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水跟打了鸡血似的, 立刻不慌了。
我有始皇帝!我怕谁!
妖族那边没有始皇帝,同样没有慌,就是氛围不太妙, 在蛇妖被人族杀死后,好似头顶了漫天乌云, 一个个脸上黑沉得能下雨。
他们妖族最近是流年不利吗?接二连三在人族这边吃亏!
一兔妖顶着张白嫩嫩的脸蛋站了出来,垂着脑袋, 似乎是鼓足了勇气, 飞快地抬起头瞧了九辞一眼,“太、太子殿下,让、让让让属下出、出战吧。”
兔妖拢着长而浓密的眼睫毛, 不论是水润润的红宝石眼睛,还是软乎乎的语气, 似乎都表明了这是一个胆怯的妖怪。
一头豪猪妖看见兔妖站了出来, 控制不住地退后两步,企图用鼠妖瘦小的身影来挡住自己。
其他妖怪目光仿佛凝滞了,唯有妖族太子唇角勾起了笑容, 解下肩上不知道什么皮子的披风, 披到了兔妖身上,素雪般的料子好似白色浪花翻滚, “孤等着你凯旋。”
兔妖裹着披风, 笑容腼腆, “谢、谢殿下。”
他一蹦一跳地上了台,人族的队伍也派了人, 看到兔妖羞涩怯懦的模样,都给妖族整迷糊了,“他们就让你上?这是知道自己要输了, 索性自暴自弃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兔妖矮幼,全身几乎团在了披风中,好像毛绒绒的大白丸子。闻言,只是冲那参赛者弱气地笑,烈日之下,汤圆子一样软糯得仿佛要化开。
台下一些人,看见他这样便也难免升起了轻视之心。
林稚水微微摇头,“咱们这边,看来要吃一回以貌取人的亏了。”
然后,比赛开始了。
再然后,风一过,大白丸子眨眼就蹿到了人族参赛者面前,只听一声惨叫才刚呼出,便戛然而止。
兔妖后退了两步,依然拢着披风,面容软绵,“好……美味呀……” 他抬头,露出甜腻的笑容。嘴巴露出来两根长门牙上,黏滑着鲜血。脸上也溅了一些血,却并没有拭去,由着血线缓缓蠕下,流出可怖的血痕。
人族参赛者的尸体仰倒在擂台上,颈骨被活活咬断,双眼大睁,尤带不解,似乎想不通自己是为什么一瞬间就失了性命。
人族的几位医者停住了要上台的脚,叹道:“已经没救了。”
妖族那边露出了笑容,有妖族瓮声瓮气地说:“兔洞主速度还是那么快,之前就该让兔洞主去,人族还想比赛后治好人?全给他们杀死在擂台上!”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引得人族某些观赛者瑟瑟发抖。
人族再上去一位文人,可惜手还未撕破一页战文,先是腕骨被咬断,再是脖骨碎裂。
“太快了……”
毫无还手之力。
阴霾从妖族转移到了人族这边,参赛者们虽不至于惶惶不可终日,却也生了退意。
“我们需要一场胜利。”刘秀说,他撩起袍角,就想要上台。然后被人从后面一拉,跌撞着退了回去。
“秀儿。”林稚水搭着刘秀的肩膀,慢悠悠地说:“这场我去,你可是我们的秘密武器,要留着打妖族一个措手不及。”
“正好,拖了好几天,也该直接做个了结了。”
林稚水说完,往前走了几步,却没上擂台。
兔妖软软地说:“你害怕了吗?”他脸上血迹未干,平生一股阴冷气质。
林稚水却笑道:“你该弃权了。”
不少人因为他这句话眉心起了皱痕。
“清河郡公有些自大了。”有人小声说。
你以为你是谁?天神下凡?随便一句话就能让对面心甘情愿弃权?那是妖族的洞主妖王,不是你家随便差遣的小奴仆!
擂台上最新那具人尸,还没有抬下去呢!
兔妖亦是惊讶地瞪圆了双眼,“我?弃权?”明亮的红瞳浸着血的颜色,倒映了林稚水的面容,“你失、失失心疯了吗?”
少年却是双手抱肩,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脸上满满的笃定。
妖族太子打破了寂静。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眺着擂台,“白烈,弃权。”声音优雅似乐曲,可是说出来的话语却是掀起惊涛骇浪的飓风。
兔妖远远地瞧着太子,几乎要疑心自己兔耳朵的听力了。
那些妖族也是不敢置信,乱糟糟地吵:“大好的局面,殿下,为什么要——”
“殿下,别听那小子的话!”
“是不是他给你下蛊了?”
