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区复活点，J刚刚狼狈地钻出来，一记拳头就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唔！”
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被人像揍街边小混混一样走过了，J一时间有些发蒙，知道被人按在地上劈头盖脸地砸下拳头才知道反抗。
但他刚刚被羿罗一颗子弹清零了等级，现在根本不是任何一个玩家的对手。
“住手！住手！”J狼狈地抱着头闪躲，“我有整个国家的财富，我还有军队和武器，唔咳！”
拉杰咬着牙狠狠照着他的眼眶砸下了一拳，直到他整个眼睛都乌黑青紫起来，才拎着他的领子站起来。
他眼里带着杀意：“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这种人，C区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咳咳！”J费力地拉着他的手，拉杰死死拉着他的领子，他逐渐开始呼吸不顺了。
拉杰眼睛通红：“就是因为你，卡莱才会遇到这样的危险，我的父母才会丢下孩子逃离，大家才会为了一点吃的互相残杀……”
“才会有人背叛人类变成什么该死的信徒，才会有那么多人死掉，都是因为你！”
他狠狠扼住了J的脖子，眼里逐渐染上失去了理智的疯狂，不顾他的反抗和自己因为用力过猛颤抖的双手，一点一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拉杰……”
有人畏惧地小声叫了他一句，拉杰置若罔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C区就能从这该死的灾祸里解救出来了！”
“由我来、由我来杀了你……”
J眼里终于出现了对死亡的畏惧，他疯狂地反抗起来，指甲抓破了拉杰的皮肤，喉咙里发出沙哑濒死的求助。
周围的玩家脸色各异，有人面露不忍，有人眼带怨恨，有人恨不得自己亲手上去杀了他，J眼里的恐惧逐渐变为绝望，他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嗬嗬声，瞳孔在颤抖中开始涣散。
一只手握住了拉杰的手腕：“好了，到此为止。”
羿罗笑眯眯地蹲下来，他看起来十分轻松，但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也不松懈，拉杰不由自主地在他的压迫下松开了手。
“唔！”拉杰像是终于从某种梦魇里清醒了过来，他蓦地睁大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牙齿打架般卡拉卡拉响了两声，但还是倔强地死死瞪着J，不甘心地仿佛从牙缝里挤出了话语，“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他差点杀死卡莱！”
“因为杀人这种事，对小朋友来说还太早了。”羿罗顿了顿，“不对，大人也不能杀人来着。”
他似乎不太擅长这种场面，无言地回头看向贺无宁。
贺无宁回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他们俩大眼瞪小眼，才意识到，忘记把薛主任带来了，他们俩都是只会打架的主。
迫不得己，Q酱顶上了这个位置，它小心翼翼挪到拉杰面前：“那个，杀人是不行的哦，不可以让自己跟坏人一样哦！”
“我们把他抓起来！Q酱帮你打他！”
拉杰的眼眶逐渐红起来，不过不再是那副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可怕模样，他用力抿紧了唇，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他已经杀了人了，不止是帖子里的人，还有以前的人，他杀了那么多人……”
“他杀了那么多人……”他像是失去力气一样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而我以前，居然、居然还期待过他会改变C国！”
“我居然曾经相信过他的话，我居然还曾经以为那个腐朽的王室被推翻以后，C区的苦难就会结束，我们能够过上和其他人一样的好日子，啊啊啊！”
他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无助地哭嚎起来，“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我们到底该相信谁！”
“我原本真的以为，我们能够保护这里的，即使这里贫穷又破败的，但这里也是我们的家，我们真的……能够拯救它吗……”
他低伏在地面，哭得歇斯底里又真切，身边因为愤怒聚集过来的人群，忍不住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拉杰……”卡莱忍不住眼里也泛起了泪花，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身边，半跪在他身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会、会好起来的。”她似乎也不擅长安慰人，只能下意识挑选这样的话说，她恍惚间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中年女人，总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咽着苦水强颜欢笑，说“会好起来的”。
