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有时候就觉得, 和聪明人打交道才是最舒服的,和一些蠢人,或者说脑回路新奇的人打交道, 实在太费脑子,因为这些人总能有出其不意的举动,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比如宁有。
因为总是在聪明和愚蠢之间自由切换,且他并不是能很好的把握宁有切换的频率和时间。
时砚提前几天上交了申请,昨天批复结果下来, 上面人确定宁有是安全无害的, 可以自由出入小区。
今天宁有一路颠颠儿的到了时砚小区门禁处, 里面的人笑眯眯的指导宁有做各项进门检查,前后用了十多分钟,宁有才被放行。
宁有大大的松了口气, 呲着一口大白牙和工作人员闲聊:“哎你们表情真的好严肃啊!就跟演电影儿似的,怪吓人的!
你们这个小区管理还挺严格啊!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工作人员看宁有的表情有些微妙, 让宁有做好登记,给了宁有一张门禁卡,微笑着对宁有道:“进去吧,宁教授刚才还给我们打电话询问呢!”
宁有一听他爸宁教授这么关心他, 喜滋滋的拿了卡, 谢过工作人员, 颠颠儿的小跑着走了。
工作人员看着宁有的背影,喃喃道:“难怪宁教授说他这儿子有点傻, 让咱们多照应呢,这哪里是傻,分明就是缺心眼儿。”
宁有第一次来时砚这边,按照时砚给的地址一家家找过去, 最终停在一幢外面种满了鲜花的独栋小别墅前,房前屋后,绿树成荫,环境清幽,地理位置闹中取静。
门口左右两边种了整整齐齐两排向日葵,整栋房子呈浅蓝色,和周围一水儿的深灰色大相径庭,格格不入。
与一路走来其他房子相比,这里简直就像个童话世界。
就跟宁有幼儿园美术课上,那副名为“我理想中的家”一模一样。
宁有瞬间感动的想要落泪。
就在眼泪即将从眼眶夺路而出时,房门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人一狗,正静静地看着他,人单手插兜面无表情,仔细看,眼神里都是嫌弃。
狗在原地转圈儿,不时冲宁有欢快的汪两声。
宁有不好意思的用手捂住脸,冲时砚道:“
爸!我好感动,没想到那么久之前的事儿你都记得!”
宁有撒欢儿凑到时砚跟前,一脸得色道:“爸,你当时还跟我说,男孩子住什么城堡,那都是小姑娘们喜欢的玩意儿,你看你,还是心口不一了吧!”
时砚转身回房,一脸冷漠道:“这是小有的选择。”
宁有一愣:“什么?”
家里保姆听到两人的对话,笑眯眯插话道:“宁教授收养小有的那天,找了好多装修风格的图片让小有选,最后小有选了这个,别说,住进这里,连我这老太太也觉得自个儿有童心了似的!”
时砚拍拍宁有肩膀,一脸认同道:“你和小有不愧是兄弟,审美都能这么相似,也是缘分,爸爸很欣慰。”
宁有心碎,一点儿不想要这样的缘分。
时砚回二楼书房处理公务,宁有恶狠狠地抱着小有,将不情不愿的小有夹在胳膊下,熟门熟路的在一楼客厅打开投影玩儿游戏,厨房里偶尔传来保姆炒菜的刺啦声。
宁有结束一局游戏,得意一笑,使劲儿揉小有毛茸茸的脑袋,教育小有道:“呵,别想我承认你是我弟弟,这个家里,最受宠的永远都是大哥我!
你要认清自己的位置,知道吗?”
宁有得意的拿着手里的游戏手柄道:“看见没?咱爸专门给我买的!放的位置都和以前一模一样!爸心里还是我这个大儿子最重要,你永远不要妄想占据大哥我在咱爸心目中的地位!”
出来给宁有送果盘的阿姨听了,忍不住摇头:这就是赤裸裸的口是心非啊!嘴上说着不认,一口一个大哥,一口一个咱爸,说的比谁都溜。
小有完全不知道这人碎碎叨叨在说什么,一脸冷漠的在宁有怀里转个身,面向投影,高冷的用屁、股对着宁有。
宁有也不恼,拿出大哥的派头,认真对小有道:“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大哥的厉害!以后要是想学打游戏,就谦虚一点儿,大哥心情好的话,就教你两招,保证你一辈子受益匪浅。”
小有冷漠脸:“汪。”
时砚下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宁有将小有当抱枕,或者说当小桌板,用小有的脑袋支着手臂打游戏。
小有一幅昏昏欲睡的模样,仍很好
脾气的纵容宁有的举动。
宁有喋喋不休,给小有讲技术要点:“这里,这里,速度一定要快,不能犹豫,不要被可怕的场景道具给吓到,你要知道这都是假的,是用来迷惑你的,胆子心细,才是必胜的关键。”
小有终于支撑不住,在宁有怀里眯着眼睛睡着了。
时砚:“……”
玛德。
智障。
刚才研究室临时下发了任务,时砚下楼匆匆吃了饭,叮嘱宁有:“吃完带你弟弟去外面散散步溜溜食,你的事等我忙完再说。”
说完又匆匆上楼了。
宁有见宁教授走了,像个多动症儿童得到了有趣的玩具似的,趿拉着拖鞋吆喝小有:“走走!大哥带你去散步!”
