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
不,多半是见色起意。
缘一历经两世,虽然早没了世俗的欲望,也不太理解大部分男人对女色的执着,可要让他纯以欣赏者的角度点评百年来遇到过的美人,十六夜必是顶级。
她极美,且温柔似水。
对于实力强悍、喜欢保护人的男子而言,道一句“此生理想”并不为过。毕竟他的生父作为近千年的大妖,合该见过美人无数,却还是没跨过母亲这道情坎。
当然,长辈之事他不能妄议,也没资格说些什么。但要是世界上能有“如果”,他不会希望十六夜遇到斗牙王。
人妖殊途,阴阳两隔。曾经的少女已被沧海桑田淹没,还差点死在最好的年华。
十年了,她依然没放下。
缘一希望她能走出来,回归平静的生活。他甚至期待她放下他这个儿子,去重新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有人爱她、敬她、护她,而她也愿意重组一个新家。
她能有机会看着新生的孩子慢慢长大,变得成熟稳重,再到立业成家。她该平安顺遂、儿孙满堂。
从少女走到奶奶,她会坐在紫藤树下给孙女讲故事,以一种释然的心态道:“在很久以前,有一位人类公主遇见了一位大妖怪……”
而不是守着他这个长不大的半妖,直到人生尽头还担惊受怕。
她该如此,不该那样……
缘一不得不承认,他把十六夜当作母亲,敬她爱她;却也在偶尔将她看作“女儿”,守她护她。
就像现在,五条莲对十六夜有意,他本该感到欣喜,可仍抵不住想揍人的冲动。
甚至,他看待五条莲的眼光都变得苛刻起来,真是哪哪都不对劲!
“五条莲。”缘一首次喊了对方名字,声音冻出渣,“我是犬山城主,那是我母亲。”放尊重点!
五条莲端正坐姿,第一次卸掉嬉皮笑脸,挂上了风雅的面具:“我是山城五条家家主·五条莲,想入赘犬山城,希望城主通融。”我认真的!
要是母亲愿意,缘一绝对不反对。不过,缘一开口道:“五条家主看到的只是皮囊,烦请离开。”
直接赶客,毫不客气。
五条莲非但不走,还赖上了:“可是,有些人在不见到特定的人之前,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类型?”
他的蓝眸神采奕奕:“有时候只有见到了,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又补充道,“窥见姬君容颜,是我冒犯。所以,我不亲自留下来上门赔罪,实在说不过去啊!”
缘一和杀生丸:……
对五条莲的不要脸程度,狗兄弟有了新的认知,尤其是杀生丸。
大妖是真没兴趣管闲事,人类想怎么样都与他无关。只是,有一件事他委实忽略不了,半妖的生母十六夜虽是个人类,但到底是父亲的女人。
父亲已死,这个女人是死是活,是改嫁还是守寡,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西国不插手,他也不会管。她想嫁给谁无所谓,但五条莲……
大妖思及怎么也甩不掉五条莲的一整年,真是相当窝火,而且这个人类还企图拐走愚蠢的半妖。
若是他娶了十六夜,半妖也算五条家的一员。如此,倒是与七百年后的五条家对上了号。难怪这一族能留存这么久,是得了半妖的庇护?
杀生丸眯起眼。
说起来,幼崽又傻又好骗,万一被五条莲哄着喊了声“父亲”,这占的可是他杀生丸的便宜。
大妖的杀气淡淡。
流眼见自家兄长犯了众怒,实在欲哭无泪。他只好用六眼对上亲哥的六眼,当着狗兄弟的面用秘术互怼。
流:“哥,你再这样的话会被打的!”
莲:“小孩子真是不懂,只有我被她儿子暴打,那位姬君才会上门致歉。一来二去,犬夜叉不是威胁!”
流:“……哥,你不是说宁可战死也不愿成婚吗?”
莲:“我刚才年纪小不懂事,现在突然长大了。流,我该入赘三岛家,有点家主的样子。你今晚连夜启程,帮我把五条家的术式搬过来。”
流:……
秘术交流结束,五条流放弃劝说。与此同时,缘一握着小牛起身,直接把这几年的贵族涵养全扔了。
“那就让我试试你的实力吧。”
缘一:“想杀死我的人不少,或许会波及母亲。没有实力的话,最好别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五条莲:“好。”
于是,犬山神社的祭拜尚未结束,两人便离开犬山城,一前一后抵达远方的荒林之中。
侘茶室里,已觉无聊的大妖起身,准备去旁观二者的战斗。却不料,之前安坐的六眼少年面无表情的起身,冲他礼貌一颔首,然后——
堂而皇之地朝西北屋的女眷住所而去。
杀生丸:“人类,你要做什么?”
流:“疏忽问候,我得去拜访姬君,免得失礼。”并看向杀生丸,直言不讳,“我的兄长想成婚,我作为弟弟,自然要帮帮他。”
五条流的不要脸非常隐晦,简言之,趁着犬夜叉不在,我要偷家了。
杀生丸:……
“只要犬夜叉把兄长伤得够重,兄长的赢面越大。”流还恭敬地施了一礼,“告辞了。”并补充道,“如果兄长还生龙活虎,请大人帮忙补一刀吧。”
杀生丸平静地看着五条流远去,他深深地意识到,姓“五条”的人类真是人类中最下作的一批家伙。
比下作的死神还下作。
“下作的五条。”大妖如此评价。
不多时,远方传来轰鸣巨响。杀生丸腾空而起,朝咒力弥漫的地方飞去,却在掠出犬山的半途中发现,这一城的人听见巨响不仅没惊慌,反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隐约间,他听见了一些话。
“是小城主又打架了吧?”
“也不知今天拆哪里,唉,哪只妖怪这么想不开要招惹小城主?”
