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面孔……
不管是村子里，还是记忆里，曲仲都没见过这个年轻人的长相。
其他几人一听，各种脏话脱口而出，其中一人把头盔往地下一砸，恨恨地踹了两脚轮胎：“真是见鬼了，这个村子里竟然没出现野兽的痕迹。”
“确实奇怪，我们昨天去的几个村里到处都是被动物袭击过的痕迹，死了不少人，怎么这个村一点事都没有。”另一个人推开面包车的门，把头盔甩了进去。
三人互看一眼，除了曲仲，剩下两人都被吓到，曲仲两边的衣袖立刻被人紧紧拉住。
嚓——嚓——
年轻人烦躁得点燃了打火机，等猛吸了口香烟后，随着吐出的眼圈撇了撇嘴：“我感觉这个村不好惹，咱们要不要换个地儿。”
“哪那么容易，老大都说了，这个村里有人手里有宝贝，抢来就给咱们栋农村的别墅，退缩怎么能行。”另一个反对。
几人也不忙着推车，站在原地就开始争论。
这几人本是市区里的有名的混混，末世一来没处可去，经别人指点，就干上了倒卖农村户口的行当，他们走街窜巷，寻找那些空着的老宅，然后和其他亲属协商买卖，把这些人的户口买过来，再高价卖给城里人。
更或者打着婚姻介绍的幌子，让年轻人立马结婚，然后把亲家一家都接到农村，等时机成熟再制造个意外好霸占这些房产。
而这回他们接到的买卖是到苍山村找一个家里种着榕树的人家，他们转了几圈，一无所获，大多数人家院子里的树都被雪覆盖，根本看不出品种。
听到这，曲仲眉头一挑，瞬间知道这些人要找的是谁。
张成俊摇晃了几下他的胳膊，低声“嗯嗯”了两句，应该也是瞬间就想到了那人。
林墨染……
绿雨刚一结束，她就在自己房子后栽了棵榕树，那榕树比曲仲家的房子还高了一截，曲仲只要站在二楼的房间就能看到，很明显这几人只经过了曲家，并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林家。
榕树不容人！
普通人家都不会轻易在院子里栽种榕树，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三彩当时就言明她是因为修炼的术法里要吸取阴寒之气，而榕树的气就最适合成为修炼场所。
曲仲当时听完也没当回事，只是在靠近林家的方向贴了张符纸，免得寒气渗过来。
没想到，还另外有人注意到她，不惜花大价钱来找。
“咱们等雪化了再来一趟就行，到时候我带着我女朋友来，他们不容易起疑心。”
年轻人把剩下的烟头往地上一扔，挥手让几人来推车，随着面包车被缓缓推出，曲仲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刚才几人所说的野兽袭击一事。
等车开远，张成俊跳出草丛，急忙扒拉着曲仲的胳膊问：“他们说的那人是林墨染吧。”
“确实是！”曲仲回答。
“刚才你们听到那些人说其他村都被野兽袭击了吗？”柳城的注意点倒是和曲仲一致。
“我也在想，难道前些天的绿雨让动物也变异了？”曲仲随口说。
“那我们村怎么没事。”柳城疑惑。
曲仲摇头，心里点出，不是没事发生，恐怕是还没进来就被凤凰几只驱赶或杀死了，难怪凤凰这几天整日风风火火的进出，刚送完他们之后消失不见，想来就是在村子外围到处奔走。
“我们去一趟村长家，让他提醒大家不要外出，还有要小心陌生人进村。”柳城提出主意。
“是个好主意。”
三人急匆匆赶完村长家把事一说，龙福吓得不顾大雪，带着锣挨家挨户的通知，村民们一合计，在村子唯一的路口设置了路障，直接用竹子竖起了一道墙。
***
这场大雪整整下了一个月，村里已经有人家出现存粮吃完的现象，不得已，村长找到曲学义，向他借面包车载着几户人家去找亲戚借粮。
曲学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此事，不仅答应，还主动承担起了帮他们开车的工作。
曲仲并没有反对，他正好也想出门去看看其他村子的情况，况且还有柳汝男布置的任务，他要去给大姨柳娥送粮食和肉菜。
说起这个柳娥，曲仲的记忆里模糊得只剩下他读小学时见过的一面，一个脸色蜡黄的中年妇女就是全部印象。
柳汝男提起她这个大姐时也是摇头居多，丈夫常年多病，孩子早夭，家里因为治病早就贫穷不堪，后来更是慢慢断了和娘家的联系，听说前几年又生了孩子，都没有通知过柳家这边的人。
不过血脉亲情还在，曲学义夫妻早就想去一趟送些东西，一直被极端的天气变化绊住了手脚。
