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满足的吃完一顿佳肴,顾息醉幸福的摸了摸肚子,陆谦舟则熟练的收拾起碗筷。

很快,书桌上变得整洁干净,陆谦舟贴心的为他摆好书籍,要抄的书籍和毛笔都规整摆好。

瞬间恢复了他们吃饭前书桌的样子,甚至比开始的还要整洁文雅。

顾息醉上扬的嘴角,一下就压了下去。

陆谦舟正要把毛笔摆放到石砚上,手中毛笔忽然被人抢过。

顾息醉抢过毛笔,“啪”的一下重重的拍到桌上,特别不高兴的道:

“不写!”

说完,胸口都气的起伏。

陆谦舟看到那毛笔被拍到桌上,笔尖上的墨水,又溅到了顾息醉的白衣上。

幸好,没溅到脸上。

看着顾息醉一副将毛笔视若仇敌的样子,陆谦舟忍着笑,伸手,耐心的将毛笔从顾息醉手心下拿出:

“嗯,师尊不想写,便不写。”

顾息醉瞥了陆谦舟一眼,反倒把手中毛笔重新握住,又嫌弃了起来:

“你不是来围观为师受罚的吗,这么没原则?”

陆谦舟不觉得有什么矛盾,笑着回:

“围观是围观,师尊不想写便不想写,徒儿又不是来监督师尊的。”

顾息醉听的心里美滋滋。

其实陆谦舟说的就是歪门邪理,徒弟围观师尊受罚,以儆效尤,就是让徒弟学着师尊偷懒的吗?

不过这并不妨碍顾息醉被陆谦舟哄的心里舒坦。

他忽然又有了写字的兴趣,一改刚刚小孩子的幼稚行径,标准的拿毛笔字数,另一只手拂过白纸,笔锋有力的落下一笔,书卷仙气陡然而生。

虽然不知道顾息醉为什么突然又这么听话的写字了,但不妨碍陆谦舟看顾息醉写字。

顾息醉写字时的样子,真的安静又雅致,连白衣上的笔墨,都好像沾上了文艺的气息。

一撇一捺,顾息醉写着字,心中却在想接下去的剧情,

原小说接下来的剧情,是在陆谦舟修养一个月,痊愈后发生的。

现在陆谦舟的伤已经也好了,接下来的剧情,会不会很快就要发生。

原剧情中,魔尊季远廷直接暗中抢了陆谦舟,把陆谦舟抓到魔域,以教陆谦舟武功为由,接近陆谦舟,获取陆谦舟的信任,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陆谦舟本来是抗拒季远廷的,但季远廷以原身威胁陆谦舟,威胁陆谦舟不听话,他就杀了原身。

陆谦舟是善良可爱的小天使,怎么可能让自己师尊死呢,他只好忍气吞声的跟着季远廷去了魔域。

在季远廷的逼迫下,陆谦舟不得不学起了魔族的武功。

为了自己的师尊的安全,陆谦舟忍气吞声,季远廷说什么就做什么。

顾息醉看这原小说的剧情,感动的想抹眼泪,在心里跟系统感叹:

“谦舟也太善良了,为了自己师尊的安全,这么牺牲自己,季远廷就是个变态!”

系统面无表情的补充:

“是的呢,可善良了呢,季远廷说什么就做什么,季远廷说刺原身一剑,陆谦舟就刺了呢,好棒棒哦!”

顾息醉:“……”

后面确实有这么一段剧情。

“这不作数,”顾息醉无奈叹息,“原身从未教过陆谦舟什么武功,但是季远廷教了,不管他目的如何。”

“其实陆谦舟也很痛苦,他知道正魔不两立,但是季远廷是第一个愿意教他武功的人。在陆谦舟心中,季远廷也算是半个师尊。”

“后来那个情景,陆谦舟不刺原身一剑,季远廷就会死,陆谦舟没办法。”

系统愤怒:“季远廷分明是装受伤很重。”陆谦舟会看不出?他就是真心想刺原身一剑!

顾息醉果然一起愤怒:

“对,所以说季远廷就是个大变态,就会欺负我善良天真的徒弟。我不看好他俩以后在一起,在一起以后,我徒儿还不得被欺负死?”

系统但笑不语。

他俩谁耍谁玩还说不定呢,原身是这么好杀的吗?

杀狗还要看主人呢,杀了原身,就是公然挑衅正道之首清远仙尊。

虽然魔尊季远廷早就想挑衅清远仙尊了,但从大局看,现在分明时机不到。

陆谦舟会想不透这一层?他根本不是被季远廷威胁,被迫去了魔域。

系统想的很远,同样顾息醉也想的很远:

“你说,季远廷分明就是个大变态,教陆谦舟武功也是另有所图,全程都是控制着陆谦舟做一切事情。陆谦舟怎么还会把这种人,当半个师尊呢?”