“有白烈一妖就够了,他们都打不过白烈。”
“闭嘴!”妖族太子额头青筋暴跳。
妖族们默默闭上了嘴,一双双眼睛瞅着太子,想看出来他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居然下了那样脑抽的命令。
妖族太子眉压着眼,强忍怒火,“白烈,你要抗命?”
兔妖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林稚水,似乎想到了什么,如梦初醒,果断道:“我弃权!”
他才下台,妖族太子便一步一步地走上擂台,垂眸望着林稚水,“该你了。”
林稚水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擂台砖板,笑了声:“希望它够厚实。”纵身一跃,跳上高台。
青莲剑在他手中挽了个剑花,少年英姿飒爽,身如玉树挺拔,“来!”
一字方落,宝剑冲起剑芒,短短数息之间,一人一妖相接了不下五十招。妖族太子越打越心惊,一股凉意寒到了骨子里。
要知道两年前,林稚水根本就不是他一合之敌,碰上他只能逃跑和智取。一年前,他也需要和人围攻,方能胜他,如今居然一人一剑,就与他对拼了数十招。
进步之恐怖……妖族太子再次坚定了决心,这一回,必须把林稚水永远留在这儿!绝不能再放任他成长下去了,否则,日后哪还有妖族立足之地!
文字世界中,李白欣慰含笑:“这些日子,他确实下苦功去练剑了。”
“何止。”吴用叹道,“他是把自己一个人当几个人使。练剑的同时推敲诗词,吃饭的时候琢磨文章,洗澡还不忘手腕吊石子,好增强腕力。”
就这咬着牙训练的劲头,本身又是悟性非凡,不突飞猛进才是怪事。
阳光垂照着台上剑光流转,如云蒸霞蔚般壮观。台下,阿拉塔心神激荡,“他居然这么厉害,怪不得……怪不得李二对他死心塌地。”
林稚水忽地吟出一句诗,灵气斐然,还没等观赛的人想明白这关头怎么突然吟诗了,只见锋芒一闪,林稚水的剑随着那一句形容剑招迅捷快猛的诗文作出,更加快了。利剑低低啸吟,穿云破雾般疾进,妖族太子猝不及防之下,肩膀径直被削去一大块肉,隐约可见骨头。
“那是什么!”皇帝意识到新时代的到来契机,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搭在栏杆上,眼睛直勾勾盯着林稚水,“为什么念诗会有这样的效果!”
向来侃然正色的楚丞相亦是忽然变了脸色,甚至顾不得君臣尊卑,挤开皇帝,半个身体快要探出栏杆地去看擂台情况。
“念诗……念诗可以让人族变得更强。”楚丞相口中不停地念叨着这句话,手紧紧握着栏杆,他身后的大将军瞅着,觉得哪怕是自己,此刻想要将丞相从栏杆上拽开,都很难做到。
皇帝理解丞相的失态,便也没计较自己被挤到一边的事儿,稍微冷静下来后,他也明白过来,林稚水为何会把此事藏着掖着了。
就像猪圈里的猪,丢在那里养肉,吃不吃都无所谓,反正想吃了随时可以宰,但是,如果猪某一天突然长了长长的獠牙,不管有没有攻击猪圈门,那也一定要先乱箭射死,免得一不留神被伤到。
他拍了拍丞相的肩膀,没有丝毫敷衍地说:“承业,既然他选择用出来,就代表着,人族现在了解这份能力,并不算晚。”
——也证明了,林稚水如今已经确定自己有实力,能扛得住妖族得知此事后所带来的狂风暴雨。
皇帝感觉到掌心下的肩膀传来了细微的颤动,只是顷刻,那肩膀又恢复了过往的平静,传达着它依旧能负担起人族存活的信息。
皇帝知道,楚丞相也想到了他想到的事情,目光从他的肱骨之臣身上扫过,掠过虚空,落在擂台上。
那里,少年嚣张地抖开剑上的血花,“太子殿下。”他叫着敬称,却骄傲得像湖心仰着脖子的白天鹅,“这一回,可是我要留下你了。”
林稚水微微后退半步,身前恰好是刚刚打斗时,剑气裂开的一条缝隙。仿佛天堑那般,隔开了与妖族太子的距离,几道身影从林稚水身后冒出来,立在了擂台上。
郭靖,展昭,西门吹雪,李白。
尚未开打的间隙里,有懵逼的观赛者见缝插针地说话:“这……不是抽到了一对一吗?怎么还带帮手的?”
而天道对此没有反应,证明林稚水叫人的举动合乎规定。
——毕竟,没听说过召唤师打擂台不允许叫召唤兽的。
他旁边坐着的人一脸深沉:“大概是另类的单挑吧。”
“什么另类的单挑?我怎么听不懂?”
“哦,就是妖族太子一个,单挑我们清河郡公和他的帮手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