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但是,写文本是逆天而行,若是我真的就是这么一帆风顺的话,也太过于挂比了。

我可耻地卡文了。

因为素材不够,我需要更多的素材,我需要知道吉原的女子是如何以多种方式加入这条产业链的、从事这项职业的时候的真实心情、平日里私下会聊什么、吃穿住行是怎样,又是如何被严格划分等级的、平日里生病会怎么处理……等等,这都是我需要关注的问题。

我握着笔沉思了一会儿,就下了一个可能会让人惊讶的决定——

去东京的吉原采风。

虽然说听起来有点可怕。

首先,那里是上弦之陆的地盘,也不知道进场子要不要去拜山头,万一在蕨姬花魁道中的时候刚好碰面,四目相对岂不是格外尴尬……

其次,老板也极可能在东京,特别是浅草寺的大街,更是原著名场面的拍摄地。

不过,我就是搞个副业,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鬼难道就不允许培养多层次、多种类、全方位的爱好吗?鬼就不能有精神文化需求了吗?

老板每天忙着COSPLAY和寻找青色彼岸花,应该没空管我这个透明小鬼。

打好主意以后,我就迅速地去打包了行李,从女装到男装都搞了一点,到时候双身份出行,切换身份还不是轻而易举。

明天我还要再约见一次“妹妹”的责编二阶堂,把我囤积的稿子交给他,免得我在东京乐不思蜀不想回来,发生交不上稿件的惨案。

我放下笔,转而开始给蜜璃回信。

虽说是给这二人回信,但是大部分内容我都是写给蜜璃的。说是信件,更像是近日写文和经历的随笔散文,写的自由许多,同时也提到了我去鬼屋采风遇到的屋女鬼。

尤其花了许多笔墨,重点关照了忘恩负义、心狠手辣的资本家久川悠希,简直就是人民的吸血虫、为人上的白眼狼,不仅是个祖安带师,还是个选择性失忆的带阴阳师!辣鸡!

我还附上了我连载玛丽苏言情的剪报,希望这点不靠谱的内容可以对她的恋爱之路有所启发。

而给杏寿郎的就要简洁多了,除了礼貌性的问候,就是用公式化的语句简要概括了屋女鬼的故事,以及我对屋女鬼身世的一些疑点猜测。

话说我去东京的话,还要跟百合子说一说吧,她本来也是东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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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傍晚,京都火车站。

京都的火车站没有东京那样的洋气,尚保留了千年前平安京的些许风华,穿着青色竖条纹浴衣的孩子噔噔噔地一路跑过,向过路的乘客兜售可以带上车的饭团和罐头。汽笛嘟嘟鸣响,胸前挂着哨子的乘务员忙着维持乘客秩序,巡警拎着警棍在关卡附近巡逻,很是热闹。

我拎着与身体比利极为不符的超大木质手提箱,从霞光漫天等到暮色尽收,终于等到了火车从远处驶入站台。

可当我看清车头上的字以后:“……???”

【無限】号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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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这么晦气的吧!穿越大神还能对我更恶意一点吗?!

但是票都买了,在这个火车还靠蒸汽带动的年代,如果我不上车就只能等到明天天亮,那我这个可怜柔弱的小下弦一绝对被晒化在车站,只剩一条新买的小洋裙。

等等,还有我的发饰白蕾丝袜和小皮鞋。

这怎么能忍?!

我拎着手提箱,视死如归地走上了列车,满脑子循环的都是悲壮的红莲华处刑曲,希望多少分我点欧气。

“第五车厢第六包厢……”

我拿着票根,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位置,拉开了车门。

这是那种老式的两人式包厢,这么说,待会儿还会有一个乘客进来。

如果有人的话,我就把他血鬼术一把,让他一觉睡到下车,除了中间休息十五分钟,就不要起来了,躺着不要动最好,免得我暴露。

我拿出纸笔又开始赶稿,力求赶紧多写一点,不要影响我在东京逛吉原的快乐生活。

等一等,我不是只是去采风的吗,我还能去逛吉原吗?

而且我真的还有某些不能言说的能力吗?

即使是在每个风和日丽的清晨,我也不会像霸总文里的霸总一样,会产生人教版高二生物用书里的反应。

而当我拟态的时候,甚至就干脆连身体构造都被改变了啊!

难道真的是像卡兹大人说的,我们这种类似于JO极生物的物种,不是没有也不是不能,而只是因为单纯的因为长生不老,所以会将这种能力削减至近乎于无了吗?

不对我怎么会想到这种奇怪的问题啊!

我摇摇头,把这个奇怪的想法排出脑外。

然而,就在这时,车门被打开了。

我兴奋地海豹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来人,眼神之炙热甚至让即将跨进门的少年都顿了一下脚步。

我:“……?!!!!!”

是他????

我错了,我不该对我的运气抱有无望的信心的,也不该在上车的时候在心里放原作BGM,非酋只会反向召唤啊!

