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是昏暗的,他将人抱进来的时候没有开灯,窗户半开着,外面的风将窗帘吹了起来。
他听见里德的吞咽声,手指攥在他肩膀上,杰森低低地说,“够了,再吃我就要昏过去了。”
他伸手揉揉魔术师的头,里德含糊地应了一声,收回了獠牙,改用舌头舔了舔那个伤口,“疼吗?”
杰森“嘶”了声,不是因为疼,是别的原因。魔术师不明就里,喝醉了之后做什么事都慢半拍,慢吞吞又凑上去,嘴唇几乎要贴到他肌肤上,吹了吹气。
“抱歉......”
人类在安慰或者安抚他人的时候总是会选择肢体接触,拍打、拥抱,或者亲吻。于是里德顺应自己的感觉,拥住了杰森,一个轻柔的吻碰了碰那个刚被他咬开的伤口上。
杰森再次吸了一口凉气。他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有那么疼吗?里德混乱的大脑没有停止思考,他想,人类真脆弱。
他偏过脑袋,细碎的吻落在了杰森颈侧,带着安抚的意味,然后一路走偏,他吻在了杰森的喉结上。
贴着他嘴唇的肌肤动了动。
“你是故意的吧?”杰森把人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按在床上,咬牙切齿地问。
里德:“......”头晕,恶心,难受,还有点撑。
他从自己乱七八糟的记忆里扒拉出了一段几年前韦伯和他说的话——
“......以后别再喝酒了听见没,红茶喝不饱你么,酒精不是什么好东西,麻烦死了.........”
里德能从这语气里想到他友人日复一日越来越深的眉间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心虚的忏悔,“我再也不喝酒啦。”
后悔有什么用?你已经醉了。杰森黑着脸。
“松开我。”
里德摇了摇头,细软的黑发被他在枕头上蹭的乱糟糟,睁大眼睛看着他,“睡觉。”
还睡个屁。杰森翻了个白眼。
托您的福,我现在精神的不行,从脑子到身体,哪里都很精神。
里德动了动,将一条腿曲了起来,他被杰森整个儿圈在身体下面,不太舒服。
“咦,”杰森面上一僵,里德感觉自己碰到了什么,他往下面瞥了一眼,带着点疑惑的语气,“你起来了?”
“所以,松开我。”杰森僵硬地说,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里德软绵绵地说,“我帮帮你......”
“操。”
杰森骂了一句,然后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他已经被魔术师按在了床上。
里德垂着眼看他,双手捧着他的脸颊,低下头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杰森问,他感觉到里德正坐在他的腹肌上,“放开,我不需要!”
里德低声回答,“哦......”
他们额头抵着,呼吸交融在一起,身上都是昨天里德买的沐浴乳的味道。
杰森不自觉地屏住呼吸,鼻尖相抵时,身上的人阖上了眼,软软地侧倒在了他边上,在他耳边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
杰森:“................操。”
他盯着天花板,深呼吸了几次。
还好,撑住了。
.
里德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昨晚没拉窗帘,光透过窗帘布上的花纹投了进来。
有点亮,他翻过身想继续睡,才扭动了一下,他的脑袋再次开始晕晕地痛。
..........不会再喝酒了。
酒是穿肠毒药啊。
里德把自己裹进了被子中,总觉得忘记了什么。
十分钟后,他忽然睁开眼睛。
昨天他喝醉了,然后被带到了房间睡觉......这期间他对自己现在的室友上下其手口出狂言......其恶劣程度,无论哪个都完全可以被称为是性骚扰了。
里德:“.............”
我最好是还在梦里。
他掐了一下自己的手。
好痛。
枕头边的手机“嗡嗡嗡”地响了起来,他伸手摸了摸,木木地接了电话。
“韦伯,什么事?”
“我找到了一点东西,”电话那头的人问,“你声音怎么了?”
