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息醉说完, 便懒得再看这两个,一个要灭师祖,一个要灭徒孙的人, 他垂眸,看着脚下的男人,笑了:“好好一个男人,装女人?”
脚下的男人竟然还有理了起来:“废话,我用原声被你们师徒认出来怎么办?”
这师徒两个字就很微妙, 是指他与谢清远,还是指他与陆谦舟?
他看了看陆谦舟,陆谦舟皱眉探究的看着地上的男人, 显然不像是什么认识的,顾息醉又看向谢清远,谢清远垂眸,格外淡漠的看着地上的男人, 眼底没有一丝波澜,这位看着好像也不认识这地上的男人。
所以这男人口中的师徒,到底指的是他和谁?顾息醉陷入了沉思。
被顾息醉踩在脚底上的男人突然壮士一般的哼了一口气, 叹息道:“既然你都看到我脸了, 我也就没有必要装女人声音了。顾息醉,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还不把我放了?”
顾息醉听笑了, 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看来还是不够痛,他脚下用力,又是一阵惨叫响破天际。
他微弯身,轻笑着问脚下的男人:“现在感觉如何, 我还要不要把你放了?”
那男人痛的面目狰狞,缓过劲来后又轻笑了一声,那笑意带着十足的自信:“你就算再怎么伤我,也舍不得真的杀了我,何必在这做样子。”
顾息醉听得一头雾水,同时感觉到两道凉凉的视线同时压了过来,他看了谢清远一眼,又飞速与陆谦舟对视了一眼,两人视线都出乎一致的凉飕飕,脚下的男人明显还要说什么或嚣张或自信的话,顾息醉头痛的按太阳穴,看脚下哪儿哪儿都陌生的男人,无语的吐出了三个字:“你谁啊?”
本来要或嚣张火自信的男人突然停止了挣扎,死鱼般的躺在地上,不可置信看着顾息醉那明显陌生的眼神,他又不认命的转脑袋,看向身后的谢清远,谢清远同样冷淡的看着他,更加冰冷,像在看一个不配有名字的死物。
男人脑中轰隆一声巨响,他们都没认出他,那他之前辛苦伪装成女人的声音又是为了什么?不对,顾息醉怎么可能认不出他呢,这不可能!
男人重新看向顾息醉,眼中充满了对世界的怀疑,声音忧愁又绝望:“你竟然把我忘了?”
顾息醉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忘了是真的,但能不能别用这种失恋般的语气说。
忽然感觉周身的空气又冷了好几个度,那两道凉飕飕的视线更加冷了,顾息醉也不能理直气壮,谁知道原身有没有干什么事,他垂眸看脚下的男人,冷声道:“你叫什么,和我之间有着什么事,说来听听。”
男人受伤过度的看着顾息醉:“这些都要我说?”
顾息醉明显感觉他周身的空气又凉了一个度,他手中现出长剑,直接压在男人的脖子上,受不了的开口:“要么说,要么死。”
男人神伤的动了动眼眸,终于开口了:“我是许意,当年你日日来看我,日日给我带好吃的。”
“吃食?”谢清远的声音忽然响起,冷冰冰的,缓缓问顾息醉。
顾息醉感觉十分尴尬,他也没有原身的记忆,直接尴尬的稍微解释一下:“可能我当时钱有那么点点多,可能是施舍,做善事也不一定哈哈哈。”
他说着说着就尴尬的笑了,这么扯犊子的理由,他自己都不信。
“是,我知道你只是施舍,我只是一个叫花子。”许意眼眸微暗。
顾息醉:“……”合着他还扯对了。
“但那又如何?!”许意又忽然提高了声音,激情昂扬了起来,“是我那时年少无知,一直觉得这仅仅是你对我的施舍,直到我看到了他,才明白了一切。”
许意忽然看向身后的陆谦舟,眼中讽刺挑衅意味十足。
谢清远是许意根本无法去比较的,所以许意想尽办法要毁了谢清远,但陆谦舟就不同了。
两人当年同样地位低下,但是顾息醉对待的方式却截然不同,一个只是用一个铜板就买下了,还日日虐待,一个却被每日送精心好吃的,这待遇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了。
“就你,也配做那种梦?”许意紧紧盯着陆谦舟,嘲讽道。
许意的话还未说完,陆谦舟的手中就现出了一把长剑,以极快的速度朝许意砍去。
两把长剑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正好顾息醉的长剑压在许意的脖子上,否则他还不一定能拦得住陆谦舟。
这说明陆谦舟是真的要杀了他,顾息醉皱眉看向陆谦舟,简直就是胡闹,在幻境里面杀施展幻境的人,若这人心一狠,散自身魂魄于这幻境之中,幻境的难度会直线上升。
他都还没开口说一句,陆谦舟反倒先质问起他了:“你为了他拦我,舍不得他死,你还念着他?”
