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陆谦舟很早就起来,是兴奋的,昨天顾息醉说,今日他会给他讲新的知识。
昨天学了那么多基础,顾息醉今日会是教很精妙的剑招吗?
想到这儿,陆谦舟又摇了摇头。
他在想什么,在对顾息醉抱什么希望?昨日顾息醉教他,大概是脑子抽筋了,今日难不成还会继续抽筋?
他将不自禁上扬的嘴角压下去,陆谦舟走去厨房,但脚步依旧忍不住的轻快。
今日早上煮个鲜虾粥吧,开开荤。
昨日是顾息醉去买菜的日子,今日定然是有虾肉的。
陆谦舟粥已经开始煮了,很自然拿过存储新鲜食物的储物袋,打开。
手伸进去的那一刻,他脸色一僵,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陆谦舟闭眼,深吸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声,一字一句咬牙道:
“顾、息、醉!”
顾息醉早上起来,依旧被陆谦舟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陆谦舟为他穿衣,为他梳头,照顾的周周到到,就是过于沉默了。
他有种陆谦舟生气了错觉,但是有不能确定,直到陆谦舟端早餐进来后,顾息醉才确定陆谦舟应该生气了。
“就,咸菜和白粥啊。”顾息醉看着这早餐,实在提不起胃口。
小说中说陆谦舟从小就自力更生,学做饭,厨艺很好的,就是一个粥都能熬的很香。
陆谦舟还很会搞花样,很少煮白粥,就算真没什么食材,他也会创新,弄点桂花之类的提提香,粥也照样很好吃。
现在,陆谦舟竟然连桂花都不愿意放了。
顾息醉有点委屈,昨日他还教了陆谦舟一天呢,就这待遇啊。
于是他忍不住,小声问了那么一句。
“嗯。”陆谦舟很简洁的回了一个字,自己拿起碗开吃了起来。
从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中,顾息醉却听出来“有的吃就不错了,爱吃不吃!”的意味来。
徒儿真生气了,顾息醉立刻自我反省,徒儿那么善良,生气就一定是他做的不对。
他到底干了什么对不起徒儿的事呢。
顾息醉浑身一怔,忽然想起了自己没买菜的事情,登时怂的立刻拿起了碗筷吃了起来,心虚的不行。
“嗯嗯!这咸菜好吃,这粥也好吃!”
顾息醉故意吃的很快,吃的很着迷,企图让陆谦舟开心一点。
结果他吃到一半,整个碗筷就被陆谦舟强行拿走了。
陆谦舟笑了笑,手上动作强硬,声音却依旧温和:
“咸菜白粥都被师尊吃成山珍海味了,说出去,还以为我虐待师尊了。”
顾息醉摇头,一脸严肃:“谁敢?”
“师尊还是少吃些,辟谷助长修为,为了这白粥咸菜阻碍修为增长,不值当。”
陆谦舟拿走白粥的同时,将咸菜也收走了,一副为他好的样子,并贴心的为顾息醉擦了嘴。
顾息醉其实还想再吃,又被陆谦舟擦着嘴,心中心虚,登时怂的一动不敢动。
确实,这原身几百年的修为,早就辟谷了,但是贪恋口舌之欲,依旧喜欢按照凡人那样一日三餐,当然,主要陆谦舟的手艺也好。
顾息醉本来还挺欣慰原身这设定的,那样他就能光明正大的继续吃饭了。
今天虽然只是白粥咸菜吧,吃着吃着也挺过瘾的,还别说,就算是白粥,陆谦舟也熬的很浓稠,十分好吃。
可是,现在他连白粥咸菜都吃不到了。
“徒儿说的对。”顾息醉点头应是,心痛的和他的白粥咸菜告别。
陆谦舟收拾碗筷,转身出门时,脸色冰冷。
他进入厨房,收拾清洗,自始自终嘴角下压。
他收拾好,准备去听顾息醉讲课,顺手拿剑,又放下,心中冷哼了一声,连菜都不记得买的人,还指望他什么。
陆谦舟没拿剑,往顾息醉屋里而去,只是走到一半,他又低头快步返回,弯身迅速拿起了自己的剑,埋头大步往顾息醉房里走。
算了,再给他一次机会。
顾息醉紧张的等着陆谦舟过来,是他把陆谦舟惹生气了,他要哄回来。
怎么哄呢?
