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鹤丸国永很有求知欲的虚心询问,“我的猜测是哪里出错了吗?”
他问的这么坦然,是因为大家表现的好像都猜到了本丸里关于‘主公’、‘压切长谷部’和‘山姥切国广’的不对劲故事。事情都到这么紧急的地步了,不如大家摊开来好好商量办法。
“哪里都出错了!”药研藤四郎斩钉截铁的否定道。
“从一开始呢。”髭切凉凉的微笑补充,“没有什么主公和长谷部的恋爱剧情,也没有山姥切国广和长谷部的绯闻。”
“——因为山姥切国广就是主公。”三日月嗓音冷静的一锤定音。
他快刀斩乱麻的干脆说出了关键词,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白发付丧神笑容逐渐消失,脸上的神情从好奇转为空白,最后定格成了一片天崩地裂式的惊恐。
谁?
是主公?
山姥切国广——是谁??
以前解不开的种种线索,被他理解歪了的种种细节,现在都“唰——”的一下开始在鹤丸国永脑中八倍速狂奔,髭切和三日月对山姥切的不正常关注,长谷部的反应过度。还有他几次又是坑山姥切又是打山姥切、又是要去看主公真容什么的……每次结束后都会原因不明的被众人报复。
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鹤丸国永,原地裂开了。
“鹤、鹤丸先生?你没事吧?”前田藤四郎呆呆的担心询问。小短刀也被震撼的不轻,但他一想到主公现在肯定更难过,就回了神。但是鹤丸国永这个接受惊吓能力良好的人反而半天还恍恍惚惚的,一脸天崩地裂。
“咳,没什么事……只不过,这个惊吓真的是吓到我了啊。”鹤丸国永艰难的喃喃回答,终于回神了。
一位刀剑付丧神是这个本丸的审神者,多荒谬的答案,居然是现实。所以山姥切国广才打退堂鼓不想担任这个职位了吗?真相居然是这样的!他以前不知情的时候怎么坑主公的悲惨事迹暂且先不提……现在鹤丸没有疑问了,默默把脑子里的众多恋爱剧情删除,再回想了一下大家刚才说的话,正色问道:
“你们打算怎么办?”
休息室中的讨论声渐低,刀剑付丧神们面面相觑的不说话了。这次没有谁带头,大家参差不齐的默契说出了答案:“我们去恳求主公大人!”
“我想请求主人不要离开。”“请大将以后再相信我们一点吧。”“赌上正品的骄傲,告诉审神者……我是为了他而存在的。”“哈哈哈,刀剑也有想挽留的主人呢。”
“时间来不及了,快出发吧。”默不作声半天的不动行光不耐烦的扔下一句,埋头先走向了门口。他猛地拉开门,却被门外偷听着的众人吓了一跳,“……?!”
“这么重要的事情还要背着我们吗?”宗三左文字说话不含一丝火气的问。他和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山伏国广四个人像一堵墙似的堵在门外。
“宗三先生……”前田藤四郎吃惊的看着他们,突然明白了什么的环视了一下休息室里的几个人。原本知道主公等于山姥切国广这件事的刀剑可能只有几个人,但是现在白山尼和长谷部被狐之助叫走,知情刀剑又多了他和鹤丸殿下后,被排除在这场会议外的刀剑付丧神就只剩可怜的四个人了。
“啊——因为事情紧急,我们忘了这一点。”药研藤四郎歉意的说。确实,总共只有四个大休息室,他们刚才慌了神的聚在一起讨论情况,剩下的三两个人怎么会察觉不到异常呢?他们刚才偷听了多少?这下全本丸都要知道大将的真实身份了吗?
“太过分了!”门口的加州清光生气的谴责他们,“我们也是主公的刀剑啊。居然没想到让我们一起参加!”
“虽然真相很惊人,兄弟是审神者什么的……但是像不动阁下所说,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们必须马上找到他。”山伏国广语调低沉凝重。
“他们会回本丸吗?”大和守安定不确定的问。他们早上是一起来现世的,在这段空闲时间中,山姥切国广当时似乎说是和狐之助逛街去了。
“我们分开寻找会更快一点吧?但是过后不好联络了……”今剑忧虑的提议。
“不要慌乱,我们先去找铃木先生。”三日月制止了大家有些混乱的发言,冷静的做出最终决定,有条不紊的宣布着,“他有能联络到主公的通讯方式。派一个人回本丸守着,如果我们在现世找不到主公,他们最终会回到本丸更改契约。那么留下的那个人需要在最后尽量说服主公。”
“我回去!”又一次,是不动行光抢先了。这个脸上总带着醉酒红晕的小短刀现在神色认真,他心事重重的抿着嘴唇,毫不畏惧的抬头和三日月宗近对视着,很是执拗。
“那就拜托不动了。”三日月和他深深对视了几秒钟,像是确认了什么,干脆应道。
药研藤四郎想说些什么,他用忧虑的眼神深沉的望了望不动行光,还是选择相信这位平时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审神者的同伴。
……
另一边。
山姥切国广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浅浅的河川边,这里的行人稀少,方便谈话。他一言不发的裹着被单等待结果,身旁的狐之助猛地竖起了尾巴,张大了嘴:“啊!长谷部大人!还有白山大人!他们来了!”
