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江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看着大祭司那张岁月静好天姿绝色的脸,实在不敢想象自己方才所听见的几句话,竟然是这位苗疆的美人大祭司说出来的。
江肃沉默不言,竖起耳朵,认真去听大祭司仍在连续不断的碎碎念叨。
“温润如玉真公子,身姿纤柔大美人。”大祭司止不住感慨,“江少侠为何识得这么多长得好看的人……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江少侠那么好看的人,就该多认识些长得好看的人,不管了,江少侠就是最好看的人。”
江肃:“……”
他不由看向几步之外的傅闻霄等人。
真公子指的应当是傅闻霄,傅闻霄的气质也的确像是大家公子,而纤柔二字,是绝对不可能拿来形容方远洛的。
那也就是说,大祭司夸了傅闻霄和花时清二人,却自动略过了方远洛这个人。
而几人已经走到了大祭司面前,江肃叹了口气,一一为大祭司介绍几人的身份。
江肃想,花时清要与大祭司相认,那便将这重要之事留到最后来说,他先简单介绍了傅闻霄和方远洛,大祭司也颇为热情,开心与傅闻霄客套几句,而后看向方远洛,认真夸赞,道:“中原除了有美人,还有不少强健俊朗……”
他一顿,自己中断了自己的话,将目光从方远洛身上移走,而后有些尴尬看了徐卿言一眼,轻咳道:“哈哈,我与二位,果真一见如故。”
江肃:“……”
江肃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明白了。
这大祭司不是觉得方远洛丑,只是在他眼中,生得美和长得帅,那是不一样的。
长得美的放着欣赏,而长得帅的……江肃不由看了看徐卿言,在心中判断了一下徐卿言的长相,比起傅闻霄与花时清这种斯文气质的容颜,徐卿言的确更为英挺,身材也较为高大,的确与方远洛有些相似。
行,长得帅的,他喜欢。
他当初对徐卿言那么好,该不会是因为徐卿言的脸正好戳在了他的审美上吧?
江肃叹了口气,正要同大祭司介绍花时清,再说出两人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不想大祭司忽而转头看了他一眼,道:“像江少侠这般飒爽又绝色的天人之姿,实在难得一……啊不,少主,我没有其他意思。”
江肃:“???”
李寒山:“啊?”
大祭司掐了自己一把,只觉自己一定是因为在场美人过多而有些得意忘形了,他终于恢复了最初的冷静模样,端庄微笑看向眼前最后一个他不认识的人,问:“江少侠,那这位是……”
江肃敛容正色,道:“你是否有至亲之人遗失在外?他的年龄与你差不了多少,面容也同你有些相似。”
大祭司:“……”
他微微一怔,而后讶然看向面前的花时清,他觉得花时清的脸的确同他有些相似,连那感觉都有些熟悉,实在像极了自己记忆中的某个人。
大祭司轻声低语:“是你吗?”
花时清一直沉默不言看着大祭司,他觉得这人的面容的确很像,可方才大祭司说出的那几句话又让他有些不敢确定,他不能接受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如今竟然是这般模样。
江肃见花时清不回答,还以为自己是哪儿弄错了,正要出言缓解当下尴尬,下一刻那大祭司已小心翼翼开了口,冒出一句江肃听不懂的话,那显然不是汉话,可花时清却听明白了。
花时清神色复杂,道:“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大祭司不觉有异,他只是说不出的激动。
他本就身体不适,匆匆跨前数步,险些趔趄跌倒,却仍是坚持上前,一把握住花时清的手,动容感慨,道:“我寻了你好久。”
花时清不由低语,轻声道:“我在鬼市之中,若非江少侠,我根本离不开那个地方。”
二人目光交汇,大祭司抬起手,一把搂住了花时清。
他比花时清要略矮一些,踮着脚好似有些费劲,那眼眶通红,哽咽难言,花时清也不由眼角泛红,正想对大祭司说些什么,不想大祭司抱紧了花时清的腰,喃喃吐出一句:“真好,我哥哥也超好看的。”
花时清:“……”
江肃:“……”
这大祭司凑得离花时清这么近,哪怕这一句话只是喃喃自语,花时清也听得很清晰,而江肃就更不用说了,江肃的听力一向很好,方才又一直在专心听大祭司说话,心中自是万般无言。
他抬首一看,傅闻霄和方远洛什么也没听见,二人先是面有惊诧,未曾想到还能看见这般兄弟相认的戏码,而后便不由为花时清终于找到亲人而开心。
江肃又往另一侧看,徐卿言似乎也没听见大祭司所说的话,可他好像深知大祭司的情况,面上只有苦笑,而李寒山同江肃一般听得真切,那目光在花时清与江肃身上转来转去,最后得出结论,压低声音,满面严肃低声同江肃说:“他怎么能说这种话。”
江肃不住点头,道:“我倒是没想到他竟是这样——”
李寒山:“明明你最好看。”
江肃:“……”
江肃后半句话全部噎在喉中,侧首无言看向李寒山,不想李寒山被他看了这么一眼,忽而又多冒出了几句话来。
“我没有胡说八道。”李寒山认真说道,“有你在此对比,天下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江肃:“……”
李寒山:“至少在我眼中,你最好看了。”
江肃:“……”
江肃当然也知道这件事。
在这本书的设定之中,他本来就被定为颜值最高的第一美人,这世上就没人能比他好看,这夸赞他本该已经听得麻木了。
可不知为何,当这句话从李寒山口中说出来时,江肃竟还稍稍一怔,好似心跳又略快了一些,有些暧昧不明的情绪,他不由摇头,想将这古怪感觉甩出去,却不想李寒山误会了他这摇头的意思,有些委屈,小声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说话,未免有些太过不务正业了。”
江肃:“……你说什么?”
