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转换器发出的亮光消失后。
歌仙兼定敏锐的察觉到,挂在一些同伴们脸上的笑容随之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一些他摸不着猜不透的空虚感和沉默。
歌仙兼定:“?”
平时不觉得山姥切国广的人缘有多好,现在大家居然这么不舍得他吗?人刚走就开始情绪不高了??你们什么情况?
“小夜……”他忍不住蹲下来,扯扯蓝发小短刀的衣角,用说悄悄话的音量低声费解道,“总感觉他们怪怪的。”
小夜左文字不为所动,只是安慰的伸手抚了抚歌仙兼定的一缕发丝。沉浸在仇恨中的他对大多数无关的事都漠不关心,但是对仅有的兄长宗三十分在乎。这个本丸中的宗三左文字身上的一些异样越发让他担心。但那天在后山上发生的事情过后,宗三哥安慰了他,小夜理解到这件事不会造成坏的影响,便坦然了。
他对秘密并不感到好奇,只要宗三哥开心就好。
歌仙苦恼着想去发掘秘密的这副模样也被小夜左文字纵容了。
“走吧,去进行内番了。”蜂须贺虎彻一脸若无其事,他用指尖盘绕了一下发丝,挽到了耳后,一如往常优雅。比拼演技的时候到来了——他们太不应该了,因为主公要去修行好长一时间导致这两天心情低落,连不知情的刀剑都能看出他们的集体异常了。
现在思绪回神,必须弥补才行。
“又要去种田了呢……”髭切不着痕的叹气,软绵绵的嗓音里透着不情愿。
“兄长,作为源氏的重宝,我们在这方面也不能落后!”膝丸心不在焉的胡说八道着,完全忘记了他自己并不是畑当番而是洗衣番。
知情的刀剑付丧神们纷纷开口,开始互相打圆场了。一无所知的刀剑付丧神们便也开始确认自己今日的任务,充当近侍的长谷部打起了精神,把一切安排的有条不紊,动作熟练。狐之助也在帮着忙,他们想努力营造出一种气氛:好像本丸只是缺少了一位普通的同伴,好像本丸的运转还和往常一样似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我记得今天负责去现世买食材的人是我……正好一些药材需要补充了。”药研藤四郎在这阵氛围下镇定的开口,他的视线落点定格在了面前的时空转换装置上。
大和守安定反应速度极快:“我可以帮你分担一半,一个人带不回来那么多东西吧?”
“带不回来的东西可以请石切丸先生他们帮忙,毕竟他们的工作是远征嘛,安定你要留下来和我进行手合哦……该不会忘了吧?”加州清光反应同样迅速的扑过去挂在了蓝发好友的肩膀上,笑眯眯的说着,他的背后仿佛露出了恐怖的黑气。
“……哈哈、哈哈。”大和守安定顿时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一边嘴角抽搐,一边试图把猛勒住他脖子、力道大的仿佛想谋杀掉他的黑化好友拽下来,“怎么、可能呢!清光!”
无奈看着他俩打闹的堀川国广:“?”
一番闹剧后,在长谷部的心累呵斥下,刀剑付丧神们还是各归各位老实干起了活。只有新锻出来的十二位刀剑分成两队,以烛台切光忠和一期一振为队长,分别前往了横滨现世的公司,像以前的老刀那样加入了舞台剧的日常学习。
除此之外,唯一得逞了的就是有光明正大理由的药研藤四郎。
鹤丸国永眼巴巴的盯着他离开的背影,都快痛哭流涕了,仿佛看到了一眼能看到头的无聊日子的到来。天知道当他们昨天从三日月殿那里得知主公要去极化时,心情有多么的晴天霹雳。
尤其是当他们知道了主公很可能一去几年的时候,鹤丸当场“汪”的一声生无可恋在椅子上瘫成了鹤饼。没有主公在的本丸……大家肯定连搞事的心情都提不起来了,绝望,那种日子也太绝望了。
鹤丸绝不会承认平时他觉得主公欺负起来有多好玩,过后他被大家追着暴打的经历也超有趣。就像舞台剧终于演完了的最后一天,鹤丸为了庆祝,在本丸田地旁给三日月挖了个大坑,结果不慎坑到了主公。
突然踩空掉进去的主公也只是捂着头上的布快速爬出来,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忐忑纠结的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发现,才悄悄拍了拍身上的土,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好欺负程度简直让鹤丸疯狂心动!
