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1点23分,一所位于海滨野山路上的面粉仓库发生原因不明的爆炸,警方与消防队及时赶到现场进行灭火。起火爆炸的具体原因尚在调查中,仓库负责人佐藤俊光先生在火灾现场发表讲话,声称要不惜一切代价查明真相,杜绝类似的安全事故再次发生……”
电视机里传来了晨间新闻的播报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主持人用一副见怪不怪的语气念着新闻稿。
没办法,如果天天播报的新闻都有一两起这种“原因不明的爆炸事故”,谁都会对此感到麻木。
“哔——”
电视屏幕不甘地闪烁了一下,被人用遥控器远程关上了。
“你们都看到新闻了吧?”关掉遥控器的这个男人阴森森地看向坐在面前的几个同伴。
其中一人说:“嗯,看到了,一大早手机就被推送了相关的本地新闻。”
另外一个家伙则是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烦死了,军警在现场发现了部分没有完全被烧毁的尸体和军火,已经对这家面粉会社展开调查了。”
房间里的四个人中,只剩下最后一个蒙着脸、穿着雨衣的家伙没开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军火储存位置的机密情报会泄露,但是佐藤俊光不能保了。”先前那个关掉电视的男人无情地说道,“告诉他,要是他什么都不说,我们能够让他的妻儿一世无忧。可如果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佐藤君是聪明人,他不会出卖我们的。合作这些年来,他赚的钱也不怎么干净。”
“现在要紧的是原本的计划。”那个浑身都笼罩在黑色雨衣里的男人终于忍不住敲了敲桌子,“我们原定要对港口黑手党发动的复仇袭击可怎么办?”
“在对方的新年年会上搞这种事本来就不是很靠谱,托兰迪。”会议主持者冷冷地嘲讽道,“要不是看在你们前代首领安德烈生前是个好汉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们这些Mimic的残党。”
“哼,别把自己的行为说得有多高尚,管野。”披着雨衣的托兰迪不甘示弱,“你们鬼鲸帮要拿我们做刀,你以为我不清楚吗?砸了那么多钱下去吸引海内外的鬣狗和炮灰来打头阵,我倒是想看看万一真的有人能杀死那位港口黑手党的新首领的话,你们能不能拿出五千万美元的悬赏金!”
“哈哈,等老子吃掉港口黑手党的份额,自然会有钱的!”
由于两个相对强势的人发生了争执,谈话一时间陷入了僵局。坐在旁边的两个家伙也只好帮忙打圆场,这才勉强缓解了气氛。
“……总而言之,由于军火仓库被毁,军警已经开始介入调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所以……针对港口黑手党的袭击计划要提前了。”
…………
……
此时天色正亮,然而房间里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
躺在被窝里补眠的竹取澈隐隐约约听见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在一边震动一边唱歌。
“每个平凡的自我 ,都曾幻想过……”
唔?不是闹铃,是手机来电铃声?
忙活了一宿的竹取澈闭着眼睛,伸手在床头柜上摸来摸去,由于没有及时接听电话,手机将剩下的歌曲也唱了出来。
“……以你为名的小说,会是枯燥,或是隽永?”
少女终于抓到了这只手机。
“莫西莫西?”她闭着眼睛瞎嚷嚷,“这里是原田惠丽的留言箱,想请我吃饭请按1,借钱给我请按2,想要泡我……”
“惠丽酱,大事不好啦!”手机那头传来了武内千春这位小姐妹惊慌失措的声音。
这憨憨怎么了?
竹取澈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问道:“你出门上班没带姨妈巾?裙子搞脏了?别慌,我这就帮你打电话给万能的中原干部……”
“不是!我今天不是特殊时期!”武内气呼呼地反驳道,“是比利啦!他昨晚出事了,现在在医院里躺着。我是上班后听‘黑蜥蜴’的人说的,反正你现在停职在家,能不能帮我先去看望一下他?我得到下班才有空过去……”
“诶?”竹取澈花费了好几秒才从浆糊一样的大脑中整理清楚思路,难道是昨天让人家强制放屁放到进医院……如果真这样的话,自己的确是有一定的责任要背负。
对不起啊,比利哥。
“这样吗,”她不自觉地坐起来,神色变得郑重,“他在肛肠科住院吗?”
