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江玫一愣，随即嗤笑出声。
这身份不明的东西夤夜来访，还派了个怪物诱骗他们，任谁都能看出它不安好心。现在它居然说，是来帮她的，想必只要智商及格的人，都绝不会相信这种说辞。
倚在门口抱臂不语，江玫神色冷定，等着对方下一步动作。
一阵沉默后，阴影里的人竟真的开口解释了，幽幽说道：“玩家江玫，我可是认真的。你和你的同伴自己看看，你们的生存时间应该都不多了吧？”
江玫微微蹙眉，想起了之前机械男孩声音说过的话。
生存时间，这确实是广播中特别提到的一个点，听起来是游戏很重要的部分，不然不会既在规则里说明，又专门向所有人播报了一遍。
想到这里，她转过头，向尹嘉和刘恒看过去。两人触及她的目光，同时点了点头。
尹嘉凑近江玫身侧，小声说道：“玫玫，这东西没说错，我面板上的生存时间只剩下不到一天了，应该是从零点开始倒计时的。刚刚我问过刘学弟，他也和我一样。”
生存时间归零，即算作淘汰出局……
江玫向尹嘉点头，示意明白。她估计自己的面板上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此时，面对着前方身份未知的来客，她的语气中终于多了点兴趣：“所以呢，按阁下的说法，你打算怎么‘帮’我？”
“咯咯咯咯，我喜欢和聪明的人说话。”女孩声音对江玫的反应满意极了，边笑边说，“你们都看过玩家规则了吧？想要获取生存时间，就必须参加白天的游戏，这些游戏可不是那么好通过的哦，但是——”
来人话音一转，用极具诱惑力的语气大声宣布：“但是，你可以和我签订契约！”
“契约是个什么东西？”江玫眨了眨眼。
“契约就是契约。”女孩声音难得严肃下来，认真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会问我签订契约对你有什么好处，这个就多了。当然，现在对你来说最有用的一点，就是你可以使用我的力量，帮助你通关白天的游戏。”
听到这里，身后的两个同伴都忍不住吸气，显然有些心动。江玫心里也不免困惑——听上去，这个东西好像确实是在为她考虑的样子。
但游戏的残酷之处，她不久前就领教过多次，当下也不可能因为一句话就被人牵着鼻子走。沉吟一会儿，江玫再次开口询问：“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情？签订了这个契约，你帮我通关游戏副本，那我要付出什么？”
“这个简单。”女孩声音很干脆，“帮我做几件事情。”
“什么事情？”江玫的语气凌厉了起来。
那声音尖锐地笑了一下：“你现在不必知道。”
明白了其中肯定有鬼，江玫微微眯起眼睛，陷入沉默之中。
天知道这个“契约”到底是什么东西，现在异变刚刚开始，他们几人了解的信息太少了，既然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那便绝不能轻易和怪物扯上关系。
但想到整个游戏、以及明天下副本可能遇到的危机，江玫还是难免心烦意乱。她抿了抿唇，下意识伸手进口袋里，手指捏着布料缓缓摩梭。
就在此时，她碰到了一片粗糙的东西——那块毛巾。
江玫心中一动，立刻将特殊物品“一起来玩石头剪刀布吧！”握在掌中，念头急转间，很快便有了一个十分冒险的计划。
“好。”重新抬起眼，江玫目光沉沉道，“我可以考虑你的提议，但是，希望你也能拿出些诚意来。”
“可以，但我先提醒一句，关于契约的事情，我是不会说的。”女孩声音慢慢开口，“游戏也不允许任何人说出这个秘密。”
江玫听了这话，一时当真出乎意料——“契约”竟然如此重要？甚至被游戏的底层逻辑所保护？
那为什么他们拿到的游戏规则里，没提到一句与之相关的内容？
暂时压住心中的惊讶，江玫认真道：“我不问你这个。我想说的是，既然你打算与我合作，那总该露出你的真面目让我们看。否则，我都不知道和自己说话的东西是人是鬼，怎么可能彼此信任？”
“这个好说。”女孩声音这次答应得很干脆。
话音刚刚落下，阴影中的人便放开身旁的动物，悠然向前走了十几步，停在仓库门口、离江玫三人不足五米的地方。
看到这女孩声音的主人，江玫的瞳孔登时便是一缩。她猜到了这黑暗里的东西很可能不是人，但当它暴露在灯光下，诡异的样子还是对在场众人的视觉造成了巨大冲击——
这个从黑暗中缓缓走出的怪物，有着人的形状，但无论是四肢、躯干还是五官，都呈现出一种扭曲变形的状态。
等它来到昏暗的路灯旁，江玫一行才终于看清，它的全部身体，都是由一堆破布缝合起来的，眼睛、鼻子、嘴巴只是炭笔描绘的简笔画，偏偏这一堆破布还四处开裂，露出里面填充的棉花和稻草。变形的身躯，配上夸张的面容和残破的外形，简直是恐怖谷效应Max版。
乍一见到这诡异“稻草娃娃”的刹那，江玫还来不及说什么，身后却登时传来刘恒的惊呼：“卧槽，这不是……”
他的话没说完，感受到目前凝重的气氛，又赶快捂住了嘴。
刘恒好像知道些什么……察觉男生语气不对，江玫若有所思。
