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墨和李昀舟也皱眉看了过去。
李映雪向来骄横跋扈,和李姝瑶凑一块儿就没干过什么好事,娆贵妃家中势大,一般情况他们也不愿轻易招惹。
几人对视,李映雪眼中也浮现诧异,李姝瑶究竟做了什么蠢事,竟会牵扯上他二人,她与皇后宫中的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早知道事情这么麻烦,她就绕远些了。
刚一走近,李姝瑶就冲过来抱住了她的胳膊,“三皇姐,我真的什么都没做,那小贱人诬陷我!”
嗯?什么小贱人?
李映雪有些疑惑,视线略过听到这个称呼后而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的李泽墨,往下一看,这才注意到站在他手边的小小身影。
李映雪愣住,怎么是她?
再一打量李唯夕身上的污渍,和旁边宫女的心虚,便也猜出了大概。
作为李姝瑶马首是瞻的大姐大,她在数次替李姝瑶撑腰时,对于强词夺理颠倒黑白的业务已经十分熟练。
对上李姝瑶信任而焦切的目光,李映雪淡定地拍了拍她的手,“没事,慢慢说,你是怎么欺负小七的?”
李姝瑶:???!!!
以前流程不是这样的啊三皇姐??!
李泽墨和李昀舟也愣了下,显然没料到李映雪居然不是站在李姝瑶那一边。
只有李唯夕内心:呦吼~
自己这阵子研发的各种改良甜品果然没白往羽阳宫送,看看,这就是传说中的吃人嘴短!
李姝瑶满脸的不可置信,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三皇姐,我没有!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
李映雪最懂如何在这种时候拆台,她看向李姝瑶的宫女:“你说。”
那宫女哪里敢说实话,只跪在地上不停磕头:“都是奴婢的错,不关公主的事!”
李泽墨眸光泛着冷意:“倒是忠心。”只是这反而更加坐实了李姝瑶的罪行。
李姝瑶百口莫辩,毕竟那一幕实在让人无从解释,总不能说“她不小心摔倒了,我想用脚去扶她”吧?
她抓紧胳膊李映雪的胳膊,“三皇姐,别人可以不信,但你一定是相信我的对不对?我真的没碰她!真的没有!”
李映雪扒拉下她的手,幽幽叹道:“我还不了解你么?”
李姝瑶:???
李姝瑶咬咬牙,赌上最后的希望,求助的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李昀舟。
她知道皇长姐不喜欢二皇兄,而这小贱人跟二皇兄走那么近,应该会连带着也很讨厌她吧?而刚一触及对方清冷的眼神,她便缩头打了个怵,好吧,皇长姐也不喜欢自己。
李昀舟像是不屑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淡漠移开了视线,“此事恶劣,查明之后,必当严惩!”
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这个小贱人!
李姝瑶牙都要碎了,但只能实话实说:“是,她是倒在地上,我也伸了脚,可是,”她委屈的瘪起了嘴,“可是我压根就没踹到她!”
三人默默看向李唯夕腹部的鞋印,觉得李姝瑶在把他们当傻子。
李姝瑶:!!!
她终于知道李唯夕为什么要将她的鞋往她自己身上凑了!由于事发突然,她一时紧张也没注意,直到现在她才发现李唯夕身上正印着个来自自己鞋底的鞋印!
那鞋印无比清晰与扎眼,扎得李姝瑶头都炸了。
她居然也会有被陷害的一天?!
本来觉得李唯夕总归是毫发无伤的,所以再怎么指责自己伤人,他们也没有证据,可是现在??她如果说李唯夕是自己搬着她的脚往身上贴的,谁会相信啊,他们只会觉得她脑子有什么大病吧!
贯来诬陷别人的李姝瑶头次遭到反坑,两行热泪滚滚而下,“是真的,她刚才躲石子还灵活得跟个猴儿似的,她是装的!”
三人神色皆是一凛,齐声质问:“你还拿石子扔小七了?!”
李姝瑶:???
李姝瑶哭得更凶了。
李昀舟淡然的面孔此刻终是流露出了些许怒意,“此事我会回禀母后,让她来做定夺,你先回宫自省,晚膳之前,抄完五十遍《女则》。”
这些皇子公主之间的纠纷,李昀舟向来享有至高话语权,李姝瑶不敢有二,只得哭哭啼啼地遵从离开了。
边走边还能听到身后的对话:
“可有伤到?我已差人去请太医了。”
“我那里有药,你若需要尽可拿去。”
“羽阳宫也有,回头我便叫人给你送去!”
那小贱人到底使了什么勾魂的招儿,二皇兄便算了,其他人竟也都处处护着她!甚至连从来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三皇姐也倒戈了!
