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Faith》

第二天大清早江渐行下楼的时候, 傅随正好和宋鸿羽一起跑步回来,直接进了厨房。

这两人居然能凑到一起。

江渐行还在偷瞄, 正愁打太极拳拉不到陪练的柯明旭跟装了雷达似的,看见他就两眼放光,“小江啊……”

江渐行:“……”

“对不起柯老师!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东西忘记拿了!”

说完转身就做出往楼上跑的姿势。

柯明旭:“……”

他有这么可怕?

被柯明旭这么一喊,进了厨房的两人都听到了动静。

没一会儿,傅随就端着碗豆浆从厨房出来。

豆浆是早上现磨的,附近邻居送的豆子。

从昨晚傅随去了邻居家一次之后,邻居越来越热情了。

早上柯明旭还拿这事儿开玩笑,说怎么才发现傅随这么好用, 要不让傅随搬个摄像机去邻居家坐一天, 指不定他们能吃到不少地道食品,也不用经常上市集去采购食物了。

说完就被蓝黛打了两下。

“已经来修了?”傅随像是顺其自然一样走到江渐行身边, 把手里的那碗豆浆放到了江渐行刚起来没多久还很冷的手上。

气温已经在逐渐回暖了, 但到底还没有入春,是不裹着羽绒服还是会冷的天气。

要不是工作人员来修开关, 江渐行也不至于起这么早,早上是最不需要录制的时间。

他嗅了嗅现磨豆浆的香味, 和外面卖的豆浆不一样, 更香,但是有点像高中那会儿校门口早餐店的。

那家店的老板是一对老夫妻,每天天色完全黑的时候就起早开始准备包子豆浆了。

他家也只有包子豆浆, 但因为馅儿和味道比其他家都要足,生意总是最好的。

那时候江渐行就很喜欢喝他家的豆浆,但他早上经常爬不起来,连早饭都会懒得吃。

傅随担心他的胃,又知道他口味, 便会经常大清早去那家店买豆浆。

原来当年那个味道,就是自家豆子磨的豆浆的味道吗。

江渐行吸了吸鼻子。

“放了糖,两勺。”傅随说完,绕过他上了楼。

江渐行有些愣怔地盯着手里的豆浆,莫名觉得,傅随今天的态度有点不太对劲。

没来得及细想,宋鸿羽就同样捧着碗豆浆过来了,往楼上看了眼,“你这是没睡好?失眠还没治好呢?”

江渐行:“……”

岂止是没睡好。

疲惫效应只适用一个晚上,昨晚他就又睡不着了,尤其是傅随说了那种话,脑子都是乱的。

可屋里没有灯,他又不能当着傅随的面去摸药。

只能硬生生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睡了没多久,工作人员就来修开关了。

看他的表情还非常奇怪。

江渐行叹了声气,捧着豆浆喝了两口,甜味不重,又带着豆子原本的香味,像极了高中那会儿经常喝的口味。

味蕾和胃都得到满足,江渐行渐渐放松下来,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你有这个时间和我说话,就不能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吗?浑身都是汗味。”

宋鸿羽:“……”

嫌弃他???

傅随跑这么快那是他有洁癖他又没有!

等孟潇吟和娄以冬都起来了,节目组又送来了今天的任务卡。

“分成两组去邻居家帮忙干活?”孟潇吟拿着任务卡眼皮子直跳。

摄像头非常懂事地点头。

“干什么活?”娄以冬凑到孟潇吟身边看了眼,然后打了孟潇吟一下,“我来之前你不是说是来度假的吗?你们搞节目欺诈。”

孟潇吟也想问这个。

虽然知道节目组可能会给一些任务,毕竟是综艺节目嘛,总得有点看点才行,但是像上次的上山采蘑菇,回来后她脚疼了好几天。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但是我们西边和东边有两户邻居的房子因为过于陈旧出现了瓦片掉落、墙面脱落的现象。”