自然是好好讲课,讲的更生动点,陆谦舟一定会开心的,毕竟陆谦舟是个求学上进的好孩子。
顾息醉这次备课格外的认真,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摞的书籍,就等着陆谦舟来呢。
陆谦舟一进门,就看到顾息醉桌前,那比坐着的顾息醉还高的书了,他不由的握紧了手中剑,心中一喜,看来,今日顾息醉当真是要教他精妙剑招了。
陆谦舟走过去,在顾息醉身旁坐下,心跳都忍不住兴奋的加快。
他求知若渴的看着桌上厚厚的书,见一直修长白皙的手拿起了一本书籍,动作文雅的翻开了书籍,书中一匹狼画的是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狼,狼?!陆谦舟眨了眨眼睛,再次看去,确定就是狼。
他看不懂书上的字,可剑招书籍上为什么会有狼图?这是什么情况,难道顾息醉今日要教他狼剑法?
没听说过啊。
顾息醉清润响亮的声音响起:
“今日,我们来学习一个动物,狼。”
陆谦舟浑身一僵,转头看向身旁的顾息醉。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了解狼,才能打败狼。首先这是狼的基本外貌,狼的习性……”
陆谦舟深吸一口气,忍着耐心听了,好像是有些道理,那就先了解了解狼吧。
了解完,应该就是剑法了吧。
结果顾息醉今日不知怎么了,讲狼讲的是过分上瘾,就怕他记不住一般,讲了各种小故事,又是有趣的,又是感人的,又是好笑的,内容是丰富有趣,但他真不想听了。
“大灰狼就把小红帽吃了……狼狡诈,而且非常凶残,你可千万不要被狼骗了。”
“嗯。”陆谦舟忍着耐心回。
“狼怕火,怕雷电等大声音,从前有个农民……”
“狼的弱点在腰和鼻子上,找准时机往这儿打,从前有个猎户……”
“狼是很专情的动物,通常倾向单一配偶,只要伴侣还在,绝大多数会与之一生相伴。从前有个孤独又悲伤的狼……”
陆谦舟:“……”这是要把狼的祖宗十八代都认清吗?
他越听越不耐烦,有这功夫不如多学点功夫,狼再凶残,再强又如何,只要他足够强。
陆谦舟嫌弃的离顾息醉坐远了些,自己开始回顾顾息醉昨天讲的东西,仗着顾息醉眼睛不怎么行,动手开始比划一些注意点,面对顾息醉的提问,他敷衍的“嗯”着回复。
隐约又听到顾息醉问他话,陆谦舟想都不想的回了一个“嗯”字。
“嗯什么?你怎么可以选择为了师尊,而嫁给狼妖,送入狼口?”顾息醉突然严肃又痛心的批评。
陆谦舟:“……”顾息醉到底问了他什么奇葩问题。
“罢了,为师知道你善良,但记住千万不要这么做。”顾息醉心疼的叮嘱。
陆谦舟无语的呼出一口气。
换以前,他定然要演一个忠心,说他怎么可以不顾师尊的安危,但现在,他只觉得好烦好累,简洁的回了一个字,懒得和顾息醉说话:
“嗯。”
顾息醉欣慰的同时,又忽然有点感觉怪怪的,就,就真的不管他,陆谦舟就这么让他被狼妖折磨了?
没事没事,他对狼妖知己知彼,没事。
顾息醉自我安慰,继续讲课。
他只知道几日后陆谦舟试炼对象是狼妖,但是不知道这狼妖到底多厉害,因此对于狼妖的内容总觉得讲的不够全面细致,一讲就讲个没完。
中途还是系统提醒的他:
“你快别讲了,你徒儿都快要自己再创一套剑法了。”
顾息醉运功弄清视线,看了眼陆谦舟,果然如系统所说。
什么崇拜的听课眼神,啥也没有,一把剑都快在陆谦舟的手中飞成花了。
顾息醉:“……”
“我讲的不生动吗?”顾息醉不解又委屈。
系统浮夸的捧赞:“生动,那是相当的生动!比中央台的动物世界还生动。多乖的孩子,竟然还没睡过去。”
顾息醉:“……”
他最后用清晰的视线看了沉迷舞剑的陆谦舟一眼,无奈叹了口气,放下书籍,对陆谦舟招手:
“好了,今天狼的知识就到这儿了,我们学下一课。”
陆谦舟看向顾息醉,忍不住期待的问:
“师尊,我们学什么?”
