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后来又出现过枪声, 白漓每次听到枪声,都会吓的藏起来躲一阵。
等躲一会儿了,没有什么动静, 他再跑出来。
追他的那些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漓觉得越来越在减少。
他是只迷糊猫猫, 看不懂地图,路也找不好。
原本他不小心碰到过那些找他的人, 只不过仗着个头小, 浑身滚的脏兮兮,在角落里一坐, 都没人能发现他。
眼下, 他一个人都碰不到了。
暮色四合。
肚子里咕咕叫的小脏猫, 在出去找果子和待在小土坑里睡觉之间,进行着艰难抉择。
半晌。
小脏猫窝在土坑里,把收集的一堆叶子, 往身上一盖,闭上了眼睛。
“喵。”
睡着就不饿了。
小脏猫伸出爪爪, 摸摸肚子,自个儿哄着自个儿。
夜渐渐深了。
谢沉独自走在林间,他的四周被黑雾萦绕,俊美的面容都隐约让人窥不见。
“漓漓。”
谢沉呢喃着这两个字,猩红的眼底依旧不见半点清明。
他的脑海里, 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要把他的宝贝找回来。
已经被他弄丢过一回的宝贝,他要找回来。
林中有不知名的野兽,发出诡异的叫声。
那叫声,像是要捕猎, 但没多久,叫声骤然被惨叫声取代。
似乎捕猎的野兽,变成了被捕猎的存在。
风将血腥味儿递过来。
谢沉眼神动了动,在这血腥里,他闻到了久远的,属于故人的气息。
故人至,谢沉却不想迎。
他凭着直觉,感应着白漓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
白漓从土坑里醒过来,他太饿了,再催眠自己也睡不着。
“喵喵。”
想先生。
已经很久没看到先生的小奶猫,想先生想的不得了。
他原本被绑进来的时候,猫猫体还是胖墩墩的,现在他都瘦了很多。
可怜巴巴的奶猫,吸了吸鼻子,从土坑里爬出来。
他饿。
他要学着黑足猫哥那样,去找点东西吃。
这会儿天色还没亮,但还好猫猫夜间可以视物。
在走了一段路后,白漓真的看到了野兽的半边身子。
新鲜的血肉,血淋淋的在面前暴露着。
白漓抖了抖小身子,克服着惧意,小心翼翼的走上前。
他只吃果子,根本维持不了体力。
面前的生肉,还没有处理过,白漓以前也没吃过。
但眼下,要活着走出去,他恐怕必须得吃一点儿。
“喵。”
吃之前,白漓挣扎着喵了一声。
他还是想等先生来救他。
等了几分钟,认清现实的奶猫,眼睛一闭,把脑袋栽了上去。
生肉他只啃了一口,腥气太重,根本咽不下去。
在生肉旁边坐了会儿,奶猫又起身,去找果子吃。
可刚走不到两步,背后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来。
白漓回过头,吓的啪叽一屁股墩儿又坐回了地上。
脚步声的主人,是一头对比他来说,超级大的野兽。
野兽的眼睛里,流露着不加掩饰的凶意。
“吼~”
野兽的低吼声,充满了进攻的意味。
白漓看看这只野兽,又看看旁边那头只剩下半个身子的……
这俩,长的好像一样啊!
白漓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他解释的喵喵。
“不是我把它杀死的。”
白漓继续喵喵道:“我过来的时候,它就是这个样子。”
那只野兽悲鸣了一声,不听这只小团子的喵喵。
它抬起大脚掌,直直的对着奶猫踩过去。
它要杀了这个团子。
“喵!”
真的不是我!
白漓眼看着要被踩,爬起来就往后跑。
愤怒的野兽看他逃跑,没有任何犹豫,追着他踩。
“吼~”
它又在吓唬着白漓。
白漓最近一直没有吃饱,跑都跑不快。没撑太久,就被地上的土块给绊倒,摔的爬都爬不起来。
野兽伸过来的脖子,比起踩死这只团子,野兽好像更想吃了他。
热乎乎的呼吸,扑在脸上。
爬不起来的奶猫,紧紧闭上眼睛,抖着身子,等待着被吃掉。
他不敢睁眼睛,眼睛睁开,他肯定会哭的。
都要死了……
白漓想在最后,做一只有骨气的猫猫。
“咔嚓——”
在野兽的巨口即将把奶猫咬进嘴里的瞬间,它突兀的止住了动作。
骨头碎裂声响起,有人把这只野兽,头骨都敲碎了。白漓慢慢睁开眼睛,目光里只能看清一道模糊的身影。
敲碎野兽头骨的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离开的很快。
“算了,先饶你一回。”
“你这条命,我过段时间再来取。”对方说完了死亡通知后,人消失的干干净净。
“漓漓?”