柯明旭念得毫无感情。

所以今天的任务就是七个嘉宾抽签分成两组,分别去给西边和东边两户邻居修补房屋。

前面两期节目,节目组一直没有让他们做过什么体力活,就算是上山采蘑菇,也都是尽力而为,好几个人都在划水。

但今天这个是替人家做事,自然不能马马虎虎,不管是不是节目组安排好的,大家都得尽力而为。

虽然大家都知道一不成文的规定,他们没有做好的,节目组大概率也会做好善后工作,然后让他们去补录镜头。

然而节目组似乎也知道他们心中所想,立马小院外面就有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喊:“别想了!我们不会替你们善后的!你们做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大家:“……”

心思各异。

“你们之前不是一直在吃喝玩乐吗?怎么我一来就要干这种事?”宋鸿羽往江渐行那儿看了眼,江渐行半点没有接收到他痛苦的情绪。

江渐行正陷入又要爬房顶的沉思,上次爬□□已经够痛苦了,这次居然还要上房揭瓦。

这节目真的是来考验他的吧?

正在努力控制着自己不露出痛苦面具,江渐行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傅随神色淡淡,“抽签了。”

江渐行:“啊。”

“哦。”

一旁被无视了好久的宋鸿羽:“?”

虽然大家表面上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到了抽签环节还是非常积极,也并没有真的不愿意去参加。

但是结果一出来,大家又都沉默了。

江渐行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蓝色纸条和傅随随意摊开掌心露出来的蓝色纸条。

内心:……

在抽签这件事情上,节目组真的一直没有放过他过。

要不是这是他自己从盒子里抽出来的,他真的要怀疑节目组是故意的了。

因为只有七个人,一组是三人一组是四人。

而节目组给红队安排了四人。

抽到红队的孟潇吟看了看大家手里的纸条,立马觉得很不公平地跳了起来,“这不对啊!我们红队全是女生!”

柯明旭咳嗽了一声:“给你个机会再组织语言。”

蓝黛笑得靠在他肩膀上:“你是我们红队的独苗苗。”

柯明旭:“不要小瞧你们柯叔叔,每天早上太极不是白打的。”

这个抽签也是真的够有玄学的,每次柯明旭都能和蓝黛抽到一个组,但现在最关键的是红队只有柯明旭一个男人,像那种爬上爬下的活估计只有他一个人去做了。

但另外两个女生又不好意思真的让柯明旭一个人承担了最烦的活,娄以冬眼巴巴看向傅随他们那边。

这么几个男生里,也就傅随看上去是最有安全感的那个。

奈何他实在是对别人太过冷漠了点。

傅随已经将纸条塞进了口袋里,收到娄以冬的视线,神色平静地回看过去。

虽然没说话,但是娄以冬似乎看到他眼里几个大字:休、想、换、组。

娄以冬只好把视线投向宋鸿羽,至于江渐行,作为一个颜控,如果和他一组的话,她是绝对不会让漂亮弟弟帮自己干粗活的好吗!

宋鸿羽看懂了她的暗示,沉默片刻:“……能换组吗?”

他也不是不想和江渐行一组。

但是和江渐行还要傅随一组,他怀疑自己会被暗杀。

但是摄像头很不人性化地摇了摇头。

抽签就是凭的运气,定这个任务也不是说为了比赛,而是为了帮助邻居,但也不想让大家有一种侥幸心理,我可以不做,反正有节目组善后。

红队一片死寂。

为什么人的手气能这么差。

宣布完任务分完组之后,一群人就分成了两个队。

蓝队的目的地是西边。

江渐行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一路上都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宋鸿羽的话。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上房”。

傅随一直跟在江渐行身边,见他慢了就放慢了脚步,神色却说不上好看。

但也不开口。

等在工作人员指引下到了目的地,宋鸿羽才闭了嘴。

和他们住的小院不一样。

这是个很破旧的院子,围墙估计年岁很久了,墙皮都脱落得差不多了,莫名有一种年代久远的感觉。

门被打开的时候发出很重的吱呀声,院子里却打理得很干净,虽然老旧却充满着生活气息,院的角落里有一棵很大的树,树下放着两张破旧的老式藤椅和一张放着棋盘的小桌子。

节目组早就打过招呼,这家小院的主人已经在院子里等他们。

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

老爷爷给他们准备了茶水,见他们好几个人一起进来,还有些拘谨,不太好意思看镜头。

见他有意躲避,江渐行往前走了点挡住了直直对准老爷爷的摄像机。

摄像愣了下,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立马退后切换成了远景。

老爷爷明显神色放松了不少,将水杯递给他们,用着根本听不懂的本地话:“下下恩里帮恩,下下,下下。(谢谢你们帮我,谢谢,谢谢)”

江渐行抿了口水,听得一头雾水,下意识回头看向傅随。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立马回过头去。

要了命了。

他在干嘛!?

