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三年后。

初冬的B市天空阴沉低压,树叶早已经枯黄一片,路上的绿植也只剩光秃秃的枝丫。

江岁一向怕冷,薄薄的校服外套里穿了件白色的高领羊绒毛衣,露出半张小脸精致漂亮。

高三(5)班窗外飞过几只落单的大雁,她被吸引注意力,专注地看着它们飞远。

少女已经堪堪长大,及腰的长发乌黑柔亮,已经完全不似几年前营养不良的枯黄,只是大抵发育期已经过了,身高在同龄人偏矮。

一眼望过去,她五官遗传了娄沛玲的精致漂亮,羽睫又卷又翘,鼻梁小巧挺巧,脸上毛茸茸的像颗小桃子。

容小谷盯着她的侧脸愣了许久,喃喃道:“岁岁……你真好看。”

闻言,江岁噗嗤一声笑出来,扭过头小声道:“容小谷啊容小谷,你也太没见过世面了。”

“哼,”她白江岁一眼,“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我的审美。”

“你有审美?”江岁故作惊讶,黑亮的小鹿眼瞪得老大,“有审美的人会喜欢姚远泽?”

听见姚远泽的名字,容小谷脸瞬间涨红,要不是还在上课,她早就上去捂江岁的嘴了。

“你别这么大声好不好,要是被人听见怎么办!”

江岁轻嗤一声:“他初中还烧过你头发,你忘了?当时是谁一直跟我说他人坏不学好,不要搭理他来着?”

“他已经变好了也和我道过谦的,你别这么说。”容小谷脸还发着烫,“你还好意思说我,那之前复读的高三2班关景铄你还说人眼睛长得好看——”

话刚出口,她就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随即立即噤声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当我没说。”

当初江岁会夸关景铄的眼睛好看,她还吃惊了许久,觉得那样脾气差易怒的人怎么会和好看沾的上边,直到她看见一双相似的眼睛。

是江岁的那个小叔,只不过比起关景铄,这个男人的眼神沉稳冷然,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感。

谁也没想到那个脾气差的关景铄会反过头来追江岁,一年多了,每个礼拜都会写情书塞到她抽屉里,后来被当众拒绝了很多次,闹得有些不愉快。

窗外雪扑簌簌落下,寂静、寒冷。

脑海里骤然涌现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江岁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她的声音仿佛被初雪带走,转过头望着窗外出神,直到下课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走廊里熙熙攘攘人群吵闹,江岁一言不发走出了教室。

“岁岁,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容小谷有点内疚,跟在她身后进了教材室,“我……”

她叹了口气,把一会儿上课要用到的排球塞她手上:“小谷,我没生气,你没必要这样。”

“真的?”

“嗯,赶紧走吧,要上体育课了。”

容小谷接过排球走在她身侧,想起刚刚班主任发的通知:“晚上的家长会你怎么办?”

江岁脚步一滞,抿抿唇:“我爸妈应该没时间,其他班也得开家长会吧?”

一中一直是以录取率高闻名,每个高二的下学期各个班级都会开家长会动员,周嘉音肯定也不例外。

“那……”容小谷眨眨眼凑上去,“还是你那个、那个小叔来给你开?”

她随手挽起长发束在脑后,神色平静:“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你打电话问问呀,上学期那次不是他来的吗?”容小谷总共就见过秦砚川两次,可仅仅两次的印象就已经够深刻了。

每每他出现,那张脸总是要引得周围所有目光全往那聚,再加上他身高腿长,站在一群家长之间更是出众。

见江岁不说话,容小谷叹口气:“快打呀,难不成又让你们家司机来啊?”

她抿着唇不吭声,最近秦砚川比较忙,她不敢打扰,算起来都有一个月没去找过他了。

放学后在食堂犹豫了半天,江岁还是给他打了个电话。

下午五点多,他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工作,响了很久才接。

“什么事?”

电话那头有椅子推动的声音,除此之外极为安静,衬得他低沉的嗓音有些清冷。

“小叔,你在忙吗?”她声音很轻,心跳扑通扑通,“一晚上我们要开家长会,你没时间的话我就让李叔来。”

“几点?”

“九点半,晚自习之后。”她答得小心翼翼,攥着手机的指尖隐隐发白。

秦砚川没有迟疑:“我开完会过去,你在学校等我,结束后一起送你回去。”

“好。”

不舍得按下挂断键,直到传来忙音她才收起手机。

“怎么样怎么样?”容小谷替她买好了晚饭,见她在打电话急匆匆地跑过来,“他答应没有?”

江岁点点头,却没有那种即将要见到他的喜悦。

自己的要求,秦砚川从来不曾拒绝过,哪怕他可能现在很忙,也会以她的事情优先。

“怎么不高兴?”

“小谷,我不想这样的。”江岁戳着碗里鸡蛋。

容小谷茫然地看着她,有人来替她开家长会,怎么还是不开心。

“哪有人能十年如一日无条件的对别人好,总有一天他可能会觉得,这个小孩太烦人了。”她吸了吸鼻子,神情失落,“我不想当他的拖油瓶和累赘。”

少女心事难测,对方的一个动作一句话,哪怕只是蹙了蹙眉也能让她琢磨许久。

“怎么会呢!”容小谷摇摇头,“像你小叔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江岁咬着唇点点头:“你说的对,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那点难言的心事还是让它藏在暗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