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卖的很好?
——我的小说。
——等等,我什么小说?
我在雨披里倒抽一口凉气,脑子一时放空不知道该说什么,第一时间划过的念头不是狂喜乱舞,而居然是:「糟糕,我没穿女装,不能用小号和他见面」这样狗里狗气的事。
不妙啊,大大的不妙。
我侧身后退几步,给责编让出一条路,让他可以进入我家。
“是这样啊。”我放软了声音:“梦子她今天不在家。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也可以与我商谈,等她回来以后我转达给她。”
责编没有动脚,依然站在门口,狐疑的眼神从圆框镜片中透出:“不好意思,虽然说这么很冒昧……但是请问您是?”
“我是梦子的兄长,樱庭步梦。”
责编看起来稍微放松了一点:“那不知道樱庭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呢?我是一定要见到她的,作为她的责编,我有必要与她见一面。”
我一时卡词了。
这,那你给我个换衣服的时间?
“可她出去了,我这个做兄长的也不知道她会去哪里啊。”我叹了口气:“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管的太多也会烦的,何况我们家里是很自由的,除了原则上的错误,从来没有限制她做什么。”
我又不着痕迹地往后退几步,站到太阳无法照到的地方。我抬手拿下罩在眼睛上的墨镜和头上的雨披帽子,一头半长的暗色头发随着我的动作抖了出来,在阴暗处下看更显肤色苍白。
“那么,您等别的时间再来拜访呢,还是要和我这个兄长商谈?”
“那好,就、就现在吧。”
责编可能是被魇梦阴柔婉转的气场给震到了,一时之间都不敢抬眼看我,只敢跟在我后面,弯腰脱鞋进门。
我顺手把一身雨衣从身上脱了下来,放到走廊上的柜子上,“请进。”
责编扶着墙走了几步,憋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对我说:“那个,请问……”
我:“?”
“可以开一下灯吗,太黑了,我刚刚从外面进来,什么都看不见……”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这、这么说,刚才并不是因为被我的气场震慑到吗?我瞬间被尴尬的情绪贯穿全身,整个鬼都不自在起来。
还好我只是心里想想,不然岂不是当场社会性死亡……
开了灯以后,房间里就亮堂许多了。
责编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盛着热水的玻璃杯,惴惴不安地左右看了一下被我用加绒厚窗帘塞地严严实实的窗户,似乎对我为什么要大白天拉满窗帘有些疑惑。
“好奇我为什么要拉满窗帘吗?”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满不在乎地抬手对他示意一下:“我从小就的了一种很罕见的病,不能晒太阳,一会儿都不行。”
责编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听了我这话,就愧疚不安极了,好像他的好奇心伤害到了我一样:“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面对他的道歉,我却爽朗地笑了起来:“嘛嘛,没事的啦,只要多注意就好了,我已经习惯了。”
“那么,我们开始吧。”
我走到沙发边,在他对面坐下,把目光投向他放到茶几上的公文包,充满暗示意味道。
这位责编进门的时候,我以为他是那种很犀利的类型,可没想到实际上他的单纯却超乎我的意料,完全就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而且胆子似乎也不大,可能还怕黑,想要用我家厕所都不敢一个人去,但是又不得不忍耐住心中的恐惧独自前往。
我觉得别的都还好说,怕黑是真不行,况且他还不知道魇梦这个不上厕所的鬼平时都拿厕所干什么吧,特别是他对着洗手的镜子,里面装过的东西……不说也罢。
他的名字叫二阶堂拓人,从早稻田大学的文学系毕业后便回了京都,在杂志社勤奋工作了一年以后,被指派到樱庭梦子身边做责任编辑。
二阶堂这个人一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各种深入浅出鞭辟入里,听得我一个不需要睡眠的鬼都困了,最后我把他的话总结出了几点:
1.这本书绝对会大火,希望可以继续保持骚操作的节奏。
2.总编希望我的马甲赶紧产粮好造福大众,大家一起把手把钱赚。
3.我的马甲有点危,最好赶紧用拟态选个良辰吉日跟他见一面。
听完以后,我就从房间里拿出了一沓厚厚的原稿,交到二阶堂的手上,淡淡道:“一个月的量。”
毕竟这种套路套套路的狗血玛丽苏言情文是真的好写,别的不说,只要我豁得出去,又没有审核,这种文章简直就是量产。
唯一需要仔细斟酌的是遣词造句方面,要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同时还要修辞得当优美华丽就比较麻烦。
二阶堂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拿起那沓原稿,一副想翻又不敢翻的样子,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瞧他那副傻样,笑道:“想看就看,我妹妹不会介意。”
“樱庭老师写的这么快吗?”二阶堂有点不敢置信。
“写来迎合大众审美的东西罢了。”我点点这堆稿纸,问:“你觉得写的是好是坏呢?”
