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江岁茫然抬头,没有丝毫的犹豫便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小叔,你叫我?”娇娇小小的少女穿着雪白的连衣裙走过来,昂着下颌亮亮的眼睛一眨一眨。

秦砚川蹙着眉心,吐出一口烟:“就待着这里。”

“可是……”江岁皱了皱鼻尖咳嗽了几声,“可是小叔你在抽烟……”

他夹着烟的动作一顿,薄唇紧抿半晌,到底是指尖用力捻灭了剩余的半截香烟。

江岁扶着围栏小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望着院子里的风景一言不发,长长的头发被风卷起,无意中扫在秦砚川的手背上。

痒痒的触感让他低头看了一眼,小姑娘长长的睫毛微湿,连小小的鼻头都泛着淡淡的红晕。

大抵是调整好了表情,这会儿秦砚川从她脸上看不到刚才那些种种负面的情绪,她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初中生,踮着脚去够围栏外面的爬墙虎。

“江岁。”他垂眸。

“嗯?”

想说的话在舌尖游走许久,他移开目光:“走,带你去玩。”

江岁怔愣几秒,惊诧地抬头看他:“可是爸爸妈妈他们还在……”

“不想去?”

“想!”她重重点头,可又忍不住看了眼还在客厅说话的几人。

这谨小慎微的样子,让秦砚川牵了牵唇角,他扔掉烟头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吧,有我在不用怕。”

江岁心跳失衡,望着他的背影,咬着下唇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只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秦砚川会把自己带来动物园。

看着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好奇道:“小叔,你不是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吗?”

今天正好是周末,B市最大的动物园人流量可想而知,一眼望去都是人头攒动的画面,秦砚川性子冷淡,是极度厌烦这种地方的。

他眉眼轻挑起,问:“小孩儿不是都喜欢这种地方?”

江岁眨眨眼,想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可又不想让他失望,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喜欢。”

秦砚川满意地挑了挑眉尾,带着她买好门票往里走。

园区里的人比外面更多,大多是一家人带着小孩儿出来,他们两个站在人堆里格外显眼。

在被挤了无数次后,秦砚川的表情肉眼可见的越来越臭。

江岁拽了拽他的袖子:“要么我们走吧……”

“不用管我,你玩你的。”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园区的休息椅,不像是带小孩来动物园玩,反而像是来寻仇。

她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买票时秦砚川塞给她的气球,有些无措。

一个人,要怎么玩?

见她没有动静,他拧眉:“怎么不开心?”

江岁摇摇头,拍了拍裙摆被蹭上灰尘坐在他身边:“小叔,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地方,真的没必要勉强自己来陪我玩……”

“怎么会这么想?”秦砚川抿直唇角,“我不会做勉强自己的事情。”

小姑娘的眼神明显是不相信的,他抿着唇正要站起身,就听到她略带鼻音地开口。

“小叔……你觉得我乖吗?”

秦砚川神情微滞,胸口像是骤然被人重击几拳,良久才缓缓开口:“乖,怎么会不乖。”

沉默半晌,低头缠着手指上的气球线,江岁情绪愈发低落,咬着唇艰难地问:“那为什么他都不想要我呢?我不是已经按照他们想要的方式去做了吗,我已经这么乖了,为什么都不喜欢我?”

爸爸妈妈说她不是江家的女儿,那她就自己一个人来到B市住进另一个陌生的家里,可这个家的人却又说,她从小不在这里长大,怎么算得了这个家的孩子。

是不是还不够优秀,所以大家都不愿意选自己,那她到底又属于哪里?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炽热夏季,她一整天只觉得浑身发冷,像泡在冰水里一般。

秦砚川良久没有说话,静静看着眼前少女的脸。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沉吟跑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江岁,如果一直活在别人的期待里,你永远没办法成为自己。”

男人眼眸狭长,明明是极凌厉的一双眸子 ,此刻映着阳光呈现淡淡的琥珀色。

“江岁,你的人生还有很长,为了几个不喜欢你的人难过,不值得。”

小姑娘鼻子一酸,忍了许久的金豆子唰唰往下掉,嘟嘟囔囔的鼻音听起来可怜兮兮:“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小叔……”

看见她的眼泪,秦砚川揉揉她的头顶,那张冷硬的脸说出无比温柔的话:“小孩子都得有人疼才行。”

江岁茫然地看着他,一时无言。

原本残留在鼻腔里的那股酸意似乎烟消云散,那点汹涌而来的委屈和难过也被他一句轻飘飘的话击碎。

可紧接着,她开始害怕,恐惧这个人或许终有一天会离自己远去,届时她又该怎么办?

秦砚川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站起身回头看她:“放心,我说到做到,不会让你失望的。”

少女哭湿的眼睫还粘着晶莹的水珠,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骤然消失般安静了,整个世界只剩他们。

在被眼泪模糊的视线里,江岁仰着头。

一遍一遍,想要看清眼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