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
乱步的胡搅蛮缠最终还是没能得到父亲肯定的答复, 他闷闷不乐地挂断了电话,可另一方面又感觉到了非常开心,也许, 在这一刻他透彻地理解了为什么会有“喜极而泣”这样矛盾的词。
于是,在抬头看了会儿刚刚笑出声的顾青后, 他确定地问道:“你是在悲伤吗?”
顾青沉默了下才说道:“有一点点。”
乱步喃喃道:“真奇怪。”
顾青问:“是觉得人类的情感很奇怪, 还是觉得我承认了自己有一点点悲伤很奇怪?”
乱步低头看了眼手机,接着抬起头来说:“两者都是啦, 不过我可能也有那么一点点明白了人类复杂的情感。至于阿顾你嘛,我同样有那么一点点明白了你为什么会承认了自己在悲伤。因为、因为我们身后都有无论怎么样,都会一直爱我们、理解我们、支持我们的人在, 所以就算是哭泣、就算是难过也没关系。”
顾青笑了笑:“是这样没错。”另一方面,承认自己为无法重来的过去感到悲伤, 又不是一种软弱的表现。他最近开始懂得了这个道理,所以没有像从前那样将话题遮掩过去。
乱步知道眼前这个人的改变中, 是谁的作用最大, 他不禁有感而发:“不过我还是不明白爱情这种情感啦。”
顾青开解道:“又没有人想要找你谈恋爱, 你不懂就不懂呗。”
乱步掐起腰:“虽然我是不在意自己的男性魅力, 可你这么说我也是会不高兴的。”
顾青问:“要吃可丽饼吗?”
乱步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要多加草莓多加奶油!”
等最后付钱的时候, 乱步心情复杂地从自己的口袋中找到了从前不会有的钱包,而那一看就知道是他母亲给他归纳的,他忽然舍不得将钱拿出来了。
“你母亲会欣慰地知道你请‘朋友’吃了可丽饼这件事的。”顾青见状就这么说道, 而且他这句话的重音在“朋友”上。
乱步无可反驳:“我知道了啦。”
最后还是他掏钱买了两份可丽饼。
两人来到了后面的公园内,找到了一个可以舒服晒到太阳的长椅上坐下。
乱步抱着自己多加了草莓也多加了奶油的可丽饼, 目不转睛地看着同样捧着一个可丽饼的顾青, 问道:“你真要吃吗?”
顾青下定决心,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所以最后他毅然决然地将可丽饼推开:“还是给你吃吧。”
乱步小小欢呼了下,一口吃草莓一口吃香蕉地吃得可满足了。
他边吃还边说话:“所以你是将不同的平行世界黏合到一起了?”
顾青真情实意地嫌弃道:“把你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再说话。”
乱步:“……”
乱步还就乖乖听话了,因为他很清楚眼前这人对待事情的轻重缓急判定程度,有时候就很奇葩。好吧,就只是不能套用常理,就像现在比起平行世界黏合这种任谁听了都觉得是大事件的事情,在他眼里,还不如自己没有把食物咽下去再说话重要。这么一想的话,那让平行世界黏合这种事,对眼前这个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定的目的,他可能就是心血来潮,为了得到乐趣驱散无聊才做的,而且他还很有能力做到,那为什么不做呢?
顾青给予了肯定:“差不多就是这样。”
乱步将嘴里的食物全都咽下去了,还张了张嘴让这人检查了下,才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之后会因为同样的原因,将这个黏合后的新世界‘删除’重新‘编辑’吗?”
顾青安抚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我顶多会进行微调,保证这个新世界更恰当地运转下去。”
“你是要清除BUG吗?”乱步推测着,“就好比可不会只有我一个人,会通过自身能力敏锐地察觉到真相。”
说起这个来,顾青就似笑非笑道:“往近了说就存在一个潜在BUG,还是由乱步的异常反应引出来的。”
乱步很清楚顾青指得是谁,太宰那家伙平时看起来是很轻浮,单纯就推理能力而言是远比不上自己的,可就算是自己,也得承认太宰因为善于把握人心,顺藤摸瓜进而找到真相的能力并不弱。想到这儿,他扁扁嘴:“我怎么能控制得了自己。”
顾青摇摇头:“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乱步立刻反应过来:“你这个人不会是觉得有BUG还挺有趣的吧?”
顾青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是啊。”
乱步:“……我就知道。不过你打算怎么做?我不是不可以从中帮忙啦,只是我还得以武装侦探社的事务为主哦。”
顾青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我知道,你得让你父母知道,你已经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都有一份受人尊敬的工作了,是不是?”
