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宫和树这把手术刀是他刚刚在校园里逛街的时候从家入硝子的医务室里顺出来的,别的不说,高专里他最熟的就是医务室了……
当他握着手术刀在夏油杰面前晃了晃时,五条悟也没绷住表情,他先是露出了一丝惊讶,还没来得及严肃,就被夏油杰一副瞳孔地震的颜艺表情给笑到,直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方圆三百里都能听见他的笑声。
“杰,哈哈哈哈哈杰!!”五条悟手上比划着,“你刚刚的眼睛,竟然睁得那么大诶,一眼看上去我还有点不习惯……”
夏油杰:“……”妈的智障!
这都威胁到他生命安全了,还能笑那么高兴。
可话是这么说,夏油杰依旧陪着五条悟笑了起来,骂道:“你还说我?我还想说你现在这个发型跟羽毛球似的……”
等五条悟笑完,他才道:“凉宫君,你是在开玩笑吗?”
“是玩笑。”凉宫和树促狭地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五条悟在旁边打了个哈欠,遮住了眼中的情绪,他道:“就今晚?”
“就今晚。”
夏油杰笑容陡然收敛,沉了下来:“你打算怎么样?”
凉宫和树道:“你死不了。”
手术刀在他指尖翻飞,配合上他这从头到尾一身白,看着就有种收割生命的死神既视感。
夏油杰当机立断选择后退一步,叫住五条悟:“悟,你打算怎么做?”
五条悟则是看着凉宫和树:“你直说计划吧。”
“既然我站在这里,那么发生了什么想必你们也清楚。”凉宫和树笑眯眯地道,“当时在凉面店里跟你们说的事情,现在也该履行了。”
五条悟他们自然也看到了那束极其不合理的光束,在查明是米花方向后,便清楚这绝对是凉宫和树搞得鬼,并且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米花作为绝对中立的地点,这自然是对里世界的“人”生效的,如果肇事者不是人的话,那么这条守则被打破,也非常合理。
五条悟深深看了夏油杰一眼,心神不宁的夏油杰此刻根本没有办法掩盖自己的真实情感,他自然看出夏油杰的抵触和慌张。
看来杰还是有所隐瞒啊,他有些苦恼地想,还得去查查盘星教和那俩姐妹……
听到自己不会死,夏油杰的神色反倒更为奇怪,他冷淡地道:“如果要封印我的话,不如直接杀了我。”
“也不是。”凉宫和树手一翻,一只软萌的水史莱姆出现在手中,他将史莱姆抛到夏油杰手中,对着一脸懵逼的两人道,“你有没有看过少年漫?”
夏油杰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里面主角总会在某些时候开挂的吧?”
点头。
“这些挂大部分时候都是会出现个所谓的神仙老爷爷、天道、美女小姐姐(?)等送的对吧?”
点头。
“那不就得了。”凉宫和树一摊手,抑扬顿挫地道,“我是来给你送挂的啊!”
夏油杰:……
五条悟:……
前者忍不住道:“凉宫君,你不会是被人打傻了吧?”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上秒还说开瓢,下一秒就开挂了。
凉宫和树:“开挂跟开瓢可以同时进行。”
他这次没给两人反应机会,只听“啪”得一下,很快啊,夏油杰的指尖被他割开了一条缝,鲜血落到水蓝色的史莱姆头上,水史莱姆陡然变大,将夏油杰整个人给包裹进去。
五条悟指尖微动,还是摁下了身体反应,静静看着凉宫和树的动作,若有若无的杀意不知是对着谁。
很快,水史莱姆一阵蠕动,吐出了一块软趴趴的,仿佛被榨干了的脑花,脑花蠕动了一下,想要逃跑。
凉宫和树指示着五条悟:“把它捡起来捏碎,这玩意就解决了,不然它再跑出去寄生,活可都是你干的。”
五条悟上去就是一脚,没踩碎,他一脸嫌弃地捡起来,瞬移出去,只听见“轰”得一声,又瞬移回来,对凉宫和树道:“解决了,杰怎么办?”
凉宫和树指给他看,只见已经缩水回抱枕大小的史莱姆上面出现了如同电视一般的画面,额头一片光洁的夏油杰茫然地跌坐在地上。
“这是一处类似轮回空间的结界。”凉宫和树用咒术师可以理解的话讲,“夏油杰如果想要真的活着出来的话,他得把这里面的关卡都给打出HE的结局,总之——弘扬真善美从我做起?”