傅随端着水杯,笑意一闪而过,“没听懂。”

“谢谢爷爷。”

江渐行小声嘀咕:“……没听懂你还说出来。”

一旁听懂了但是完全被无视的宋鸿羽:“……?”

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我?

老爷爷就笑着看着他们,一个劲儿地谢谢。

房子确实老旧。

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他们了解到,他们这组的任务就是上房顶帮忙补瓦片。

对于明星来说,这显然是一件之前根本没有接触过的事情,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在他们上去的时候,节目组也会在地上放上气垫。

房子不算特别高,至少好像没有上次那棵树可怕。

江渐行抬头看了眼,等宋鸿羽搬来梯、子,第一个就跃跃欲试。

见他戴了手套就想爬梯、子,傅随抬手拦了一下。

江渐行:“?”

“在下面递瓦片。”傅随抬着下颚示意了一下墙角节目组送来的新瓦片。

“我也想上去。”虽然恐高,但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一路上过来的那种恐高的恐惧就被爬屋顶的新鲜感代替了。

尤其是刚刚从工作人员口中知道,这个老爷爷一个人住在这里几十年了,以往都是他自己爬上去修补的。

但是上了年纪,这几年腿脚越来越不方便,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爬房顶了,便没有再故意为难自己也为难邻居,一直忍受着过了年。

一直到前几天节目组想出了这个任务过来采访的时候,他才小心翼翼地说自己的屋顶坏了,需要修补。

傅随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江渐行:“……?”

他为什么不能确定!

“你想上去就上去。”宋鸿羽戴好手套搬了一组瓦片过来,用绳子捆好了,这样方便一会儿拉上去,“我负责在下面递?”

他询问了一声,刚说完,就感觉自己脖颈凉透了。

怎么感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但是他真的不会砌水泥啊!

傅随扔下一句:“随你。”

便一个人试了试梯、子的安全性,直接爬了上去。

江渐行也跟了上去。

但毕竟恐高,一踩上去江渐行就产生了一种视死如归的错觉来。

果然理想和现实是有很大区别的。

但他一抬眼,傅随正蹲在梯、子附近,双手扶着梯、子上方,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的方向。

今天天气虽然好,但风还是很大。

把傅随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傅随也不知道冷不冷,只穿了一件黑色卫衣,卫衣袖子被他卷到了手肘上方,抓着梯、子的时候手臂肌肉若隐若现。

江渐行却要被吓死了!

傅随这个姿势但凡脚底下一滑就会掉下去了好吗!哪怕下面有气垫,摔下去也绝对不可能不受一点点伤害吧?

“你干什么!”江渐行也不往上爬了,就冲着上面吼。

他这哪里还敢动啊?

傅随神色淡淡,也不知道听没听清他说什么,催促道:“快点。”

江渐行气得跺脚。

脚还没落实,想了想这样会让梯、子晃得厉害,立马就收脚了。

只能卯足了劲儿往上爬。

下面还在那儿和工作人员一起捣鼓水泥的宋鸿羽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抬头就看见江渐行落着张脸蹲在屋顶上小心翼翼地……爬着?

很少见江渐行这副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远看错了。

但是江渐行这个姿势确实很搞笑。

江渐行自己也不想啊啊啊啊!

但是上来之后他好死不死看了眼下面,然后就完全把刚刚害怕傅随摔下去的情绪给抛之脑后了。

偏偏傅随还看了他两眼,然后很不给面子地笑了。

江渐行:“……”

“很好笑吗?”

傅随敛了神情,把绑在腰上的绳子解下来一头扔了下去才嗯了声,“腿别抖。”

江渐行嘴硬:“我没有,你下次再那样扶着我就使劲儿抖,让你一起下去。”

“瓦片都被你抖出音律了。”

傅随难得开了个玩笑。

江渐行默默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烦死了!