乱步无法反驳。
顾青假模假样地表示了遗憾:“既然如此,我就只有让其他侦探出场了。”
乱步立刻不服气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优秀的侦探吗?”
顾青提名一个人:“工藤新一?”
乱步想都不想就否定道:“不可能!”如果说以前乱步是瞧不上工藤新一推理能力不够格,现在则是为了抢夺父亲的宠爱,才排斥能得到父亲指点的某东京名侦探的。
顾青失笑:“要比试一下吗?”
乱步看过去:“你是要召集世界各地的侦探来进行推理大赛吗?”
顾青点了点头:“我也会参加的。不,不能说是‘我’,而是组成我的侦探那部分,这样的话才不会存在机械降神嘛。大侦探江户川乱步,要来吗?”所谓的“机械降神”,就好比之前他直接将「书」从横滨带走一样。
乱步睁开眼睛,露出那一抹惊人的绿色:“来就来!”
顾青觉得这样挺好的:“你有斗志就好。”
乱步不满了:“你干嘛说得我已经是你手下败将一样啊!”
顾青只是指出一件事:“可丽饼要凉了。”
“哦哦!”
乱步就赶紧去吃剩下的可丽饼了。
顾青往后靠在了椅背上,任由暖洋洋的阳光倾洒下来。
公园内并没有多少人,不过因为最近的横滨进入了一个和平时期,大家看起来都处在一个比较安心的状态中。倒是有一个人在这种安心状态下格格不入,他正是跟踪着乱步来的太宰治,他现在尽管还没有触摸到最终真相的大门,可乱步的异常他可是看在眼底、记在心里的,如果他非常有心地想要查的话,终有一日会窥探到真相冰山一角的。
换句话说,就是有成为这个由升格后的「书」主导新系统下的一个BUG。
到时候是吸纳这个BUG,让他成为系统的一部分,还是消除他的记忆,让他的意识被模糊掉?顾青觉得以太宰治这个人的执念,到时候他会多一个兢兢业业的打工人也说不定。
乱步吃了几口,就反应过来自己的注意力又被转移了,他鼓了鼓脸,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帽子君和那个小鬼还有当时的记忆吗?”
顾青转过头去:“有的话,也只会在潜意识中。”
乱步纯粹地疑惑了下:“怎么回事?算啦,你不用告诉我了,我自己会推理明白的。”
顾青一脸假认真地说:“用你的异能力:超推理么,我明白的。”
乱步:“……你这个人好讨厌。”
顾青一针见血道:“那乱步觉得你爸妈会不会调侃你?”
乱步:“……”
至于顾青说的“潜意识中存在当时的记忆”,具体是什么样的。
这个可以举例来说明。
就拿东京的名侦探工藤新一来说,他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窗外的景色,如果这一天的气候和前一天的看起来有比较明显的差异,他就会格外紧张,生怕突然从夏天跳到冬天,从春天跳到秋天。
中原中也那边倒还好,就是仍旧期待着自己还会迎来又一个生长期而已。
而关于他们两人的“潜意识”,顾青都一清二楚。
他觉得自己不好过于厚此薄彼,只给了乱步额外的礼物,而什么都不给这两个人。
那给他们俩什么好呢?
中原中也那边增高药必然是最好的礼物了,至于柯南?