里德下床找拖鞋,头晕乎乎的,他看了眼窗外大风刮过被吹起的秋叶,“可能是小感冒。你查到什么了?”
“关于那个诅咒,”那边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你有想过鬼附身吗?”
里德皱起了眉,想都没想否认了,“不可能,哥谭一个死灵都没有。”
“一座城市里连一个死灵都没有本来就很奇怪了好吗?”韦伯说,“更何况死灵魔术是用尸体里残留的魔力驱动的,而地狱那些亡者的怨恨与死气也是可以被魔法召唤收集的。”
里德走下楼梯找水喝,杰森的房间门还关着,可能还没起,“你是说,有人想用他的身体当做容器?做什么用?”
“你之前说,这个诅咒会慢慢吞噬他的意志?”
“.........如果他的神志完全被吞噬,他就会变成一个随时能接通的地狱与人间的门......”里德喃喃道,“他们想从地狱出来......”
“这我不能确定,但如果真的是这样,后果会很严重......”韦伯顿了顿,“驱魔不是我的专业,你应该知道去找谁。”
他低声应了下,将水壶里的温水倒进了玻璃杯中。
地狱那群生物和恶灵是有区别的,恶灵生于怨气和仇恨之中,再怎么腌臢丑恶也是属于‘灵’的范畴,而恶魔不同,他们以‘灵’为食,包括且不限于恶灵、灵魂和人类。
任何事牵扯到恶魔就必然会变的麻烦起来。
“在想什么?”杰森在他身后出声问。
里德正在热昨天做的三明治,有点心不在焉,早上的尴尬被他完全忘记在脑后,这会儿情绪非常低迷,“你的手给我看看。”
杰森把手伸了出来,那五道伤口没有变深也没变大,依旧是浅浅的,飘着特效似的黑烟,“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吗?”
“没有。”杰森随便晃了晃,顺便不留痕迹地挣开了里德的手,现在和他肢体接触,他总是会想到昨天晚上的事,碰到的肌肤有种滚烫的热意,“我觉得挺好的。”
“......昨天的事,抱歉,我以为啤酒不会喝醉的。”里德扭开头盯着微波炉看,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一般人喝啤酒的确不太会醉,杰森想,他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没事,是我让你喝的,我负责。”
里德的耳朵唰地又红了。
微波炉“叮”了声,里德把里面的三明治拿出来塞到他手中,头也不回就走开了。
“我去给你拿药,喝了再出门。”
三明治是热乎的,杰森低头咬了口,味道还不错,生菜脆而甜,于是他把那句‘今天下午才出门’给咽了回去。
正好可以先去解决一下昨天整出来的东西。
他昨天收拾完残局之后,就跑去找地下室的入口。
因为这个地方有点偏僻,他不是经常来,就也没放太多的东西。他把追踪监听设备和一些武器都收了起来,将他们放在了更为隐秘不容易发现的地方。书和衣服什么的都被他打包丢到了院子里的摩托车上,剩下的一张大床......那还是他自己拼装的。
留着吧,反正也带不走,就当是给魔术师先生的一个小小的劝告——哥谭是个危险的地方,小心别被偷家了。
整完东西后,他原本是想回自己房间睡的,经过里德房间的时候看了一眼,走前被他掖好的被子已经滑到了地上,窗外正吹着冷风进来,床上的人缩在床边,睡裤的裤脚卷的很高,卡在小腿的位置,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肤。
他走上去把窗关上,弯腰捡起来被子,重新盖在了里德身上。喝醉的人不知呓语了什么,不安地抱紧了被子,皱着眉翻了个身。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夜晚的哥谭安静而隐晦,暗灰色和深蓝色笼罩住了一切,黑暗仿佛正翻滚着,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一点点吞噬着秩序。从房间的窗户能看到很远的地方,那里有明灭迷幻的灯光,是这座城市的生命力,孤独却明亮。
他的眼底是茫然和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