“主公!!”长谷部喘着气大喊着。这点路程对他们刀剑付丧神来说不算什么,长谷部一路跑来却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他从听了消息开始就是脸色苍白的,半天没有恢复过来。栗发青年都还没有站定,就连珠炮似的忍不住追问了:
“狐之助说——说您打算更换审神者了,这是真的吗?您不打算使用我们了吗?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问到最后一句,长谷部已经克制的在身侧攥紧了戴着白手套的双拳。
“……抱歉。”山姥切国广有些气虚,但更多的是某种准备解放重任的释然和可怕的空落感。他垂下眼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嗓音干涩消沉,“……这是一个准备进行的设想方案。”
接下来的详细解释都被狐之助包揽了过去,小狐狸眼巴巴的讲完了大概计划,看着面前的两个刀剑付丧神神情越来越沉郁,气势越来越隐忍不发。它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只能旁敲侧击的等待答案:“长谷部大人,白山大人,因为只有你们知道山姥切大人的身份,所以……你们觉得呢?”
“主人,我不明白。”沉默几秒钟后,白山吉光还是那种毫无波动的冰冷语气,出声了,“……方案解析失败,我无法理解。”他的陈述句中带上了一丝微不可闻的迷惘,那是发自内心的不解。
“无法模拟……不能再叫您主人的运行情况。”
在白山吉光的思考中,他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把最高权限转给别人,为什么要参考他们的意见再做重要的最终决定,转让后的未来是什么样的情况……他不明白,但他在这件事上本能的不想像以前一样全权由主人做决定。
因为那样的话……他没办法继续运行命令,大概是机体哪里损坏了。他不想改变现状,也分辨不清这种感情,所以只能无措着。
“……”雪发青年直直的注视着山姥切国广,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又似乎很信任主人一定能给他解答明白。
机器人似的白山吉光说话总是很一板一眼,说的话有时候让人很难理解。他的冰蓝色眼眸直直注视过来的时候,目光也是透彻直接的。但是山姥切国广没觉得窘迫不安,相反,他从白山吉光的冷静目光中看到了幼童似的纯真的求知欲。
——这是一个连自己在撒娇挽留都意识不到的刀剑付丧神。
和梦中完全不一样。
和雪发青年的目光对上的那一刻,山姥切国广终于意识到了这件事。他有些狼狈的移开了眼神,羞愧又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对他……到底有什么期待……
河川旁边,当长谷部听到审神者不是打算立刻进行更换的时候,终于短暂的松了口气。但他仍然沉默的低着头,和白山吉光一样陷入了无措中,不知道该发表什么意见。因为他们都清楚的意识到、现在说出的每一句话都非常重要。
“如果问我有什么想法……这不是刀剑付丧神能替主人做的决定。”压切长谷部嗓音格外沉重的开口,这是他沉默了好半天后的答案。“但是——”他攥紧了双拳,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的宣布,声音更加低沉了,
“我无法接受。”
栗发青年认真的抬起眼帘,他紧抿着双唇,努力压抑着过于激烈想要从胸膛中喷涌而出的情绪和高声的叫喊,因为怒气,压抑到嗓音都有些沙哑了:“就算契约更改了,您要我怎么当着您的面喊别人‘主人’?”
就算刀剑在千百年间适应了主人的不断更换,把他们召唤出来,塑造人身的主人总归是不同的。
“长谷部——”
“我曾经说过……只要是主的命令,无论什么都为您完成。但是……!”长谷部半跪了下去,说话越来越急切快速,刻意去忽视了山姥切国广没说出来的话,简直像是在害怕听到那个结论。他郑重的抬起头,那双藤紫色的眼眸中光芒明亮而焦灼。
栗发青年隐忍又克制的请求道:“唯有这件事,请您再考虑一下,不要抛弃我们。”
他的目光中流露着不安和渴望,焦虑和惶恐,真挚与忧郁……种种复杂情绪毫不掩饰的扑面而来,在一瞬间击穿了山姥切国广的心脏,让他心神颤动,无法呼吸。
那是完全把山姥切当做最信赖亲近的人的目光,让他无法辜负背叛的全然信任眼神。无关于他的付丧神身份,无关于他每件事做的好不好。压切长谷部注视的……只是他而已。
这一刻,山姥切国广终于顿悟的接收到了这种情感。他脸色通红,情不自禁倒退了半步,觉得自己无路可逃:“我……”
“……”白山吉光敏锐的捕捉到了主人的动摇。他看了看长谷部的动作,垂下眼帘什么都没说,只是驯服的跟着俯身半跪了下去,雪色的长发随之垂到了身前。
“我知道了。”山姥切国广绝望的意识到自己彻底动摇了。他害羞的无地自容,只能深深的拉下了白被单,声音低如蚊呐,闷声的放弃道:“抱歉……我不会再说这个方案了。”
他终于意识到……他确实是被人期待着的,他的自卑退缩只会是对长谷部和白山的伤害。
……或许,或许本丸中的其他人态度还不明,或许他还在害怕那个梦变成现实,或许他仍然不信任自己。
但他愿意去相信那些相信着他的人。他会鼓起勇气努力克服的。因为他从白山吉光和长谷部的反应中明白了,那种预设对大家也不公平。
他会再去试一次担任审神者。
试试看成为一个,强大优秀到让大家都能认可他的审神者……大概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