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无宁扭头看向羿罗：“那个叫恶作剧幽灵的怪物，还在吧？”
“在。”羿罗笑起来，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有仇必报才是贺无宁，他点了点头，“原本邢越说要给你报仇的，我觉得这说法就跟你不在了一样，等你醒了肯定想要自己动手的，就拦了他一下。”
贺无宁应了一声，神色冷淡，眼瞳里酝酿着并不明显的杀意：“之前是我大意中了陷阱，但在哪里摔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
“如果参考我的意见，那就让我先回去把那个恶作剧幽灵杀了，还有那个‘信徒’。”
李量子点了点头：“羿罗也跟我们说过了，我们绘制了那个信徒模样的画像，给各位玩家预警了，也收集到了一些关于他的目击情报。”
她看向薛寻。
薛寻点了点头：“这就让我来说吧。”
“那个叫路易斯的少年在A区没有多少信息，所以他说自己一直生活在A区，应该是为了让你们增加亲近感的谎话。”
“不过，我让其他作战员的系统帮忙搜寻了一下其他区域关于路易斯这个名字的消息，不得不说这其实是一个满大众的名字……”
薛寻露出了无奈的神色，“在A区不说类似‘张伟’也至少是‘刘强’的程度了。”
贺无宁：“……那没查到吗？”
羿罗往他碗里夹了块排骨：“你看他那张脸，就知道是查出了什么在这儿欲扬先抑呢。”
“你居然还配合他。”
薛寻：“……怎么了！欲扬先抑怎么了！好歹是我辛辛苦苦查的资料，我闹了啊！”
羿罗往椅子里一靠：“建议你不要。”
“不然万一闹起来没人哄你，岂不是更尴尬。”
薛寻：“……”
“好了。”李量子无奈摇了摇头，“说吧。”
薛寻愤愤瞪了羿罗一眼，伸手对他指指点点：“你看你这人，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哼，我们还是查出了一点什么的，根据你们从他那里问到的情报，我们找到了一个B区的帖子。”
他打开自己的通讯系统，把那个帖子分享给其他人。
“一开始只是很常见的求助帖，我们差点略过，但点进去之后发现，这个帖子居然提供了不少信息。”
“我们先把这里面的脏话屏蔽掉，把发帖人因为受到惊吓而有些混乱的叙述方式捋一捋，大概就能得到正式的事件经过。”
“总结一下就是，发帖人和他的同伴们一向看不顺眼学校里的同伴路易斯，他经常跟女孩们混在一起，常常被女孩保护，所以他们会变着法的让他‘有男子气概’一点。”
薛寻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神色，“说是这么说，想也知道其实就是霸凌了，哎，论坛上的帖子是匿名的，他们只公布了路易斯的名字，关于自己的信息倒是没怎么透露。”
“B区的游戏沦陷区包含了几个学校，当时是上课时间，路易斯和他的同学们被一起拉进了游戏，而他家离学校较远，路易斯的家人没有进来，这加剧了他艰难的处境。”
“学校给这群孩子们安排了宿舍，但路易斯在男生寝室里经常被欺负，于是和他关系很好的女孩子们替他出头，要帮他搬到女寝住。”
羿罗皱了皱眉：“大概会更麻烦。”
“确实。”薛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那个发帖人一直在帖子里称他为‘住女寝的小娘炮’，还有一些更不雅的称呼，总之，在游戏里获得了一定力量、心智却还不成熟的孩子们……计划着要用路易斯试试自己的力量。”
“就在神罚之日的那段时间——大概是游戏活动的压力也加剧了施暴者的宣泄，他们这次没顾及在场的女孩，打算对她们一起下手，当然，发帖人是自称‘只是推了那个女人一把’，但多半……”
“那个一直逆来顺受的孩子爆发了，他们说听到他当场念叨着真神什么的，然后身上冒出了鱼类的细鳞，他差点把人杀了，然后惶恐地逃出了安全区。”
左千明摸了摸下巴：“我记得想要成为信徒，只要开口说就行了，这个世界里除了青少年熊得不可思议以外，一切都很合理。”
“所以路易斯是个拥有悲惨故事的倒霉蛋，他为了获得脱离困境的力量，放弃了人类的身份，成为了‘信徒’，但他最终还是帮着恶作剧幽灵欺骗了玩家……”
“不，结合我们现在获取的一些目击情报来看，他似乎并没有做什么太大的坏事。”薛寻翻了翻手里的资料，“最多就是利用自己的外貌骗吃骗喝，他每次都在怪物收网的最后关头搞砸了，不是摔倒就是表现出明显诡异的模样让人警觉起来……”
“虽然不能排除他确实不擅长做这些的可能性，但也有可能，是他故意搞砸的。”