“额……当然好了,大家都喜欢嘛。”
“你不是这么想的。”
我一眼就看出他在说谎:“你更喜欢那种有深度的文字吧。”
“……是的。”在我的注视下,他硬着头皮承认了。
我不明白,明明聊天的全程我都面带微笑,为什么他还是会被我吓到,就好像我会吃了他一样。
等等,不对,我真的可以吃了他。
但我又不是卖不出去小说,没必要跟响凯一样对我的责编下手啊?
二阶堂为难地看着我:“还请您不要对樱庭老师说起这件事,我不想她知道……”
“放心,我不会说。”
那可不当然,我已经知道了。
不过我还不至于这么小肚鸡肠,为爱发电和恰饭是两回事,我一向分得清。
“好啦,不为难你了。”我站起来,摆出了一副打算送客的姿态:“您今天还有事务吗?”
二阶堂接收到我的暗示,赶紧把原稿塞进公文包里,一连串地请辞词说的比之前跟我口若悬河的时候还要顺畅,怕是已经在肚子里酝酿许久了。
我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他正打算离去的背影,“后天六点,有空在花枝街角的那家咖啡店和我妹妹见一面吗?”
他这才反应过来要和我马甲见面的事,整个人都不好了:“啊啊,是这样吗?好,我一定会准时赴会的!”
“不用这么守时吧?”我似笑非笑:“万一女孩子打扮没顾得上时间呢?”
二阶堂的眼神在我看来可以说是楚楚可怜了。
“哈哈哈,跟你开玩笑的啦。”我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二阶堂一听此话简直如蒙大赦,在站在门口连连鞠躬道别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轻合大门,一出去就夺路而逃,好像是回到了人类社会一样。
我有点不解地站在阴影里,薄荷绿的眼神中里的是大大的迷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什么害怕。
搞得我家跟甜蜜之家似的,又没有一个一路吐钉子的美工刀小姐姐四处穿墙,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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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次会面,让我意识到了我的拟态似乎利用率更高。
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我的拟态也没穿出去过几次,却跟我来了以后的认识的关系网都多少有关系,甚至把攻略值(鬼杀队声望值)刷出了一个新高(虽然本来也没有之前的记录)。
难道大家更喜欢性转魇梦吗?
不会吧,不会都跟我看老板女装一个心情,疯狂在心里鸡叫搞快点?
我面无表情地写着手里的骚剧情,笔杆子几乎挥舞出残影。
若烟又一次被弟弟堵在房间里,把从小深爱的姐姐床咚,正当他在做德国骨科门口旋转跳跃他闭着眼的事情,可就在这时候,意外造访的未婚夫慢慢地走向了门口,敲响了若烟的房门……
这剧情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
难道现实中缘一和老板没有对一哥进行爱的垃圾战吗?现实中都有,艺术加工后的小说肯定就更具体了。比如老板的嘴,骗人的鬼,虽然他渣,但是他很会说啊,脸蛋又妖艳的不得了,大家就算骂也不会骂的太难听……
太涩了,还好是在日本,要是在中国某个绿色网站,现在怕是已经被和谐不知多少次了。
不过我也把持着度,总是让车出于要开不开的速度,时刻让人的心情保持在二百八十迈,然后发现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正在痛骂作者怎么这么苟的时候,用更高的高能和骚话覆盖之前没看到车的遗憾。
与小说大火以后相伴的是雪花般寄到编辑部的信件,里面有一大半都是对后续剧情激情预测的,还有对目前出场的几个男人的点评的,还有一小撮是骂作者凑不要脸写这种有违妇道的东西。
二阶堂把信件交给我的时候,说话有点吞吞吐吐地,似乎很担心我看了会不高兴。
我倒在自己的臂弯里,搅了搅杯子里注定不会被我喝几口的咖啡,懒懒地说:“没关系啊,肯定会有人骂我的,我写的越长,骂的人就会越多,但是我就怕没有人骂,那我就写扑了。”
“骂的越多,看的人就更多。”我笑的天真无邪,露出了嘴角比常人略微尖锐的虎牙,“反正骂我的人也要花钱去买报刊,他们买的越多,我就赚的越多。再说了,我的书本来就不是给男人看的呀……”
我望着二阶堂越来越红的脸,故意把嘴里的糖果咬地嘎嘣作响,略带恶意地说:“总之,只要他们给我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