事后,他果然解锁了三日月殿和今剑的三条混合双打。两个人不愧是兄弟!打人居然也能那么默契!超让鹤丸大开眼界的!再加上这段时间里他跟着出谋划策,上蹿下跳,吃瓜看戏得有多开心,每天他都猜不到新的一天会有什么发展,刺激到他连惊吓都好久没搞过了,只顾着追本丸连续剧了。
想想前几个月诞生在本丸后处处有惊喜的愉快新人生,再想想往后几年,鹤丸国永彻底蔫了。
这一次,没人过来嘲笑他了。
……
山姥切国广顺利找回了餐厅老板和孩子们的新家。
港//口黑手党负责把当初爆炸的二层小楼修缮好后,餐厅老板卖掉了那里,加上赔偿款改为在公司附近买了一间小房子,还是租给了织田作之助一家孩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从头到尾都是租客和房东,但他们的相处方式看起来更像是一家人。
那里几条街现在都变成了刀剑组(黑手党)的地盘,可以最大范围保证他们的安全,不让上次的事情再来一次。
“呀……感觉好久没有见面了,木下先生。”胖老板感叹着,从厨房里端出来一托盘纸杯。他往山姥切国广面前放上冲泡好的茶,其他孩子们被分发到的都是果汁。
“贸然打扰了。”山姥切国广先道了声歉,拘谨的捧着手中的茶杯。他也没想到打个电话确认的工夫,敏锐的胖老板直接爽快的邀请他进门坐坐,然后迅速赶了回来,根本没问他有什么事情。
“没事没事,我现在是待业状态,新的餐馆还在装修,我没什么忙的。”胖老板摆着手不等人问就先解释了。生活逐渐稳定后,他辞去了在剧组做饭的过渡工作,还是想开一间餐厅。
“木下哥哥今天是过来玩的吗?”和山姥切最熟悉的小男孩真嗣亲昵的贴过来问。另外几个孩子也叽叽喳喳的跟着讨论:“那我们要再加个角色……木下哥哥可以扮演斩妖的剑士?”“幸介哥不在,总觉得很不习惯……”“以后我们也要变成那样吗?”
山姥切国广:“……唔。”
“最大的那个孩子去上补习班了。”胖老板及时贴心的给出解释,他露出一脸同情的复杂笑容,“那孩子的学习成绩很危险,织田作先生这周忙的厉害,还是我去学校替他挨训的。”
“是谁来了?”说到织田作之助本人。那位气质颓废、发型凌乱的红发男人从里屋探出头,带着一副“已经被彻底榨干了”的空虚表情。敞开的门里,矮桌上扔满了写废的纸团,还有几根用到没水的笔。可见出来前对方还在奋笔疾书并异常痛苦着。
山姥切国广:“啊……”
贴心的胖老板再次给出补充:“织田作不是一直在剧组里跟着铃木先生学习吗?他已经能编出不错的短剧本了,所以他也尝试着开始写书了……那是他的梦想。之前,他把一些短稿子投到出版社后获得了不错的反响,这周他正处于死线前被编辑疯狂催稿的卡文状态。”
“织田作写的书都看不懂,只有一点,前面的剧情死了好多人啊。”真嗣超小声的凑过来吐槽。
“这、这样吗。”山姥切国广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恭喜?”