“我回去就练剑。”李寒山更委屈了,“我知道,我这些时日未曾好好练武,你不喜欢我了。”
江肃:“……”
等等,李寒山最近没有好好练武吗?
他心下满是疑惑,认真回忆这几日的情况,他们来回奔波,的确没有多余功夫能花在练剑上,他自己都不曾有空习武,又何来功夫指责他人?
江肃只好叹气,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寒山仍旧可怜巴巴看着他,道:“我刚才都听见了,花时清说要傅神医帮他一块去山中采药,好为大祭司解开双生蛊。”
江肃一见他这眼神就心慌,却又不明白李寒山问这问题的用意,胡乱点了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怎么了?”
“傅神医要去山中采药,方副帮主肯定要去帮忙。”李寒山开始盘算,“徐卿言定然是要陪着大祭司的,他们两个你侬我侬,我们总不好过去打搅。”
江肃:“……嗯,的确是。”
李寒山:“至于剩下几个人,我不太喜欢他们,不想与他们走得太近。”
说到此处,李寒山又抬起头,用那副委屈巴巴的神色看向江肃,问道:“你应当也不想同他们走得太近吧?”
江肃:“……”
江肃觉得,李寒山好像准确把握住了他的死穴。
也不知是有人提点了他,还是李寒山自己领悟了其中真意,他把握住了江肃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每个举动都往江肃的软肋上戳,那江肃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被他牵着鼻子往下走。
“既然如此,在此处闲来无事的,也只有你我两个人了。”李寒山认真点头,道,“既然你我无事,不如一道练剑习武吧。”
江肃:“啊?”
他以为李寒山这样绕着他,那便必然是有什么大事等着他答应,却不想李寒山这样绕来绕去,竟然只是想同他一道习武……
江肃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道:“这几日我确实也有些懈怠。”
李寒山欢天喜地,却又想起江肃手上带伤,匆匆改口,道:“不对,你手上有伤,这样吧,我练剑,你看我练剑。”
江肃:“……我看剑谱。”
李寒山没有异议。
他简直高兴极了,只如同是江肃答应了他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一般,开开心心抬起头,便见大祭司已经松开了花时清,几人不知为何都转头看着他们,大祭司还笑了一声,道:“少主,你方才与江少侠在咬什么耳朵,你看起来怎么这么开心。”
李寒山这才发现自己不仅心中欢天喜地,他连脸上都带着笑,而他平日里并不经常在外人面前露出这样的笑容,他只好将那笑意收敛回去,只不过有些失败,尝试了几次,方才恢复成最初那副冷淡模样。
江肃顺口回答:“无妨,说些私事。”
本来话到此处,如花时清与傅闻霄等人,自然是不会再追问了,可此处偏偏还有个大大咧咧的方远洛,他听江肃说二人在谈私事,忍不住便接口,问:“什么好事啊?我还是头一回看见李兄弟这么开心呢。”
江肃:“没什么——”
李寒山:“他要看我练剑。”
江肃:“……”
李寒山:“……”
二人均是一顿,而后再度同时开了口。
李寒山:“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
江肃:“我想看看他的剑法。”
李寒山:“……”
江肃:“……”
众人神色忽而便暧昧了起来。
江肃终于干巴巴开了口:“我要看剑谱,还要看看魔教的剑法。”
李寒山点头。
江肃:“再看看你们,身负盛名,可已经多少天不曾练过武了?”
李寒山不住点头。
“长久以往,这江湖可怎么办?!”江肃长长叹了口气,“正巧这几日大家都有空闲,不如一同来练武吧。”
只要身边的人够多,尴尬的就绝对不会是他。
“江少侠,我没有文化,你不要忽悠我。”方远洛小声说道,“就他的剑,你都已经看过千百遍了吧,不腻吗?”
江肃:“……学习便是要温故而知新,每一次看,总会有新的体会,不像你,方副帮主,你的武功要退步了,你不着急吗?”
方远洛:“不着急。”
江肃:“啊?”
“练武不就是为了娶媳妇吗?”方远洛挠挠脑袋,“我已经有媳妇了啊。”
江肃:“……”
李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