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微雨。
天生牙的结界之内,休憩的杀生丸连眸也未抬,一扬甩出光鞭,将一只垂涎稚子血肉的劣鬼抽得粉碎。
“啪嗒”,是碎屑糊上林木的响动。
安睡的孩子忽然紧了紧眉头,又迷糊地掀开眼帘,从绒尾抬起头。
雨声淅淅沥沥,血味隐隐约约。他看见草丛间的一只鬼爪,它无声地痉挛,并在大妖毒素的侵蚀下渐渐溶化。
这是第五只……
缘一怔了会儿,便看向自己光着的脚。
在追随神明走了几天的路后,他的足底起了个水泡。为了迁就他,神明找了歇息的地方,让他自行疗伤。
缘一用木刺挑破了水泡,也因法生疏而挑出了血。
最初,他没有在意这点小伤,谁知在日落之后,一只面目狰狞的劣鬼出现在他面前,涎水长流,嚷着:“稀血,是稀血!”
“稀血啊,吃一个抵得上吃几百个的稀血啊,我要吃掉你、吃掉!”
它扑了上来。
缘一的通透世界轻易地看穿了它的动作和弱点,但因第一次遇鬼经验不足,本想跳开的他脚底一痛,竟是歪身栽了下去。
锋利的鬼爪近在咫尺,荧绿的光鞭倏忽而至!
他亲眼看到劣鬼被抽碎,红白之物当面炸裂。霎时,绒尾裹住他往后一带,将他甩出劣鬼粉碎的范围。
惊魂未定……
劣鬼的尸体飞快溶化,显然杀生丸动怒了,出特别狠。
“神明大人,这是什么?”缘一小声问道,“它跟人类很像,可是身体又长得不一样。”
他“看见”了,袭击他的怪物肚皮里有个头颅,每个都长着与怪物一致的脸。击碎它的主头颅它不会死,唯有大力将它打烂,它才能死得彻底。
神明做到了,他救了他。 “劣鬼,一种畏惧阳光的杂碎。”杀生丸俯视着他,“下次再被杂碎吓到,我就杀了你。”
次日,杀生丸丢给了缘一一把竹刀。他命令他握起刀进攻,可缘一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杀生丸冷淡道,“因为害怕而不敢出吗?”
缘一摇头:“我讨厌伤害别人的感觉。”
离家出走前,他第一次握起竹刀就击败了指导岩胜兄长的剑道老师。虽说他留了,但对方的肩颈上依旧肿起了可怕的大包。
伤人的感觉他极其不喜,比起成为武士,他更想在乡间种田。
见他不愿,杀生丸没有勉强。然而,在第二只劣鬼找上门时,大妖选择冷眼旁观。
他任由劣鬼袭击孩子,划伤他、打飞他、咬向他——直到孩子握起竹刀反抗,一击打断劣鬼的骨,二击刺碎它的肩膀,他才勉为其难地施以援,一爪子灭掉了劣鬼。
“听好了,小子。”杀生丸拢起,“只有强者才有余地去选择用刀做什么。”
“你连杂碎也不如,就妄想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真是不知所谓。”杀生丸嘲讽道,“你以为你在坚持什么?只要一只劣鬼介入,你的坚持就是个笑话。”
那一刻,受伤的孩子怔了许久。
而后,他自行包扎了伤口。第日,他握着竹刀站到了杀生丸面前。
练刀的日子就此开始,缘一上、脚底起的水泡就没停过。新伤添旧伤,血腥味不断,而稀血的气息招来林劣鬼,五不时地晃到他们身边……
缘一收回视线,起身背起包裹:“神明大人,要换地方吗?”
劣鬼的血并不好闻,而神明大人厌恶臭味。
“不了。”杀生丸看着结界外的雨,比起过会儿就散的气息,淋雨打湿皮毛更让他生厌。
“是讨厌下雨吗?”
杀生丸没有回答。半晌,他说道:“明天给你换刀,之后,去猎杀劣鬼。”
“换刀?” 正午时分,杀生丸带缘一找上了炼狱家。他记得炼狱健太郎的气息,自然寻得到人。
炼狱家挺大,间四室,还有个小小的庭院供孩子玩耍。里头养着只狗崽子,摇头晃脑很是闹腾,结果杀生丸一来,它们便夹着尾巴呜咽起来,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外间的异常引起了主人的注意,拂开紫藤花编织的帘子,炼狱健太郎一见杀生丸就愣了许久,随即才挠头回过神。
“恩人!”他笑得有点尴尬,“那晚天太黑,我没看清楚您,只是觉得您很英俊。没想到白天一见,真是天人之姿啊!差点没认出来,实在是失礼!”
其实当面谈论大妖的样貌已经很失礼了,但杀生丸没与他计较。
健太郎邀请他入内,杀生丸拒绝,只收起绒尾露出身后的缘一,道:“给这个孩子一把刀,可以斩杀鬼的刀。”
杀鬼的刀?
健太郎的笑容渐渐消失:“杀鬼,孩子?”看向缘一,立刻上前几步仔细打量,眼是真实的关切,“你是有家人被鬼杀了吗?”
缘一摇头。
“那你怎么……”
缘一:“稀血是什么?”他张开稚嫩的,上头布满了练刀后的伤口,“自从我流血后,鬼总是出现在我面前。”
健太郎脸色大变,即刻起身对杀生丸郑重鞠躬:“谢谢您将孩子送来!我这就给主公去信!天寿郎、天寿郎!”
与他长得极像的男孩跑出来:“怎么了,父亲?”
“把鎹鸦召回来,顺便把客人们送到……”
杀生丸对缘一道:“拿到刀,去林间找我;拿不到刀,别来见我。”又补充了一句,像是特地说给人类听的,“你的刀术足够了,我没什么可教你的。”
缘一的刀术天赋超乎想象,简直像是骨子里自带的“道”。
他只要握起刀就能一通百通,只要挥动刀就能立于不败之地。而随着年龄的成长,他在刀术一途没有上限,只会越来越强。
而今,他所缺的不过是实战,入了鬼杀队倒是能弥补这块短板。
“神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