听着这些细碎的日常小事,他开始越来越觉得心情微妙且古怪。可能这就是“极化修行只能去认识的现世”的弊端。打个电话就能前往故人身边,久别重逢的相处听到的都是离他生活很近的家长里短。
完全……没有在极化修行的特殊感啊。
山姥切国广有点不知所措。
“木下先生你呢?”胖老板坐在沙发对面,给织田作之助也留出来一个位置后,神情关心的问,“最近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遭到袭击后的那一次时空转换,胖老板对他们几个发现的真相闭口不言,但他也因此知道了木下先生一行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这么强大的付丧神应该是不需要他的帮助的。但木下先生神情迷茫的出现在了这里,就像他第一次神情无措的出现在餐厅里一样。白被单青年只是沉默不语着,没有说出他的困扰或是需求。
——这是一个不擅长求助的人。或者说,在胖老板的印象中,他就像一个孩子。
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外表长大成人的家伙内心也真的跟着变成了大人呢?没有成熟的心,都会迷茫的像孩子一样。
“没有困难。”山姥切国广否认了,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的情况,“我只是……想说服我自己。我在寻找一件事的答案。”他把视线转向了红发男人,“织田作先生,你为什么会有‘想写书’的梦想?”
听到他们的交谈,孩子们都安静了下来,意识到这不是该打扰的时刻。
织田作之助的语气仍然没多少波动,他只是坦然的陈述出了当年的所有事情:“……在我还是杀手职业的少年时期,我读了一套没有结局的书……最后,遇到的男人告诉我,如果想知道答案,不如由我自己来补写一个结局。”
听到这里的山姥切国广感到迷茫:人类很奇特,这样的理由也能形成一个人的梦想吗?
但是织田作之助仿佛明白他正寻找的内容。红发男人直视着他,没有停歇的说出了后面的话,语气平淡而郑重:“那个人告诉我,写小说既是写人。肆意剥夺他人生命的家伙,没有资格书写他人的人生……所以我不再杀人了。”
山姥切国广迟钝的反应了过来。
与其说当年的织田作先生在寻求书的结局,不如说他是在借着书寻求生存的意义。告诉他话的那个男人让他自己来补写一个结局,原来是在指引他前进的方向。所以织田作之助才会有这样的梦想——原来他在当黑手党的时期也是不杀人的吗?
多么凑巧。
山姥切想寻找的答案是“如何接纳自己”,但是意识到了什么的织田作之助是在解决他的另一个问题“该寻找的人生意义”。
不过,这段话也对目前的山姥切国广有所帮助。他还想知道,织田作先生是怎么接受曾经杀人的自己的?不再杀人,便拥有了写小说的资格。那么曾经的血腥,又该怎么放下?人真的能毫无芥蒂的全盘接受过去的自己吗?
这么想着的山姥切不知不觉问出了口。
“这就是我一直拖延到今天才开始写书的原因吧。”织田作之助沉思着回答,“其实那本小说被撕掉的结局前,还有这样的一句话。‘——人是为了救赎自己而活,直到死前才会想明白吧。’可能也没有什么深层意义,这只是一句过度或者信息的传递罢了,却被我一直记到了现在。”
“人类可能要花一生的时间才能去这样接受自己,不再杀人的我却想立刻达到这个目的,去写小说。我是不是太傲慢了?”织田作之助不急不缓平静叙述的时候,胖老板默默把孩子们领了出去。这些话过于深沉了,不是他们该听的年纪。
“所以我一直拖延了下去……我告诉自己黑手党的工作太忙,每天要做的事情很累,没有办法动笔。总有一天,等我不再是黑手党了,我要坐在一间能看到海的房子里开始写书,那时候我才能变成一位小说家吧。几年过去了,我果然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
“——然后那一天,孩子们遇到了袭击。”
织田作之助的话戛然而止,他久久不语。“织田前辈。”山姥切国广不由自主敬畏的改变了他对红发男人的称呼。他开始意识到,或许不止是自己,人类可能都会有这方面的困惑迷茫,他们有的在寻找中,有的已经思索出了各自的答案和应对办法。
