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的天空泛着一股阴暗的灰蓝色，凉凉的风一个劲儿地往江岁衣领立钻，可她毫无察觉般地站在原地，羽睫轻颤呼吸短而急促，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周嘉音从来没见过她这样难受，一时自责起来：“岁、岁岁，没事吧？我不告诉别人还不行吗，刚刚只是吓唬你的。”
许久，江岁裁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喉间动了动，转过灰败的眸子望着她：“你刚刚……说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只是上周末看见你在写东西，我一过去你就挡住了，所以……”周嘉音咬着唇，“骗你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顷刻间，仿佛湖面厚厚的冰层被凿穿，新鲜、冷冽的空气重新钻入肺部，江岁如释重负般长舒了口气。
“你怎么吓成这样？不就是谈个恋爱嘛，全校谁不知道那个高三的在追你呀，怕什么。”
“你不怕，不怕别找我打掩护。”江岁没有否认，被她误会自己和关景烁总比知道实情好。
果然周嘉音立刻笑嘻嘻道：“不要嘛，你帮帮我，明天我请你吃好吃的，上次你想要的裙子我也给你买！”
江岁不为所动：“我自己有钱。”
每个月的零花钱和新年的压岁钱她都存着，算下来应该已经有不少了，只不过她一直没舍得用，想存着给秦砚川生日时买个礼物。
她们两个虽说算不上生疏，但也从来没有这么亲热的说过话，周嘉音有些不好意思朝她撒娇，撅起嘴：“那你说吧，要怎么办才能帮我。”
江岁本打算着拒绝，可转念一想：“放学我跟你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然后……把院子外面仓库的钥匙给我找来。”
那个仓库她好奇很久了，刚来周家的时候不懂事，垫着脚从仓库的窗口缝隙往里瞧，只看到里面昏暗的光影就被周明德发现了，狠狠说了她一顿。
昨天凌晨，她却看见秦砚川盯着那个地方，好看的眉头皱地死紧，表情晦暗不明像是有什么心事。
可谁知道，她刚说完周嘉音就大惊失色，立刻摇头：“不行不行，你换个要求好不好？爸爸会骂死我的，仓库里谁都不让进，就连我都不行，别为难我嘛！”
江岁没想到会是这样，恍惚间觉得有些奇怪，到底是什么神秘的仓库，就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让进去？
“那就这样说定了，放学校门口见！”
见她不吭声，周嘉音擅自一锤定音，转过身就朝着教学楼拔足狂奔，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江岁没回答，抿着唇慢慢上楼，反正早自习开始了好一会儿了，怎么样都是迟到了。
楼梯漫长，她背着书包心不在焉地往上走，满脑子都是昨天秦砚川的眼神，没想到一转角就被人拦住了。
江岁皱起眉，看着那双骚包的球鞋就认出了是谁，头也没抬扭过身就走。
“诶，江岁，你等等我！”关景铄跟上去，三两步追上去挡在她跟前，“能不能别看到我就走？”
“我没话跟你说，让开，我迟到了。”小小个的姑娘冷声冷气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语气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关景铄在她面前受挫惯了，好像也没那么难受：“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声考试加油而已，马上要放寒假了，我们大概率见不到，所以我刚刚在楼上看见你就下来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江岁才想起马上期末考试，上学期她答应秦砚川，高二最后一个学期能进步到年级前二十之前的的。
她拽了拽松掉的书包肩带，绕过前面挡路的人：“说完了吧，我走了。”
关景铄都觉得自己快成受虐狂了，天天在她这儿碰壁，却忍不住自己那双走向她的腿。
叹了口气，他没有再阻拦江岁上楼，手里那封本来打算给她的情书也没有送出去，被他揣回了口袋里。
傍晚的放学铃声响起。
江岁还在上最后一节英语课，细长的指尖紧握着一只黑色的圆珠笔，在纸张上奋笔疾书。
书包里的手机同时也在疯狂震动，自从铃声响起后一刻也没停过。
容小谷听不下去了，用胳膊肘捅了捅她，朝讲台上呶呶嘴：“你的手机不想要了？一会儿被老李听见，看你怎么办。”
一中明令禁止学生带手机，一经发现立刻收缴，周一升旗的时候通报批评，不过话虽如此，大部分学生还是会阳奉阴违，偷偷摸摸把手机带到学校来。
江岁不为所动，头也没回：“先抄完笔记再说，这次期末我最少要进年级前十五才行。”
“前十五名？”容小谷目瞪口呆，“那可是实验班几乎都包揽的，你确定吗？”
高二五班虽然算不上是尖子班和实验班，但也能算个优等生班级，容小谷更是这个班级里最努力的那个，每次考试必然是全班第一，哪怕是这样，也仅仅能拿到年级前十的位置。
江岁成绩不差，只是离年级前十五还有不小的距离，一中在B市是最好的学校，几乎所有成绩顶尖的学生都在这里，想要进步一名都难，更何况是这么大的距离。
站在讲台前的班主任老李终于放下粉笔拍了拍手指上残留的污渍，宣布下课。
江岁放下笔，摸出书包里还在震动的手机，朝容小谷笑了笑：“说不定可以呢，试试呗。”
说到底她只是不想让秦砚川失望，‘乖孩子’心理作祟，总觉得自己再优秀一点，他可能会回头看看自己也不一定。
按下通话音，江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周嘉音的抱怨：“岁岁！你怎么才接电话，都放学十几分钟了，我还以为你不想去了。”
“班主任拖堂了，上课没办法接电话。”她收拾着书包走出教学楼，“不过我确实不想去来着。”
听她不乐意，周嘉音话锋一软：“快点快点，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呢。”
说完小声压着嗓子又道：“窦威和他朋友开了摩托车来接我们，超级帅！”
隔着听筒，江岁都能从周嘉音的声音里听出那点荡漾和激动。
到了校门口，果然看见窦威和三两个年龄明显大一些的男生聚在校门口，几辆拉风的摩托车停在身边。
周嘉音芭蕾舞跳得很好在学校很出名，修长的身材和栗色的齐肩发简直就是行走的招牌，虽然这会儿带着窦威给她的头盔，稍微熟悉些的人看身形也知道是她。
路过的学生都悄悄打量，想要认出她并不难，见她和窦威站在一块，不少人都小声嘀咕着。
江岁正从校门口走过去，听见那些算不上悦耳的话，脸色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