五条悟一脸深沉,苍蓝色的眼中写着好奇以及跃跃欲试:“我可以进去玩吗?”
凉宫和树毫不犹豫拒绝:“你进去玩那咒术界谁管啊?”
要是五条悟也跑去无限空间,世界意识怕是得揍死他。
“可惜了……”五条悟咂咂嘴,“不过这样倒也不错。”
夏油杰走进死胡同的思维他也改变不了,但是屠杀普通人的事情没法就此揭过,无论这究竟是惩罚还是开挂,终归不用他亲自动手。
杀死挚友的感觉,哪怕是强如五条悟,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五条悟发现做完这些后,凉宫和树的脸色更难看了,但眉眼间的轻快却完全遮掩不住,他问:“你之后打算去做什么?”
“当然是带着……”几个词被他含糊掉,“去世界各地旅游啦!”
五条悟望着他酒红色的眼睛和长发,挑了挑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抱着史莱姆往床上一靠,对他挥手道:“慢走不送。”
凉宫和树抱怨道:“好冷漠啊,起码得给我点路费支援支援吧?”
……末了,凉宫和树带着五条悟给他据说有五百万日元的支票慢悠悠地逛出了咒术高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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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米花综合医院。
急救室的灯依旧亮着,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熄灭,走廊上坐着所谓的病人家属,但真正的家属却没有来。
诸伏景光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手机里全是降谷零和工藤新一给他打的电话,中间还夹杂着一份太宰治的简讯,问他的事情究竟处理好了没。
脖颈很痛,从镜子里看满是青紫,可见对他下手的人力气有多么大。
一想到是水上澈也下的手,诸伏景光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
他先是给降谷零回了报平安的简讯,得到“江户川柯南在场”的信息,接着便打电话给工藤新一。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拨通了,恢复原本嗓音的工藤新一压根就没有多话,一句“你快点来米花综合医院!”就直接把诸伏景光给喊懵了。
他用全速上了白石山,发现山上空无一人,只有散落在地上的几根布条(看着像是江户川柯南穿的),和空荡荡的桌子。
诸伏景光勉强保持着冷静,手电筒光线扫荡间能略微看出地上的闪光点,他过去捡起碎片一瞧,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蓝色在他指尖闪烁。
——是宝石的碎片。
没有过多思考,诸伏景光就火速赶到了米花综合医院,见到穿着一身病号服,一脸疲惫和呆滞的工藤新一。
“水上先生的证件都没带,我是让园子动用关系才签成字的。”他蓝色的眼睛与诸伏景光对视着,诸伏景光甚至从中看到了一丝哀求,“诸伏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诸伏景光头脑中一阵嗡鸣,他表面冷静地坐下来,对工藤新一道:“你看到了什么?先告诉我。”
工藤新一弓着身子,用手撑着头,将本就凌乱的发丝折腾得更为毛糙,他用低低的、带着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完了全过程。
灰原涉举手投足间召唤的愿望光束;漫天飞舞的千纸鹤和化作光点的神明;陡然破碎的宝石和决然离去的凉宫和树……
“水上先生在宝石碎裂后脸色就很不对,但是我当时实在是太生气了……”工藤新一喃喃道,“我应该先把他送到医院,而不是在上面发脾气。”
造成的冲击太大,还算得上是孩子的少年此时更是悔恨自己的主次不分,如果水上澈也有什么好歹,他更是无法原谅自己。
工藤新一一向冲动,甚至为自己的冲动吃了很多苦头,但他心中的信念从未改变,自始至终都是为了正义和生命。
但是正如他在月光岛没有救下浅井诚实一样,在水上家的事情中,他也只能徒劳地旁观着,甚至把情况搞得更糟。
如果他真的听降谷零的话,一直旁观着,那么水上先生是不是就不会在冷风里吹那么久?