是他以前作为刀剑付丧神太过单纯了,被“审神者”的名头束缚后刀刃也开始变钝了。原来不止是他一个人有类似经历。
“我要感谢你们,木下先生。”织田作之助再次诚恳道谢,他拿起孩子们遗留在桌上的某杯果汁喝了一口,变得干涩的嗓音恢复了些许,情绪平复下来后他继续了刚才中断的话题,“……那一天,我意识到,失去孩子们的我是无法写出小说的。就算为孩子们报仇,最终动手的人是你们,我也做不到了。”
“‘人是为了救赎自己而活的’。”织田作又重复了一遍,“或者说,人到了死前才能看清楚救赎自己的事物是什么。”
在以为孩子们死去的那一刻,织田作之助已经跟着‘死’了。所以他反而看清楚了。从那之后,他才真正的对自己的过往释然……向铃木先生学习剧本的创作,向出版社进行杂志投稿,在家中开始对自己的书的创作。
他未来的道路已经一目了然了,他成功救赎了自己。
“……”似懂非懂的山姥切国广若有所思,低头看向了自己腰间的本体刀。
如果他也想接纳自己的过去和现在,难道说也要他‘死’上一次?
山姥切遗憾的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己人为创造的‘死’过于快速了,可能达不到目的。而且身为整个本丸的代理审神者,他也不能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但是如果不能顺利接纳自己,他的极化修行会失败吗?他到底该……怎么救赎自己呢?
或许他需要了解到更多人的想法。
“……你的问题找到解决方向了吗?”织田作之助看看白被单青年的无措神情,没有意外对方的疑虑还没有解开。世界上的谁都不能真正的拯救谁,他唯一能做的是,是像当初遇到的男人一样,给满心迷茫的木下先生指引一条道路。
“谢谢你,织田前辈,我已经有思路了,但我可能还需要去见见别人。”山姥切国广老老实实的向红发男人道谢回答。对方特地腾出宝贵的赶稿时间,告诉了他这些话,让他受益良多。当初能认识好心的餐厅老板和织田前辈太好了。
“询问别人的话……”织田作之助陷入了可疑的短暂沉吟,他给出了一个让山姥切国广意想不到的答案,“去问一下太宰,怎么样?”
“太宰先生?”山姥切国广回想到当初那位可靠又聪明的少年黑手党。对方给他的感觉……确实是他见过的,少有的不在乎自己过去、不在乎某种约定俗成的“束缚”的人类。这种类型的强大感觉比本科刀还要厉害。
山姥切国广顿时生出了向往的好奇心。
织田作之助马上给出了解释:“太宰他的问题应该比你还严重,但他对世界有自己的认知和理解,不知道能不能帮助到你。实际上……在我和孩子们的事情发生后,太宰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我们谈过一次,不久后太宰就告诉我他新入职了异能特务科和兼职做你们的顾问。”
红发男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现在的太宰。
对他来说,太宰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哭泣着迷了路的孩子。虽然现在这个孩子擦干了眼泪,留在他身边安心的暂停了脚步,但谁都不知道那孩子何时会继续启程,将要前往何方。或许太宰忍耐着痛苦等待一生,都不会等到他想要的答案,但怀抱着这样的觉悟,太宰还是停留了下来。并且……他在学着像织田作之助说的那样,当个好人。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这些会不会对木下先生有所帮助,他在迟疑之后还是说了。
——那样的谈话造成的影响,可能会是双向的。作者有话要说:被被(写信):
『阿鲁几敬启。
心的修行可以使自己变得强大,我想寻找到一个不再让自己动摇和软弱的答案。
我可以吗?
另,织田前辈给了我很多帮助。』
争相传阅看完信的众知情刀:……可以可以!!没人能说主公不行!
(话说回来信为什么这么短qwq)(只有四行真的可以吗qwq?)(还只提到了织田一个人,为什么叫他前辈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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