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山姥切长义的小小心愿还是破灭了。
因为主公没有第一时间把他的本体刀归还给他,而是当场开始给前田藤四郎做起了手入。所以心满意足、全身恢复成未受伤的完好状态,整个人都因为手入闪闪发亮的银发青年只能端正的跪坐在原地。一边满足的回味着过程,一边等着同伴手入结束再离开。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想。
因为成为他主人的这位审神者,很温柔。虽然有些小小的怪癖,但都无关紧要。连他和前田这样的轻伤状态都愿意手入,真是心软的纵容。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本丸的刀剑付丧神们精神状态才都那么好吧,他还奇怪了一段时间。
“呜……主君大人。”正在做手入的前田藤四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情不自禁呢喃出声。小短刀非常舒适的眯起了眼睛,脸颊都泛上了红晕,神情满是亲昵和感激。
不——
山姥切长义狐疑的侧过脸注目着同伴。小短刀那种感动满足到快喜极而泣的表情,好像前田能这么接近一次审神者是什么天降的恩赐,万中无一的机会一样。难道,‘他和前田的请求被答应’的这种情况其实不常有吗?
这么一想,山姥切长义整个人更加闪闪发亮了,他矜持的用戴着手套的手背抵在唇上,试图遮住拼命上扬的嘴角。银发青年挺直了脊背,在原地跪坐得更加端正优雅了,名刀的风范气场全开……他有点小开心。
“好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内终于传来有些沙哑青涩的少年音。
障子门被拉开了很小的缝隙,一长一短两振本体刀像最开始那样完好的被放在了门口的地板上。只不过这一次前田藤四郎还沉浸在满足中,恍惚的没有立刻回神。山姥切长义立刻靠近几步,义不容辞的凑过去帮忙拿回。
他像之前一样严谨的没有偷看,目不斜视的垂着眼帘,很好的保持了身为名刀的礼仪和骄傲。哪怕他心里的好奇已经快像猫挠了。但是似乎因为他反应太快,还是不小心看到了什么——
好像是,主公放下本体刀的……指尖?
那抹白皙的手指来不及收回,就被他的视线撞见,像是吓了一大跳似的加快速度缩了回去。山姥切长义灵敏的耳朵很抱歉的听到了一个人在卧室内跌跌撞撞的往后退了两步,瞬间退出了房外人视线能观察到的范围、吓到几乎赶出了刀剑付丧神的速度、还踉跄到差点跌倒的动静。
噎到无言的山姥切长义:“…………”
他现在算是知道主公有多怕生了,或者说是那个新鲜的词:“社恐”。
银发青年好笑的彻底垂下眼帘,拿回本体刀,还体贴的重新帮忙关严了门,才重新开口:“主公,以后有什么烦心的事务,请交给我。”为了安抚人,他的嗓音笨拙的放轻了,声线比平常更加平缓温和,却还是显得从容不迫。那种感觉像是山脉下的流水,透着长义独有的底气和自信,让人十分有安全感。
“您可以信任我,因为我一定为您完成的。”山姥切长义温柔的说着,冷静的嗓音却不容置疑。
门内惊魂未定、裹紧了被单的山姥切国广:“……”
说不清楚他现在的心情。千言万语汇在一起让他有了一个清晰的感觉:没错,这就是“山姥切”。那种毫不迷茫的自信和坚定的骄傲只可能是长义,是他羡慕也缺失的一些东西。但是本科刀却这么对他说了,这也是他暴露身份后绝对不会得到的对待。
奇特到,他有点不想失去。
但是他好像也没办法做出任何回答,以审神者的身份答应做手入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山姥切国广苦恼的想。
而门外,没有听到一丁点回答的山姥切长义又等了等,还是什么都没听到,他自信认真的眼神变得有些失落,注视着自己垂在膝盖上的拳头,沉默了下来。但银发青年不是在气馁,而是开动了脑筋思索着还能怎么做,才能让主公更快接受自己。
“呃——”
总算回过神的前田藤四郎听着卧室里死寂一片的动静,再看看长义先生的表情,为现在这个魔鬼场面感到无法呼吸。他心知肚明主君为什么没有做出回应,只能绞尽脑汁勉强打个圆场:“……可能是山姥切先生说的太突然了,主君大人被吓到了吧!”
栗发的小短刀满脸欲言又止,一副“当着主人的面不好诉说内情”的有苦衷模样,山姥切长义脸上的失落顿时变回了若有所思,他重新振奋起来,表面也没有停歇、语句流畅的向静悄悄的卧室做了告别,就保持着从容的神态带着前田从二楼退了出来。
一直到两人出了天守阁,山姥切长义才驻足转头,在意的询问:“前田,你刚才的话是有什么原因吗?”