“或许是小城主的妖怪兄长吧。”有人道,“似乎每次那位一来,小城主就会变得很活泼啊。”
轰隆!大地开裂!
“多活泼啊,这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样子。”
杀生丸:……
他只是三年没来犬山,这里仿佛是更换了三百代一般会睁眼说瞎话了。
这就是半妖治下的城池?
……
五条莲是个狼灭!
说打就打半点不含糊,他没有因为缘一是个孩子而看轻他,恰恰相反,正是知道缘一的特殊,他才格外慎重。
从对战的第一时间起,五条莲的术式就没停过。
他开启了“无限”。
无限是六眼的术式之一,即为在人体全身笼罩起一层生物力场。该力场薄如蝉翼,像人体辉光般不为人眼所见,可它依然存在,并为主人隔离一切伤害。
所有的攻击、力量和生物,在接近“无限”后便会放缓速度。犹如时间被拉长,恍若距离被拉大,明明双方近在咫尺,却仿佛如天地遥远。
术式无限,是绝不可触及。
一如现在,缘一的刀“铿”一声砸在“无限”上,距离五条莲的掌心仅差毫厘,偏偏怎么也砍不进去。
往复三次,缘一明白了:“难怪兄长没有伤到你。”
隔着一层无限,对咒术陌生、还未开启通透世界的杀生丸确实无法解析出无限的怪异。但兄长追着砍了五条莲一路,约莫试探到了几分门道。
之后留下来找他练刀,是想确认些什么吧?
果然,他和兄长都是在实战中成长飞快的类型。
缘一反手拨转日轮刀,一击踹上无限,借力跃上高空。待双方相距足够多时,五条莲的术式被他收入眼底,正以层层勘破的形式被通透世界解析。
诚然,术式继承譬如大妖妖化,主要与血脉相关。
简言之,就像他与杀生丸,他是半妖就无法妖化,杀生丸是纯血就能化作巨犬。同理,不是六眼血脉就用不出这种术式,这是根植在血脉之中的优势。
可是,正如他能看清杀生丸妖化时的血肉、骨骼和妖力的流动,他也能看懂五条莲的咒力、经络和力场的波动。
“无限”近乎是完美的术式。
遗憾的是,它遇上了通透世界。
“呼……”火光燃起,缘一旋转着从高空舞出火龙,让火焰旋转成自身的力场。刀锋陡厉,他的妖气与五条莲的无限撞在一起,力场与力场的对撞,撕开一条窄窄的缝隙。
只一线,只一线!
那就是破绽了。
忽而刀锋划落,像是切开一层薄膜似的分裂无限。在五条莲惊讶的视线中,缘一当机立断用术式侵蚀术式,他虽不会无限,却能模仿术式能量的运转。
哪怕只是取巧,制约敌人也只要一瞬即可。
五条莲勾唇,不慌不忙。他屈起手指,结出印记:“领域展开·无量……”
说时迟那时快,缘一弃刀握拳,大力砸上了五条莲的鼻子!
只听“砰”一声响,五条莲颇为懵逼地往后仰头,挂下两条红色的血痕,再懵逼地看向缘一。
他万万没想到——
犬夜叉居然打他英俊帅气的脸!
缘一没多话,他知晓人类术士的身体恢复程度比一般人快不少,但还不至于在一天内恢复。所以趁你病要你命,你敢觊觎我的母亲,我就把你打成猪头。
他直接送了五条莲一对熊猫眼。
五条莲:……
好端端一术士,愣是忘记了领域展开,也扔掉了家主修养。
在意识到就算挨了犬夜叉的打,见到姬君也无法给她留下帅气的印象后。五条莲化作了一个幼稚鬼,三下五除二捏住缘一后颈肉,开始跟他互掐!
“你打哪里都可以,为什么要打我的脸?它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种委屈!”
五条莲举着小狗勾,疯狂晃荡他。奈何缘一腿短手短,在半空里委实打不了他。
“因为你下作。”这一刻,缘一与他兄长的脑回路同步了。
五条莲:……
他表示自己还能更下作一点:“也好,打在我脸上,她可以看得更仔细些。接下来,我会让她看到一张丑陋的脸变得越来越风雅迷人,或许她会在照顾我的过程中离不开我,啊,这个法子不错。”
缘一:……
旁观的杀生丸:……
“说起来,犬夜叉。”五条莲晃了晃小狗勾,“你的父亲……嗯,无意冒犯,只是我想问问——他当初是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才让她答应了啊?”
缘一不语,他的脑子里晃过冥加的那句话“十六夜夫人喜欢狗啊”。
狗狗狗……
鉴于兄长的气味未散,缘一没有说得直白,只道:“我的父亲是强大的犬妖。”
强大的犬妖?
强大的话他有了,“犬妖”二字……总感觉这孩子在暗示什么?
是在暗示他要好好做一只狗吗?
嗨呀,这多简单啊!
“那这样吧——汪汪汪!像吗?”五条莲,“实在不行的话,你们教教我吧!”
缘一和杀生丸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有些事,狗也看不下去了。人不能,至少不应当,但下作的五条似乎跟他的术式一样,是个极其“无下限”的人。
……
五条莲竖着出去,横着回来。
他满心以为会等来姬君的亲切问候,却不料等来了千春婆婆的一碗苦药。
千春婆婆:“五条大人,姬君与您弟弟相谈甚欢。姬君对城主与你相斗一事向你弟弟致歉了,你弟弟说没有关系,只道大人虽然年纪大了,但脾气还像个孩子一样,总是欺负小孩子呢。所以,姬君暂时不过来了,城主让我来照顾你。”
五条莲:……
等等,流!流你在干什么啊!流!
你为什么要代我说“没关系”?弟弟,你真是我的亲弟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