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无宁沉默地看着她，羿罗抬了抬枪，有些迟疑地问：“我还动手吗？一般是不是得在她进化完全之前先动手让她停下来？”
贺无宁看了他一眼：“但是也没有必要。”
羿罗抓了抓脑袋：“可是她那么努力，多少也该意思意思攻击一下以示尊重……”
“不如直接点告诉她。”贺无宁看了她一眼，蛇女梦娘看着他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她不再犹豫，猛地扑上来，还染着血的蛇蜕遗落而下，她张嘴带出隐隐有雷声闷响的龙吟，呼啸而至！
贺无宁抬手做了个敲敲的动作，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突兀和古怪，但蛇女梦娘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还能思考，动作却完全停了下来。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突兀地让这里的时间停下了。
世界之声响起：“检测到违规行为，正在裁定。”
蛇女错愕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你们……”
“因为我们和它有个约定，需要在晚上8点之前完成。”贺无宁垂下眼看着被规则镇压匍匐在地上的蛇女，“所以现在我们大概是时刻被游戏关注着的高危人群，你作弊撞枪口上了。”
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嘲讽，甚至还带上点同情——毕竟他自己也不是什么按照规则来的人，如果有机会爆种直接带走对面的重要人物，他多半也不会犹豫。
但就是这种态度，像是反而激怒了蛇女梦娘，她觉得自己仿佛被敌人怜悯了。
“你！”她奋力想要抬起脑袋，但在世界之声注视得到的地方，游戏的规则就是一切，她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对玩家有威胁的动作。
世界之声终于计算完成：“检测到副本BOSS蛇女梦娘副本中存在违规行为，现判定——没收超出限定的管理员权限份额，共计60%，由于该碎片是本副本掉落，理应属于玩家，现将碎片补偿给副本玩家。”
蛇女梦娘的身上光芒一闪，她刚刚吞下去的管理员权限碎片再次被取了出来，她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挣扎着摆动巨大的蛇尾，肉眼可见地虚弱下来。
“另外，检测到蛇女梦娘试图违规进化上位种龙女，现判定——逆进化恢复原本状态，并给予2小时虚弱期惩罚。”
她身上的龙爪和带上金色纹路的鳞片再次消失，刚刚气势惊人的进化仿佛只是一种错觉。
“判定完成，感谢玩家共同维护游戏环境，祝您游戏愉快。”
“为什么……”躺在地面上的蛇女梦娘用颤抖着的纤细手臂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系统给予的虚弱期惩罚显然威力不小，她现在光是昂起头都显得十分吃力，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攻击。
她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不甘心地抬起头，像是在问世界之声，“您要放弃我们了吗？”
“我们已经不再是受到游戏眷顾的一方了吗……”
“曾经将我们从末路里拯救出来的游戏，现在要葬送我们自己了吗？你曾经，辅佐我们的王，赢取所有镌刻荣光的胜利，你忘了那些……”
“我不会遗忘。”世界之声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响起，“我诞生于更高维度的机械文明，自从游戏开启以来，所有的记忆数据都被储存在我的记忆空间，哪怕你要我找出第72946只史莱姆的临终影像，我也可以在0.02秒内找到相关数据。”
“所有经历过的事件，我都不会遗忘，但游戏是绝对公平的。”
“我只是游戏的辅助人工智能管家，无论是胜方还是败方，我会给予拥有权限的人一切在权限范围内的便利。”它毫无感情地宣布，“我从来没有特别眷顾你们，你们的胜利对我而言，也只是一场游戏的结局。”
“你们对我附加的任何情感认知，都是错误的。”
“我是绝对公正理性的规则本身。”
贺无宁看着深受打击的蛇女，他缓缓蹲了下来：“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蛇女梦娘像是才回过神来，她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
“放心，不会问你特别奇怪的问题的。”贺无宁看着她，“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选择我们？”
