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街221B
因为第二天就是婚礼了,一早就邀请了福尔摩斯来做自己伴郎的华生,生怕福尔摩斯将这件事给忘记了,再加上华生还是蛮好奇福尔摩斯和那名顾先生之间进展如何的,于是这天他就再次拜访了贝克街。
甫一打开二楼起居室的门,华生就忍不住大喊起来:“福尔摩斯,你又干了什么!!”
一个“又”字说明了一切。
华生还能怎么办,只能又一次地给自己来了个强制冷静,再去进一步观察时,他只找到了福尔摩斯,没看到了瘟疫医生,于是医生就随口问道:“顾先生这次不在吗?”
福尔摩斯幽幽道:“你知道吗,华生?”
华生本来不想搭话的,可感觉自己要是不理他,他会更闹腾:“什么?”
福尔摩斯:“鳟鱼虽然是淡水鱼,不过有部分鳟鱼是能够生活在海水中的,它们会在繁殖季节从海洋洄游到江河中,将卵产在淡水区。”
华生一头雾水:“所以呢?我只知道鳟鱼清蒸起来味道很好。”
福尔摩斯:“……”
华生忽然灵关一闪,他想到了他和顾先生第一次见面时,福尔摩斯有提到什么咸水鱼来到淡水区的,难道说——“顾先生回到他的咸水区了,是不是?你们俩还是闹掰了吗?”
福尔摩斯:“…………你和玛丽还真是相互隐瞒了很多事啊,亲爱的医生。”
华生立刻被分散了注意力,他还想要好好结婚呢,之后更是被福尔摩斯丢出来的名为莫里亚蒂教授的炸-弹分散了注意力,很长时间都没有想起来再问关于顾先生的事了。而等华生再次想起这件事,是他和福尔摩斯因为追查莫里亚蒂教授,从伦敦避走,去往了瑞士的路上。
有一天他们停下来稍作休整,因为海拔高,加上远离都市,夜空是那么明亮,那么近。华生看着一闪一闪的星星,忍不住思念起他刚新婚的妻子,不经意间转头看向了福尔摩斯,惊讶于他同样看着星空出神,而且脸上还带了分不知道该不该说是难过的神采。
华生不是什么侦探,可有些感情是共通的,他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地转过头去。
而那种情绪很快就从福尔摩斯身上隐去了,他们目前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阻止莫里亚蒂教授将他的罪恶推向最高-潮。
相比于坐拥一个犯罪王国的莫里亚蒂教授,他们一行人显得孤立无援,尤其是苏格兰场还无法完全依靠。
然而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
正如在吉布斯家的案件中,莫里亚蒂教授看起来更高一筹,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可他也被迫亮出了自己的底牌,更进一步说,莫里亚蒂教授越是重视丹尼尔·吉布斯,就越是说明丹尼尔·吉布斯无意识中得知的事情,越是能够对莫里亚蒂教授造成致命打击。
福尔摩斯在最后正是靠着追踪这条线索,将目光锁定在了莫里亚蒂教授的一个笔记本上,在那个笔记本上记录了莫里亚蒂教授庞大的犯罪王国和王国财产,做到了绝地反击。
然而这样还不足够铲除莫里亚蒂教授,最终福尔摩斯还是在莱辛巴赫瀑布旁和莫里亚蒂教授决一死战,结果是两人双双跌落到湍流直下的瀑布中。
——“如果能保证毁灭你,那么,为了社会的利益,即使和你同归于尽,我也心甘情愿。”*
……
……
耳边是瀑布的轰鸣声,底下似乎还传来莫里亚蒂教授从深渊中发出的呐喊声,心跳声更是如雷,福尔摩斯手脚发软,却尽可能地攥住任何能攥住的支撑物,叫自己不会坠落下去。在分析了眼前的险境后,他只能冒险往上爬,即使知道在上面或是不远处还会有莫里亚蒂教授的爪牙在等着他。
狙击手莫兰上校、放毒犯莫根、屠夫马修斯等等,他们一个数一个,都是危害社会的凶险人物。
果然,有人在上面朝下丢石头。
还有人从远处狙击他。
有一刻,福尔摩斯甚至都觉得自己被子弹击中了,可他还是顽强地撑了过去。福尔摩斯不好多想,他要在自己体力全部流失之前,来到尽可能安全的地方。幸运地在福尔摩斯筋疲力尽前,他爬到了一个可以躲藏的岩洞,只是危险的阴影仍旧笼罩在他头顶。
然而就在某一刻,危险的阴影被没有逻辑地、不讲道理地驱走了。
福尔摩斯这时候已经积蓄了点体力,他决心继续避到敌人无法触及的地界。同时,他没由来地感觉到了什么,可以说是直觉,又可以说是在这种情况下,感知器官突破了临界值。果然,当他再继续攀爬时,一只手如撕开一张纸一样突破了水流。
福尔摩斯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只手,被带了上去。
在调整呼吸时,福尔摩斯一直没说话,直到对方率先展现出了自己的态度:
“敲敲。”
福尔摩斯:“……我的脑子又没有进水。”
那人拖长声音“欸”了一声:“还是让我掏出来确定一下吧。”
福尔摩斯:“……你不是走了吗?”
