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咎那边怎么说?”
蓝宿:“顾掌门说已经按照仙君的指示做好了准备, 目前不宜有动作,找准时机会随时联系仙君。”
“我改日会过去一趟,”沈映雪和蓝宿商量完了, 临走的时候道,“明日我会去南光山,你替我照看好他们, 善善身上还有伤,不要让他一个人出去。”
蓝宿有些意外, 他微微颔首应了一声。
他不知仙君去南光山做什么, 但是他知道前两天庄离刚去过一趟。南光山上有一处万丈峭壁, 上面生长着可以去除邪气的植株。
这还是之前他告诉庄离的。
……
宋悯欢回到了客栈里,他向几名宗门里的弟子打听了。这几日都是在客栈里休息,也是在等沈映雪,沈映雪回来之后他们便要动身回宗门里。
他们自然是不回去的,接下来要去找穆殷的尸骨, 这么算来,他们已经在外面有一段时间了。其实他还挺想回去一趟的。
“在想什么?这般出神?”
熟悉的温和声音传来,沈映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间里, 手里还拿着两只传音鹤。
“师尊, 他们要回去了, 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沈映雪笑道:“想宗门了?”
宋悯欢点点头,在外面到底没有在宗门里能放心,而且在宗门里空闲时间更多一些。
“不会太久,”沈映雪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目光落在青白色的药瓶上,问道,“这是他们给你送的药?”
”小庄送的, 说是对去除邪气有效。”
宋悯欢打开了药瓶,里面是磨的极细的药粉,看上去像是过滤过的,一股子淡淡好闻的香味。
小庄做事一向细致,磨个药粉都能弄的这么精致。
“碧月草?”沈映雪拿起另一只药瓶看了看,然后又放了回去,“这确实对你伤口有效,他有心了。”
沈映雪语气平淡,听不出来什么变化。
还有一事他并没有说,这碧月草生在南光山悬崖峭壁之上,有异兽守之极难采摘。茎身上面有毒素,直接碰到手上会生出来一种血疮,血疮犹如附骨,极难消下去。
“是啊,他现在天天又跟蓝宿去练剑去了,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我方才还在说他。”
宋悯欢想起来一事,问道,“师尊,你可知道司徒慎?”
这个司徒慎,和庄离的身世有关。
“司徒慎?”沈映雪似乎有些意外,“是小庄告诉你的?”
“不算是……”宋悯欢,“是我想知道,那时候在地下重光城里无意得知的,果真和小庄有关?”
“确实和他有关,”沈映雪,“数十年前,司南祭司一族里出了一名十二夜之门的成员,便是庄离的父亲。”
“他父亲为进十二夜之门证道,亲手屠了自己全族,连父母妻儿都没有放过,除了庄离之外无一幸免。”
“这是我查到的消息,司南祭司一族早隐于世,具体如何……怕是只有庄离知道。”
这是庄离心中的死结,他们自然不能主动去打听,等着庄离告诉他们……几乎也是不可能。
宋悯欢猜测的差不多,他想起来庄离每次提到十二夜之门的痛恨,以及日日练剑为报仇的决心,不由得有点心疼。
身在人人眼红的祭司一族、经历全族被屠、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从小被当成扫把星,自带反噬的体质,一样样算下来,庄离少时必定过的十分艰难。
“你不用担心他,他既然想报仇,日日练剑自然是必不可少,毕竟仇人是站在和仙门对立顶尖的存在。”
宋悯欢点点头,他这一晚又是跟沈映雪睡在一间房间里。
有沈映雪在,他觉得十分安心,白日里的事他还没有想清楚,睡前在床边看着沈映雪的侧脸,出了好一会的神。
沈映雪察觉到他的目光,朝他看过来,唇角微微勾了下,“睡不着?”
“若是睡不着正好过来陪我打坐,你的神识还差的远。”
宋悯欢闻言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把眼睛闭上了。他不想打坐,一直坐着瞎想,没一会就会困。
旁边的云山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钻进了他怀里,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知道他在装睡,还好奇的戳了戳他的胸口。
他没有搭理云山剑,云山剑便又蹭了蹭他的脖颈,暖暖的,就是有一些硬。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把剑喜欢占他的便宜,钻他怀里还钻的是里衣,贴着他的肌肤会发烫。
沈映雪的剑这么粘他,再看看他家石头,睡死过去跟头猪一样,压根不搭理他。
他抱着云山剑,用指尖摸了摸剑身,云山剑慢慢的老实下来,规规矩矩的在他怀里待着。
宋悯欢没一会就睡了过去,他睡着的时候偶尔会翻身,这么一翻身,他怀里的云山剑跟着向边缘滑。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云山剑整个突然变成了红色。
如果他此时醒来,就会发现他坐在桌边的好师尊正在出神,那一双眼眸里带着异样的情绪,耳根略微有一些红。
……
第二日,宋悯欢醒来之后,沈映雪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桌子上有一只传音鹤,是沈映雪留下来的。沈映雪给他们一天的时间去若水宗,第二日他们就要动身去寻穆殷的尸骨。
若水宗离重光城并不远,他们若过去,半个时辰便能到。
宋悯欢掌心里托着纸鹤,他修为低,睡着之后完全不知道沈映雪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不喜欢沈映雪突然消失的感觉,从前只是稍微有那么一些,如今觉得心里有点空。
脖颈上还挂着红莲玉扣,他指尖摩挲了一会,念了一道咒,玉扣微微发热。
“师尊?”他轻声唤了一声。
那边传来沈映雪温柔的嗓音,“醒了?现在可出发了?”
