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两月, 皇帝依然躺在床上无力处理公务,朝政交由几位大臣打理,同时令所有十岁以上的皇子听政。
身为储君的太子夹杂其中, 一点儿不显得特殊。
坊间关于皇帝病重,流连权柄,不愿让太子监国,父子二人之间产生罅隙的传言甚嚣尘上。
识滟避开家人去外边儿转了一圈, 不少人私下里都在讨论皇上是不是对太子有什么意见。希望天家父子早日解除误会,和好如初。
或者是祈求皇帝身体好转, 或者是祈求皇位顺利交接, 总而言之, 不希望发生意外, 兵戈相向,牵连无辜之人。
毕竟生活在皇城根儿下的百姓,谁家还没有几个为天家办差的亲戚呢?上头一动乱, 下头人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不若平平安安来的好。
百姓脑洞没大到皇帝早就动了要换太子的念头,他们最朴实的愿望里,就是日子平安顺遂,健康无忧。
说到健康,“阿姐,最近这段时间我家里有些事要处理,没空来瞧你,这次来带了些吃的用的, 希望你好好休养,下次见面时能瞧见活蹦乱跳的你。”
太子凑到识滟跟前,眼中神色十分复杂, 既是不舍,又是期待的看着她道。
识滟翻了一页手中的话本,缓缓抬头道:“嗯,望你万事顺遂。”
太子眼睛瞬间就亮了,双手托住下巴,笑盈盈的看着识滟的侧脸,低低道:“阿姐,我会的,你也要答应我好好修养啊,希望下次见面时,咱们都能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杜识有在一旁嗤笑:“我说周二,不就是处理一点儿家务事嘛,说的跟生离死别似的,再说你家里是没有兄弟姐妹吗?好像非认我阿妹做姐姐不可一般,这吃相可就难看了!”
杜识有一开始还以为周二是对识滟图谋不轨,和他那个在大街上调戏自家妹妹的登徒子是一路货色,难免见不得他往识滟跟前凑。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以及周二的赌咒发誓,杜识有算是认清了现实,周二就是单纯的将识滟当姐姐看待。
太子骄傲道:“有是有,可我就稀罕咱家阿姐,旁人瞧着都不如阿姐顺眼!”
太子在杜家待了一个时辰,嘱咐杜识有最近安心在国子监读书,不要掺和乱七八糟的事,又絮絮叨叨和识滟说了不少,临走前,小心翼翼的上前试探性的拉住识滟的手,见识滟没有露出不满之色,眼睛里全是星光。
杜识有只不过和漫娘说了句话,转头就瞧见这一幕,瞬间炸毛。
就算我将你当好兄弟,就算你将我妹妹当亲姐姐,但到底你们不是亲姐弟,这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当着我这个亲哥哥的面儿这般行事,简直找打!
当下二话不说,熟练的撸袖子上前,就要和太子干架。
识滟淡淡的一个眼神过来,杜识有瞬间萎了,整个人委屈巴巴的站在旁边,对太子横眉冷对。
太子这次没有朝杜识有露出得意的笑容,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对上识滟的眼睛,认真问了她一个问题:“阿姐,你想要一个弟弟吗?”
太子面上不显,但识滟明显感觉到握住她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
识滟看着太子眼里满是希冀的光,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温和道:“你该回去了,不是说你娘在家里等你吗?”
太子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就对识滟换上一副笑脸,重重的点头:“嗯,下次请你去我家里玩儿!”
太子人走了,杜识有对着识滟老大的不乐意:“阿妹,男女授受不亲,你为何要偏帮那个臭小子,方才要不是你拦着,我可就直接动手了!”
识滟不答反道:“走吧,今儿天气好,陪你去骑马,昨儿帮你给杜小白刷了毛,换了最新的马鞍,保证是你喜欢的感觉!”
杜识有瞬间被安抚好了。
故作矜持的朝识滟露出勉为其难的表情,雀跃的脚步将他的好心情泄露无疑。
漫娘陪在识滟身边,瞧着杜识有快要跑起来的步子,小声嘟囔:“男人就是幼稚。”
识滟笑而不语。
漫娘自个儿在识滟身边碎碎念:“周二公子平日里常说他家中母亲如何,如非必要,甚少说起父亲,小姐你说他在家里是不是不得父亲宠爱啊?
我听外面的人说,京城这些个大家族里人与人之间关系复杂的很,周二公子这次处理家事,会不会和他父亲有关?那不是很麻烦吗?”