几米外的地方,走来一个人。
白漓听到声音后,小身子都僵住了。他不敢出声,怕这是梦,他一说话,就把梦惊醒了。
“漓漓。”
那人又叫了一声。
白漓还是不敢动,他紧张到呼吸都屏住了。
在叫第三声时,对方走到了他面前,蹲下来看着他。
这样近距离的对视,白漓清楚的看清了——
这就是先生。
他仰着脑袋,几秒钟后,泪汪汪的张开了小爪。
“喵。”
抱。
谢沉伸手将找了多天的奶猫,紧紧抱入怀里。
他眼底的猩红未退,甚至身上的黑雾都未散去。
可白漓被他抱在怀里,一点儿都不害怕。
他软嘟嘟的身子贴着谢沉的心口,强撑了好多天的精神,在被先生抱起来狗,终于不用再勉强。
“先生,我可想你了。”
疲惫的奶猫,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脑袋一歪,昏睡了过去。
谢沉垂眸,看着怀里闭着眼睛的奶猫,奶猫的小爪正紧紧勾着他的衣服,像生怕他不见了。
“漓漓,我们回家。”
谢沉说着,将奶猫抱的更紧。
他的身形鬼魅似的在林间穿梭着,不同于路痴的小奶猫,他走过的路,他都记得清楚。
两天后。
谢沉抱着怀里发起高热的奶猫出了林子。
身后,老乌坐在一棵树上,眯眼看着他们的背影。
“晚了一点儿。”
那天,他就晚了一点点。
从野兽口中救下那只猫,他是想让那只猫,换一种方式死去。
没想到,谢沉还是赶了过来。
啧。
真可惜。
不过没关系,他现在不指望乔再帮他把猫给弄过来,他打算自己出去一趟。
外头,谢沉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状态。
“漓漓在发烧。”
谢沉摸着滚烫的奶猫,对白肆通知道。
“回去,我给他做检查。”
白肆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他宝贝弟弟的身子本来就差,在林子里待了那么多天,环境恶劣,弟弟肯定吃不消。
白肆脸色难看,如果单是普通的发热,还好说。
但如果被诱发了别的病症……
白肆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带着谢沉和宝贝弟弟,回了家。
得到消息的所有人,全都赶了来。
其中,不包括白容。
白容被送到医院的时间很紧张,医生说如果再耽误一会儿,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她。
在手术室里抢救了好几个小时,白容的生命特征稳定,但人没醒,目前正住在ICU里观察治疗。
此刻。
白肆的房子里,年纪一大把的谢伯也来了。
他带着谢沉跟白漓的换洗衣服,白漓的衣服里有猫猫装,也有化形后穿的衣服。
谢沉在白肆的吩咐里,用热水把脏兮兮的奶猫洗干净。
洗干净后,他又把奶猫放进了泡满药的小盆里。
“这药材烈性大,漓漓泡着会难受。谢沉,你按着他,别让他出来。”
烈性的药材,泡的小奶猫扑腾着爪爪,不停的喵喵叫。
谢沉看他这样,只觉得心脏都绞的生疼。
“漓漓乖。”
他亲亲奶猫的额头,哄着想要爬出来的奶猫:“再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白肆说了,这药盆,还得泡半个小时。
“喵。”
先生,先生抱。
奶猫的哼唧喵喵,像小钩子似的挠着他的耳朵。
他眼睛也不睁开,只一个劲儿的嚷着难受,要出来。
谢沉没办法让他出来。
“漓漓,疼了就咬我。”
谢沉把手指递到白漓的嘴边,让他咬着。
白漓毛毛下的皮肤里,渗着那些药,药将他的身体都催的像要爆炸一样。
他的小爪抱着谢沉的手指,嘴巴张开,却还是舍不得咬。
最后,他只是用谢沉的手指,磨牙的一点点磨蹭着。
半个小时的时间,对猫猫和人来说,都很难熬。
终于,掐着点儿的白肆,碰了碰谢沉的胳膊。
“把漓漓抱出来。”
白凛在旁边准备好了新的清水,毛巾。
谢沉将奶猫身上的药渣简单洗去,包进了毛巾里。
“刚才的药材里,有退烧的药。现在让他睡一觉,我去提前熬点新的能预防他发病的药。”
“好。”
白肆去熬药,其他几个猫猫哥哥看着遭罪的宝贝弟弟,心都在滴血。
“小意,小六,跟我出来。”
白凛看了眼俩弟弟的脸色,忽然叫住他们。
片刻后。
谈意和白琉被叫了出去。
“我知道你们现在在想什么,想给漓漓报仇。但我要你们记住了,对方不是纸老虎。”
“报仇可以,不能涉险。”
谈意跟白琉没吭声,只听着大哥叨叨。
叨叨了好一阵,白凛摆摆手,让他们去一边儿,别到房间里打扰漓漓休息。
白琉跟谈意扭头就走。
走到拐角,白琉给实验室的助手打电话:“我今天回实验室,你不用过去了。”
他要去实验室做点东西用。
而谈意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他知道自己除了会演点戏,别的没什么强项,直白来说,就是个漂亮废物。
因此,漂亮废物选择了找某个惯着他的傻逼告状。
“动我的漓漓,我要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