工藤新一开始钻牛角尖。
诸伏景光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说不气是不可能的,但设身处地,如果在上面旁观这一切的是他,他估计也会想去揍凉宫和树几拳。
——终归是在意的对象不同。
不过比起工藤新一,诸伏景光了解的内情更多,他知道水上澈也打晕他就是为了防止他破坏这次的行动。
这是他们几人已经提前选择的结局,不是谁过去都能够动摇的。
诸伏景光对水上澈也的要求已经低到没边儿了,只求他能好端端活着,别有事没事跟凉宫和树混在一起作死。
末了,诸伏景光只是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背,轻声对他说:“不是你的错,辛苦了。”
凌晨一点半,从昏迷中醒来的宫野志保也来到米花综合医院。阿笠博士年纪大了,被她勒令去休息。
凌晨两点,毛利兰从家里急匆匆赶来。毛利小五郎上次去应酬穿的衣服上多了个唇印,被妃英理发现,两人又是一顿争吵,毛利兰只好先安抚好家里两个活宝,解开矛盾后再出来找工藤新一。
两点十五分,结束了一天加班的降谷零也从警局赶过来,他难得穿上了公安的服饰,整个人显得格外干脆成熟。
急救室的灯依旧亮着。
期间,宫野志保听工藤新一简单地讲了一下灰原涉的结局,显然是无法接受,她坐在白色的铁制排椅上默默流泪,很快又晕了过去,被送到病房休息。
降谷零只是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肩膀,对他道:“松田一直想跟我们聚一聚,那家伙拆完弹就又回一课加班去了,他甚至念叨说要跟你跳槽去横滨。”
诸伏景光笑道:“横滨也不轻松啊,那虽然没什么案子,但打起来比米花这边凶多了。”
尤其是港口黑手党那群人,不管是重力使还是叫芥川的家伙,每次打架都声势浩大,恨不得直接拆了所有建筑物。
“我又研制出了一个甜点,到时候请你跟水上一起吃。”
“好。”
诸伏景光跟降谷零并排坐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话题从天南到海北,聊到两人声音都有些沙哑。
诸伏景光知道这是幼驯染用他自己的方式在缓解他心中的焦虑,也强打起精神回复,只是心中依旧酸酸酸涩,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三点零八分,急救室的灯终于熄了,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陡然站起来,坐在他们旁边的工藤新一也抬起头,一手揽住靠在他肩膀上睡着的小兰,眼中带着惶惑。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率先出来,接着是推着平板床的护士。
“家属在哪?”医生戴着口罩,声音有些闷,“过来签字。”
诸伏景光如同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刷白刷白地,他颤抖地道:“难道……”
“难道个什么难道?病人没事。”医生看他一副自己也想进急救室的模样,没好气地道,“快签字,送重症病房先。”
降谷零推了他一把,诸伏景光签了字,写完才有些恍然,似乎周围的人都把他认作家属,但实际上……
医生在一旁道:“病人的免疫系统有些问题,常人眼里的小风小雨都很容易引起他的感染,不知道你们去哪里搞的,大晚上穿成那样,不发高烧才怪。”
“好在送来的还算及时,虽然有不少并发症,但都不是特别严重。”
诸伏景光愣愣地点着头,试探地问:“可以治好吗?”