这会儿是晚上八点钟,小区外面白天见不到踪影的住户们开始带着孙子儿子狗子出来散步放松。
不少人认出了宁有,有上了年纪爱操心的老教授打趣道:“宁有这是带着你弟弟出来玩儿啊?”
宁有骄傲的点头:“我爸今儿忙着呢,我带小有出来,免得在家打扰他工作!”
对面的教授了乐呵呵的点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前段日子我们知道你和宁教授的关系时,都很惊讶,一度非常担心你们二人。
现在看到你们相处的很好,也就放心了。”
宁有得意又强自镇定的点头:“曲爷爷您放心吧,我和我爸关系好着呢!这不我最近工作忙,没时间陪我爸,于是建议我爸,让他领养了小有嘛!我可是将小有当弟弟疼的!”
一转眼,就见小有围着曲教授家小孙子的光脚丫子啃,又是啃,又是舔,给人白嫩嫩的脚丫子上沾满了口水,小孩子痒的咯咯直笑,一个劲儿往曲教授怀里钻。
宁有脸一黑,拽着小有耳朵,用眼神威胁小有:别给大哥我丢人!
等老教授走了,宁有急急忙忙蹲下,双手抱起小有,一人一狗面对面,眼对眼。
宁有一脸认真对小有道:“我可不是认可你是我弟弟的身份,我这么对曲爷爷说,只是不想给我爸丢面儿!懂吗?
千万别自作多情,以为你就真是我们家一员了!我们宁家户口本儿上,永远都只有我和我爸两人!谁都不能插足,知道吗?
我是不可能接受
第三者存在的!”
小有冷漠的留给宁有一个肥嘟嘟的屁股,迈着轻快的步子,直接往家的方向跑。不想继续被这个智障给传染了。
谁知小有回家半小时后,宁有才慢吞吞的回去。
时砚刚好去楼下喝水,见到宁有,奇怪道:“你这是干嘛去了?脸皱成这样?”
宁有扁着嘴不说话,默默伸出手,展开。
时砚:“……”
时砚一时找不到准确的语言形容自己的心情。
半晌后,才头疼的扶额:“你拔仙人掌的刺干什么?”
时砚觉得,今天又是被宁有的脑回路给打败的一天呢。
宁有满脸骄傲,指着餐桌上的牙签盒道:“我发现家里的牙签没了,去小区超市去买,那里刚好也断货了!路过曲教授家门口,就顺手揪了一把,先将就着用吧!”
说着宁有将一把的仙人掌刺儿小心的放在桌上,可怜兮兮的对着时砚伸出肿的老高的右手道:“爸,你看,为了这个家,我付出了太多!”
时砚:“……”
时砚深吸一口气,去书房翻出医药箱给宁有上药。
期间宁有不止一次用得意的眼神看向窝在时砚旁边的小有,满眼都是“看吧看吧,我说了这个家里我才是最受宠的孩子”的挑衅。
然而小有的眼里:这个人类实在太愚蠢了,以后我要多多照顾他!免得爸爸伤心难过!
此刻时砚也不想去解决工作上的事了,只想抓紧时间送走宁有这个粘人精。
“东西留下,我看完了给你发邮件,现在时间还早,你是直接回公司还是……”
时砚话没说完,宁有就满脸委屈的指责他:“爸,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您竟然连觉都不让我睡,直接赶我走?嘤,您怎么能这么无情这么冷酷?”
时砚冷漠道:“你的房间在二楼拐角,滚上去睡觉,现在就去!明早之前,别让我再听到你的声音!”
宁有满意了,一溜烟儿起身往二楼跑,跑之前还给小有留下一个小人得志的眼神。
看的时砚没忍住,再一次心里骂了脏话。
玛德智障。
时砚连夜看了宁有带来的东西,帮着解决了大部分麻烦,剩下的一小部分,就留给那些人自己想办法吧,他这里手头的工作已经
够紧张了,实在抽不出时间。
时砚深知,有些事的发生,不能避免,只能引导。
例如今天白天听到的男主段超旭与段永旭的见面,两人都意外的清醒,谁都没被愤怒和不甘冲昏头脑。
这很好,也不好。
好在段超旭是个非常理智且有头脑的人,做事就会有迹可循,能让人摸透他的想法。
不好在这人不是那么好收服的,按照现在宁有公司的状况,两人其实平分秋色。
在宁有的自己人没起来之前,宁有有股份,段超旭有技术团队,两人谁都不喜欢对方与自己分权,但两人同时离不开对方。
很多时候都要互相合作,才能共赢,让公司迈上更高一个台阶。
时砚想:“若是没有来自更高阶的降维打击,两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但最终的结果只能有一个,就是宁有收服段超旭。”
时砚又开始头疼了:“收服段超旭不难,但让宁有收服段超旭,谁知道他会在里面闹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