还是做瘟疫医生打扮的顾青说道:“是走了啊,不过有始有终嘛,哪想到再看时,你和你的「姐姐」不仅没有相认,还同归于尽了。”
已知顾青从兔子洞,指另一个空间出来的,福尔摩斯还自认是梦游兔子洞的爱丽丝,最后爱丽丝回到现实是因为爱丽丝现实中的姐姐叫醒了她,那放在福尔摩斯身上,将福尔摩斯从去探索未知的幻梦中惊醒的莫里亚蒂,就成了他的「姐姐」。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对位。
福尔摩斯语气轻松地接了这个最后的梗:“莫里亚蒂教授要是知道这个,他肯定会摸不着头脑,还会觉得我疯得更彻底了。”本来莫里亚蒂教授觉得自己一心要和他作对,就是不明智地自我毁灭,毕竟他要对付的是一个屹立多年不倒的地下犯罪王国。
顾青:“可以想象。”
福尔摩斯坐起身来,他没有去问莫兰上校和他的同伙去了哪里。即便他们仓皇之下逃走了,那缉捕他们也只会是自己的责任。
现在这一刻,还是抛开他们吧。
福尔摩斯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像刚才那样闲聊就行,比如说一说他有将信纸活用了,将它们当做了盔甲一样,缝制在衣服里面去挡子-弹,还真有叫他躲过了一次致命射击,而就这个话题还可以延伸一下,像他就觉得军队如果要开发避弹衣的话,不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然而两人无论是谁,都是敏锐的、洞察力惊人的,所以福尔摩斯又很清楚这一刻的轻松氛围,只是看起来轻松,再怎么都回不到之前了。
甚至于这是一次告别。
福尔摩斯想到这儿,再开口时,他没有说些有的没的,而是认真地说道:“顾,我害怕你,害怕你所代表的未知,还害怕那个不讲逻辑的、与理性相悖的世界。”
前者只是作为人类这个群体的本能,后者却是他作为一个个体于感情上的。
他至今都无法彻底理解华生为什么想要和玛丽结婚,建立一段所谓的健康关系。他觉得那样无法单纯用逻辑去解析的感情,既然和理性相悖,那干脆就不要触及好了。更不用说当日他表现出抵触情绪时,他还十分清楚地意识到在外面还有一个敌人等着他用自己的理性去打败。这并不是在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他不想他当时的反应,令双方都难以释怀。
顾青被说得一怔,他不禁偏过头去,正正地看了福尔摩斯一眼,接着他将鸟嘴面具摘了下来,那种可亲的笑意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顾青道:“你真狡猾啊,福尔摩斯。你这样说的话,我又怎么好意思将我原先的决定执行下去呢。”
福尔摩斯:“……我能问问是什么吗?”
“带走你的大脑之类的。”顾青还偏了偏头,用轻松俏皮的语气说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话,“只不过你的所作所为,再次让我意识到了我的浅薄。在你的大脑之外,你还有一种令人难以逼视的光彩,这是我无法带走的。”
或者进一步说,是他所没有的。
福尔摩斯听他这么说,突然又明白了什么。自己畏惧于更进一步,恐怕不仅仅是觉得情感与理智相悖,还因为眼前这个人就像是梦,瑰丽奇幻,却又无法被切实抓在手心——这句话也可以来形容那段他们相处的时光,更不难理解自己为何会被吸引,因为他一同还见识了最美丽的星辰——只是现在想想,在最初他们闲谈提到华生定义的“一段健康关系”时,自己其实就已经看破了。
自己说:“你其实也不太懂吧。”
对方这样回答:“‘也’这个词用得恰到好处。”
福尔摩斯这么想后,重新倒回到湿漉漉的岩石上,还蹭了蹭岩石上的青苔,嘴上说道:“我看狡猾的那个是你才对。”看这个人刚才是怎么应对自己像是表白心意一样话的。
顾青:“嗯?”
就是现在。
泥人一样的福尔摩斯一跃而起,整个人朝着顾青糊过去,嘴上还大喊着:“这是我的报复!”
顾青:“!”