“他是不是对师尊这个职业有什么误解?不行,我得让他正视师徒关系,认识到一段健康的师徒关系是什么样的。”

“别以后随便什么人来,教他个乱七八糟的野鸡功夫,他就把别人当师尊。”

系统想到了某人教的打狼剑法,感叹顾息醉怎么好意思说这么一段话。

顾息醉写了几个字,看了眼陆谦舟,他清了清嗓子,直了直腰背,特有师尊范的问:

“谦舟,你想学字吗?”

后面陆谦舟被季远廷控制的死死的,也有陆谦舟不识字的部分因素在里面。

季远廷故意欺负陆谦舟看不懂书籍,借此强调自己对陆谦舟的重要性。

陆谦舟抿唇,看着书籍上密密麻麻的字,觉得有些头疼。

他识字的兴致非常不高,拿毛笔在纸上涂涂画画,还不如拿剑去挥几下。

顾息醉看出陆谦舟的不喜,正想说算了,陆谦舟忽然答应了。

他还主动坐到了顾息醉身旁,特别乖巧的接过了顾息醉手中的毛笔。

顾息醉垂眸,看陆谦舟的神情,顾息醉写字的时候,视线是清晰的。

他分明看到了陆谦舟那张清冷好看的脸上,写满了对毛笔的抗拒,可是陆谦舟还是拿起了毛笔。

顾息醉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思索了一下,他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谦舟,你是不是很怕我?”

陆谦舟拿着毛笔的手一顿,他抬眸,讶异的看着身旁的顾息醉。

顾息醉觉得自己显然接近了答案。

怪不得陆谦舟能对季远廷的霸道那么适应呢,合着陆谦舟本来就对师徒关系有个畸形的认识。

“不想学就说,谁教的你,什么事都回好?师尊不是用来怕的,让你害怕的人不是你好师尊。”

顾息醉从陆谦舟手中接过毛笔,把陆谦舟赶到一边,自己奋笔疾书起来。

他不开心,所以之前陆谦舟那么乖巧听话,是因为怕他吗?

他有那么凶吗?

或许是情绪原因,或许是写的太多了,顾息醉眼睛不舒服,他深吸一口气,闭眼休息了一会儿。

陆谦舟看了看这四周小山似的书籍。

这些,顾息醉都要写完吗?

顾息醉眼睛本来就不好。

顾息醉闭眼休息了一会儿,抬手正要继续写,手腕忽然被一片温暖包围住,强硬停止了他动笔的动作。

陆谦舟又坐回了他身旁,这次陆谦舟看向他的眼神很不一样,带着强烈的求知学习欲望:

“师尊,教我写字好不好,我想学。”

这孩子,怎么又这么好学了?

难道是他刚刚奋笔疾书的英姿,吸引了陆谦舟?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一阵一阵的。

陆谦舟这么想学,他也没有不教的道理。

他让陆谦舟拿好毛笔,再次亲手纠正了陆谦舟拿笔的姿势。

上次顾息醉教陆谦舟写字,陆谦舟其实挺不耐烦的,还要顾息醉教名字写法,来哄他。

这次陆谦舟倒学的格外认真,那一副认真的样子,仿佛恨不得立刻学会写字了一般。

“别急,慢慢来。”顾息醉无奈摇摇头,从身后绕过陆谦舟,覆上陆谦舟的手,手把手的教他一撇一捺的写法。

陆谦舟本来学的很认真,被这样的一教,他的思绪反而没那么集中了。

顾息醉的长发落在他脸侧,顾息醉身上的淡药香味萦绕在他鼻尖,陆谦舟不受控制的想起顾息醉刚刚说的话。

好师尊?

难道顾息醉很清楚,好师尊到底是什么样的吗?

“师尊,”陆谦舟忽然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顾息醉,深深的看着,他从心底发问,

“那我该怎样对您呢,像您对师祖那样吗?”

师祖?

顾息醉立刻想到了,原身追清远仙尊的一系列不雅事。

现在他还被自己徒弟这么认真的看着,顾息醉脸一下憋红了,真想现在就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系统还看热闹不嫌事大:

“唉,上梁不正啊。”

顾息醉被系统气的不行,关键现在他还要想说辞,怎么给陆谦舟科普正确的师徒关系,还没想出个东西来,一怒声平地惊起:

“你们在干什么,分开,立刻给我分开!”

