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量子说到做到。
齐鸣擦着脑门上的汗，动作飞快地用模拟卡牌复刻眼前的牌局，不仅仅是她们手里的牌，还有没被摸起来的场中的所有牌。
李量子低头看着眼前的麻将牌，她看起来没什么表情，甚至会让人觉得她是不是只是在发呆，但贺无宁却仿佛有一种错觉——她好像发出了超级计算机高速运转般的轰鸣声。
一圈圈牌摸下来，蛛女杜娘脸上的表情逐渐紧绷起来。
漆黑小礼帽下的八只复眼紧紧盯着奶茶车里的女性，她和季欧带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季欧会让人觉得气愤“这也能赢”，但这个女人……
她有一种仿佛操控全局的压迫感。
“碰。”蛛女杜娘下意识摊开了两只一筒，被李量子打出来的那只一筒朝她飞过来，她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牌过两圈，李量子点击了面前的巨大“胡”字，礼貌地朝她们点了点头：“自摸，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应该是48番。”
她面带微笑，说得比游戏更快。
“正在结算，清一色24番、清龙16番、不求人4番、平和2番、一般高1番、老少副1番，共计48番，蚁女丽娘、蛛女杜娘、蛇女梦娘各扣血24000，请玩家自行分配血量护盾。”
蛛女杜娘面带惊悚地颤了颤，她都计算好了！她提前几圈就调整了自己摸到胡牌的顺序，她才像是真正的蜘蛛，用无形的丝线，操纵着场内牌局的走向，她不仅仅计算好了自己会在何时胡牌，她甚至还做了一副大牌！
蛛女杜娘的血量只剩下了一小半，李量子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长了一副看起来没什么压迫力的脸，甚至还礼貌地对她笑了笑，蛛女杜娘却忍不住抖了抖——她绝对又在计算着什么！
李量子单手握着眼镜腿，垂下眼计算着：“蛛女的血量，根据之前下降的比例来看，总量应该在82000，现在的剩余量在13000，误差不会超过500。”
“那么，如果要最大化利用她的血量的话，那就应该先胡一副25番的，把她的血量压到500，然后尽量做一副大牌，这样能够在她死去之前，尽可能削减她队友的血量。”
季欧沉默了片刻：“实话说，我只觉得好可怕。”
“以后出去了，哪里赌博屡禁不止的话，把你们俩往牌桌上一放，估计打完几盘他们就会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了。”羿罗肃然起敬，“欧皇和人形计算机，这就是所有赌徒的噩梦。”
李量子笑了笑，她已经在谋划自己理想的牌型了。
贺无宁看着她兴致勃勃的脸，缓缓眨了眨眼：“我有种感觉。”
“她似乎是觉得之前的规则对她来说难度太低，所以才自己找了最麻烦的打法。”
李量子露出笑脸：“嗯，这样差不多。”
“清龙16番、混一色6番、自摸1番、花牌1番，共计25番。”
怪物们根本无法阻止她的动作，眼睁睁看着她再次点击面前的巨大“胡”字，而游戏结算的播报与她自己的计算根本没有丝毫的误差。
蛛女杜娘沉默地看着她。
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命完全握在这个女人手里，她不仅能够决定自己的生死，甚至还能计算自己该用怎样的死法离开。
李量子露出遗憾的神色：“其实如果那位蛛女还有一点斗志的话，我可以把她们的血量控得更严格的，以我们现在的血量来看，我们处于绝对安全的位置，可以试着放炮给她，均分一点血量过去，然后再从边上的两位那里获得更多的血量。”
“只是她看起来已经完全不打算赢了，连牌都不听了。”
“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季欧真诚地赞叹，“大佬，你就是传说中那种，用实力把运气的天秤按死的人吧。”
“根据目前的规则。”李量子推了推眼镜，“我们最大能赢324番，如果是这样的最后一把的话，那么不只是蛛女，就连边上这两位，也只能一起退场，不过就算是明牌，这也需要一点运气……”
季欧的表情有点木然：“不，这么大的牌，我觉得不是一点运气的事了。”
李量子笑了一声：“其实也不需要这么大，我推测那位蛇女的血量在145000，而蚁女的血量在123000，她们现在一个剩余82000，一个剩余60000，只要我们的胡一把在164番以上，就能把三个人全部带走了。”
羿罗相当无言地看了看脸色铁青的怪物们：“这个‘只要’就用得相当灵性。”