识滟心说还真是,但不能这般告诉漫娘,于是背着的手,偏过头,似笑非笑的打趣道:“漫娘这是第一次主动关心外边儿的男人呢。
怎么?心跟着周二公子走了?要是我家漫娘看上了周二,那也是他的福气。”
谁知漫娘也是个脸皮厚的,或者说是个没开窍的,闻言拍着胸口到:“小姐,漫娘说要一辈子陪着你就是一辈子陪着你!周二公子对小姐你好,漫娘自然对他好。”
不说还不觉得,突然提起来,识滟才恍然记起,漫娘今年都十四岁了,放在平常人家,早就是该相看亲事的年纪了。
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回头请杜母多上点儿心,给漫娘找个好人家。
这日晚饭后,识滟在饭桌上对一家人宣布:“我突然又有了新的灵感,这段时日别让人来打扰我。”
放在以往,杜家人自然是顺着她的要求,让她心想事成。
但经过上次中毒事件后,识滟的身体在众人心中就是弱不禁风,风一吹就倒,大家都很担心她经受不住长时间的伏案绣花。
但识滟态度坚决,且表示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不会拿身体开玩笑后,一家人才勉强同意。
于是识滟来这个世界后,第三次进入绣房。
绣房内安稳宁静,绣房外风雨欲来,很多人夜里隐隐听见街上传来士兵集结,骑兵快速奔走的声音,还听见不远处隐约的惨叫声以及喊杀声。
京城普通百姓到底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不做亏心事,翻个身继续睡。
至于第二日在自家大门口看到可疑的,像是未清洗干净的红色污渍时,也能淡定的视而不见。
还有空气中残留的浓浓的血腥味儿,以及隔壁的隔壁一家人突然消失不见这种事儿,一条巷子里住的老邻居,更是一副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的样子。
这种肃杀的气氛,一路从城南到城北,从城西往城东蔓延。
不管是相关还是不相关之人,全都对此感到深深地恐惧,这股不知道从哪里刮起,为何刮起的飓风,迅速从京城众人心头席卷而过,并留下浓厚的,不可磨灭的印记。
直到识滟闭关的第十日,杜家所在的巷子里彻夜灯火通明,哀求声,哭喊声刚一响起,很快又消失,但大门外火光冲天,来往的士兵踏踏声时而凌乱,时而整齐,每一声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儿上似的,让人心跳失速。
杜父和杜母将所有人组织起来,聚在识滟院子外,一家人轮流守夜,谨防有宵小趁乱混起来作恶。
杜识有亲自带领人巡视院子,确保全部转了一圈儿后,才重新回到识滟院子外,对守在那里的杜父杜母道:“爹娘,儿子听着外面的动静,仿若有好几股势力在角逐。
咱们这条巷子住的就那么几户人家,到底是什么出身儿子也略有耳闻,具体不知道哪家牵涉其中,但说到底,咱家和整条巷子甚至是整个京城的权贵人家都没甚交情,应该不至于牵连到咱们家头上,你们放心吧。”
杜父拍拍杜识有肩膀:“辛苦你了!”
杜母将杜识有不小心蹭在肩头的灰尘拍去,小声道:“你先歇会儿,这里有我和你爹盯着,一时半会无甚大碍。”
这时候就算杜母身怀武艺也不敢托大,就算知道杜家外面有皇后和太子的人守着也无法彻底安心,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放松警惕,万一识滟出点儿什么事,她难辞其咎。
杜识有想了下转身进入父母身后被牢牢护住的院子。
识滟的绣房内灯火通明,窗外还能看见里面弯腰而坐,一针一线刺绣的人影。
见此情形,仿若外间震天的喊杀声都成了背景音,让杜识有本来躁动不安的心一瞬间沉寂下来。
他走到识滟房门前,轻轻敲了两下,对这里面轻声道:“阿妹,外间出了点事,但有我和爹娘守着,无碍。
你安心待在里面。”
正低头贴在门口说话呢,不妨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杜识有吓了一跳,见到自家妹妹缓步从里面出来,一身从容气质,背着手站在廊下,对着天空瞧了一盏茶时间,有那么一瞬间,杜识有真就从自家阿妹身上感受了一股莫名的高人气质。
杜识有觉得这事儿真是邪了门儿了。
既然人出来了,少不得他解释几句,免得阿妹担忧。
谁知他解释的话还没打好草稿,就见自家阿妹转头淡定的告诉他:“紫微星光芒大盛,叫外间的人都撤了回去睡觉吧。
哥你熬了几晚上没睡觉了?黑眼圈儿比我还严重,放心回去睡觉吧!”