衡九墨不知何时推门而入,他说他很快会回来,果然回来的很快。

顾息醉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衡九墨不由分说的拉起身。

衡九墨上下检查顾息醉,看他有没有衣冠不整的地方,最终,视线落在顾息醉泛红的脸上:

“你脸怎么这么红?”

顾息醉越发尴尬。

陆谦舟解释:“掌门,师尊刚刚在教我学字。”

衡九墨被气笑了:

“然后我师弟脸红了,我会信?”

“你是不是对我师弟做了什么不敬的事情。怎么,他胡闹,追自己的师尊,你也要跟他学习,学他追师尊?!”

瞧瞧衡九墨在说什么胡话,顾息醉只觉得脑袋爆炸,这让他的教育怎么进行下去,衡九墨是来火上浇油的吗?

陆谦舟被这话说的脸色一变,但很快他无辜又无助的看向顾息醉,低声道:

“师尊,我没有。”

“对对,你没有,为师知道。”顾息醉被陆谦舟这一眼看的心疼的不行,赶紧哄好陆谦舟,他看向衡九墨,又开始头疼,

“师哥,陆谦舟说的是事实。”

说到这里,他靠近衡九墨,在衡九墨耳边压低声音,咬牙道:

“师哥,掌门!有什么话,我们私下再说,好吗?你当着我徒弟的面,说这种话,让我以后还怎么教他?”

衡九墨听后,忽然颇为欣慰的一笑:

“师弟,看来你也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教他,也教不了他。”

“不如,先让他给别人教一下,让他好好学学什么是尊师,如何?”

衡九墨说完,强制把陆谦舟带走。

顾息醉感觉衡九墨的举动实在是突兀,忙跟了出去。

他还没来得及问情况呢,这穷极派其余的子弟比他还激动:

“掌门,三思啊,这魔尊想收陆谦舟为徒,我们穷极派怎么能这般答应呢。”

“是啊,魔尊定然只是说说而已,怎么可能真的灭了我们穷极派,难道他要公然与清远仙尊作对吗?”

衡九墨冷笑:“是不敢灭,但他有的办法来折磨穷极派。”

顾息醉脑袋快速运转,根本来不及意外季远廷怎么改偷抢变成明抢了,他忙上前劝:

“师兄,三思,或许可以谈判,让我试试,我去跟季远廷交涉一番。”

衡九墨笑着走到顾息醉面前,一脸无辜不知所以然的问他:

“我的好师弟,现在全修真界都知道你在闭门受罚,你交涉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啊。”

“来人!把顾道君关好,顾道君从未出楼阁一步,记住了吗?!”

“记住了!”

顾息醉再次被关了起来。

“师兄,难道偏要我用武力?”顾息醉拼命敲着门,可毫无反应。

不得已,他施法,却发现自己根本用不了半点法术。

衡九墨不知何时,已经下了一道禁锢:

“这是师尊留下的禁锢,专防受罚的子弟施法术作弊。师弟,别浪费力气了,好好等我回来。”

说完,衡九墨带着陆谦舟快步离开。

他的速度很快,仿佛在争分夺秒。

陆谦舟又在极力挣扎。

衡九墨彻底没了耐心,冷声道:

“你要做什么?让全修真界都知道,顾息醉护不了你,苟且偷生,为了讨好魔尊,亲手将自己的徒弟送给魔尊吗?”

陆谦舟挣扎的动作一顿,他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穷极派,咬牙问:

“不一定就要送徒弟了,若拒绝,对穷极派未必就没有好处。”

能涨穷极派的名声,能得到各派修真门派的支持,还能拖延时间,或许可以直接引来清远仙尊。

反而,送他给季远廷,并不是最优选择。

衡九墨笑了:

“你倒是聪明,可惜拖延不了时间。你若真有一丝师徒情谊,就不要惊动他。他在我身边都那么能闹,我不在了,谁管他?”

“你?”陆谦舟看向衡九墨,发现衡九墨四周灵气乱动,额角青筋隐隐跳动,显然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衡九墨之前的烦躁还没压下去。

而且这灵力乱动,陆谦舟仰头看天空,发现乌云密布。

天劫!衡九墨竟然突破瓶颈,要升境界了。

这种时候,衡九墨自顾不暇,若真要拖延时间,与季远廷对线的,只能是顾息醉。

季远廷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是,季远廷忌惮清远仙尊,不能杀顾息醉,可是他有一百种方法让顾息醉生不如死。

反正只要顾息醉不死,他和清远仙尊的对立也不可能真正闹起来。

陆谦舟紧抿唇,终于没再挣扎。

衡九墨闭关,陆谦舟落在了季远廷手中。

修真界一片震惊,下意识的要骂顾息醉,却发现无从骂起。

顾息醉在受罚,这全修真界都知道,顾息醉什么也不知道啊。

若真要骂,只能骂衡九墨。

众人瞬间转移了炮轰对象:

“衡九墨也配当掌门?!”