前田藤四郎能参加三日月的计划,被大家放心担任重要角色,是因为他性格细心体贴又有急智。所以小短刀在刚才开口打圆场的一瞬间就想好了后续应答,他下定了决心,只好面带歉意的说出了实情:
“是这样的……”
一阵风袭来,让一片落叶打着卷的飘过这片寂静的冬日空地,寒风萧瑟。
山姥切长义听完半天没回过神,愣是没想到本丸竟然还有这段隐情,他的表情都有些空白:“你是说……我们的主公并不是时之政府分配上任的审神者,而是本丸流落到异时空后被找来临危受命的特殊存在吗?连人都不是?”
“是的。”说到了这里,前田藤四郎的叹息和操心都是真实的,“他没有灵力,只是为了稳定本丸,被狐之助开启了紧急权限,以自己为中转装置从异时空中汲取灵力给我们。”
“所以主君大人总是很不自信,认为被灵力唤醒的我们、认为以后连接上的时之政府都不会认可他。”前田藤四郎忧心忡忡。这也是知情刀们多次反复讨论,以及知道情况后得出的结论。
“这怎么可能!我们承认的主公当然只有他啊。”山姥切长义下意识的皱眉反驳,这种愤怒感比自己被人挑衅贬低了还严重。任何一个护主的刀剑付丧神听到这种话都不会无动于衷。
不管主人在别人眼中是什么身份地位种族,对他们刀剑来说,主就是他们心中有着重要地位的对象,更别说使他们诞生于世、化为人形的这一任特殊主人了。虽然灵力是异世界汲取的,不属于他们的主公。虽然主公连人类都不是……但那和他们效忠于主有什么关系吗?
长义再回想到审神者从来不愿意走出卧室,在卧室里也不愿意让门外的刀剑见到他的一点皮肤,近侍更是只轮流选择亲近的那几位,这种所谓的“社恐”状态……原来是有原因的啊。银发青年终于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但是,我刚才那么说有错吗?”反问的山姥切长义更加不解了。主人越是不自信,他们不是越应该出言改变对方的观念,给予鼓励和支持吗。
“不行的,那样也太直接了。我们的主公心理问题非常严重,他的状况和山姥切国广先生现在差不多……你大致可以套上山姥切国广先生的性格和思路……就知道了。”前田藤四郎说到这里,终于露出了锋芒,他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山姥切长义的表情。
银发青年的表情有一瞬间扭曲,这是被提起了不想见到的人名字的反应,但这件重要的事现在牵扯到了主公,就由不得他任性了。山姥切长义不得不忍住一闪即逝的情绪,欲言又止半天,才别扭的虚心请教:“他——那个家伙是什么样的性格?”
“山姥切国广先生吗?”
“——唔嗯。”
前田藤四郎很是吃惊,忍不住停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长义先生的表情,才判断出他问这样的话竟然是认真的。平时表现得那么讨厌“山姥切国广”的长义先生其实不太清楚自己仿刀的具体性格……吗?
山姥切长义不自在的撇开了脸,没有解释。
他最初见到的仿刀都是畏畏缩缩,灰头土脸的样子。在他面前的样子看了就让他心头冒火,偏偏这样的家伙是受主公信任的近侍。感觉自己被侮辱了的山姥切长义激烈的做出了反击,之后又拼命为自己的名声做着证明,根本没再好好和对方相处过。
……虽然这次去现世,他见到了仿刀的另一面。战斗干脆强大,意识判断超前,有着他也赶不上的优秀地方,勉强让山姥切长义进行了改观,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他更不明白仿刀为什么平时总是那种自卑样子了,他也没去深想过。
这些模糊的认知根本不够让山姥切长义总结出仿刀是个什么性格。所以,他也不能理解主人现在的想法。
——这对山姥切长义来说是很不甘心的。他迫切的想弄明白这一切,为主公分忧。
“对不起,长义先生……其实我也说不太明白,不如你去问问别人再得出答案?”前田藤四郎本来准备说什么,又放弃了,表情复杂的改为了这样的话,他真挚的提出建议,“别人说的总结都不会带来太多触动,真正的判断应该只有自己才能看清吧。”
“……好吧。”山姥切长义不情不愿的被说动了。
如果他没有在现世亲眼见到,他绝对不会对仿刀改观。他从没想过要去深入了解仿刀,但现在他知道这样才是最好的。只从别人那里听到结论的话,他无法透彻的了解主公的大致思路。那就去做了!
前田藤四郎总算松了口气。
他不着痕的往后转了转头看看——拖延了这么长时间,主君大人应该给自己做了治疗,再顺利脱身前往后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