顾青从他的口袋空间内翻找出来那个“转变日期手表”,让现在的工藤新一来以毒攻毒。
乱步看到再问清楚后,无比赞成顾青将这个当做礼物送给工藤新一。
不仅如此,乱步还幸灾乐祸地说道:“不过对那个小鬼来说,眼下这个异能力存在的世界,就很有挑战性吧。”
其实不止异能力啦。
替身、魔法、吸血鬼、通灵能力、匣兵器等等,这个世界可是很包罗万象的。工藤新一尽管大部分时候都是在东京破案,可就他那个体质,他必然会有很多机会接触到这些超自然事物的。
希望他到时候可以坚持住。
反正,这下不止乱步,就连顾青都不厚道地笑了。
远在东京的工藤新一忽然一阵恶寒,有了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意大利,那不勒斯。
“热情”组织在换了新老板后,又经历了数年的动荡,终于在不久前彻底趋于稳定,新的规则被从上到下的贯彻着,这让“热情”组织变成了一个有秩序的黑-道组织,还在黑手党这一界内得到了不错的评价。
当年还稚嫩的乔鲁诺·乔巴纳如今已经成长成了不怒自威的首领,他仅仅站在那儿不说话,就散发着深沉的威慑力,叫人不自觉地臣服于他。
再来就是如今的“热情”组织早就不再沾染毒-品这一行业了,他们近年来已经开始向着食品行业、娱乐行业、高新技术领域等进军。食品行业先不说,就是娱乐行业,前老板迪亚波罗之女特里休最开始就是被组织推到娱乐圈的,多年发展下来,特里休已经成了家喻户晓的女明星,早前还进军了好莱坞,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至于高新技术领域,这个“热情”组织本来是没有多少门道的,不过之后有人在其中为他们牵线,叫“热情”组织能够在科技日新月异的现在,从中分了一杯羹。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学成归来的福葛。
对于过去几年的经历,福葛几乎是绝口不提。
如果不是福葛整个人看起来精气神和过去截然不同,变得意气风发了,大家还以为他遭遇过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苦痛了,不然为什么他每次被问到的时候,都神情十分微妙,甚至于在被赶去读大学的纳兰迦面对着作业愁眉苦脸的时候,原先都会很暴躁地骂他是弱智的福葛,如今都会很和蔼地摸着纳兰迦的脑袋说:“不会做没关系,我们纳兰迦就继续无知下去吧。”
他第一次这样说时,大家都吓了一跳,就连纳兰迦都傻眼了。
米斯达猜测道:“福葛你是不是得了绝症?”
福葛轻描淡写道:“我很好,我现在奉行‘无知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原则。”
众人:“??”
这还是福葛吗?
面对众人的不可置信,福葛只是微笑再微笑,才不会和他们说自己这几年去读的大学,是怎么样不可言说的存在。在去这所大学前,福葛自认自己间歇性情绪化,会成为让自己和周围人都头疼的存在,可都不用多久,福葛就明白了不就是间歇性燥郁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便是他拥有替身能力,在那个明显没有替身的世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自己意识,会释放致命病毒的「紫烟」在那些不可名状的事物面前,真的是弱爆了,而他的同学和教授有的可是在面对那些怪物时,淡定得不像样子。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到一个学期,福葛都能申请设备,来自己全方位地研究他的替身「紫烟」了,后来还有其他系的学生兴致勃勃地来帮忙。
此外,福葛在成功从密大毕业前,还加入过五次科考小队,其中有两次遇到了不可名状,一次没有少胳膊少腿,就是不得不在疗养院住了一个月,另一次比较幸运,因为他们那个科考队中有一个学长,装备了能够稳定现实的设备,让他们最终安然无恙地从幻梦境回到了现实,据说那名学长的导师就是不能直视的存在,让不少人羡慕不已。
值得一提的还有福葛是从平行世界来的这件事,他是想过保密来着,可很快就在各种高尖端设备下,和一名调查员的调查下掉马了。
福葛当时就想随便吧,然后就开始放飞自我。
当然了,福葛还于暗中尝试调查那两个人的来历,他们俩绝对不是护卫队一行人认为的其他黑手党组织的首领,或者干脆是“教父”一般的存在。
一开始福葛毫无头绪,直到他被那名机械工程系的学长叫去参加一个项目,见到了他那名传闻中不能直视的导师,被对方问起这儿是不是有很多同类?
