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下来之后, 江渐行才觉得傅随话里有话。
他是在指五年前自己的不告而别吗？
江渐行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忍不住抓紧了傅随的衣襟，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说。
在他犹豫的功夫, 傅随却松开了他, 掌心在他脑袋上揉了两下：“瘦了。”
“我去看看柯老师。”
然后毫不留情走了。
江渐行：“？？？”
就这样出去了吗？
江渐行有些沮丧。
他还等着傅随说一句我们重新在一起吧或者什么呢。
可现在看, 傅随好像根本不急着确认关系。
江渐行还没来得及回味刚刚那个吻，庄维抱着热水瓶进来, “随哥……随哥走了啊？”
他都有点不敢看江渐行，刚刚不小心瞄了一眼，很明显就是那个……事后的表情啊！
他俩怎么就、怎么就玩得这么野？
江渐行唇角好像都破皮了……
见庄维脸比自己还要红，江渐行突然就没那么不好意思了，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点, “没有, 他去找柯导了。”
就是语气有点儿小炫耀。
庄维哦了声, 没听出来，给江渐行倒了杯水, 还是没忍住瞄了他一眼, 小心翼翼道：“哥, 你唇角、唇角出血了。”
江渐行捂住唇角：“……”
“闭嘴。”
傅随来得太招摇，又没避着人，也幸好时间早，昨晚忙碌了半夜, 基本上人都在休息。
可他又出去找了柯明旭，搞得几个导演和制片人都知道他来了。
“上山的路不好走吧？”柯明旭捧着热茶叮嘱大家不要说出去，又把人给遣散了，才放下心来和傅随说话，“昨晚那场大雨还真的是……”
柯明旭拍电影这么多年, 其实这么点事儿都不算事儿，只是昨晚有人受伤了，拍摄进度就必须搁浅下来。
傅随应了两声，神色不明。
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倒塌的房子就在江渐行住的屋子旁边，外面也还没来得及收拾，一团乱。
看得人糟心。
“行了啊，知道你担心，正好我们也准备休整两天，不过现在下山的路不好走，你是想把人带下去还是……？”
傅随自然不好住在这里，再说也没地方给他住。
他来找柯明旭就是为了这事儿，得到柯明旭的首肯，傅随还是十分有礼貌地道了声谢谢。
见他这副样子，柯明旭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现在下山的路根本没法走，昨晚那么大的雨，路都冲没了。
江渐行捧着热水喝的时候，傅随正好和吴淮说着话回来，不知道在说什么，脸色还是有点难看。
但嘴巴好像破了皮。
江渐行喝水的动作一顿，视线往下落，才看见傅随鞋子裤子都是脏的，尤其是鞋子，他穿的还是那种表演用的马丁靴，但这会儿鞋子上全都是泥，沾的时间久了也就干了。
吴淮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江渐行的心一下子就跟泡在柠檬水里一样，酸得要命。
傅随一进来，吴淮和庄维就自动撤离了现场，顺便还帮他们带上了门，免得发生什么不该被人看见的事情。
好在住在对门的后蒙由于床没法睡，快天亮那会儿实在熬不住，跑去睡工作人员的床了。
傅随一进屋就用手贴了下江渐行的额头。
不知道是不是接吻了的原因，温度还真的退下来了。
见江渐行仰头看着自己，刚退了烧脸上汗涔涔的，眼里似乎含着水雾，这么多天不见他瘦了不少，领口处露出来的锁骨更加明显，可之前被他蹂/躏过的唇色还染着红，唇角的伤口血渍估计被他自己舔过，晕染开。
漂亮，干净，又勾人。
傅随盯着他看了会儿，单手撑到椅背上，“还亲吗？”
这种事儿一旦开了个口就会上瘾。
江渐行被他问懵了一下。
虽然很舒服，但是……
江渐行摇了摇脑袋，仰着头舔了下唇，“傅随，我觉得我们这个行为叫耍流氓。”
没名没分却做这么亲密的事情，不就是耍流氓吗？
当初他追着傅随跑了那么久，不还是等两人在一起后才主动亲了他？
不知怎么的，江渐行就是有点不乐意主动开这个口。
但他暗示了。
傅随垂着眼睑，听见他这话唇角往上勾了勾，不知道想起什么，江渐行觉得他视线没从自己嘴巴上离开过。
就很羞耻。
但傅随不觉得，他半弯下腰来直勾勾盯着江渐行，承认了刚刚江渐行说的话，“确实很耍流氓。”
江渐行：“……”
他都暗示这么明白了！
见他表情变得像是要生气了，可爱得要命，傅随笑了声，低下头来很轻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所以——江渐行——”
江渐行突然心跳得很快。
他看见傅随眼里有自己躲闪的眼神。
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下雨天，他莽撞地问：“傅随——”
“江渐行——”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你要不要和我早恋。”