这边李姝瑶嘴唇都咬出了血,那边李唯夕已经在李泽墨的陪同下优哉游哉地回宫去了。
走在路上,李泽墨忽的轻声道:“我很羡慕你。”
李唯夕愣了愣,偏头看向他,却见他只是唇角噙着笑,继续道:“小七,你和我很不一样,和这宫里所有人都不一样。”
“以后若再受了欺负,就来找我,”他笑着摸摸她的头,“我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永远这样天不怕地不怕,无拘无束的。”
李唯夕本想说,难道你不该是最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李映雪的妈是个贵妃都能在后宫横着走,你妈是皇后你有什么可怕的?
却忽的记起,李泽墨的生母是兰贵人,是后来被过继到皇后那儿的。
听说兰贵人的出身低微,走的时候也没多少人在乎,也就是说,李泽墨身上流着的另一半血,并不高贵。
而他作为继承人的最佳人选,明武帝却迟迟不立太子,说不定也是这个原因。
在这样的境地下,李泽墨想必从小生活便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背后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他不能,也不敢犯一丁点儿的错,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不过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李唯夕想。
上一世的童年是在孤儿院度过的,欺诈,抢夺,相残,一群本该天真的孩子每天上演着人性的险恶,要不是院长对她有几分照拂,说不准她就养成反社会人格了。
而到了这个世界,一出生就生活在皇室成员的最底层,屋顶下雨漏水,顿顿青菜白粥,夏日酷热蚊虫,冬日穿墙寒风,没有其他养尊处优的皇子公主的粥点冰饮和锦衣华裳,生病时太医院派来的人敷衍了事,取暖时内务府送来的炭更是呛得人眼泪直流。
所有人都在嘲笑茗澜居的凄凉境地,但李唯夕从未将这些放在心上,她流浪过街头,遭受过殴打,翻过垃圾,吃过剩菜,如今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何况她现在,还有了母亲。
吃过真正的苦,才会珍惜后来的甜。
他也是这样吧,她看着李泽墨,不,或许比起自己,他活得更加谨慎与小心,毕竟但凡任何一步行差踏错,都将影响他的未来。
李泽墨见她一脸沉思甚至略带同情的看着自己,正纳闷与好笑,便见小丫头郑重其事地拉住了他的手,“大哥放心,以后我来保护你!”
李泽墨微微错愕,刚还和她说受了欺负便来找他,怎的现在反过来了?忍俊不禁的同时,胸腔中却涌现出一股暖意。
他笑吟吟地反握住她的小手,“那以后还要多多依仗小七了。”
......
如今茗澜居的地位不同以往,这次又是大皇子殿下亲口差人请的太医,太医院自然不敢怠慢,当李泽墨和李唯夕走到茗澜居的时候,宫中资历最老的江太医便早已恭恭敬敬在门口候着了。
钟棠在云冬的陪同下出门去了,问夏和知秋见先是来了太医,后又收到坤宁宫和羽阳宫送来的药膏,正心急如焚地准备出去找公主,便见竟是大皇子亲自将公主送了回来,一边松了口气,一边连忙行礼。
李泽墨轻轻颔首示意了下,便走进了院子。
“果真如传言那般。”进屋前,李泽墨忽的停住了迈出的脚,抬头笑叹道。
李唯夕:?
李泽墨欲言又止地指指上方,“屋顶......很别致。”
李唯夕:......
李唯夕当然没受什么伤,是以太医很快便诊断完毕,先行撤退了。
在李泽墨本也打算离开时,李唯夕忽的想到什么,跑到房间,从抽屉中翻出个东西来,对李泽墨双手呈上:“两番相救,无以为谢,望大哥收下!”
李泽墨对她豪言壮志式的发言已经见怪不怪,无奈的摇头笑笑,继而看向她手中的东西。
“这是......荷包?”他笑着拿起来,见其上针脚歪歪扭扭,便知是这小丫头自己绣的。
其实这是上回给明武帝绣荷包时的其余试验品,但李唯夕面上肯定不能这么说,她点点头:“上次大哥救了我,我便绣了这个荷包作谢礼,哪知还没来得及送,大哥又救了我一次。”
不过这荷包上所绣的玄鹤凌于水面,清雅傲然而立,倒也确实挺配他的。
李泽墨果然十分满意,啧啧称赞:“这小鸭子栩栩如生,灵趣可爱,看来小七很有天赋。”
李唯夕含泪而笑:“......大哥高明。”
作者有话要说:李姝瑶:下面由我来为大家表演《搬起石头砸自己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