正如我抽葛饰北斋只能抽出项羽一样……

富冈义勇反手关上车门,从羽织后熟练地抽出日轮刀放到桌上,看这娴熟到一气呵成的手法,显然是偷渡违禁刀具的老油条了。

我笔尖一抖,在洁白的纸上戳出了一个小墨团。

富冈义勇自然是读不出这空气里静谧的尴尬的,或许他还觉得我们之间存在着某些友好的氛围,毕竟我们也是曾经一同斩鬼的老革命战友了,要是到了我兔都能叫一句同志。

——话说,我刚刚瞎脑内播放的歌是什么……?

——红莲华。

——眼前的少年是谁?

——鬼杀队水柱富冈义勇。

我:“……”

对不起,这种欧气我一点要不想要有!

所以在我放《騎士王の誇り》的时候为什么棉被王不来我迦????

为什么?啊?!!

我恨恨地捏紧了钢笔,可脸上还要笑的愉快无比:“诶?居然是富冈先生吗?好巧啊,我们都坐同一列列车!”

富冈义勇:“……”

他点了点头,毫无高光的湖蓝色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波澜。

“话说您是要去哪里?居然跟我刚好分在了同一个包厢里,真是太巧了呢!”

我继续我的尬聊,他依然对此毫无察觉甚至可能觉得很正常:“我要去东京,你呢?”

对不起这天我聊不下去了!

但我还要忍住:“我也是呢。”

“那是很巧。”富冈义勇盯着我的笔:“你的稿子,被涂黑了。”

我一低头,这才发现钢笔水污染了一大片纸,刚写好的几十字直接作废。

“什么?!”

我借整理纸张和桌子,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再没有一句话的交流。

我对着并不明亮的灯光以鬼的视力和速度奋笔疾书,而富冈义勇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把日轮刀抱在怀里就躺在床铺上闭目养神了,完全不考虑我一个黄花大鬼女的感受。

要是我真是一个普通人类萌妹子,绝对要尴尬到自闭怀疑人生了吧……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继续我的迫害老板事业。

由于近来时间逐渐步入深秋,太阳直射点往南回归线方向移动,昼短夜长,为我这样的鬼提供了极好的掩护。

只要我买的是快车,就不会发生到地已经艳阳高照,直接横死当场的人间惨剧。

清晨五点,我对着小镜子又补了一次妆,整理好小裙子,确定没有一丝遗漏以后就准备下车了。

富冈义勇这孩子晚上原来是抱着日轮刀入睡的,但是出于人总是喜欢往温暖的地方靠的本能,我目睹了他是如何在睡梦中不耐烦地把刀推开、扯过放在一边的被子的,沉浸在甜梦乡里的他还嘟嘟哝哝说了一句“萝卜鲑鱼,好吃~”。

差点没给我笑死,但是由于怕把有全集中呼吸的他给搞醒,我只能无声地在黑暗的车厢里狂笑。

我可太难了我。

五点的东京仍然笼罩在黑暗里,可随着即将到站,车速也渐渐放慢了下来。

我怕这孩子坐过站了,赶紧走过去推推他,轻声提醒道:“富冈先生?醒醒啦?”

富冈义勇一动不动。

我:“……”

这孩子的警惕心也太差了,与下弦一共处一室一晚上都没发现,还睡地香甜无比,呼噜呼噜地跟小猪一样!

我不得不提高音量:“富冈义勇!醒醒!鬼来了!”

他的眼睛瞬间圆睁如开关开合,睡意全无,伸手摸剑,下意识道:“锖兔,哪儿有鬼?”

草,是刀。

我一阵窒息,心说哪儿有鬼?鬼就在你面前……

窗帘早就已经被我拉开了,属于东京明明灭灭的灯火从远处映来,依稀可见未来国际化大都市的雏形:“火车已经在减速了,马上就到站了。我叫你你一直不醒,只好……出此下策,抱歉。”

富冈义勇从床上坐起来,一头黑色长发早就被他睡地散乱开来,长长地铺在背后,头顶还睡出了翘起来的呆毛,可他没有镜子,只能随便用手糊一糊,呆毛依然顽强地挺立在头上,就是倔强地不肯服帖。

刚睡醒的他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令他极其惋惜的事物,他自以为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朦胧的蓝色眸子里还带着一丝茫然。

天呐孩子也太可爱了叭!

曾经可耻地在老福特和P站上收过一堆师兄美图的我说水柱真香,且不允许任何反驳!

我从包里翻出小女孩子才会用的那种圆镜和小梳子递给他:“借你用一下啦!”

富冈义勇眼睛又亮了,看似毫无波澜的语气比平常多了一份难以察觉的上扬:“谢谢。”

在车站与要归队的富冈义勇道别以后,我在火车站附近的小商业街转了一圈,跟着几个直到天亮才被地下酒馆老板扫地出门的醉鬼进了巷子。

十分钟后,从里面出来的我面色仿佛红润了一些,在街角的垃圾桶扔下一块沾着不知是口红还是血迹的白色手帕。

再过不久,这章帕子就会彻底被垃圾掩埋,一如我在东京的行程一般,无声、无息。

我于黑夜中迎着太阳的方向,走向离此处最近的车站,渐渐地消失在了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