“要胡很容易，但要胡大的还是需要一点运气，所以还是你来操纵吧？”李量子往旁边一步，把位置让给季欧。
季欧有些惶恐：“我、我吗？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欧皇，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赢的……”
李量子露出微笑：“没关系，你来摸牌，我来指挥，除了你觉得不能这么打的时候，其他时候就交给我吧。”
“运气和智慧的组合。”羿罗遗憾地耸了耸肩，“看来今天可能用不着我们出手了。”
齐鸣揉了揉太阳穴：“这可能是我第一次稍微有点同情怪物。”
翠绿色的麻将牌在眼前铺开，才一摸上来，众人就倒吸一口凉气，三东二南三西三北，唯一对麻将稍微有些了解的齐鸣咽了咽口水：“这是不是能做大四喜？”
“4只花牌，已经保底4番了。”
李量子面带微笑，步步紧逼，不断给怪物们增加压力：“一暗杠。”
季欧配合地把四只“东”面朝下往前一推。
“六只花牌了。”
“二暗杠。”
“三暗杠。”
她面带微笑地看着季欧从摸起第四个暗杠牌，她轻轻笑了一声：“四杠，大四喜，各有88番，再加上我们的花牌……似乎只要胡出来，这就是我们的胜利了。”
他们手里剩了一直孤零零的“发”，所有怪物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蛛女杜娘伸手摸牌的手都在抖，她们知道李量子要胡的是什么牌，她们看得清清楚楚，但问题是，她就算想要放炮，也得先摸得到那只发！
她目光死死盯着两只牌后的“发”，如果没有任何变数，那只牌就是李量子摸！
她已经看到对方脸上胜券在握的微笑，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蛇女梦娘忽然叫了她一声，语调森冷：“杜娘。”
蛛女杜娘猛地一颤，她抬起头，从恐惧里反应过来，她看清了队友的牌。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笑起来，她伸出双手，用力地鼓了鼓掌：“真是厉害啊，人类，是我们小瞧了你。”
“在这颗星球上，原来有也有这种异类。”
她仿佛一下子想通了什么，回光返照一样又恢复了精神。
她饶有兴致地用复眼打量着李量子，“人类，你很聪明，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类，不，或许可以说，你简直就像是这个游戏中枢的那个人工智能一样。”
李量子推了推眼镜，也并不介意她的拖延时间：“那么，我就暂且把这句话当做对我的夸奖了。”
“当然是夸奖。”她嘴角咧出一个巨大的笑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怀好意，“说起来，我其实很好奇，你真的是人类吗？”
“你和大部分蠢笨的人类相比，简直是另一种生物。”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也许只有你是被选中的，你是在人类基因序列上迈出的一大步，你是率先进化的新个体！”
李量子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首先我的基因序列与一般的人类没有任何不同，其次人类的智力大部分取决于大脑的使用程度，但我最想不通的，还是你在这个时候突然夸奖我，难道是希望我们因为这些话忽然内讧吗？”
“或许你误会了，人类历史上或许出现过许多排外的不光彩事件，让你认为我们会对不同种族的异类产生抵触，从而试图让一般人把我认为其他物种，而让他们和我分裂开来。”
“但我们有更多的融合和包容的历史，这种堪称坦率的离间计是行不通的。”
“不，这不是离间计，我只是告诉你。”蛛女面带奇异的微笑，“在最后的大战结束之后，你应该会因为你的智慧而活下来，我们会需要你的大脑。”
她动作轻巧地扔下一张牌——“九万”。
“胡了。”蛇女森冷的声音响起，杀气如有实质，“一人出局。”
“好了，我亲爱的人类朋友，友好文明的牌局游戏结束了，现在，该进行有趣的杀戮游戏了。”
“我已经见识过了你们的小聪明，现在，让我看看你们的力量吧。”
“什么……”季欧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她们不是一伙的吗？怎么突然开始自相残杀了？”
“为了不全军覆没。”李量子低声回答，她叹了口气，“真是绝对理智的种族啊。”
在游戏机械的播报里，蛛女的血量清零，她化作一道流光，蛇女粗大的蛇尾把奶茶车狠狠掼向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