但现在没时间问别的。她盯着眼前的“稻草娃娃”，仍旧淡淡开口道：“这还差不多。现在可以告诉我，契约该怎么签订吗？”
肯定有必需的条件，就像“张子健”进门必须获得玩家同意一样。
“真是听话，我果然没有选错人。”稻草娃娃不疑有他，见到江玫如此配合，再次发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
它笑起来的时候，那张炭笔画出来的嘴从中裂开，露出其中参差不齐的獠牙与发霉的稻草，和它那小女孩一般娇嗲的声音，形成了分外鲜明的对比。
一会儿，等怪物笑完了，它才伸出手，从插着一根短笛的腰间口袋里，抽出一张折叠起来的卡纸，说道：“这是游戏发行的契约凭证，只要你和我都在这张纸上按下手印，就能完成这份契约。”
按下手印？江玫心中了然。
真是个好规则。
“好，我和你签，你先按手印。”江玫冷淡的表情中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
怪物眼见目的即将达成，丝毫没有怀疑江玫的话，展开手中的卡纸，连印泥也不用，便伸出另一只手，将手掌平平按在契约凭证之上。
就在此时，江玫眼看对方手掌落下，立刻捏着毛巾飞快说了一句：“我们一起来玩石头剪刀布吧！”
稻草娃娃呆了一下。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右手，比出一个“剪刀”的手势。
耳边再次响起“叮——”的一声：恭喜玩家江玫，在猜拳游戏中获胜，可对领主维妮尔进行指定惩罚。
维妮尔？江玫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没想到这么难看的怪物名字居然还挺好听。
而且，它真的是所谓的“领主”。
“不好意思，我似乎赢了呢。”抬眼看着对方，江玫终于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你做了什么？”怪物很快明白自己被耍了，登时暴怒起来，满是獠牙的大嘴再次裂开，尖叫出声，“玩家江玫，你竟敢骗我……”
江玫退后一步，没理会对方的怒火，冷静和系统对话：“指定惩罚的范围有哪些？可以任意选择吗？”
“指定惩罚，可在特殊物品等级范围内任意选择。”系统回复。
“杀了领主维妮尔？”江玫开始随口测试。
“所选惩罚超出特殊物品等级范围……”
“把领主维妮尔的能力转移到我身上？”
“所选惩罚超出特殊物品等级范围……”
江玫皱起眉头，仔细想了想，目光一定：“让领主维妮尔如实回答我提出的任何问题？”
“叮——特殊物品指定惩罚开始，时限：15秒。”
居然只有15秒？江玫有些失望。
费尽心思才赢下了猜拳游戏，没想到这个所谓的惩罚限制如此之多，看来低阶物品的效果确实不尽如人意，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在游戏中试着找找高阶道具。
看着如今已经近在咫尺的稻草娃娃，江玫心中想着未来的计划，却也不打算浪费这珍贵的15秒。倒计时开始的时候，她只思考了一瞬，便立刻开口提问：“领主是否可以进入安全区？”
“……否”稻草娃娃维妮尔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江玫笑了起来，果然。
接下去她飞快问出一个个问题：“领主是否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进入安全区，包括获得玩家许可后？”
“……是。”
“域主在这方面的规则是否和领主一致？”
“是。”
“神明在这方面的规则是否和领主、域主一致？”
“否。”
听到这个回答，江玫的提问停顿一瞬。
目光触及旁边已经放弃攻击的“张子健”，江玫知道时间宝贵，毫不犹豫地继续提出问题：“是否所有领主都可以操纵死者？”
“是。”
“是否所有尸身较完整的死者都可以被操纵？”
“否。”
江玫皱起眉头，这两个问题暴露出了游戏的很多细节，而且与她之前的猜想并不一致。
所有领主都可以操纵死者，也就是说维妮尔并非像控制变异蚯蚓那样，依靠笛声驱策“张子健”。同时，并非所有死者都会变成活死人，这就说明，那些会变异的人或许无意中触发了什么特殊条件，才导致了死后的变化。
这些都是相当重要的信息。
问过这几个问题，倒计时眼看进入最后五秒，江玫再次开口：“除了参与白天的游戏外，是否还有其他获得生存时间的方式？”
“否。”
江玫失望了。
“三——”倒计时发出提示。
江玫抓紧时间，最后一刻，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好奇的一个问题：“领主维妮尔，你是否知道游戏规则中的‘神秘大礼’是什么？”
“二——”
稻草娃娃嘴角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一。”
“……是。”
“指定惩罚时间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