“肛……你在想什么啊!”武内千春却是误会了什么,以为原田惠丽指的是某些男孩子之间的活♂动过于激烈以至于进了医院,她顿时气急败坏地大吼,“是外科住院啦!”
半个小时后,竹取澈在横滨的一家私人医院——港口黑手党名下的产业之一——住院部里找到了自己的朋友,一位浑身肌肉结实、适合“哲学”的猛男。
不过与平时那副非常精神小伙的模样不同,此时的比利正戴着氧气面罩,躺在病床上昏迷着。
“他昨晚被送进急诊时,心口中了三枪。”主治医生跟她解释道,“幸亏其中两枪擦着要害划过,而最致命的那一颗被他的肌肉死死卡着。唉,原田小姐你是没看到啊,这家伙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使用异能将自己的肌肉纤维变得跟钢板一样硬……也幸亏如此,不然你今天就只能去殡仪馆跟他道别了。”
竹取澈沉默了几秒钟,“看来这家伙运气不错。”
她想起昨晚自己还给对方送了一袋车厘子,而比利还逼着她一起吃减肥餐的事情……没想到一转头对方就躺在病房里昏迷不醒了。
“那他大概什么时候会醒来呢?”
主治医师想了想,“这要看个人的身体素质,不过现在他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应该就在这两天吧。”
“我能进去跟他说两句话吗?我们当初是一起进行培训的同期人员,算是朋友。”竹取澈问道,她记得比利以前说过自己在横滨没有多少亲戚或者熟人,他的老家也是在四国岛那边的一个渔村里。而作为“老乡”的原田惠丽,的确是有理由去看望他的。
医师看了看小姑娘憨厚恳求的表情,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点点头:“不要超过五分钟。”
竹取澈谢过了医生,走近这间单人病房内,关上门。她确定附近没有监控或者窃听器以后方才轻声叫了两句对方的名字,然而病床上的壮汉依旧眉头紧锁,昏迷不醒。
之所以想要搞清楚这件事背后的原因,是因为竹取澈有点不高兴。
虽然自己身上披着“原田惠丽”的这个马甲,但是出于工作和赚钱的缘故,她总是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因此结交到的朋友自然也不多。
比利性格豪迈,虽然性取向有点奇怪,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竹取澈认可的人之一。听说他以前当过渔民,也当过商船的远洋水手,虽然总是被自己蹭饭吃也不生气,反而哈哈笑着摸她的脑袋,那态度就跟对待家里的妹妹一样。
“真是让人不爽,快点好起来继续健身和吃减肥餐啊你个傻大个。”竹取澈叹了口气坐在床头的椅子上,“到底是为什么要没事找事地挨人枪子呢。”
她扭头看见了一旁病床床头柜上没有完全关上的抽屉缝隙。
少女先是瞥了一眼病房门口的玻璃透视窗口,确认无人经过方才伸手拉开了抽屉,发现是比利之前携带的一些随身物品,钥匙手机什么的,都被医护人员用一个密封袋包好放在这儿。
竹取澈犹豫了几秒,从中取出对方的手机,偷偷揣进了兜里。
在离开医院后,她先是给同样担心着此事的武内千春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然后又跑回家里打开笔记本电脑,插上硬盘,用数据线连上了这个摸来的手机……她的硬盘中有以前那位东京的“经纪人”吉田佑给出的几个黑客小程序,在某些时候还挺好用的。
比如现在。
“让我看看……他昨晚去了哪里,又见了哪些人……”
程序根据手机的内部软件程序进行推导,虽然没办法直接给出具体地名,但是坐标依旧是在变化的。竹取澈知道对方有开健身软件和积累日常步数的习惯,因此她很快发现了异常。
“森野罐头加工厂……”
看到地图上的这个对应名字,少女忽然愣住了。
那地方是一家废弃的、几乎沦为危楼的郊外建筑,偶尔会有些帮派火拼会选择在那里,一来地处空旷,二来远在郊外,警察赶来的速度没有那么快。
但是让竹取澈思考的原因并不是在这儿,而是因为——这正是她刚刚正式入职那会儿“打扫”过的两处地方之一。
当时她在里边还捡到了一个纪念品。
竹取澈站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被自己遗忘在角落的镀金派克钢笔。先前的血迹已经被她清洗掉了。
笔盖的位置上铭刻着“B.O”的缩写。
少女眯着眼睛,凝视了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缩写好几秒后,方才试着念出来:“比利·欧卡莫托?”