免疫系统……这个词让人不由得想到某种可怕的疾病,人体是一种非常脆弱的结构,如果免疫系统失效,就等于整个身体都会化作病毒和细胞的战场。
水上澈也以前虽然身体不好,但终归有里世界的宝石和灰原涉的续命,现在两者皆失……诸伏景光很难不忧心。
这个问题医生并没有给出什么好的回答,只是道:“尽力。”
有时候尽力便是委婉否定的意思,诸伏景光开始思考找里世界的人帮忙。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乖乖缴费办手续,陪床一条龙。
见水上澈也没事,大部分人也就散了,降谷零被诸伏景光压着去睡觉,他自己则是在重症监护室外守着。
……
凉宫和树将支票兑出来,买好了去夏威夷的机票,时间是晚上八点。
他将长发束成一个精神的高马尾,接着跑到美食街大吃特吃,心中盘算着水上澈也醒来的时间。
说句实话,他并没有想好究竟要怎么在诸伏景光能接受的情况下把马甲收回,甚至说,因为诸伏景光,他连水上澈也的特征都没用上,就直接略过了这个马甲。
可该回收的还是要回收……
凉宫和树拿着章鱼烧兜兜转转,转到了一个儿童博物展的摊位上,许多孩子们拉着家长在里面转来转去,时不时停在某个摊位上开始一哭二闹。
他的目光落在一排花花绿绿的儿童图画书上,走过去,随意地拿起一本。
看完一本又一本……
待手上的章鱼烧馋哭了第八个孩子,凉宫和树终于若有所思地合上书,将最后一个章鱼烧咽下。
他似乎知道该怎么处理水上澈也了。
……
横滨,收到五条悟和诸伏景光一前一后简讯的太宰治,跟江户川乱步面对面坐着,两人面前放着昨晚光束的照片,以及一份报纸。
报纸是昨晚加急印的,一大早就开始发售,无疑都在说“愿望”光束的事情。
什么许愿捡到钱就真的捡到钱啦;许愿妈妈病好起来,结果就真的好起来啦;许愿不要写作业的,作业本真的被烧了的啦……
咳咳,最后一个愿望真实性暂且不提,总之,看到光束并且对着光束许愿的人,大部分都能实现愿望,并且监控都拍到了千纸鹤的身影。
很快,中二的二刺猿们便给这个安上了“千纸鹤之神”的称号,眼巴巴地希望光束再来一次。
看到纸鹤和光束的位置,江户川乱步立马就分析出了这个与水上家有关,并且灰原涉的情况绝对说不上好。
果不其然,米花那边带来的信息,就是那么冰凉。
太宰治托着下巴,感慨道:“没想到凉宫和树还真狠啊……弟弟也不要了,哥哥也坑。”
江户川乱步摆了摆手指,一副猫猫骄傲的模样:“这回你漏消息了。”
太宰治挑挑眉,夸张地道:“哇,聪明的乱步大人,先说你的结论吧。”
“切,真没意思。”江户川乱步将五条悟的简讯翻出来,上面密密麻麻一大串。
比起给太宰治说的寥寥几句,这俩甜食饭搭子之间的对话倒是非常多,五条悟昨天基本把所有的细节都跟江户川乱步说了一通。
夏油杰的情况暂且不提,凉宫和树则是成功达到了他复活且无法复刻的目的。
“凉宫和树原本是黑眼睛短发,可在昨天那个事情发生后,五条悟见到的却是红眼长发的他。”江户川乱步道,“而且那家伙压根就没想掩饰嘛,说要去旅游,他能跟谁一起去?”
太宰治“哈”了一声,将短信拿过来看,一脸恶心心的表情:“不是吧……这么整得凉宫和树还非常有兄弟情啊?”
“一想想那只炸呼呼的麻雀竟然以这样的形式存在,我要收回上次说的他赢了的话。”
江户川乱步没理太宰的搞怪,他在思考一个问题:“那水上澈也……怎么办呢?”
“景光说水上澈也刚脱离危险,现在在米花综合医院,可是凉宫和树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出去旅游。”
太宰治懒懒地道:“丢给诸伏照顾呗,反正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会对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有类似麻麻的感情。”
江户川乱步推开桌上的资料,敲敲桌子:“行了行了,不管他们的事情了,太宰,解释这个光束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太宰治想要抗议,抗议失败。
……
下午三点,宫野志保醒来,孩子们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逗她开心。
少年侦探团们被科普了真相,经过一个早上的崩溃后,也接受了自己两个最聪明的小伙伴实际上是大孩子的这个事情。
灰原涉的事情没有人提,他们便以为小涉是出国回家去住而已。
宫野志保想着那个眨着眼睛让她许愿的孩子,眼眶一红,险些又哭出来,却在低头的瞬间憋了回去。
步美给她递了个苹果:“哀酱!不要难过,大家都会好起来的哦!我们还是少年侦探团啊!”
光彦苦恼地皱着眉:“少年侦探团这个名字要不要改一改?柯南竟然是新一哥哥……”
“为什么要改啊,我可是团长诶!”元太不满地道,“你们两个欺骗团长那么久,要请我们吃鳗鱼饭的!”
宫野志保勉强笑着应声,神情却一直郁郁。
阿笠博士突然敲门进来,叫道:“小哀啊,这里突然有一个你的快递,我担心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就拆开看了一下,是一个MP3。”
宫野志保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我没有买MP3。”
“难道是寄错了?上面是一个纸鹤的图标。”阿笠博士挠挠头,“要我还回去吗?”