“宋鸿羽!!!!水泥桶!!好了没有!!!”江渐行趴在那儿使劲喊。

耳根都喊红了。

傅随看了他两眼,笑了。

转身去检查屋顶上的具体情况了。

没一会儿,宋鸿羽就用绳子捆着水泥桶让江渐行拉了上去。

江渐行就拖着水泥桶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挪到傅随身边:“你会补吗?”

傅随以前一直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他那双手一直是用来做音乐的,哪里干过这种粗活。

傅随十分诚实:“不会。”

他也是第一次补屋顶,什么看上去得心应手也不过是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但是看过。”

江渐行哦了声,也不怀疑。

傅随这个人,想做什么,就一定能做好。

“那我先去搬瓦片,一会儿再来帮你。”说完又跟乌龟似的小心翼翼爬走了。

傅随回头看着他那副模样,忍不住又笑了,神色也柔和下来。

也不知道能帮到什么。

江渐行在身边,他一直要分心担心他的安危。

分工明确之后,干活就快了起来。

宋鸿羽在下面递完需要的瓦片之后也爬了上来。

江渐行对于砌水泥感兴趣,宋鸿羽就蹲在他身边跟他说怎么搞。

宋鸿羽之前演过包工头,还去现场实地实习过,对这种事儿还算了解。

江渐行哦哦了两声,又去看傅随弄。

地方虽然大,但他们挤在一起,肩膀时不时要碰到,傅随被他撞了几下,动作顿了顿。

然后跟没事人一样继续。

修补屋顶不是他们这几个非专业人士小半天就能做完的。

到了午饭时间,老爷爷就在下面喊他们吃饭了。

老人家给他们准备了午饭。

在上面待久了,江渐行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就是站起来的时候腿麻。

见他表情有些不对劲,正在脱手套的宋鸿羽扶了一下他的手臂:“怎么了这是?”

江渐行摇头,“腿麻啦,稍微站一会儿就好了。”

“没事吧?还能下去么?”

闻言,原本在两人身后的傅随走到了前面,抬手抓住了江渐行的另一条手臂,“扶着,走几步。”

江渐行嗯了声,十分自然地缩回宋鸿羽那边的手,抓着傅随的衣襟踩了踩脚试图缓解腿麻。

可能是因为刚刚只有他一个人全程没有直立行走叭。

这就是恐高人士的悲哀吗。

老爷爷准备的午饭都是些家常菜,却异常丰盛。

吃饭的时候,老爷爷大概是孤单太久了,难得有人愿意倾听,便打开了话匣子,和蔼地笑着,在那儿讲自己爱人的事情。

全场唯一能听懂的宋鸿羽在那儿翻译。

一顿饭吃下来,大家都很安静地在倾听别人的故事。

也许一个人住在这里这么久很漫长也很孤独,但能感觉到老爷爷的心态是很好的。

至少他说起爱人的时候,是用着很平和的语气在怀念,也没有悲伤。

宋鸿羽说:“老爷爷说,我父母去世前一直希望我能生儿育女。”

“可我觉得,和他(她)在一起,能不能有儿女并不重要,唯一的遗憾就是我父母一直在因为这件事而生我的气。”

“但我一直问心无愧,也不觉得我自私,我没做错什么,也不需要背负什么骂名,我到现在活得也开心,就是她(他)陪着我的时间太少了,我住在这里确实很孤单,平时呢我也不太愿意出去走动,所以你们来啊我也很高兴,别嫌我话多,我也没人讲了嘛。”

说着,老爷爷突然看着镜头,“嗯要似看见,恩一例了了江航。(你要是看见,我一直在这里。)”

修补屋顶的任务一直到下午才完成。

离开之前,老爷爷又给江渐行他们送了不少吃的,怎么推也推不掉。

在节目组同意并且表示之后会对老人家进行同等的回礼之后,三人才愿意收下这些东西。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晚。

远离了大城市的天空澄澈,余霞映照着半边天。

三个人干干净净去的,回来全都灰头土脸。

傅随出来的时候连洗了好几次手都没把手上的水泥洗干净,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

江渐行犹豫好一会儿才很小声地问:“那个老爷爷说的……”

“嗯。”傅随却听见了。

江渐行问:“他会找到吗?”

傅随却没回答。

宋鸿羽没懂,一脸茫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