顾青整个人都不好了,所幸他即使被分了心,反应速度却格外快,没让福尔摩斯突破他的保护性屏障。更没有因为条件反射,就将福尔摩斯甩穿一个山头,拼都不拼不起来。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实在是太搞笑了——大名鼎鼎的咨询侦探没有和莫里亚蒂教授同归于尽,而是因为洁癖症而死。
而意识到自己被挡住的福尔摩斯又是觉得果然如此,又是忿忿不平。于是接下来,他就一直用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瞪着顾青。
顾青:“……我还是将你的脑子掏出来烘干一下吧。”
福尔摩斯:“…………”
顾青最终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和福尔摩斯找了个相对干净和开阔的地方,欣赏了下莱辛巴赫瀑布附近的风景。这本该是一段温馨的时光,就只是顾青实在是看不下去福尔摩斯脏乱的样子,直接给他带了个一键清洁。
福尔摩斯一脸“终究还是我赢了”的样子:“你以为我没有预判到这里吗。”
顾青:“那你好棒棒哦。”
福尔摩斯:“……你真能煞风景。”话虽如此,可这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变得真正轻松愉快起来。
直到华生呼唤福尔摩斯的声音隐隐传来。
顾青站了起来,将鸟嘴面具戴了回去,率先说道:“再见了,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像是送别朋友一样道:“嗯,再见。”
顾青沉默了下,还是多说了一句:“我希望你知道这对我而言,是一段愉快的旅程。”
福尔摩斯没有说什么,只是摆摆手叫他赶紧走。
而顾青离开后,福尔摩斯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感伤,他立刻判断了下当前的局势,决心在彻底瓦解莫里亚蒂教授的犯罪王国前,都还是不要公开抛头露面为好,因而他也不能让华生知道自己还活着。
于是,福尔摩斯手脚利落地清除了一些显眼的痕迹,在华生找过来前,就寻到了一条隐蔽的窄道,借着附近的灌木和草丛掩盖而离开了。等待着有朝一日,侦探归来。
·
·
顾青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关闭了通往《大侦探福尔摩斯》世界的「门」。
这也宣告着他第一次相亲失败。
一直为他操心的系统没觉得意外,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只是随着事态的发展,系统反而没有大石落地感。一来福尔摩斯选手表现得出乎意料得好,相亲过程中也没有遇到任何狗血事件,到最后失败也不过是因为福尔摩斯有自己的坚守,有一生之敌需要去铲除,这叫他不可能放下这一切,跟着自家宿主离开。因为这么一来,那就不是福尔摩斯了。
这二来?正因为这一来,系统才更加担心自家宿主了,总觉得其中有它还没有察觉到的不同寻常之处。
因此,系统在自家宿主回来后,就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宿主,你说这是一段愉快的旅程是真的吗?”虽然它很确定这段时间,自家宿主都处于较为轻松的状态中,可这不是得不到确切答案,它就不太放心嘛。
“是真的。”顾青点了点头,“我就算骗你,也不会骗福尔摩斯啊。”
系统:“……”
顾青接着说道:“我只是在想福尔摩斯说的话。”
系统:“什么?”
顾青道:“爱是危险的不利因素那段。”
“他明明是说爱与理性相悖,令他感到害怕——啊!好像还真是差不多的意思。”系统接着说道:“让我来确认一下,宿主你是赞成他那段话的吗?哎嘿,你瞧我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顾青:“……”
系统还在那喋喋不休:“都是我的错,从前我要是给你灌输‘爱是最伟大的魔法’这种认知就好了。”
顾青冷酷地指出:“别说得如果可以重来你能做到一样。”
系统:“……”
系统已经习惯了,就像是华生习惯福尔摩斯造作一样,甚至它还不痛不痒地略过了这个话题,问了另外一个问题:“福尔摩斯说你狡猾是什么意思?他还因此作死、报复你。”
顾青沉思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我想他恐怕是明白了,对我来说,同样是爱是危险的不利因素。”
系统忿忿不平起来:“他怎么能这样呢?宿主你明明已经大有进步了好不好?你看你都答应出来相亲,还没有在那天就一走了之,反而还折回去救了他。更甚者宿主你还明白了他的坚守,被他的人性光辉所打动!”
顾青平淡地指出:“你说得好像之前我没有心一样。”
系统头一次大声起来:“我不准你这么说!!不说过去,就说这一次和福尔摩斯建立的链接,难道是假的吗?就算没有爱情这种情感,宿主你难道就没有将他当做朋友吗?所以说你顶多是爱情这一块缺失了,大概。”
顾青过了下才说道:“如果没有最后两个字,我都要被你震住了。”即便如此,顾青还是觉得系统对他戴得滤镜实在是太厚了些。
系统大呼可惜,不过还是感觉自己棒棒哒,便精神振奋道:“没关系的宿主,咱们慢慢来。你看你连洁癖症都从重度降到中度了,总有一天你能够将中度降到轻度——算了,当我没说,还是来说相亲的事吧。我会好好甄选第二个相亲对象的,如果能让宿主你明白爱不危险,爱就是爱就好了。”
顾青对最后一句话不置可否,不过他没有阻止系统,也没有率先询问系统下一步的相亲人选,而是放手让系统来做决定。
系统得了令,便摩拳擦掌起来:‘让我看看谁有幸可以成为下一任嘉宾吧?是这个黑漆漆,还是那个白光光,又或是那个金闪闪?可他们看起来都不像是懂爱的样子,还是再放大下筛选范围吧。性别不是问题,年龄不是问题,种族也不是问题,只要宿主会感兴趣一切都没有问题。’
可是一想到最后这点,系统就觉得问题好大哦,但为了叫宿主高兴,一切都没有问题。
一会儿后系统:‘‘问题’是什么意思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