宫野志保惊呼道:“不——!快给我!”
阿笠博士将耳机连在MP3上,递给她。
宫野志保闭着眼,在一阵空白后听到了灰原涉的声音:“姐姐不要难过啦,大家都会陪着你的。这个MP3是我用神力制作出来的,不会没电,也不会丢失,里面每日都会更新一段音频,可能是你爸爸妈妈,也可能是明美姐姐,当然也可能是我。”
他顿了顿:“音频是从平行世界引来的,是真实的哦,姐姐如果想的话,也可以录音进去,会被回复的。”
下面是一段宫野明美的音频,从口癖和语调来看,确实是她本人,甚至还能说出宫野志保这边的事情。
就好像是他们一直在关注着她一样……
宫野志保又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咬着下唇,眼泪大滴大滴落在被子上,吓得旁边的孩子们又开始新的一轮哄。
……
下午六点,水上澈也情况稳定下来,被转到了无菌病房。七点,水上澈也苏醒。
诸伏景光穿着厚厚的无菌服,站在他旁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水上澈也睁眼即清醒,似乎对自己的情况并不意外,他朝诸伏景光眨眨眼,甚至还有些活泼。
“你真是——”诸伏景□□笑了,“把我打晕也就你做得出来——好吧,我不昏的话,也不方便你们办事。”
“总之醒过来就好,医生说你这个身体好好调养也有康复的可能,听说美国那边有个医术很好的医生,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带你去看看……”
“凉宫和树那家伙自己跑了,柯南——这个时候应该叫工藤,他也恢复原状了,不得不说你们闹出来的动静真的很大,看新闻我还有些怀疑你们怎么在米花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
诸伏景光一说就有些停不下来,水上澈也睁着眼听他叨叨着,表情平和,带着释然,待他一个人说着口干舌燥,他才开口道:“我那身衣服还在吗?”
诸伏景光怔了一下,他凑到水上澈也面前:“是那件白色的长衫吗?”
“嗯。”
“还在。”诸伏景光道,“因为我担心你在上面留了什么东西,便没让护士拿去洗,现在一直放在储物柜里。”
“口袋里有一只千纸鹤,帮我去拿一下吧。”
诸伏景光应了一声,往外走了两步,又扭头道:“你别折腾幺蛾子啊,我去去就回。”
‘知道了景光,你好啰嗦。’
隔着厚厚的呼吸机,诸伏景光看到了水上澈也的口型,他微微扭过头,甚至搞怪地翻了个白眼。
他无奈地笑了笑:“澈也,除了你外,还没人说我啰嗦。”
言下之意是就只对他这个不省心的那么啰嗦。
诸伏景光出去,脱掉厚重的无菌服,去储物柜里拿那件沾满灰的白衫。
一摸口袋,却发现储物柜的钥匙不知道落在哪里,他眉头一皱,立马原路返回寻找。
今天一天他奔波了医院很多地方,缴费厅、药房、各种诊室……想要一时间发现钥匙掉在哪,还真的很难。
他快步走着,低头回忆着路线,却不小心与一个哭着跑出来的女孩子撞了个正着。
诸伏景光扶着看起来只有十多岁的小姑娘,柔声问她:“你没事吧?”
小姑娘哭得昏天黑地,就连声音都是嘶哑的,她凌乱地道:“怎么可能……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怎么了吗?”诸伏景光拿纸巾递给她,“你先冷静一点。”
“我妈妈,我妈妈她……!”她说着说着就浑身发抖,“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明明已经出重症监护室了……”
“她刚刚还在对我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出来接杯水的时间,妈妈就离开了……”
她瘫坐在地上哭着,很快就被一个中年男人拉起来:“抱歉,我女儿情绪失控了。”
诸伏景光怔怔地道:“怎么可能……”
男人以为他是在说自己妻子的事情,也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谁想得到呐……病情说重就重,医生反应已经很快了,只能说我们命不好。”
他搀着自己的女儿往回走,没有再多说什么。
诸伏景光突然有些害怕,脚步变得异常沉重,好像有两块沉甸甸的铁块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身上,把他砸得头晕脑胀。
他举目望去,长长的洁白的走廊上病人和家属来来往往,每人脸上都写着忧心忡忡,时不时有情绪崩溃的人哭嚎出声,连带着旁边的人都有了兔死狐悲的伤感。
世间万象,人间百苦,全全凝聚在一家小小的医院中。
而他,茫然无措地站在苦水中,仍由窒息感淹没鼻腔,漫过头顶。
“叮铃铃”,铃声如同从天外传来,又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听着有些不真切。
诸伏景光机械地拿出手机,上面的号码他并不熟悉。
可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不熟悉的电话。
他木然地接起来,便听见电话那边,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喊:“是诸伏景光先生吗?请到急救室来一趟,病人的情况出现变化……”
“喂,诸伏先生?你在听吗?”