薛寻抬起头，“我们能把事情理得这么全面，还是因为这个帖子后面有人跟帖，语气激动地和发帖人发生了争执，她试图讲明事实，让大家知道路易斯并不是叛徒。”
“我猜测她可能就是这个故事里的女孩，所以尝试着在论坛联系了她。”
“她说知道路易斯还活着很高兴，如果需要的话，她很乐意来A区帮忙。”
“当然，还是看你们的意见，毕竟你们才是遭殃的当事人。”薛寻看向两人，轻微地耸了耸肩，“毕竟我没见过他，我带着对未成年人的天人滤镜，下意识把他想得太好了。”
贺无宁微微蹙起眉头，他在回忆当初的场景：“这么一想，当初他的行动漏洞百出，或许……”
羿罗把话接下去：“或许就是希望我们察觉不对快点离开。”
他遗憾地耸了耸肩，“但当时我们都当做没有发现，反而配合了他的演出，还是去了建筑物里。”
Q酱抓了抓脑袋：“啊，当时你们因为怀疑，还把他留在车上，让我看着他……我当时接收到暗示了哦！一直努力看着他的！”
“你们离开没多久，他就一直提议要去找你们，我还拦着他，这么看来……他说不定其实是想过去帮忙的？”
贺无宁点了点头：“嗯，毕竟他过来的时候还撞翻了不少怪物，我们当时中招其实也和他基本没有关系。”
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眼，看样子已经统一了意见，“如果他真的只是迫不得已成为信徒……那我还是希望给他一个机会。”
薛寻松了口气：“嗯。”
他抓了抓脑袋，“那就好，哎，其实按年纪来说，他还是个孩子呢。”
“特地从B区逃往A区，应该是很害怕被那里的人看到吧……”
羿罗笑了一声：“薛主任父爱泛滥了。”
“啧。”薛寻瞪他一眼，“我这是对希望给孩子们多一次机会！既然你们想好了，那我帮忙联系那个女孩……”
贺无宁微微侧头：“那个女孩也是个孩子吧？要带她出去吗？不如等我们回来再叫她来。”
“但是如果没有熟悉的人露面……”薛寻抓了抓脑袋，“他可能不会愿意配合你们一起来到安全区吧？”
“啊……”羿罗的表情有些微妙，“可是我们也没打算让他配合啊？”
“薛主任你是打算让我们用理论说服他，然后带他回来吗？”
薛寻愣了愣：“那不然你们是打算……”
贺无宁简洁地回答：“先打晕，扛回来，再交给那个小女孩。”
薛寻：“……”
他无言地沉默片刻，最后愤愤开口，“你们这群莽夫！”
他嘀咕了两声，“但是也确实可行，似乎比让小女孩跟着你们去副本靠谱多了。”
……
鬼岛，建筑物内。
半透明的幽灵漂浮在半空中，心情不太好地上下飘动，他忽然大叫了一声：“路易斯！”
他有些尖细的声音在建筑物里传出去好远，一个长相过分出挑的少年撞翻了一个烛台，又手忙脚乱地扶正，有些踉踉跄跄地赶到他面前：“我、我在这里！”
恶作剧幽灵气急败坏地跺脚：“慢死了慢死了！我不是让你随叫随到的吗！”
路易斯低下头，瑟瑟发抖着做出了挨训的姿态。
“你做什么去了！”恶作剧幽灵变本加厉地用手指戳着他的脑袋，从他的身体上穿过，路易斯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藏在衣服下的鳞片害怕地片片翘起。
他待在原地没有回话，恶作剧幽灵气急败坏地说：“这句要回答！”
路易斯这才如梦初醒，哆哆嗦嗦地回答：“我、我找食物去了……”
“你怎么又要找吃的！”恶作剧幽灵气得跳脚，“我不是才刚刚给过你食物吗！”
“对、对不起……”路易斯深深地埋下头，实际上恶作剧幽灵的刚刚指的是昨天，怪物方的生物和人类实在不太相同，他们似乎不怎么依赖进食补充营养，因此也根本不记得“信徒”还需要吃饭。
当然，他们在来蓝星之前是学习过这些知识点的，只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就是了。
恶作剧幽灵语气恶劣：“你这只只知道吃饭的蠢猪！不，猪还能吃，你已经是信徒了，都不能随便杀掉，你比猪还没有用！”
“最近你为什么一个人都没引来！那群人类难道已经完全不会上你的当了吗！”
路易斯惶恐地低着头，不敢答话。
“如果你没有用。”恶作剧幽灵忽然凑近，“我会想方设法借人类的手杀掉你的，小家伙，你最好清楚，你已经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了。”
“我知道。”路易斯压低自己的脑袋，用力眨了眨眼睛，“我知道的……”
“轰”地一声，整座老旧建筑物忽然摇晃了一下，路易斯惶恐地抬起头：“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