顾息醉深思后,郑重道:
“学字。”
陆谦舟整个人都泄了气,不情不愿的被顾息醉拉了过去,看顾息醉拿起毛笔写字,教他识字。
学这些文邹邹的字做什么,顾息醉直接把书籍的字讲给他听,不是更快吗?陆谦舟心中不满道。
字写的再好看,有比学一招剑招有用吗?
陆谦舟原本觉得讲课好听,让人入迷的顾息醉声音,现在却像极了唐僧念经,让他头疼无比。
顾息醉就是故意不教陆谦舟剑法的。
他是真没想到他这小天使徒儿,心境竟然还挺浮躁的,听到不是自己想听的课,便丝毫耐心都没有,一心就想着学剑。
心境没打磨好,学剑急功近利,目的性太强,容易走火入魔。
学字正好适合陆谦舟,教他学字也能打磨陆谦舟的心境。
毛笔字和古代繁体字都不在顾息醉的话下,他都学过,还研究过不少书画大家的字法,毛笔字写的自有一番心得。
“记住笔画了?你写一个,等等,毛笔要这样握,食指放在这儿……”
顾息醉带着陆谦舟的手,亲自把陆谦舟握笔的小拳头分开,摆成正确的拿毛笔姿势。
陆谦舟满心的不耐烦,但手被顾息醉微凉的手指握着,一笔一划被带着动,竟然还真写出了一个漂亮的字来。
“这是舟字,你名字第三个字。”顾息醉修长的食指,点了点纸上他带着陆谦舟写出来的字。
陆谦舟好奇的看了看纸上的字,还没看完,手又被顾息醉带着,写起了另一个字。
顾息醉耐心又温和的声音响在耳畔:
“这是谦字,你名字的第二个字。还有陆字,是这样写……”
陆谦舟本来心烦的紧,被顾息醉手把手带着,又是写的自己名字,竟然还生出了些许兴趣。
看着白纸上自己的名字,陆谦舟心中感叹,原来他自己的名字写出来,这么好看啊。
陆谦舟尝试着自己写,没有被顾息醉带着。
可明明同样是一横一竖,这三个字写出来却是丑的不堪入目。
不行,不能光他的名字丑,陆谦舟抿唇,沉默了一会儿,问:
“那师尊的名字,怎么写?”
陆谦舟听到顾息醉低沉的笑声,那笑声听着十分愉悦欢喜:
“这么想写师尊的名字,嗯?”
谁想写顾息醉的名字了,顾息醉,念着就不好听,写着肯定更加不好看。
谁稀罕知道。
陆谦舟骤然放下毛笔,在顾息醉愉悦的笑声中猛的站起身。
“站起来做什么,坐下,为师告诉你。”
顾息醉忍着笑道,甚至还特地运功,专为看清楚陆谦舟现在的模样,说一下就害羞,他徒儿真可爱。
陆谦舟要被顾息醉烦死了,怎么有这么烦又可恶的人,不讲剑法,就讲这些没用的,现在还这么高兴。
陆谦舟深呼一口气,也弯起嘴角,回以笑容:
“既然师尊这么高兴,那中午也辟谷修炼吧。”
顾息醉笑容僵住。
“徒儿得去做饭了,徒儿未辟谷,还需吃饭,请师尊见谅。”
陆谦舟说完,恭敬的站在一旁,等顾息醉回复。
顾息醉哪敢不答应,想到自己没买菜的事情,就一阵心虚又心疼。
“你中午,还吃白粥咸菜吗?”顾息醉心疼担心的问。
“嗯。”陆谦舟快速回应了一个字,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顾息醉顿时痛心疾首,这怎么行,孩子正在长身体,怎么能亏待了孩子?!