说完没给杜识有提问的机会,转身咣当一声关上房门,继续手里未完成的事业。
杜识有摸着差点儿被撞倒的鼻子,心里一肚子疑惑硬生生憋回去,别提有多难受了。
而此时的太和殿内,柳贵人,也就是柳妃的娘家妹妹正轻手轻脚帮皇帝擦拭完额头的冷汗,转头就对上皇帝一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眼睛。
柳贵人对此见怪不该。
皇帝这幅样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自从她进宫后,皇帝就经常对着一个地方发呆,时而开心大笑,时而阴郁暴躁,少有正常的时候。
柳贵人也说不好自己进宫后成日面对一个心里只有姐姐的糟老头子是什么心态,她在柳家不受宠,母亲是父亲的续弦,续弦本身不好做,家世不如前头的好,续弦子女身份更是尴尬。
又因着前头已故嫡母生下的女儿柳妃的缘故,她们母女在柳家过的着实难受。
本以为就要这般不上不下悄无声息的过一辈子,谁知宫里传来消息,那个被天下人骂成妖妃,在家族里人人吹捧的姐姐突然病逝,身后连一儿半女都没留下,膝下只有一个玩笑般收养的八公主。
柳家人的天都塌了。
但柳贵人心下却狠狠地松了口气。
结果这口气松了不到一年,她就因为长相肖似姐姐柳妃的缘故,被皇帝带进宫里,小小的贵人一做就是十几年。
若不是皇帝病重,柳贵人对现如今的日子是满足的,她清楚的知道,当年若是不进宫,按照柳家的名声,不可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在宫里则不一样,阖宫上下因为柳妃的事情,很少有人愿意和她交好,她在宫里除了宫女太监,真就没什么能说的上话之人。皇帝三五不时来坐坐,不需要她过于费心伺候,吃穿不愁,没人给自己添堵,后来还生了个儿子,虽然性子不好,纨绔了些,但至少将来太子登基,儿子怎么着都是个王爷,一辈子吃穿不愁,也就这般过去了。
可如今瞧着皇帝的样子,就是太医不说,柳贵人自己都能瞧明白,皇帝的身体是彻底不行了,说不得就是哪一日。
可皇帝不知如何想的,拖着日益病重的身子,就是不让太子接触政事,宫外大臣对此意见颇深,就是她一个深宫妇人都听了一耳朵。
柳贵人心下长长的叹口气,瞧着床上这个几乎影响了她一辈子命运的男人,心绪极其复杂。
正当她陷入沉思之时,突然听皇帝那宛如破风箱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六回来了吗?”
柳贵人回过神,给皇帝倒一杯温水喂到嘴边,轻声道:“那孩子顽皮,一早就不见了踪影,我问也不说,多半儿是去宫外找人玩儿去了。
您别生气,等小六回来,嫔妾定好好说他。”
话音刚落,她嘴里那个顽皮的六皇子一身血腥气的从外间大踏步走来,仔细瞧衣摆上还沾染着暗红色的血渍,神色肃穆,和记忆中调皮顽劣的儿子完全是两个样子。
柳贵人一声惊呼未出口,就听皇帝道:“如何了?”
又听自己儿子道:“回父皇,宫外已经全部妥了。”
柳贵人心不停的往下沉,看看皇帝,又看看儿子,一瞬间觉得这两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是这般陌生可怕,动动嘴唇,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但不管她问不问,这两人都没有和她解释的意思。
到了这时,两人当她不存在似的,再也不需顾忌的在她面前谈论一些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跟自己有关的事情。
皇位,装纨绔,太子,皇后,贤妃,皇子,公主,报仇。
柳贵人呆愣在当场,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皮子底下一手养大的儿子,竟然伪装纨绔好几年,自己从未发现。
等皇帝和六皇子终于说的差不多了,六皇子起身,跟没看见柳贵人已经傻了似的,绕过她,从身后的太监手中端过药碗,亲手伺候父皇喝药。
皇帝瞧着眼前的药碗,皱着眉,长长的叹口气,摸着六皇子手背道:“父皇这病怕是不行了,幸好皇后和太子的势力也清除的所剩无几,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本想着慢慢收拾了皇后给你姨母报仇,太子稚嫩,只能任人拿捏,那时不用父皇动手,失去皇后庇护的太子,有的是人想将他从太子位上拉下来。
届时推你上去时机刚好。
现如今虽然没有那个时间等待,可这个结果也不差。
唯有一点,太子在位时并未犯过可以废黜他的错误,因而父皇在世时无法直接将你推至人前代替他,免得朝臣不满,朝纲动乱。
只能等父皇离世后留下遗照,废黜太子,立你为继承人,方无人可以反对。希望你勿要辜负父皇的期待。”
说罢,皇帝接过六皇子手里的药碗,嫌恶的一饮而尽。