张洁一家也要顺便去给张成俊的大伯家送粮食，两家一拍即合，曲学义载村里其他人，而他和柳汝男就坐着张家的车一同前往，两家要去的地方相隔不远，正好同路。
雪刚停，太阳就迫不及待地出现，炙热的阳光两天就晒化了厚厚的积雪，送走了极端的冬天，正国又引来极端的夏。
村子里到处都是被踩得稀烂的泥地，曲加院子里种的几十棵果树被冻蔫吧了一半，村长等不了地全干就催促着他们出发，等通知到曲仲家时还疑惑地看着林家的方向嘟囔：“这村子里的树都冻坏了一大半，咋这林家的榕树越长越好了。”
曲仲扯着唇角笑了笑没回答，还好他没有用泉水浇灌果树，要不保准就被这老狐狸看出来了。
气温至少上升到了35度以上，张成俊穿着个背心把头伸出了窗外嘟囔：“前天还在下大雪，今天就热得受不了。”
曲仲点了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所经过的地方到处都是一片静悄悄，本正是水稻的收割季节，可田里除了冻死倒成一片的谷穗外连个青蛙的叫声都没有。
跑了十来分钟，车里已经热得受不了，小路的颠簸都已经算不上什么，塞得满满一车子的大米让他们速度缓慢，没有风灌进来，更是让人煎熬。
张成俊当初硬要买的冰棍派上了用场，包括开车的张洁在内，四人都靠着这丝微弱的寒意来驱赶酷热。
“你看，竟然有车。”
张成俊含着冰棍把脑袋伸出，兴致勃勃地和人家招了招手，那是一辆平时在农村很难看到
的高档轿车，车窗摇下，露出一张中年人汗蹭蹭的脸。
“你们是往常丰村去的吗？”男人问。
“对啊，我们去找个亲戚。”张洁没说自家真正目的，只是善意地笑了笑。
“那里乱得很，你们小心些。”中年男子沉吟半晌，还是提醒道。
“多谢大哥提醒啊，再见。”
“再见！”中年男人挥手，车窗升起时，曲仲听到车里有个小孩子在问：“爸爸，他们怎么在吃雪糕啊，妈妈不是说没电吃不了雪糕吗？”
张洁启动汽车跟他们错开时，曲仲看到对面的车窗又缓缓降下。
不过，他们已经开远，对于那几声喊声，全部都选择了无视，走了一段距离后，张洁才沉着脸说：“我看到副驾驶的人拿着枪。”
“没想到外面已经乱成这样了，要带枪走动才行。”曲仲也有些惊讶。
枪/支在正国是属于管制物品，这些人能带着枪走动，要么说明是相关单位，要么就是管制已失控，可看那人带着孩子出行，不应该是执行公务，那么只可能是……城里已经失控。
“张叔，我们开快些。”
“知道了。”
这下子没人觉得热了，四人都老老实实摇上一半的车窗，张洁也默默加快了速度。
还好一路上他们都没再遇到其他人，几人顺利开进张成俊大伯家村子的时候，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比起苍山村的泥路，常丰村水泥大路几乎通到了每户人家，曲仲感觉村子里好似没什么人生活了一样，与其说是安静，不如说是死气沉沉，等敲开了张大伯家的大门，几人才知道，前些天大雪，村子里的人冻死了一半，他们开始还会出门砍柴，可某一天出门的人都遭受了野兽袭击，大家都不敢再出门，一些年迈的活生生被冻死在自家。
后来还是军队开进村里，消灭了不少他们见都没见过的豹子和狼群，其他人家才敢陆续出门砍柴。
“不知这日子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啊。”张大伯擦着眼泪哭。
他们家也跟其他人家一样，张伯娘跟儿媳都被狼群咬
死，儿子也因为出门去找人一去不回，现在只剩下他带着两个年幼的孙孙子在家，张洁送来的粮食他只肯留下一小半，今天几人高调进村送粮，剩下老弱的张家根本保不住这些粮食。
“现在的村民就跟山上的狼群差不多。”他哭诉。
“大哥，你带着孩子跟我们一起去我们村，我们那里没有狼也有吃的。”张洁也跟着抹眼泪。
两兄弟一时间都眼泪汪汪，曲仲趁两人聊天的功夫看了看四周，果然发现没有院墙的张家外有不少人都在揣着手看，转身到张家的厨房摸出一把菜刀握在手上，赶忙催促起几人：“张叔，我们走。”
“等我把粮食搬走。”张洁推搡着张大伯进屋收拾东西，弯腰想搬粮食的动作被曲仲阻止：“叔，你去发动车，等我把粮食往外面丢的时候你就踩油门。”
这些村民的目光紧紧盯着几人，那其中透出明晃晃的贪婪，现在只是没人带头，否则早就冲上来抢粮了。
张洁唬了一跳，立马领回了曲仲的意思，等张大伯搜了几件孩子的衣裳刚出来时，张洁连忙开始发动车。
轰隆隆——
油门刚响，这些人似乎觉得不能再等，两个年轻些的随手捡了两块转头就一阵小跑。