“还没有,师尊是何时走的,不跟我们一起吗?”
沈映雪:“我要去城主府一趟,见完若来得及会去找你们。”
“怎么了?舍不得师尊离开?”
笑声通过红莲玉扣拂在他耳侧,宋悯欢差点就忍不住“嗯”一声承认,不过还是没有直接说。
沈映雪有事要办,他不想让沈映雪有负担。
“那师尊先忙,我现在过去找孟齐和小庄。”
红莲玉扣暗淡下来,宋悯欢一直握着,直到出房间门才松开手。他去了隔壁房间里敲庄离的门。
“小庄?”
他敲了两下门便开了,庄离手里握着剑,不知道是不是刚起,两只手上缠着纱布,问他道,“我们今日去若水宗?”
宋悯欢点点头,“现在去叫上孟齐一起。”
他的目光又落在庄离的手上,“你手上是怎么弄的?”
“练剑磨的,”庄离回了一句,淡道,“过两日就能好。”
“练剑用两只手?”宋悯欢才不信他的鬼话,他握住了庄离的手腕,庄离挣了挣,但是并没有挣开他。
庄离唇角绷直,“不小心碰到的。”
“你……”宋悯欢想了想,又放下来了他的手,问道,“怎么碰到的?被剑划伤了?还是怎么回事。”
他这般问,庄离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客栈一楼的门口。
“孟齐在那里。”
这么说,宋悯欢知道这小子不愿意跟他说,他想着之后再跟这小子算,现在先去找孟齐。
客栈门口,孟齐背对着他们,她面前是一名红衣少年,红衣少年说了句什么,孟齐哈哈大笑,眉眼里都是笑意。
花重锦注意到了他们,跟孟齐说了一声,孟齐转过了身。
“善善,小庄仔。”
宋悯欢:“师姐,我们今日要去若水宗,蓝宿师兄可跟你说了?”
“说了,我们现在过去,重锦跟我们一起。”
宋悯欢给孟齐传了一道音,“这事同蓝宿师兄商议过了?”
孟齐回他道:“商议过了,蓝宿师兄同意了。”
他们四个人一起上了马车,不知道是不是孟齐故意安排的,马车准备了两辆。宋悯欢和庄离坐一辆,孟齐和花重锦坐另一辆。
马车上,宋悯欢按住了庄离的手腕,“手给我看看。”
庄离用剑打掉了他的手,轻轻的一下,并不怎么疼。
“不给。”
宋悯欢趁着庄离不注意,指尖削断了庄离掌心的绷带,掌心里的伤口露出来。只见上面布满了大小不一的血疮,有些破了,流出来许多混合着鲜血的秾水。
他看的眼皮子直跳,眉心紧紧拧在了一起,握紧了庄离的手腕,“你这是怎么弄的?”
指尖轻轻的碰上去,庄离的掌心缩了一下,他问道,“疼?”
庄离没说话,要把手收回去,“过几天就好了。”
“过几天就好?”宋悯欢真是要气笑了,“你真是……说你从来听不进去,你这不上药是准备让它自己好?”
“手是不想要了?没了手你还练个什么剑。”
宋悯欢有点生气,说的话重了些,他把庄离的手拽过来,“你不说我回去就问蓝宿师兄,问他我也一样能知道。”
庄离闻言指尖动了动,沉默了一会道,“采草药伤到的,草药上面有毒,我那时没有注意。”
主要是他觉得很麻烦,便没有管,没有想到两天上面的血疮都破了,这两日确实有一些疼。
“什么草药?不会是那碧月草吧?”
庄离没说话,这意思便是默认了。
“一会我去问问花重锦那里有没有能处理的伤药。”宋悯欢不懂草药,他从储物袋里拿出来了止疼的药粉,先洒了上去,然后帮庄离重新包扎了一层纱布。
动作放的轻了些,他抬头的时候发现庄离在看着他,他拍了下庄离的脑门。
“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你自己等着疼死吧。”
重光城城主府里。
顾无咎发现对面的人在走神,指尖不轻不重的在桌子上敲了两下。
“我方才说的,你意下如何?”
沈映雪耳边听见大徒弟对自己师弟如此关心,分了些神,反应过来之后嗓音不咸不淡。
“他们在长老会里安排的有人……若是不出意外,他们应当已经控制住了那一位。”
“我如今不能出手,此事除了我们三人之外无人知晓,要靠你和孟与今想办法瞒过他们。”
长老会里都有他们的人。
顾无咎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今日天色昏昏沉沉,乌云蔽日,没有一丝光亮透出来。
“世道……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