她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忘了母亲的样子，但她在这样无措的时候，居然下意识模仿起了她的模样，说出了那句“会好起来的”。
卡莱抿了抿唇，觉得有点荒唐，又觉得不甘心。
她用力握紧了拉杰身上的布料：“拉杰，还有我们呢。”
“C区还有我们呢，J说我可能是C区的管理员候选人……不，就算不是也不重要，我们还在这里。”
她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我们和逃跑的家伙，和对敌人投降的家伙不一样，我们会留在这里，我们会保护C区。”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求助般看向贺无宁，“对吧？”
拉杰也跟着他一起抬起头，带着某种希冀的目光看向贺无宁。
贺无宁一瞬间觉得压力很大，他摸了摸鼻子，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只是这样的一点肯定，似乎都给了他们莫大的力量，卡莱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她用力握住了拉杰的手：“你看，拉杰，救世主都说可以的！”
羿罗轻轻撞了他一下：“是不是太敷衍了？”
贺无宁臭着脸：“不会。”
羿罗闷笑一声，有些得意地拉过自己的通讯装置对话框，压低了声音说：“我就知道，小抄给你找好了，快给孩子们一点希望。”
贺无宁看见他和薛寻的对话记录：
羿罗：“薛主任，江湖救急，怎么鼓励一下C区的孩子们？”
薛主任：“什么玩意？怎么这都要我给写发言稿，你能不能真诚点？发自肺腑地祝愿他们会有美好的未来，告诉他们一切打不到我们的苦难都会使我们更强大，一个民族可能会面临失败但不会被轻易打倒！”
羿罗回了一个大拇指。
薛主任不愧是当惯了发言人，祝福和鼓励都是信手拈来，贺无宁张了张嘴，看向拉杰和卡莱。
但话卡在喉咙口，他有点说不出口。
他大概犹豫了一秒，然后认命地想，他本来就不是会鼓励别人的家伙，也不是会读稿的家伙。
他挪开了羿罗递过来的小抄，看向他们，正儿八经地回答：“我不会是C区的救世主。”
拉杰的目光稍稍有些动摇：“可是……”
“我都不是C区的人。”贺无宁没有哄他的打算，“就算你喊我‘救世主’，但指望我救C区也是不可能的。”
Q酱小心翼翼地趴在羿罗肩头，有些不安地看着孩子们的表情：“会不会有点重了？”
“嘘。”羿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着就行了。”
贺无宁迟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但你也许能当。”
“哎？”拉杰下意识睁大了眼睛。
贺无宁雨露均沾地也拍了拍卡莱的脑袋：“你也是。”
“至少你是C区的人，我还记得第一次遇见你们的时候，你们说打算自己守护C区的。”
拉杰慢腾腾涨红了脸，小声回答：“那时候，我们还、还不知道厉害……”
贺无宁闷笑了一声：“那是个很不错的愿望，值得努力达成。”
“要拯救C区，要靠你们自己才行。”
拉杰和卡莱面面相觑，贺无宁挑了挑眉毛，“不行吗？”
拉杰下意识挺起了胸：“谁说不行！”
羿罗差点笑出声来，他无奈地按着自己的后颈摇了摇头：“就算还是个小鬼，也禁不起这种激将法啊。”
他朝着拉杰招了招手，勾着他的肩膀神神秘秘地说，“我们是不能让你杀了J的，不过呢，我可以教你揍哪里比较疼又看不太出来……”
贺无宁挑了挑眉毛：“你能不能教点好的？”
以前跟在拉杰屁股后面的小萝卜头小心翼翼地往前一步，不安地看向贺无宁问：“老大，那我们也可以吗？我们也可以保护C区吗？”
贺无宁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了他们的“老大”，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嗯。”
小萝卜头们立刻把他淹没：“那老大也摸摸我们的头吧！”
“我也要我也要！”
羿罗立刻一挑眉毛：“喂喂，你们干什么呢，就算把他摸头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Buff的，给我让开！”
他们带着捆好的J离开C区的时候，贺无宁坐在车里往后看了一眼：“以后他们可能会发现我刚刚说的其实没什么用，就是理想化的空话。”
“但你至少守护了孩子们的梦想，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扮演圣诞老人的温柔老爷爷是一样的角色。”羿罗撑着车窗笑，“再说了，小孩子天真一点有什么不好？”
贺无宁没有吭声，脸上的表情稍微松动了一点，他活动了下脖子：“已经这个时间了，回去就该准备游戏更新了吧。”
“最后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