早上吃白粥咸菜也就罢了,中午绝对不能让孩子没营养。
怎么办呢,对了。
顾息醉快速拿起毛笔,写了几个字,撕了下来,起身,把衣挂上的披风取了,交给陆谦舟,一本正经道:
“先别做饭,将这个披风还了,替为师谢谢师兄。”
陆谦舟顺手接过披风,整理披风时,看到了夹在披风中的纸条。
他不识字,疑惑的看着纸条。
顾息醉尴尬的咳了咳:
“为师给师兄写的感谢信。”
陆谦舟没说什么,沉默把纸条收好,遵命去还披风去了。
路上,他又把纸条拿出来,看了看,数了数,五个字,是什么字呢?
顾息醉和衡九墨有什么好说的,不就还件披风,还传上纸条了。
字还写这么好看,比刚刚在他面前写的几个字,好看多了。
写的真用心。
走着走着,已经到了衡九墨的墨竹院了。
陆谦舟紧握着纸条,并没有立即进去。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陆谦舟吗,怎么,来找我约架?”
衡渡正回来,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的陆谦舟,上前耍嘴皮子道。
陆谦舟懒得理他,连个字都懒得回他。
“我跟你说话呢!”
衡渡不高兴的上前道。
虽然他已经习惯了陆谦舟这副德性,就一冰冷美人,拒人于千里之外,除了提到他师尊,以及在他师尊面前的时候,会变得乖巧。
但那种乖巧也假的很,懂事都浮于表面,骨子里还是刻骨的冰冷。
衡渡常看见陆谦舟在照顾他师尊的时候,乖巧的表情会在顾息醉看不见的地方消失,换来的是比平常更冰冷的眼神。
他就是见不惯陆谦舟这副一切不放在眼里的德性,就喜欢招惹陆谦舟,看这冰山急起来的样子。
见陆谦舟不理他,他熟练无比的上前招惹陆谦舟。
“你听见没有啊?!”衡渡直接站到陆谦舟面前,正要继续说,一直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了他面前,修长好看的食指和中指中,夹着一张纸。
“这是什么?”衡渡疑惑之余又惊叹,陆谦舟竟然给他传纸条?!
干嘛给他传纸条,陆谦舟什么意思,虽然陆谦舟长的很好看吧,但是他可是直男,他不吃这一套的。
心中这么想着,衡渡手却不受控制的去接了纸条,快速将纸条打开。
看清上面的字,衡渡激动的心情瞬间被浇了一盆凉水,气的把纸条重重扔回去,眼睛通红:
“陆谦舟,你有病吧!”
说完,他气的只想快点离开,快点走。
偏偏走了一步还被陆谦舟拦住,陆谦舟终于开口了,极认真的问:
“纸上写了什么?”
“你不要太过分了!”衡渡被问的更加羞愤。
陆谦舟眉头微皱,衡渡反应怎么这么激烈?
难不成这不是顾息醉写给衡九墨的甜言蜜语,而是来害他的?
不敢想象衡九墨被那纸条激怒成这个样子,他会有什么下场。
果然,不能信顾息醉。
衡渡转个方向就要跑走,结果转身间又被陆谦舟拦住。
陆谦舟步步紧逼,眼神阴郁的可怕,一字一句逼问:
“说,纸条上写的什么?”
衡渡从没发现陆谦舟这么可恶,又气又害怕,他天生金贵,都是被人哄着的,连师尊都不会对他说半句重话,衡渡气的大声道:
“陆谦舟,你和你师尊不要脸!什么,什么孩子还没吃饭,我吃饭了,吃饭了,不用我师尊喊我回家吃饭!”
陆谦舟顿住,失神喃喃道:
“孩子还没吃饭?”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我说了我吃过了,而且也不是孩子!”
衡渡想起之前顾息醉说他还没断奶,又被陆谦舟这么一句重复的回应,当场奔溃,不管不顾,当即直接烧了一张飞行符咒离开。
他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屈辱了,这对师徒太过分,太欺负人了!
陆谦舟捡起地上的纸条,尽管看不懂,还是轻声又念了一遍:
“孩子还没吃饭。”
念完,他无语的笑了一声,合着是让他来蹭饭吃的。
这不靠谱的师尊,真是什么不要脸的主意都能想到。
现在倒是知道自己做错了,知道错了就别乱花钱啊。
陆谦舟上前,将披风交给了门童,叮嘱了几声便离开了,连墨竹院的门都没进。
他垂眸,将手中的纸条规整折好,收了起来,嘴角不自禁的上扬,摇头低声笑骂道:
“谁是孩子,顾息醉,我看你才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