六皇子将漱口水递到皇帝跟前,轻声道:“父皇,您放心吧,答应您的事儿子一件也不会忘,定要让欺负过姨母之人一一得到报应,让姨母以皇后的名分和您合葬于乾陵。
还要让世人都知道,姨母才是正儿八经的母后皇太后,周皇后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蛇蝎妇人罢了……”
六皇子话未说完,皇帝一口血直接喷在他脸上,握住他的手软软的倒在床榻上,发出的声响软绵无力,却在六皇子耳里形成了巨大的爆炸。
以致于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六皇子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柳贵人大喊太医的声音将他惊醒。
彼时殿内人影幢幢,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妃嫔,皇子,公主,宗室,大臣,全都守在太和殿内外,等待皇帝最后的遗言。
不知消息是如何传出去的,六皇子亲手给皇帝下毒的事情,在场所有人在这短短的半个时辰内全都知道了,不到天亮,想必整个皇城的人都能听说。
六皇子和柳贵人被士兵堵住嘴巴押在角落里跪着,柳贵人眼神麻木,一点儿求生的希望都没有。六皇子凶狠的瞪着皇帝龙床所在方向,完全想不明白,上一刻他还在和皇帝口头上庆祝大获全胜,怎么一转眼就成了眼前的场景呢。
皇后和太子站在一起,沉默的主持大局,所有人见到这两人在场,心下不知不觉松了口气,对于近段日子暗地里的争斗,京城上空的疑云,众人不是毫无所觉,但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们只能装作不知。
瞧眼前的场景,显然是皇后和太子技高一筹,成了最后的赢家,连皇帝处心积虑多年的谋划都不是皇后和太子的对手,这时候还不识趣的上去添堵,不是嫌脑袋在脖子上长得太结实了是什么?
只能默契的将这件事归结为人家夫妻间的私事。
皇后甚至连最后的面子情都不肯做,直接让人搬来椅子,大喇喇坐在旁边喝茶歇息,偶尔懒洋洋瞧一眼太医们忙得满头大汗,在死神手里抢救皇帝生命的样子,悠闲的很。
对这样的皇后,谁都不敢多说一句,只是添茶递水的太监宫娥明显更殷勤了些。
“去,将贤妃娘娘请来,好歹和陛下夫妻一场,让她亲自送送陛下。”皇后毫不掩饰她觉得皇帝命不久矣的事实,直言皇帝生死。
领命之人还未离开,好不容易被抢救回来一口气的皇帝听到这句话,又是一口血直接喷出,对面的太医猝不及防,被糊了一脸。
得益于皇帝不做人很久了,众人见此情形,眼观鼻鼻观心,像是什么都没瞧见似的,做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侍立在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皇帝呼吸越发微弱,传闻中早已疯癫的贤妃娘娘,一身正装,笑颜如花,宛若踏春出游般欢快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远远地透过床帐和太医,瞧了一眼枯瘦如柴的皇帝,嫌弃的捂住嘴,嘴里啧啧:“陛下您也有今日啊!真是可喜可贺,到了下面,终于可以和您心爱的柳妃团聚,喜事,大喜事!那我就在这里祝福您二位恩恩爱爱,地老天荒吧!
哎呀,我忘了,柳妃当年入宫前可是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被陛下您发送至岭南,病死于路途之中。
若是他们二人在下面先相遇了,也不知道两人之间还能不能容下您呢,您这儿可得快着些,莫要磨磨蹭蹭,以免赶不及!”
当年深受皇帝和柳妃之害的妃嫔们心下畅快不已,行动上前所未有的团结一致,为贤妃开脱。
“陛下亲口所说,贤妃姐姐疯癫不已,今日一瞧果然是这般,她的话听听便罢,作不得真。”
“实话确实难听一些,但也是事实,陛下您日夜思念柳妃,现如今如愿以偿,确实该恭喜!贤妃姐姐说的本也不错。”
再一次悠悠醒来的皇帝,听到这般话,胸口剧烈起伏两下,双眼大睁,嘴巴歪斜,五指成抓,再也没有动静。
太医在所有人的视线中颤颤巍巍上前一步,最后无力的摇头,彻底宣告一代帝王的落幕。
贤妃哈哈大笑几声,一甩衣袖,拖着长长的衣摆,脚步欢快的离开太和殿,谁都不会要求一个疯子有正常人的行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就能感受到她心头的欢快。
殿内不少人像是被贤妃传染了似的,心头大大松了口气。
只有太医们心里苦:如果我犯了罪,请让律法来制裁我,而不是半夜三更,拼了老命救醒的陛下,几次三番,被人气的反复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