福葛当时内心还真没有多少波动,他倒不是佛了,而是在密大这儿,他实在是经历了太多太多了。
综上所述,也难怪福葛变成了现在这般儒雅随和的样子,还推崇无知是福。
话是这么说,他本人如今的知识储备量不是一般得多,在这个世界的卡罗尔公司分部是备受推崇的高尖端人才,曾经的自负都沉淀成了自信,这样的他让布加拉提看到了倍感欣慰。
布加拉提还由衷道:“看来那位大人做得比我好。”
福葛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即使他很清楚布加拉提口中的“那位大人”,和自己认知中的并非同一个人。福葛就只是顺着布加拉提的认知,感谢过“那位大人”后,又由衷地感谢当年收留了被逐出家族自己的布加拉提,尽管他们无法再成为并肩的同伴,可他还是愿意这段友谊一直持续下去。
话又说回来,对于“热情”组织进军高新技术领域,唯一感到不安的,是顾问波鲁纳雷夫。
当年一起打败老板迪亚波罗后,波鲁纳雷夫就留在了意大利,成为了“热情”组织的顾问。这是乔鲁诺做的决定,一方面,波鲁纳雷夫和SPW财团关系密切,和SPW财团交好对自己有利无害;另一方面,迪亚波罗毕竟还是有些忠心手下的,他们肯定会为迪亚波罗报仇,那么作为他们的恩人,乔鲁诺有义务保护波鲁纳雷夫。
后来,乔鲁诺有从波鲁纳雷夫口中得知了自己亲身父亲DIO的事,知道波鲁纳雷夫一行人杀了他的父亲,可这并没有影响两人相处以来建立的感情。
波鲁纳雷夫发自内心地觉得乔鲁诺和DIO截然不同,后来就诚心诚意地留了下来,反过来给了乔鲁诺不少帮助。
就只是波鲁纳雷夫还有个心病,那就是他们在开罗遇到的究极生物们。这么多年,他们都还在额外注意航天这个领域的大小事件,生怕有一天卡兹就被救了回来。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竟然没再正面遭遇过那两个究极生物,真是纳了闷了。
关于这个问题,只能说那两个人很会玩,还想去哪个世界就去哪个世界,究极生物这个人设已经变得不再新鲜了,如今比较新鲜的人设就属幻想类了,比如说美人鱼,再比如说龙与龙骑士,再比如勇者与魔王。
其中的美人鱼篇,他们俩还跑到了一个海贼横行的世界,那个世界存在着一种吃了就会被赋予相应超能力的恶魔果实,还存着许多有趣的幻想类生物,各种有特色的岛屿,总之是一个很适合去探险的世界。
正因为如此,顾青才乐意过去一趟,还变了一次人鱼——其实是顾青单独去见乱步这件事被某人发现了,某人化身成了柠檬精,让整个高专都能闻到那种酸味,没办法,顾青只有用这种方法安抚这个柠檬精了。
而如果说五条悟变成的人鱼,不看他的危险本性的话,就看外表的话,是那种很符合人类对于美人鱼幻想的人鱼,即有着梦幻的美丽。那顾青变成的人鱼,会让人觉得如果人鱼真的存在,就该是这个样子,因为他的样子很像是深海的化身。
他的上半身是像人类,可又不是完全人类的模样,而是带着鱼类的某些特征,像是脖颈处若隐若现的腮,像是手肘处像是绢扇展开般的鱼鳍,亦或从脊柱往上延伸的鳞片,再或是那被蹼连着没有完全分开的手指,还有那偶尔在阳光下会反射寒光的指甲。
看到那尖尖的指甲,你会忍不住联想他是不是会用它轻而易举地划开其他鱼类的腹部,取出那肥美的鱼肉,就如同人类用刀子这般做一样。
这些组合起来,让他没有梦幻般的美丽,却有着一种近乎妖异的美,这种美是蛊惑力与畏惧感的糅合,就像人类有时候会害怕无垠的大海,知道在大海面前自己无比的渺小,可是却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探索大海,不仅是它的广度还是有它的深度。
顾青化身的人鱼,就有着这样由矛盾交织成的魅力。
他无论哪儿看起来都不脆弱,有着一种看起来非常深沉的生命力。当他在海水下游动时是无声无息的。等到你终于注意到他时,就会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被他的气息侵占了生存空间,无法抵挡,从心到身都在为自己被他注视着而颤栗。
害怕被他占有,却又幻想着被他占有。
别看着我,却又想着只看着我。
别吃我,却渴求着将我完全吞吃入腹吧。
这样的人鱼,根本就不需要唱歌,就足够让人受尽折磨了。
五条悟就是这样的感受,明明一开始觉得自家男朋友变成人鱼,是自己赚了,可真当他变成人鱼,出现在自己面前后,期待和兴奋就变成了备受煎熬。
这种煎熬还不是全然的痛苦,而是矛盾的观感来回拉扯着自己,让自己处于冰-火-两-重-天中。
更过分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有着黑色头发的人鱼游近了一些,却又没那么近,尔后只是静静地看着站在甲板上的五条悟,看得他受到蛊惑般靠近了栏杆,还展露出一种等君采撷,可本能却在阻止的矛盾姿态。
人鱼见状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尔后游了过来,靠近栏杆后,一边昂头静静地看着这个白到发光的人类,一边伸长胳膊,若有若无地用那有着尖锐指甲的手触碰着人类那紧实的腰腹,似乎是觉得那儿最是秀色可餐。
五条悟哪里受得了这样带着一点疼痛感,又和食欲混合在一起的撩拨。
他干脆地跳进海中,再露出海面时就变成了先前变过的银色人鱼,二话不说就往黑发人鱼身上挨,还要和人家尾-巴-交-缠。
顾青:“……很好,垮得很干脆。”
五条悟:“……都是阿青你太会了啦!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交-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