“亲手将门派子弟送给大魔头?!”

……

陆谦舟被季远廷带着回魔域,季远廷的心情格外好,一路上已经问了一百遍陆谦舟:

“你师尊没管你?”

陆谦舟冷着脸,却又意外的格外有耐心的反驳:

“他在受罚,什么也不知。”

“哈哈哈!”季远廷忽然大笑了起来,“当我在穷极派没眼线?他什么都知道,可就是没管你。”

后面几个字季远廷尤其加重音,说的特别恶劣。

陆谦舟暗中紧握拳头,不回话。

“你在等他来救你?”季远廷冷笑一声,“别痴心妄想了。他不要你了。抛弃,用完就丢,顾息醉可是最熟练了。”

说到这里,季远廷目光深远。

季远廷没见到陆谦舟对顾息醉露出恨透的表情,心中特别不爽,他扯了扯嘴角,决定送陆谦舟一份大礼:

“你以为他被迫关在受罚阁楼里,被迫出不来吗?错了,他可以出来,而且非常简单。”

“你应该知道,顾息醉有一把最喜欢的折扇,那是他师尊送给他的。嘁,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陆谦舟猛的抬眸,目光灼灼的看向季远廷。

“其实,那折扇也不算是他师尊送给他的,”季远廷眼中带着讽刺,

“是他偷的,偷完昭告天下,这是谢清远送给他的。”

“谢清远这人,修无情道修的都疯魔了。在他眼中,除了麻烦,什么都没有。承认下来,可比任何处理方式省事多了。”

季远廷看陆谦舟脸色难看,他就特别高兴,他就喜欢看到顾息醉被人讨厌的样子。

顾息醉就该这样,他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喜欢。

“瞧瞧,一个偷来的东西,都宝贝成这样。”

“这东西用处可大呢,可以不用谢清远同意,顾息醉便可以将自己的虚影传送到季远廷面前,”

“不然你以为,谢清远那样的存在,会被顾息醉纠缠至今?当真以为谢清远宠着他,惯着?简直是笑话!”

“谢清远早就疯了,除了修道,他什么也看不见,你见到他给顾息醉回半个表情了吗?”

陆谦舟深吸气,脑中回想着顾息醉宝贝折扇的模样,咬紧了牙。

“这折扇还能帮助顾息醉在受罚时作弊,不过,得彻底毁了这折扇。毁了折扇,顾息醉便能自如的从受罚阁楼里出来。”

“可谢清远向来神龙不见尾,折扇可是顾息醉唯一能联系谢清远的方式了。毁了折扇,顾息醉和谢清远的联系便彻底断了。”

“只要谢清远愿意,顾息醉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他。谢清远一定很愿意。”

“陆谦舟,你说,他会毁了折扇吗?”

“你看,他完全可以出来,可是,他也绝不可能出来。”

“你连他的一把折扇,都比不了。”

季远廷来到陆谦舟面前,一字一句加重道。

他看着陆谦舟那双泛着清冷无波的眼睛,逐渐变得阴郁,疯狂,他的内心有股说不出的兴奋。

“对,他就是这样的人。别被他的一次温柔给骗了,他怎么会你温柔呢,你连他的折扇都不如。”

季远廷越说越兴奋,心情越发的好,却猛的听到陆谦舟开口,笑着问他:

“原来,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他抱着我回家,他对我笑,他……”

“闭嘴!”季远廷猛的掐住陆谦舟的脖子,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他想掐死这个例外!

可对上陆谦舟的眼睛,季远廷意外的发现,陆谦舟眼中的阴郁,疯狂,根本没有消散。

他松开陆谦舟,也赏了陆谦舟一把刀:

“那又如何,他不是一样,也抛弃你了吗?”

陆谦舟脖子被松开,倒在地上,他重重咳嗽,眼睛死死盯着地面,紧握的手指甲深深陷入血肉中。

他其实也不想顾息醉把他救回去,陆谦舟只想要顾息醉来看看他,不需要起冲突。

只是过来,跟季远廷道一声喜也好。

他可以自己回家。

“可是,顾息醉,你可不可以来看看我?”

可不可以?陆谦舟在心里不断问,明明答案很清晰,可他不甘心,在拼命奢望。

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