“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江渐行想，原本被喜欢的人告白是这样的心情，就好像有烟火在胸腔燃放。
他好像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和以前不一样的心情。
那时候是懵懂的，只是单纯地想着，原来我喜欢这个人，那么我就要和他在一起。
但现在他清清楚楚地明白，他们之间拥有什么，又缺少什么，又隔着什么。
人的感情可以持续很久很久，就像这五年里，他从来没有哪一天忘记过自己喜欢傅随。
年少时候的勇气在父母去世的时候消耗殆尽，让他变得胆小又懦弱。
他原本只想逃避，直到老爷爷的事情让他发现自己并不愿意像老爷爷那样一个人守着一个院子，在漫长的岁月里怀念过去。
也不愿意傅随那样。
对谁都太残忍。
江渐行仰着头笑得眯起了眼睛，抓住傅随的衣领，“那现在你是不是应该亲亲我？”
-
下午，剧组的事情果然在网上发酵了，但大多数人还是十分理性地向剧组寻求一个说法。
受伤的工作人员在第一时间发了条哭诉自己多么倒霉的微博，在停电后和人撞了就算了，因为自己长得太瘦被撞飞了磕到了脑袋这种事，只求求大家不要拿出去当成笑话来讲。
而他给出的病例证明也表示，他脑袋上的伤一点也不严重，甚至没有脑震荡，昏过去的原因是被吓的。
反正就是在网民看来很抓马的剧情。
有人信也有人不信。
由于拍摄场景是保密的，即使有人在刻意发酵，也没人发拍摄现场的图，只知道那边确实下了大暴雨确实停电了。
天灾，也无法避免。
在制作团队站出来十分诚恳地道歉并保证之后会加强安保和管理之后，这事儿就揭了过去。
毕竟又不是什么八卦新闻，又没有哪个演员受伤。
等江渐行睡醒的时候，已经基本没什么人讨论这件事了。
天气转晴，山路稍微能走之后，江渐行就和傅随下了山，找了临近镇子的小旅馆。
他发过烧又一晚上没睡，早就疲惫得不行，睡着之前还抓着傅随的衣服。
房间里没开灯，江渐行懵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睡在了傅随的怀里，脸面对着的是傅随的胸口，整个人都被他圈住。
“醒了？”他一动，傅随的声音就从头顶上传了过来。
江渐行小声嗯了声……满脑子都只剩下他的腿被傅随压着腰被傅随搂着。
好糟糕的姿势啊。
幸亏不是大清早。
“起来吃点东西？你睡了一下午。”
黑暗里，江渐行感觉傅随亲了下自己的额头。
然后他又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在剧组房间里的那个湿吻。
不得不说，现在的傅随真的好会接吻啊！！！
明明以前他都不会亲得这么用力这么让人腿软！
饭还是要吃的，江渐行好不容易回到了有信号的地方，还是没忍住一边吃饭一边刷起了手机。
才发现宋鸿羽给他发了不少消息。
-柯导没为难你吧？
-行叭知道你没有信号了
-你没事吧我靠，有人被救护车带走了？？？
-要是你被带走了你就眨眨眼？
江渐行：……
这人是不是真的很闲？
-还活着，没被带走
宋鸿羽几乎是秒回。
-我看见消息了
-怎么样？拍柯导的电影是不是很难？要不要哥给你传授点经验？
-我进组前你怎么不吱声？
-那我不是在剧组被折磨吗？
骂归骂，宋鸿羽毕竟是在柯明旭手下待过的人，演的电影也拿过奖。
江渐行最近求知欲很强，能让宋鸿羽给自己讲讲课也能学到不少。
几分钟后，洗完澡出来的傅随，突然听见房间里出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还挺耳熟。
宋鸿羽教人的时候还是挺耐心的，说得也细致，“台词方面差不多就是这些，电影的话一般都会用原声，所以台词必须过关……”
傅随脚步顿了顿，看向坐在床边听得一脸认真的江渐行，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本子，还在那记笔记。
手机屏幕里宋鸿羽的脸一晃而过。
忍了忍。
在演戏这方面，他还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另一头的宋鸿羽突然打了个喷嚏，“行行，你是不是想我了？我最近老莫名其妙打喷嚏。”
江渐行眼皮子一跳，“想个鬼。”
他刚想骂两句，屏幕上方突然跳出来一条短信提示。
-陆芊：哥，我看见新闻了，你没事吧？
江渐行愣了下，心头突然一阵慌乱。
偏偏这个时候，后背突然传来温度，傅随不知道什么时候洗完了澡，从后面抱住了他，下巴抵到他的肩膀上，“在干什么？”
慌不择路。
江渐行啪地一声把手机倒扣了过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突然看见那一头的小破旅馆里恍惚出现了第二个人，这个第二人似乎还抱住了江渐行，但并没有看见对方脸的宋鸿羽：“？？”
傅随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