放回去吗?会不会很痛?”
众狗:……
“我的眼睛可以放墓地,你们的眼睛能不能啊?不能吗?”
众狗:……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