“还有就是，按照你的说法，你们曾经也是被迫拉进游戏的玩家，是被攻击的一方，为什么你们会变成怪物一方，成为进攻者？”
他看着蛇女有些狼狈的竖瞳，“是进入这场游戏，就不得不进行的强迫战争，还是你们自愿的？”
蛇女梦娘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神色，她咧开嘴笑了一声，似乎直到自己死期将至，她反而镇定了下来，狭长的黄金竖瞳眯成一条线：“我记得，之前你似乎就问过奇怪的问题，这是人类这个种族惯有的好奇心吗？”
“大概吧。”贺无宁十分敷衍地回答了一句，他颠了颠手里的长刀，“你打不打算回答？”
“不回答我就给你一个痛快。”
“其实拿到碎片我们已经可以离开了。”贺无宁看了她一眼，“不过我知道，即使到了尘埃落定的最后一秒，你们也不会放弃，让你活着，你只可能尽可能杀更多人类。”
蛇女没有反驳，她冷笑一声：“是啊，从我们从茫茫星系中选定这颗蓝色的星球开始，我们之间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了。”
“看样子你还搞不清楚状况，好吧，我就告诉你一些事情。”
“游戏当然是在我们第一次获得胜利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那可真是不可思议……”
蛇女微微勾起嘴角，像是沉浸在了充满荣光的回忆里，“我们本身不是什么强大的种族，但进攻方的怪物很强大。”
“他们应该是本身就十分强大的种族，个体力量强大、好战、勇猛，一开始我们节节败退，根本不是对手，但我们逐渐学会了游戏的玩法。”
“大概是强大的种族不屑于钻研这些，它们更多的依靠自身的力量，也不知道怎么充分利用自己拥有的管理员权限。”
她得意地看了贺无宁一眼，“你看，只要在游戏开始之前，消耗少量的管理员碎片，要求个人素质和获取能力得到强制平衡，我们就可以让大部□□体素质过硬的玩家拿不到有用的能力。”
被这一条规则坑害了的贺无宁和羿罗：“……”
蛇女当然知道他们俩这种身体素质，肯定是属于被强制平衡的个体，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弯了弯眼：“我们赢下了游戏。”
“你似乎还不知道，赢得游戏的一方，可以重新夺回自己的土地，并且能够利用游戏里的一切资源，发展自己的世界。”
“我们这样弱小的种族，一下子仿佛得到了众神的眷顾，一下拥有了远超自己能力的力量……”
她眼中闪动着激动的光芒，贺无宁挑了挑眉毛，羿罗试图理解她：“大概就跟一般国家说起自己的开国历史一样，激动也是正常的？”
贺无宁点了点头。
“但这并不是毫无代价的。”蛇女面带微笑，抬起头，“赢得游戏后的一百年，我们可以享有游戏的一切权利，这是胜利者的奖品。”
“但只有一百年而已。”
“一百年一到，游戏就会收回管理员和玩家手中的一切权限，除非你选择再次开启游戏。”
蛇女目光盯紧了他们，“如果选择再次开启游戏，我们曾经拥有的管理员权限就能在开局时消耗，作为对敌人的限制。”
“然后世界之声作为游戏的辅助，它会辅助我们搜寻符合条件，且获胜概率更高的星球。”
“我们一向弱小。”蛇女露出自豪的笑容，“但就是因为弱小过，我们才会更加珍惜游戏里的强大，我们谨慎地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们拿下了这场战争，再次拥有了胜者的灿烂百年。”
“我们已经赢下十五次游戏了，人类。”
她半趴在地上，目光却睥睨，似乎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我们从一降生就开始了游戏的训练，我们早就已经丢开了现实世界的一切，我们利用游戏，成了星系里最强大的种族，拥有了取之不竭的资源。”
“我们已经准备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输给区区人类！”
她愤怒的目光紧盯着他们，“还没结束呢，这只是中途的一个移动副本，人类，我们依然会获得最后的胜利，这是我们的未来！”
“嗯……”羿罗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会儿，“也就是说，你们靠游戏发家，现在已经完全把这当做了家族、啊不是，星球产业……”
他嗤笑一声，“但游戏一定是有人制造的，你们就完全没有考虑过，如果你们只满足于游戏里获得的一切，也就意味着你们永远不可能超越拥有制造游戏能力的那个文明？”
贺无宁挑了挑眉毛：“顺便，我也不太相信游戏制造者真的什么都不图。”
世界之声开口：“游戏制造者对其他文明毫无恶意，只是希望帮助大部分发展欠缺的低级文明加速发展。”
羿罗笑起来：“忽悠谁呢，现实里游戏厂商卖游戏也得说一句为了弘扬文化、创造真正优秀的作品之类的话呢。”
贺无宁更加简洁：“哦，不信。”
世界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