钢笔的主人是比利?
不对,她先前在打扫那家废弃工厂地盘时,听本多队长说除去最近一次的火拼,再往前有人在这边火拼的时候应该是在一年多前。
如果一年多前比利还在跑远洋商船,那么这支笔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真想不透啊……让人搞不懂。”竹取澈似有所悟地大声说,“不过比利也快死了……大不了这支东西倒是给他陪葬也算是对得起我们朋友一场了。”
话音刚落,她觉得脖颈后方有一阵凉风吹拂,冻得寒毛瞬间炸起。
少女扭过头去,发现身后原本为了隔绝寒风而故意关闭的窗户,依旧完好地合拢着。
她挠了挠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当即随手将钢笔和比利的手机放在柜子上,转身去重新关好窗户,出门离开了。
这个空无一人的房间就这样保持着安静。
——持续到了凌晨12点以后,竹取澈才一脸苦恼地回来。她一边开灯一边关上手机的监控视频。
此人先前在自己房间中装了针孔摄像头,能够拍到床头柜的景象。
亏她在楼下的麦当劳待了大半天,竟然一无所获。
“信物有了,寄托物有了,触发条件应该也有……为什么没有现身?难道是磁场不足的原因?”
少女将两样东西塞进兜里,转身出门,她要去一个地方。
也许那个地方能够给自己解答疑问。
请注意,像她这样冷酷无情的雇佣兵绝对不是因为生气所以想要帮朋友一把,只是想看看有没有额外的零花钱能进账。
昨晚的小飞机和那七八箱军火卖给据说火力不足恐惧症的孤儿院院长后,由于是二手货色,所以打了个折,差不多换了三十万美金。加上异能【失控人生】中原有的氪金点数,也才52点,距离新的十连抽还有一半的差距呢。
竹取澈在路边捡到了一位幸运市民的摩托车,对车主报之以一顿老拳后,鼻青脸肿的好心市民飞车党先生就自动捐献了这台机车。
少女骑着摩托车来到了深夜的郊外,找到了先前来过的这家废弃工厂。
她弯腰绕过黄色的外围警戒条,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走进破破烂烂的废墟楼房中,在墙壁上发现了许多怪异的城市涂鸦,墙角弥漫着一股尿骚味和几个空的啤酒瓶,如果仔细看的话,地上还散落着针头之类的道具。
“啧,这群瘾君子。”竹取澈翻了个白眼,完全无视了夜探废楼的阴森恐怖氛围,她径直走上三楼,找到了一处不起眼的拐角,将兜里的镀金派克钢笔和比利的手机放回原位。
就在这一瞬间,竹取澈感觉到了。
她猛地回过头去,在黑暗中,一张青白可怖的面容悄无声息地贴着她的后背,那人的额头上还有一个鲜红的弹孔!
“晚上好。”竹取澈的心跳都没有任何改变,相反她还有闲情逸致地打招呼,“这位……鬼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