“没有的事,明明是你在胡闹。”顾息醉瞥了一眼陆谦舟手中的长剑。
陆谦舟撤回了长剑,苦笑了一声,顾息醉的长剑还横在身前,但他依旧上前。
顾息醉只能快速收回长剑,垂眸静静看着陆谦舟,看陆谦舟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陆谦舟忽然伸手,抚上了顾息醉的脖颈,顾息醉之前演尸体时,那股鸡皮疙瘩又重新上来,实在是陆谦舟现在的动作神情,与之前剧本里的状态很像。
顾息醉下意识的想后退,陆谦舟似乎早有预料,紧跟着上前一步,那只手依旧轻柔的抚在顾息醉的白皙脖颈处,陆谦舟深深的看着顾息醉,不解的歪了歪头,笑着问:“师尊你躲什么啊?徒儿又不会害师尊。”
后面的一句话明显带着委屈,委屈中又带着点笑意,就算陆谦舟长的再好看,顾息醉看着都有些怕,害怕变态的那种怕。
不对,他的乖巧天使徒儿怎么可能是变态,顾息醉在心里这样做着心理工作,终于自然的笑了一下,回:“没有,就是有些痒。”
“是这里怕痒吗?”陆谦舟手指故意挠了挠指下的皮肤。
顾息醉只能跟着笑了一下,他伸手想要把陆谦舟的手拿下来,陆谦舟又开口了,心情果然好了许意多:“师尊不是躲徒儿就好,师尊你知道的,我就算出剑再快都能收住。”
记忆快速闪现,顾息醉想起了他们在魔宫的时候,陆谦舟在魔尊的注视下假装杀他,剑就是这么擦过他的脖颈的。
确实,出剑再快,陆谦舟都能收住。
陆谦舟挠痒痒的手得寸进尺,可顾息醉却没表现出一丝抗拒,他深深看着顾息醉,紧接着开口,委屈又无辜:“师尊知道徒儿只是吓吓他,可是就连吓一下都舍不得,就这么舍不得吗?”说话间,他手中绳子变红变实,飞速绑上了顾息醉的手腕。
顾息醉被陆谦舟这套紧密逻辑质问的感叹不已,还能这么无理取闹,不讲道理?
不过他也没心思解释,他现在的心思重点全在那重新又绑回来的绳子上,他抬手,让那陆谦舟看见那绳子:“事有轻重缓急,我们能不能先聊聊这个?”
陆谦舟不解的看了看那绳子:“这绳子怎么了,我绑的很轻,还是弄疼师尊了吗?”
顾息醉心中那一大堆想教陆谦舟放松心境,放下偏执的话全哽在喉咙中:“这也不是重点,疼不疼重要吗?”
“不重要吗?徒儿最怕弄疼师尊了。”
随着陆谦舟话音的落下,顾息醉明显感受到他手腕处的绳子在小心翼翼的变柔软,顾息醉的心头也不争气的柔软了一下,怎么也对陆谦舟凶不起来,他叹了一口气,柔声解释:“重点是这绳子还……”
“师尊小心!”他话还没说完,陆谦舟忽然浑身紧绷,整个人护在顾息醉身前,冷眼盯着眼前的许意,眼中含着浓烈的杀气。
许意对此不屑一顾息醉,仗着这是他自己设的幻境,在里面活动如鱼得水,逃跑的非常快,快的只剩下残影,比顾息醉出剑的速度还快。
他本来要抢走顾息醉再逃跑的,但被敏锐的陆谦舟拦住了,只能先行自行逃跑。
他跑的轻松自在,毫无担心,一来他在自己幻境中的速度快的怕是谢清远都追不上,二来这些人根本不敢在幻境里杀他,所以根本就不用担心身后有什么致命的法力袭击过来。
许意逃跑的很嚣张,几个瞬间就消失在了敌人的视线中,他又跑了几个瞬间才停了下来,喘了一口气,刚要放肆大笑,一根发红的绳子猛地穿过他的心脏,他连那口呼吸都没有完成。
谁?!竟敢杀他!许意自知自己已经死定,正要释放自己的神魂融于幻境,为敌人打造一个难度极高的幻境,还未来得及释放,数千万计密密麻麻的红色绳子全都缠过来,将许意缠绕的密不透气。
绳子缠绕特别紧,绞着许意的身体不断收紧,血液不断滴在地上。
许意痛的眼前发黑,厮声惨叫。
这绳子就是还是他干扰梦境,诱导陆谦舟去拿的,现在却用来绞杀他?
这绳子以心境为导,无实物,心中要绑住某人的心有多强烈,这绳子的速度就能有多快,能够追上他确实可以做到。
不过追上了又如何,他的神魂谁阻止得了?
许意的神魂想要逃出绳子的捆锁,却如透不进来的空气一样,一丝神魂都透不出去,被绳子吸收的干干净净。
这种以他人心境作为武器的绳子,最擅长摄人魂魄,但摄人魂魄的前提是那人的心境完全受绳子所困,完全逃不出自己的心魔,怎么会这么平白无故的摄人心魄,变成这般恐怖的武器。
这种能力需要强大到变态的意志控制运用能力以及那魔域顶级绝世的摄魂功法。
陆谦舟那种人怎么可能做到,许意到死都想不明白。
无数根绳子收回到陆谦舟身后,瞬间消失。
施展幻境的人死了,幻境也随之碎裂,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自然的微风吹了进来。
绳子也无幻境可依赖,再也无法牵制陆谦舟的行动。
陆谦舟回头,伸手轻轻牵过顾息醉的手,两人之间的绳子并未消失,只是顾息醉手腕的绳子柔软的跟块绸布一般。
阳光下,陆谦舟的少年马尾微晃,他对顾息醉灿烂一笑,眼眸清澈明媚,藏着甜甜的笑意,任谁也想不到这少年刚刚还用绞杀的方式粉身碎骨了一个人,他小心又紧张的牵着顾息醉的手,开口,嘴角上扬,高兴的每个字都在上扬:“师尊,没事了,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