“请快点过来签字!!”
诸伏景光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答,也想不起来电话是怎么挂断的,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站在已经熟悉的急救室门口,看着上面亮着的灯。
身上有点麻,他搓了搓自己的脸颊,手擦过上衣口袋时摸到一个硬物,诸伏景光低下头,掏出来,是一枚写着编号的储物柜钥匙。
原来钥匙一直在他身上……
又是一道选择放在他面前:去钥匙里拿澈也的衣服,还是继续在急救室门口守着。
如果去拿衣服的时候医生出来要签字怎么办?
如果不去拿衣服,澈也出来看不见他想要的东西又怎么办?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睛,偏圆的蓝紫色猫眼映着急救室门口的小灯,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
一等就等到了晚上七点半,诸伏景光也没吃饭,坐在门口,如果凝固在排椅上。
只是这次运气不是很好,医生出来时摘下了口罩,露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
——这下不用做选择了。
诸伏景光的思绪飞来飞去,竟然飞到了这个点上,他木然地站起来,跟医生握手,签字,跟着平板小推车走了一路。
最后,最后停在储物柜门口,掏出钥匙打开柜门,拿出了那件还沾着灰尘的白衫。
内侧的小口袋里有一只小小的千纸鹤,天蓝色,黑黑的豆豆眼,傻兮兮地对着他。
诸伏景光手抖了抖,纸鹤落在地上,小翅膀掀起来,露出了一块黑色。
他单膝半跪在地上,捡起纸鹤,用这辈子最温柔的力气拆开纸鹤,方块纸的内侧果然写满了字。
是水上澈也凌厉中带着冷淡的字体。
[致景光: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一切也尘埃落定了,不用为我担心,虽然这句话说了你八成也做不到。纸张太小,写不下什么话,我就长话短说。
关于和树和苍介,是我欠他们的。我做的错事太多太多,多到我活在世上的每一天都在想,那么多的冤魂看着我,我怎么能笑着活下去?别反驳我,我确实自暴自弃了很久,如果不是你来当我保镖,非得折腾我吃药,我估计会选择更极端一点的方式……
好了,丑话说完了,剩下的事情说给你听。比起欠他人的那么多血腥的事情,我欠你的似乎也不少,比如答应陪你去泡温泉,好好看一次烟花大会(记得照顾好小诸伏,别给我养死了),还有说要去哪里玩?我记不清,你应该都是记着的。凭什么欠别人的我还,欠你的就不还?——是这个道理吧。
所以说我留了一条后路,或许说,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的事情。灰原涉是我的守护神,他守护了我近千年的灵魂,而我虚弱的身体在拖累的同时,也算得上是磨炼。这导致我的灵魂格外凝实,死亡对于我来说,是能撑很久的事情。(不过你看不见我的灵魂,也别想找别人来看)
写不下了,简单一点,叠纸鹤吧,叠得好看一些,叠够999个,放到阳光灿烂的地方,如果我会回来,想必结果也不需要我多说。对了,我并不是很喜欢蓝色,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就买什么颜色的吧。
——水上澈也。]
最后的署名实在是写不下,被执着地写在另一面,这也是诸伏景光能发现黑字的原因之一。
他想站起来,才发现自己一直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从小腿处传来的酸麻让他重新回到现实。
诸伏景光咬着唇,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自己的脸,小心翼翼地沿着折痕,将千纸鹤折回原状,接着,他点了点上面画着的豆豆眼,轻声道:“你真的很会给我添麻烦啊……”
“下次不念叨你个几百遍,我觉得我都亏了。”
……
……
八点,今天天气很好,航班没有延误,凉宫和树没有带行李,上了前往度假的航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